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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后,他便往后一仰,这么倒在了地上。

多湖脸都青了,他一面命人将秦峥拿下,一面和另外几位属下一起抬起高璋。眼见此地皆是山石杂林,只不远处一个村落,一边命道:“去那村子!”同时又派了两个属下骑着快马前去回营请游喆前来。

片刻功夫,多湖几个人便赶到了村子。此时天已大亮,村庄里冒着袅袅炊烟,有的人正背着锄头下地干活。此时多湖带人闯入,村人知道这是南蛮人,又见其中几个人身上沾满了血,那些人俱都变了脸色,纷纷逃跑。多湖属下气不打一出来,遇到不长眼的就砍,一时之间大家到处乱藏,甚至连粪坑都有人要跳进去躲了。

多湖情急之下,闯入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却恰恰正是昔日村口的牛大叔家。此时牛大叔家顿时鸡飞狗跳。一个落拓老人从屋子里跑出来,正是昔日救了单言的牛大叔,他见南蛮人来了,满面惊恐,正要躲时,可是几个多湖属下上前,手起刀落,便将牛大叔砍倒在地。

多湖忙命人将高璋安置在屋内炕上,为高璋洒上了随身带着的金创药,又撕了衣服为高璋暂时绑住伤口止血。待一切暂时安置妥当,多湖属下请教该如何处置秦峥。

多湖气怒交加:“大将军说了,不要伤她性命,先把这个贱人绑在牛圈中!”

属下得令,自去办了。

于是秦峥便被绑起了手脚,扔在牛圈草垛中,一旁还有两个南蛮士兵看守。

秦峥自刺了高璋后,仿佛浑身气力全失,一直睁着眼睛漠然地看着前方。此时被绑紧,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周围很安静,整个村子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天近响午时,外面马蹄声响起,那马到了牛大叔门前停下,紧接着神医游喆便被两个南蛮军驾着进了院子,又被扔进了屋内。多湖见了游喆,扑通一声跪下,诚恳地道:“神医,请救救我家大将军!”

游喆摸摸胡子,让多湖起来,先来到炕边查看高璋情形。

游喆看了一番,又诊了脉,摇头道:“本来身子就亏空得厉害,如今怕是抗不过去了,准备后事吧。”

众人一听,几乎不敢置信,有人甚至上前就要举刀:“胡说什么,快救我们将军!”

游喆无奈,只好道:“我试试,我试试……”

自此,秦峥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日影正中之时,屋子里忽然爆发出痛呼“大将军”的声音,紧接着,多湖犹如一个炸雷一般跳了出来,来到了牛圈里,粗喘着,用脚疯狂地来踢打秦峥。

两位守着的南蛮军疑惑:“多湖将军,大将军不是说过不许杀了她吗?”

多湖暴怒冷哼:“我只是踢她,又不会死!”

两个南蛮军只好不说啥了。

多湖一瞪眼,道:“你们滚出去!”

两个南蛮军见此,只好先离开了。

待那个属下离开后,多湖解开秦峥绑着的手脚,一把揪住秦峥的头发,愤恨交加又不屑地道:“大炎的臭婊子,你算什么东西,怎么就将大将军害到了这等地步!”

秦峥眼神飘渺遥远,却是连看都不曾看多湖一眼。

多湖盯着眼前这女人,却忽然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他费劲了所有力气来讨好最后依然绝望地离开的那个女人。

他眸中有着难以压抑的痛苦和悲愤:“你也不过是一个区区贱人罢了,大将军为你做了那么多,到死都无法得到你!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秦峥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事实上,她好像眼前根本没他这个人。

多湖却是越发的怒了,他眸中忽然闪现出奇怪的色彩,胸膛也剧烈的起伏:“大将军到死也没有得到你,是吗?”他忽然伸手,暴烈地撕碎了她的领口,口中疯狂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样的贱人!”

秦峥的领口撕碎后,露出了锁骨和胸前,那里都是疤痕斑驳,几乎没有一点好的肌肤。

多湖不屑地道:“贱人,你让我恶心!不过我今天忍着恶心,也要让你知道,你终究要在我南蛮将士的夸下遭受凌辱!”

