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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江皱了皱眉头,道:“她的心性极为坚定。”

高璋极为不满,道:“传言申屠先生招魂术名满天下,怎么如今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女子?”

申屠江审视着床榻上的人,道:“这个女子,怕是并不普通。”

高璋挑眉:“哦?”

申屠江却也说不出来,他的招魂术确实从未失手过。如今为了引导这个女子说出话来,大费周折,最后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她挣脱开来。

他盯着段青苍白的容颜,眸中闪过奇异的色彩。

他原本不过是要执行新任南蛮王的命令罢了,可是现在他开始感兴趣了。

他体内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必然藏着一种让他兴奋的东西。

当下申屠江禀礼,对高璋道:“大王,请您放心,我接下来会对这个女人施展更为强力的术法,必然从她嘴中掏出真相。”

高璋无法,当下也只能如此,便紧锁眉点头:“不要让本王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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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苏盼,自从白日见了那个画像后,在众人的狐疑下跑出了霸梅的屋子,晚饭都不曾吃,一个人在房中瞎想,取出那幅画来,左右打量,越看越和那幅画分明就是一个人。

她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其中关键,为什么凤凰城城主送给秦峥一幅画,而这幅画上的女子又在高璋身边?

她细细品读着那句“十八载,弹指一挥间,寒梅犹盛开,佳人何处在”,这分明是一句相思的话,好像是说这个人和自己心仪的女子分开了十八年,转眼就这么过去,寒梅依旧在盛开,可是佳人却不见了。

配上这幅画的寒梅和葡萄酒,想来这画中女子就是那人所思。可是这些,和秦峥有什么关系,又和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苏盼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实在愧对秦峥,当初不该做出这般丢人勾当,如今却是进退两难。

正痛苦不堪的时候,却听到敲门声,原来竟然是霸梅。

霸梅自然发现了白日里苏盼的异常,是以如今哄睡了孩儿,特意来见苏盼。

苏盼见了霸梅,两眼一红,低头道了声:“三嫂。”

霸梅是历经世事的人,见苏盼如此,倒是能理解她一番小女儿心思,当下温声道:“盼儿,你是三郎和路放的表妹,我自进了路家门,也一直那你当亲妹子看待。如今你母亲已经不在,各位嫂嫂也都没了,你若有什么事,便和嫂子说说,如何?”

苏盼听得这一番话,柔肠寸断,加上这半日间的羞愧折磨,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霸梅怀中啜泣。

霸梅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苏盼哭了一场,终于红着眼睛承认道:“其实那一日我随着霸大哥前去接应凤凰城城主送来的粮食,其中凤凰城城主送给秦姑娘一幅画,我心里使坏,便把那幅画换成了一个玉佩。”

霸梅闻言,果然如自己所料,便问道:“那画有何特别?又在哪里?”

苏盼摸索着,从被褥中取出一副已经被蹂躏得有点卷边的画,红脸递给霸梅:“就是这个,三嫂自己看吧。”

霸梅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惊,抬眼望向苏盼:“这幅画,分明和高璋身边那个女子是一个人。”

苏盼点头:“我也参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怕误了大家的大事。”

霸梅点头,抚摸着苏盼的手,温声道:“你到底是个识大体的姑娘。”

苏盼被霸梅这么说,越发羞惭,小声道:“三嫂,你且记着,帮我给秦峥说说,原本是我对不住她,希望她别恼了我。”

霸梅笑了,道:“你放心,她原本不是普通的女儿家,心胸宽大,自然不会将这等事放在心上。况且你如今能够知错悔改,拿出这幅画来,她自然更没有怪你的道理。”

苏盼听了,破涕为笑,不过心中到底歉疚,一时缩在屋中,并不敢去见秦峥。

当下霸梅拿了那幅画,匆忙赶去,拿给了诸葛铭,诸葛铭心中疑虑,不过沉思片刻,还是拿去给秦峥看。

待来到秦峥的木屋时,路放恰好也在,两个人正低头蹲在那里戏耍兔子玩儿呢。

霸梅见此一怔,她有大伯两个,小叔五个,可是这最小的小叔路放,其实往日最是一本正经的少年郎,从不见玩耍。如今跟着这秦峥,竟然开始逗起了兔子。

那可怜的小兔子,红着眼睛,跑来跑去,被他们戏耍得好生可怜。

诸葛铭红着脸,咳了声。

路放听得声音,见到霸梅和诸葛铭一起过来,倒是有些意外,便问起:“发生什么事了?”

