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知道,他以为她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侍女。

阿九看了看旁边,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一个雕花盒子,里面放着用药纸包好的东西。

拿起来,阿九放在鼻子边一嗅,突然明白了景一碧说的相思子是什么?

前段时间,她一直在想着办法看一些药理的书,其中就提到了这种相思子-——亦和现代的止痛散效果一样。

吃下去,能缓解疼痛,但是会觉得昏昏欲睡,而且头昏脑胀,副作用相当的大。

感觉到阿九磨磨蹭蹭,景一碧声音继续传来,“都拿过来。”

阿九手微微一颤,将盒子拿了起来,朝景一碧走过去。

她知道他不是怕疼的那种人,她见过他受伤,曾看到他将自己的眼睛蒙住,血溅千里的救她。

那个时候,他身上血多伤口,然而,到醒过来,他都并没有应为疼痛而皱眉。

甚至,她知道,那晚,他带着伤口在房间外面跪了整整一夜。

然而,现在,他竟然需要思子粉来缓解疼痛。

阿九慢慢走到他背后,才看到,他正在画一张地图,像是某个府邸的地形图。

景一碧停下手里笔,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似乎,稍微多用点力,伤势都裂开一样的疼。

屋子里尽是药味,甚至烟熏墨的香气都被掩盖住。

放下笔,景一碧这才伸手去接来人递上来的药。

发黄的药,然而那只手,却十分的美。

手指纤细,指甲在光下中透着迷人的粉色…

那双手?!

不是贴身侍女的手。

这双手,他如此的记忆犹新,亦在这一刻,觉得眼睛生疼。

心口亦跟着顿时一疼,难道是药吃的太多,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看到她?

下意识的将手伸过去,握住了那手,柔软温暖,而且如玉一样的细腻。

更重要的是,这种触感竟然如此真实,真实的让自己不敢相信。

终于忍不住回头,景一碧湛蓝色的眼底涌起了震惊和错愕。

眼瞳下面的那个女子,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每一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能融化万年寒冰的温暖,甚至包容。

他从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出了这个女子,还有谁,会宠溺且包容的看他。

一时间,握着对方的手突然更加的用力。

突然好想,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境,至少,只要他不愿意醒过来,那他就能这样一直握着她。

而不是,看着她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而不是,她的快乐和痛苦都由那个人决定。

门口突然有身影晃动,景一碧眸色一沉,凌厉的看出去,冷声道,“不准进来。”

“是。”

听到呵斥声,准备敲门的侍女忙退下。

而此时,景一碧的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不想醒,却是自己将自己喊醒了。

原来,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不是梦。

“你怎么来了?”

扯出一丝笑容,他轻轻的放开了阿九的手。

“怎么受的伤?”

将药放下,亦知道,他一定不会当着她的面将他要吃下去。

“没有伤。只是从回来时,出了点小意外,已经好了。”

景一碧将转身走向旁边的小榻,那里放着炉子,比较暖和。

然而,他的步子明明那样牵强,甚至于,看得让人揪心的疼。

“你知道,骗不过我的。”

阿九走过去伸手将他扶住,小心翼翼的将他安置在位置上,“让我看看伤口。”

说着,她伸手过去,去被他抓住。

那手,竟然如此冰凉,可是,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

阿九看向景一碧,两人四目相对,眼瞳清晰的倒映出对方的面容,如此深刻,好似千年以来,都刻在了心底,如何也摸不去。

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那些他背着她逃跑的画面…撞击着她的心脏。

而穿越千年,另外一个时空,同样的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个人,竟然为了不让她担心,联合另外一个人,对她撒谎。

若不是无意发现,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景一碧承受着要用相思子压住的疼痛。

两人的对视中,她明显的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安和慌乱,还有一丝凄凉。

而她的眼神那样的执着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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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慢慢的解开,里面是细沙包裹的伤口,那伤口竟然都裹住了他整个身子,而腰腹那里,已经被血染红。

看到这一幕,阿九眼瞳顿时一缩。

这时候不用拆开纱布,凭着多年的经验,她已经能猜出,他身上有几处伤。

而腰腹那个地方,几乎是最关键的,穿过了肺叶,深入一毫,就可以要人性命。

然而,对方并没有取他的性命,最为关键的是,这儿的伤口几乎是非常的难以愈合,每一次呼吸,都会裂开伤口。

这是一种残忍的伤。

阿九眼底掠过一丝恨意,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到底是谁对你下的手?”

景一碧靠在软垫之上,深深的凝望着阿九,唇边有一丝满足的笑意。

这一切都够了…

她依旧担忧他,依旧不顾危险的来看他。

“阿九。”

轻轻的唤着这个名字,犹如梦呓那般,而他苍白的脸,此刻挂着的笑容温和犹如清晨初升的太阳。

突然觉得,这点痛算得上什么,如此已经非常好,。

“我不痛,伤口真的已经好了。”

笑起来是,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眸绚烂,看的阿九一怔。

“好了?好了为何你要相思子?好了为何,伤口还没有愈合。”

阿九声音突然有一些哽咽,然后重新为他将衣服的意一一的穿好。

这个过程,景一碧只是抿着唇轻轻的笑着,眸子看着阿九依然温和

似水,甚至,苍白的脸有了几分气色。

若是好了,为何从帝都回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他去上个朝堂。

不是不上,看着那工工整整的奏折,还有笔墨,阿九恍然明白,他依旧认真负责,只是伤让他无法出行,无法每日清晨都去宫中,路上的颠簸让他根本就难以承受。

可是,他竟然去了香山,那个时候,只是为她上演一出戏。

“阿九,我真的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以后,你别这样出来,现在帝都不安全,而且,守卫森严。”

他声音有了一丝担忧。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君卿舞为何让他去香山。

而在路口,因为颠簸,他命人在路边休息时,突然看到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女子。

那个女子面容清丽,眼眸清澈,四下张望的眼睛满是担忧和追寻。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今晚,她这样贸然出来,他可以想象,她是冒着多大的危险。

君卿舞的个性,恐怕这世界上唯有他最能了解。对方的心底潜藏着毁灭性的占有欲,若是爱的,他可以想尽办法占为己有,任何想要窥视,他都可以抬手毁。阿九如此,而他如今受伤更是验证了那潜藏在这个帝王内心的残忍。

而是多天前,那可以算是这么多年来,他见过最残忍的血战。

漫天的血,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险些晕倒在了刺鼻的腥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