说着这话时,多湖撕开了自己的战袍,露出赤精带毛的胸膛,他俯下身,一把将秦峥按住,便要将她压下。

可是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草丛中,有一个人头小心的冒出来,一双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小心地望着这一切。

段青离开敦阳后,原本是要前往凤凰城的,可是却恰恰遭遇了来往行军之人的袭击,她在逃跑之中,竟然伤了腿。当下尽管心急如焚,她也只能暂且住在这个村庄养伤。

此时的段青,比之往日瘦了许多,嘴上也起了着急的火泡。

她望着眼前的情景,小心地搬起一旁的坠马石,蹑手蹑脚地走到那粗暴又疯狂的男人身后,然后,高举起石头。

“砰”的一声,正处于亢奋愤恨中的男人猝不及防,脑袋上流下血来。

可是这男人竟然没晕倒,段青诧异地望着这扭过头盯着自己的人,看着那血丝从他额头滴流了满脸,好生狰狞。

而就在她琢磨着该怎么继续来一下的时候,秦峥已经跃起,举起拳头,狠狠从多湖后脑勺对着那伤口凿下。

这下子,多湖终于失去了意识,倒在了那里。

段青小声问秦峥:“你还好吧?”

秦峥点头:“谢了!但是我们必须快点跑!”

段青看看周围,秦峥亦看看周围,当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偷偷解开了马绳后,秦峥抓起多湖的刀,段青抓了刚才那块石头,两个人牵着马蹑手蹑脚地往外行去。

刚走到门口时,便被院子里的南蛮军发现,对方一声吆喝,数个南蛮人就要攻来。

秦峥见形势不妙,忙道:“骑马出门!”

段青明白,忙骑着马直冲向大门,大门本来就是虚掩着,此时被段青直直冲过去,顿时大门被撞开。

一时有南蛮军涌上来,秦峥握着多湖的那把刀,手起刀落,犹如切菜一般向着众人乱砍一通,刀光凛冽,快而有力,竟然也砍伤了几个南蛮军。

而撞到门口的段青,此时恰好有一个南蛮军要去拿刀杀她,只见她握着手中的石头,狠狠凿去,那南蛮军被凿个正着,愣在那里。段青下手快而准,一个伸手,手腕一扬就抢过那南蛮军的刀。当下有刀在手,边砍边骑马往外逃去。

这南蛮军见一群人竟然被区区两个女流之辈弄得如此狼狈,不由大怒,正要上前,却见段青已经闯出大门,俯身在马上,放马狂奔。

秦峥咬牙,一手切菜,一手执鞭,紧随其后,打马而跑。

身后数个南蛮军见此,也只好上马追来,可是偏偏此时又有人发现了马厩里的情景,大喊道:“不好,多湖将军受伤了!”

而屋内,那游喆忽然叫道:“喂,人呢,你们还管你们将军吗?怎么都跑了!”

几个南蛮军不由得一犹豫,该先救人要紧吧?

就这么一犹豫间,秦峥和段青都跑个没影了。

第62章

秦峥骑马狂奔,一路皆是偏僻乱林,偶尔间遇到猎人一二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想来也是,此时的秦峥,胸口半露着,头发散乱着,脸上还沾着血迹,是个人都会怕的。

正跑着时,路边迎面来了一人一马,那人见了秦峥,倒是一惊,忙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追了上来。

秦峥此时如惊弓之鸟,忙紧拍马屁股往前奔。

可是那人却喊道:“等等,是我!”

这声音却是个熟悉的。

秦峥停下了马,见那人急忙忙追了上来,果然是单言。

单言清瘦了许多,不过竟然精神还算好。

两个人上次分别时,太过匆忙,后来天牢匆匆一瞥,如今再见,想起往日在十里铺开店时的情景,却是恍如隔世。

单言颇为激动,上前紧紧握住秦峥的胳膊:“你,还好吗?”对于不善言辞的单言来说,这已经是最为情感外露的一次了。

秦峥惨白着脸笑了下,拍了拍单言肩膀:“我还好!”

单言没有戳穿秦峥的谎言,而是默默地脱下斗篷,为秦峥披上,包住了她的身子。

暖融融的斗篷,带着久违的安全感,秦峥一时之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单言握住秦峥的手:“是慕容楠救了我,在救出我来后,我们一起计划着从天牢里救出你来。只可惜,计划进行到一半,却发现你已经不在天牢了。我们分开来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我恰好路过小滩子村,想着昔日救了我的牛大叔,便要来看看他。”

秦峥点头,道:“我是被多湖带走了,慕容楠他们找到了我,救了我,不过我们走散了。”说着,她略一停顿,道:“不过牛大叔已经被南蛮军砍死了。”

单言闻言一怔,眸中燃起怒气,咬唇低声道:“这群畜生。”

秦峥淡声道:“你如今要去哪里?”