诸葛铭忙上前,将苏盼藏画一事如实道来。

路放对于苏盼做出这种事倒是不意外,此时想起那个何笑送来的玉佩,原本就觉得不是他做的事,如今果然印证。只是何笑送一幅画来,不知道是何用意。

秦峥听苏盼调换一事,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不过她确实也不在意的,当下倒是好奇是什么画,竟然劳烦何笑巴巴地派了人送来。

当下她接过那画来看,乍一打开,也是一惊,怎么这画上女子和二十九号一个模样。

待到细细品味这画,所画的此情此景,分明是当日何笑约她赏梅踏雪寻佳人时的情景,又见一旁题字那“十八载,弹指一挥间,寒梅犹盛开,佳人何处在”。

秦峥品味其中含义,顿时浑身发冷,疑窦丛生。

当日何笑邀请她赏梅踏雪寻佳人,她以为这是暗指自己,有威胁之意,却原来,他要寻访的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或许在十八年前,他与母亲曾在那雪那梅下,赏花看雪品美酒,于是在十八年后,便约了自己前去,重现当日情景?

若是如此,那么画中女子,就该是自己的母亲才对啊!

他特意送来这幅画,原本是想着自己所说从未见过母亲,也不知道母亲是何模样,所以画了一幅画来给她看。

可是,为什么这幅画上的人分明就是二十九号?

那眉间的神韵,那眸中的风采,都像极了二十九号。

秦峥颤抖着闭上双眸,努力地回忆自己和二十九号相处的点点滴滴。猛然间,忆起一事,二十九号曾失魂落魄地来问自己是否听说过一人饭庄,可是自己当时因为他事牵怒于她,于是便说不曾听过。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节?二十九号和自己母亲是什么关系?

许多的细枝末节,从脑中一一涌过。

高璋说,这个女子倒有几分像你……

何笑说,你是否有与你年纪相仿的妹妹……

二十九号说,她要去敦阳找她的夫君和女儿……

有一个答案,就在脑间,呼之欲出,可是却完全不符合常理。

假如二十九号再老上十八岁,也许,她便是自己的母亲。

可是如今,她却无法解释这一切。

100|寻母3

路放从一旁,见秦峥看了那画后,脸色巨变,浑身发抖,便忙上前扶住她,自己也看了眼那画。

只看一眼,便觉得那场景分外的眼熟,再看旁边题诗,顿时明白了,这画中女子必然是何笑所画,昔日秦峥的母亲段青。

只是,为什么这个女子和高璋身边女子画像分明是一个人?

路放当下明白了秦峥的心思,忙扶着她,温声道:“何笑送这幅画,并没多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去问问他便是了。”

秦峥此时已经控制住了身上的颤抖,苍白着脸点头道:“是,我要去找何笑。”

诸葛铭霸梅见秦峥见了这番话的神态,心中都各自惊疑,不过见她这般,也不好问什么。

当下路放却是吩咐诸葛铭:“马上备快马,我要和秦峥一起去趟凤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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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和秦峥,一路以雷霆之势赶往凤凰城,几乎不停不歇,如此,过了两日功夫,来到凤凰城前的护城河时,秦峥已经两眼发黑。

路放和秦峥便共乘一匹马,路放抱着秦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秦峥素来好强,可是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只是睁着急切的双眸,任凭他搂着。

这时候已经有凤凰城的守卫前去通报,何笑亲自出城前来迎接,依然是金光闪闪,金芒四射。见路放和秦峥两个人疲惫不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倒是笑了:“你们二人,这是逃命呢?”

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秦峥,却忽然从路放怀中挣脱,一个翻身下马,来到何笑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逼问道:“说,你送给我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声嘶力竭,嘶哑疯狂。

何笑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峥,他眨了眨凤眸,忙笑道:“你别急,别急……”

秦峥见他不说,怒声斥道:“赶紧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何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忙道:“那幅画就是你娘亲啊,你不是说从未见过她吗,我就画了一幅画……”

难不成她气愤自己一直恋慕她的娘亲,就这么对待自己?

