她想让沐色清醒,让他明白,他所走的一切都在自欺欺人。

现在那女人,不再的当年只为了沐色而活下去的胭脂浓了。

那个胭脂浓,早在沐色沉睡期间就彻底死了。

眼前这个女子,是十五。

女巫的猫

屋舍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十五端来了水,寻来一张干净的毛巾坐在了莲绛身前。

“不过是小伤。”

莲绛嘀咕道。

“你不要怪他。”十五为难的揭开他受伤的纱布,这才发现,那条银丝还在他骨肉里。

因为天寒地冻,那伤口现在已经凝结在一起了,可那乌黑的血在他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你忍着点,会有点疼。”

十五咬牙,扣住他手腕,然后用力一扯。

莲绛只觉得伤口一丝冰凉,那银丝已经被她扯了出来。

动作飞快,可伤口依然被牵扯道,乌黑的血,凝结成珠。

“不要碰,有毒。”

他忙推开十五。

尸毒开始入了血液,待过段时间入了骨髓,皮肤就开始腐烂。

十五被他推的措手不及,一个踉跄,莲绛一看,又慌忙上去,将她拉住。

他放开了十五,忙用纱布裹着自己的伤口,默然的坐在一边。

十五靠在门口,许久没有说话,沐色走路了回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莲绛,转身又离开。

“这尸毒是当初你研制出来的,难道说,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找到过解药?”

许久,她艰难开口。

脑子里反反复复是碧萝全身溃烂的样子,十五不敢想象,眼前面具下面,该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莲绛本想告诉十五,他不会死的。

但是看着沐色离开,他似想起了什么,道,“胭脂,带我去龙门吧。”

“什么?”

十五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莲绛。

“带我去龙门。”

“为什么?”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笑了笑,“你反正也要路过,就当……陪我一程吧。”

他原本只是想暗中保护十五,可是方才那一幕,他更加断定了沐色和十五有异样。

他要留下来,想尽一切办法。

如今的他,只是防风。

“不行。”十五断然拒绝,“如同先前所说的,我不会把你牵扯此事之中。”

“你是担心我七星使者的身份?”他笑了笑,指着空荡荡的腰间,“那腰牌才是身份的象征,没有它,我什么都不是。我这个样子,谁也不认识我。再者……”他顿声,语气固执,“你若不带上我,我也能从南疆一路跟来。”

“嗯?”

十五端着热水盆子站在门口,惊讶而震惊的听完眼前的男子说的这句话。

这……这和她记忆中防风完全就判若两人。

眼前这个语气固执,神态执拗的男子是防风么?

如果她没有听错,这口气里,明明有点威胁的味道,还有几分痞气!

一副你不带我,我同样能赖着你流氓气质。

若非他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尸毒,若非先前见过他这个装扮,和那从小就不离他身上的剑,就单这个语气,十五如何都不会将此人和防风扯上关系。

剑柄上的惠子,是一枚古老陈旧的玉,那是多年前,游历时她买来送给他的。

那以后,他就一直挂在剑上,从未取下来过。

“很危险。”

“我知道。”

他静静的回答。

“那师傅那儿,你怎么办?”

“师傅先前只是命我去月重宫,任务已经完成。”

“不!”

沉了半响,十五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外面风大,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我们各奔东西。”

十五端着盆子,走到院子里,看着沐色坐在井水边,长发湿润的披在肩上,

十五觉得此时还是得对沐色说,上前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正认真的雕刻一个木雕。

那木雕已经成型,看得出是一个女子。

十五胸口一阵难过,她当然知道,沐色只有迷茫和不开心时,才会雕刻木雕。

“对不起。”十五坐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沐色如此重的口气说过话。“你没错。”沐色没有抬头,手里刀辗转如飞,木屑溅落,“是我错了,我原本答应了你会放了他,但是没有信守诺言,差点动手杀了他。”

“他曾经是我的影卫,却因为我中了尸毒,这个恩情,我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我明白。”

沐色回答,手里的刀丝毫没有停。

“防风,他要去龙门。”

手里的道突然一顿,却是切过了指尖,沐色抬起头,紫色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十五。

他眼眸像一面镜子,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十五知道带着一个七星盟的人在身边,就是一种随时都会发作的毒,甚至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险。

但是。她改变不了防风的决心。

“你是我的娘子。”他笑,有些凄凉,“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一如多年前我们初次相遇那样。”

娘子?

对这个称呼,十五感到陌生。

下意识的低下头,才看到沐色手指上尽是鲜血,她忙捧着他的手,摁住伤口,又低头从袖中里乱翻一通。

“是在找这个?”

背后幽幽的声音响起。

十五和沐色同时回头,看到灰衣人抱着剑默默的立在几尺开外,他缠着纱布的左手,摊着一张白色的丝绢。

丝绢像一片纸在风中颤动。

十五面色尴尬,才想起自己用丝绢包了红豆糕给他送过去。

沐色的脸惨白如雪。

十五走到灰衣人身前,伸手去拿那丝绢,却听到他问,“胭脂,你确定这是你的?”

他手紧紧握着丝绢的另外一半,并没有因为她拉扯,而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