单言望着秦峥,知道她受了许多苦楚,当下道:“走,我带你去凤凰城吧,那里安全。”

秦峥摇头:“我先躲起来等等,找到慕容楠后,我想打听下路放的消息。”

单言握着秦峥的手却忽然紧了几分:“秦峥,跟我回凤凰城,那里才是安全的,城主命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秦峥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盯着单言道:“你的意思是,即使我不想去,也必须去了。”

单言面上现出为难之色,最后还是点头道:“是的。”

秦峥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何笑要做什么?”

单言面上泛红,道:“我只能说,我们城主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秦峥嘲讽地冷哼:“是,怎么会有恶意的,就连高璋都对我没有恶意,他对我可好了。”

单言闷头不说话,不过握着秦峥的手却是不放了。

秦峥叹了口气:“你知道路放的消息吗?”

单言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如今大炎在打仗,路放深陷其中。”

他说完,看着秦峥削瘦憔悴的容颜:“你即使找到了路放,也是给他增加负担。回去凤凰城,城主自然会请最好的名医为你救治。等仗打完后,路放会去找你的。”

他说的很是好听,可是秦峥并不相信他的话。

不过此时的秦峥并没有多言,只是道:“好,我跟你走。”

两个人重新上了马,秦峥在前,单言在后,一前一后往前行。

到了晚间,两个人或者打尖落店,或者另寻一处偏僻处歇息。秦峥如今浑身是伤,见风就疼,当风吹过,她只觉仿佛有风在骨头里面冷吹。单言见此,给她找来了最暖和的棉衣,一层层套上,这才好些。

行了几日,到了大炎边境的安家镇,却见昔日安详繁华的安家镇早已不复往日模样。人去镇空,镇子上许多窗子门户都是开的,看起来走的时候很是匆忙。街道上还有扔掉的杂物,以及些许血迹。

两个人不免疑惑,对视一眼。

秦峥道:“看这样子,倒像是南蛮军曾经来过。”

两个人稍事休息,继续往前行,半日功夫便来到了凤凰城边界,却见这里并没有一个人看守。秦峥尤记得第一次来时,这里围了许多的难民,争着想要进入,这城门的把守之人拿着长枪挡住来人,根本不许进去。后来她和路放无法,还是半夜绕路翻山过去的,也正是因为此,认识了托雷。

秦峥和单言放马穿过大门,片刻来到了凤凰城的边境小镇。这里也是人去楼空的模样,和安家镇并无不同。昔日在这个边境小镇,秦峥和路放被人追击之下,进入了一处宅院,却误打误撞遇到了路放的姐姐和第七管家图招财。

秦峥骑着马立在小镇无人的街道上,望着这凌乱的街道,或开或关的门窗,心却是慢慢地往下沉。

假如南蛮军已经进入了凤凰城,那么他们现在到了哪里呢?十里铺,安在否?

秦峥深吸了口气,道:“走,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单言点头:“若能碰到人,我们打听一下。”

秦峥却不言,自从到了安家镇后,方圆这一百里,就不曾见到一个人影。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两个人闷头往前走了两日,路上依然不曾遇到半个流民的人影,倒是碰到几个南蛮军装束的人,骑着快马与他们擦肩而过,看样子是信使。秦峥和单言对视一眼,于是单言便调转马头一番疾驰,待追上时,将最后一个信使一把从马上揪住。这番动作做的敏捷迅速,前面几个信使也不曾发现最后一个不见了,那马依然往前跑去。

单言拎着那被抓的信使回来,一把剑就架在信使的脖子上。

信使开始的时候还硬着不说,秦峥冷哼一声:“想死还是想活?”

那信使看看单言冰冷的脸,再看看秦峥脸上的煞气,便只好道:“你们要问什么?我若能说,自然说了。其他的,我这个送信的也是不知道。”

单言问道:“这里怎么没一个人影?你们南蛮军怎么会出现在凤凰城?”

这问题,倒是问的信使一愣:“这仗都打了一个多月了,你们竟然不知道?”