谁知道秦峥听得此言,已经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惊不已,她只呆了片刻,又拽着何笑冷声逼问:“我母亲平日爱些什么?声音如何?性子如何?你都给我一一道来!”

一旁的金衣侍卫见秦峥如此对待自己城主,早已持剑而立,眼看就要上前。路放冷目盯过去,逼退众位金衣侍卫。

那些金衣侍卫是知道这个秦峥的,当下只能从旁细察,若是秦峥再对城主无礼,便不管其他,杀将上去。

何笑见她这般情景,知道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当下忙将段青日常脾性以及声音如何,一一说给秦峥。

秦峥越听越是诡异,这何笑所言,竟然都能和二十九号一一对应!

这二十九号,到底是谁?

自己的母亲,又到底在哪里?

她眸中充满了浓烈的绝望悔恨以及自责,她和二十九号几次相逢,互相照应,可是却因她待人一向冷漠,竟然不曾问过二十九号的真实名姓!

她颓然地跌坐在那里,如今她该找谁去找这个答案?

她该怎么才能从高璋手中抢回二十九号?

何笑见秦峥这般,也是惊疑不已,忙问路放,路放边扶着秦峥,目光扫过左右,何笑当即明白,摈退所有人等。于是路放便将高璋身边女子酷似秦峥母亲,以及听秦峥所讲关于二十九号的种种都说与了何笑。

谁知道何笑听了这么一番话,脸色唰的失去了血色。他呆了许久,最后忽然捂住胸口之处,口中竟然是喷出一口鲜血。

一时附近的金衣侍卫冲了过来,忙扶起了何笑。

何笑面色苍白,两眼呆滞,他努力地将目光移动到地上颓然坐着的秦峥身上,就着口中的鲜血,含糊吐出一句话:“我寻了她十八年,原来她……”

原来她如何,却是没能说出,他便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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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游喆被硬从宴席上拉了过来,抢救凤凰城城主。

一番把脉并金针伺候,何笑悠悠醒转来。

此时的秦峥已经恢复了理智,她冷目盯着何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吧。”

何笑颓然一笑,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于是众侍卫退下,游喆也退下,路放却是不退,只是守在秦峥身边。

何笑见此,倒也不勉强,当下颤抖着唇,讲出了世人难以相信的一个秘密:“你的母亲,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之人。”

秦峥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如今经过前番震惊之后,收拾心神,已经准备接受一切可能的缘由,如今倒是有了心理准备。当下听了何笑这话,也不惊讶了,只平静地道:“难道她是鬼?还是什么精怪?”

如果这样,便能解释为什么她过了十八年还一如当年了。

何笑摆手:“不是,不是……”

他费力地起身来,靠在引枕上,路放见此,为他递了一盏茶水,何笑接过来喝了,恢复了点力气,这才慢慢地道:“你的母亲当然是人,不过她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而是来自其他的地方。我也不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听起来,像是来自几千年之后。”

何笑所讲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此时的秦峥倒是淡然接受了,只是问道:“然后呢?”

何笑慢悠悠地道:“他们那里有一个宝物,可以从几千年后来到我们这里。她来到这里后,便遇到了我,后来遇到了你爹,最后她嫁给了你爹,生下了你。待到她莫名失踪后,我曾去见过你爹,我们商讨过这件事。认为也许她回到了她那个几千年后的世间了。”

秦峥黯然,果然如她之前所料,其实父亲根本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母亲的吗?他原本就不曾抱过什么希望,只是在临死前把一线希望给她,让她去努力活着,去寻找。

何笑捂着胸口,咳了一声,道:“不过如今看来,她不是回到了几千年之后,而是来到了十八年后等着我们。”

路放沉默地立在一旁,何笑所说的话,是如此的荒谬。

不过,也许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秦峥抬眼:“我见到的二十九号,果然是我娘了?”

何笑点头,眸中泛起无法言喻的神色:“我猜,是的。”

秦峥仰面,闭眸,半响后,长吐了一口气,看着何笑:“现在,知道我娘下落了。何笑,你是不是要去救我娘呢?”

何笑望着一脸平静的秦峥,虚弱而郑重地道:“倾我凤凰城之力,穷我毕生精力,我必会救她回来。”

路放听此,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昔年路家派往南蛮的密探一直都在那里,我会设法请他们取得你娘的消息,再救你娘回来的。”

秦峥点头:“好,全仰仗你们了。”

何笑垂了下眸,道:“我只是有些担心高璋,他会不会对你娘不利。”

秦峥闻言,皱眉,高璋是个疯子,如果他知道二十九号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亲娘,必然以此来威胁自己,说不得做出对娘不利的事情。

路放也看出秦峥的忧虑,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道:“我们尽力早日找到你娘。”

何笑低头想了想,眸中浮现无奈:“她这个人,虽然性子散漫了些,可是倒也不傻。想来这种事情,总是不会轻易对人讲的。况且,她遇见了你却没有认你,怕是她自己也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急也没用,只好静等。

当下何笑派属下在凤凰城挑选最为精明能干之人,前往南蛮,设法营救段青。路放也要带着秦峥打马离开,回去落甲山。

秦峥望着床上躺着的何笑,却是有意留下。她知道路放接下来也许会很忙,可能无暇顾及自己娘亲的事,可是何笑,却是会拼尽全力去找娘的。

而且,路放就要成亲了,她和他之间,交往太过亲密。纵然自己心中坦荡,可是若苏盼真得起了嫌疑,终究不好。

路放听得她要留在这里,面上如常,只是淡淡反问:“难道我成亲,你就不喝一杯喜酒吗?”

他眸中泛起失望:“你曾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连我成亲这么大的事,你却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何笑掩唇咳了下,道:“秦峥,你还是跟着路放回去吧,至少去喝一杯喜酒。”

他现在没有精力和心思去探究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事,以及路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如今以秦峥长辈自居的他,再想到高璋把持着段青,也许是意欲对秦峥不利后,决定派四名武艺高强的侍卫同行,务必保护好秦峥的安全,更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去。这个所谓的“别人”,自然也包括了路放。

于是他略一沉吟,便传令,召唤来了四个人,分别是单言,萧柯,谭悦,孟仞。这四个都是年轻一辈中非常出色的侍卫,也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四个男子,单膝跪地,拜倒在何笑病榻之前。

何笑命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跟随在秦峥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听从她的命令。若是她有半点差池,再也不要回来见我了。”

单言听此,黑如星子的眸低低望着眼前,沉声道:“是。”

萧柯和路放原本认识,也是听说过秦峥,此时听得要前去秦峥身边保护,当下并无二话,忙答道:“是!”

谭悦和孟仞都是何笑身边极为信任之人,他们昔日跟随何笑去十里铺也曾见过秦峥,其中谭悦更是曾亲自为秦峥何笑赶马,当下听得此言,知道城主之命,重若泰山,应命拜道:“是。”

路放见此,皱眉道:“不必,我自然会保护她的。”

何笑却不曾看向他。

事实上,路放何尝不是他要防备的所谓“别人”。

秦峥见此,也蹙了下眉:“不必这样吧。”

何笑却坚持:“上次刺杀你的人,至今未曾查出。”

秦峥听此,便不再说什么。

在离开凤凰城之前,路放特意去见了自己的姐姐。路锦如今竟然怀了身孕,图招财每日里拉着游喆不放,各种宴请,只盼他能治好路锦身子,让她平安产下孩儿。

路放单独见了姐姐,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大家只知道,路放走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八角玲珑匣,看样子沉甸甸的。图招财暗暗扫了一眼,便回去问路锦:“你这是在做什么?”

路锦挥手道:“你说过的,但凡我怀孕了,我们的债一笔勾销。”

图招财眸中泛起一点阴郁,点头道:“是。”

路锦满意地道:“现在我怀孕了,我已经不欠你了。那个玲珑匣既然是我的,我便要送给我弟弟,怎么,你有意见吗?”

图招财摇摇头:“他要娶秦峥?”

路锦笑得犹如一朵花:“我不管他是娶谁,左右是女人就好。”

而让她笑得这么开心的另外一件事,自然是三嫂竟然还活着,并且为她生下了一个小侄子。她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想着若不是自己怀了身孕,游喆曾说绝对要小心保胎,那她必然现在就杀向落甲山了。

她满面期待,想着自己生下这个腹中孩儿后,和图招财从此两清,她就终于可以回到弟弟身边,陪着三嫂,从此逗着小侄子了。

图招财望着她如花的笑颜,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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