秦峥皱眉:“什么仗?”

信使道:“我大将军下令攻打凤凰城啊!”

秦峥只沉吟片刻,忙问:“如今南蛮军攻到何处?”

信使道:“我们一路攻来,着实遇到许多麻烦,于是一个月了,才攻到凤凰城。如今正围着城呢。”

单言问秦峥:“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秦峥摇头:“没了。”

单言示意秦峥:“这个人怎么处理?”

这话一出,信使小心地望着秦峥。

秦峥冷道:“杀了。”

单言微怔。

那信使也是一愣。

秦峥冷哼一声:“这个人手上也许就有数条大炎老百姓的人命,你不杀?那我来!”

单言闻此,忙一剑下去,还没等那个信使反应过来时,剑尖已经挑入了信使的咽喉。

那信使临死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秦峥。

单言看着秦峥,眸中有深思:“你变了许多。”

秦峥握着缰绳,却道:“或许你根本没了解过而已。”

当下单言不再言语,两个人继续前行,晚上恰来到一处被废弃的镇子,便干脆在这镇里寻了一处客栈安身。这客栈倒是不小,里面许多房间,如今都是空着的,两个人各自寻了一个上房。进了上房,却见这屋子里被褥凌乱,地上还有没有倒掉的洗脚水,吃了一半的面条,如今都馊在那里了。

秦峥稍事休息,便躺在了床上睡觉。

正睡着时,却听到远处仿佛要马蹄之声响起,她自从经过天牢之灾后,人越发的机警,当下是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待要起身,却见单言也醒了来,穿着劲装,手上握着剑。他来到秦峥房中,便谨慎地从窗棂往外看。

一时听见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听声音竟然不是一个,十个或者一百个,竟然是有千军万马。秦峥也忙起床,从窗棂里往外看,此时是夜晚,只能看到街道上黑压压一片行过,却看不真切。

单言皱眉,道:“看起来倒像是大炎的军队。”

秦峥一听,顿时眸中微亮,饱含期望地望向那急行中的队伍,睁大眼睛在其中寻找蛛丝马迹。

单言望着她,问道:“你是希望遇到路放吧?”

秦峥不言语,只抿着唇,扒着窗棂盯着外面看。

单言低头,叹了口气:“秦峥,这也许是孟南庭的人马,也许是其他将军的人马。”他停顿了下,又道:“即使这就是路放的人马,那又如何?路放不一定就在这里面,他如今忙着征战,也不一定有时间照顾你。”

秦峥眸子渐渐黯淡,道:“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单言转首望向秦峥的侧影,月光洒在她脸上,映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而她凌乱枯萎的头发蓬乱地贴在她脸上,越发使得她狼狈不堪。

她和数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语气却依然是淡冷的:“你知道吗,那日我骑马迎面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就像一只被人捉住的雀儿,浑身都在发抖。”

秦峥问:“是吗?我现在有发抖吗?”

单言道:“你的心在发抖。”

秦峥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单言,唇动了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单言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道:“秦峥,我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秦峥眸子里却是越发冷了:“是吗?可是你是何笑的属下,你要听命于他,不是吗?”

第63章

单言凝视着秦峥,认真地道:“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一生一世听命于城主。可是我知道,城主也是真心要保护你的,他从来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秦峥不说话。

单言只好又道:“你不相信没关系,可是你应该跟我回到城主身边。”

街道上的人马,待到天要亮时,方才跑过这个街道。天明后,两个人离开这个客栈时,发现地上的青石板早已被踏碎了。

秦峥问单言:“凤凰城也在危险之中,我们回去,岂不是正好被人抓住?”

单言道:“我们先躲避一些时候,看看形势。”

秦峥想想,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便道:“还是回十里铺躲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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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队经过的人马,恰恰便是路放所率领的路家军。

原来那一日,当路放正在为战局所困苦思对策之时,忽然属下来禀报,说有外人前来求见。而来见路放的,不是别人,却是托雷。

当日路放一眼扫去,却见托雷身着西野特有的长袍左衽,圆领窄袖,身上披着毛裘,配着金刀,当下便明白了。

他笑了下,道:“敢问是哪位王子?二王子还是四王子?”

西野王膝下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此次前来征战的便是二王子和四王子了,而以托雷此时的装扮看,其身份应该是王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