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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剑尖微挑,冷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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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骑马狂奔,待刚奔出一里开外,便遇到了一名大渊侍卫,当下忙命他速回去报讯,二皇子已不在此山中,高璋尽可诛之!那名侍卫匆忙做出暗号,于是一瞬间,慕容楠安排的探子便在各处涌出,赶往此处。

秦峥回首只望了一眼,便毅然离开,下山而去。

待到了山下,却见山下已有路一龙带领三千路家军等候山下,等下帮将情势简单告知,务必要各处搜寻严嵩下落,救出二皇子。

路一龙一听此言,知道路放是生死未卜,当下就急了,也顾不得秦峥如今已经是皇后之尊,怒道:“你就这么把身受重伤的皇上仍给了高璋!”

秦峥却挑眉淡道:“你现在到底要不要带兵去救绽儿?”

路一龙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忙挥手命道:“抽调十个小队,分散各处,拦下要路,务必要抓住奸贼严嵩!”

秦峥点首,目光望着远处,道:“此山之南为峭壁,严嵩自然不能从南边下山。而此山之西有路家军驻守,他也断然不敢在西边下山。若是他从北边下山,却是直入敦阳,想来此时此刻他也没那个胆量。”

路一龙听到这个,顿时明了:“看来我们要往东追去了!”

秦峥道:“走,带上三百精锐,随我向东追去!”

路一龙听了,得令,当即照办。

此时天色已大黑,一群人等就着这料峭月色,星夜驰骋,前往东边而去。

一路上自有懂得那跟踪之人,时常查看路上痕迹,却发现确实有一队约莫十几人的人马,匆忙从这里赶路向东而去。而且从那马蹄痕迹来看,显然不是一般的商旅。

路一龙闻此,信心大定,越发骑马狂追。

如此,直追了一个时辰,却听到前方有打杀之声,路一龙精神一振:“快,前面便是他们了!”

秦峥听着那打斗之声,却是疑窦丛生,不过此时已经不及多想,当即和路一龙并肩赶往前方。

到了前面,却见果然有严嵩踪迹,此时这严嵩被十几个功夫高强的人围护在中间,而迫击他们的不是别人,却是凤凰城大管家何惊染。

却原来这何惊染恰好要前往敦阳的,来到此处,恰没有宿头,便干脆在安营扎寨,谁知道斜地里跑来了这么一群人。这何惊染何许人也,一看对方架势便知道不对,忙命身边青衣卫将他们拦下。

这严嵩一看是凤凰城的人,还以为是故意在这里截住自己的,也吓了一跳,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秦峥驻马,却见严嵩怀中犹自抱着一个孩儿,正是自己的路绽。

此时路绽虽然刚过周岁,可是自小就是个处变不惊的,趴在严嵩肩头,看着周围的刀光剑影,不但不怕,反而一双清澈的眸子很有兴趣地看来看去。

秦峥见他并无大事,此时一颗心已经落下,只是复又想起路放,不知道路放是否平安。

她抿唇,想着该如何夺回路绽而不惊动了严嵩。

可是严嵩此时已经看到了这三百人马将自己围住,他心中大惊,慌忙道:“秦峥,你若要逼我,休怪我现在就要了你儿子的命!”

何惊染早已看到这严嵩肩头一个娃儿,此时听到这话,又见秦峥来追,顿时明了。

他待要助秦峥,可是却也怕严嵩狗急跳墙伤了那大渊皇子,当即忙命属下一众人等停手。

严嵩见再也无人杀向自己,心中得意,对着秦峥冷眼笑道:“秦峥,让开一条路,我可保你儿子平安,要不然的话,我就拉着这小子垫背了!”

秦峥垂下的手摸了摸腰侧的弓尾,望着严嵩却是浓浓的不屑,她冷笑道:“严嵩,如今高璋已死,你便是带着绽儿逃出去,又可以逃向哪里?天下之大,你以为还有你这奸贼容身之地吗?”

这话一出,严嵩倒也罢了,左右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是守卫在严嵩身边的南蛮精锐,却都俱是一震,他们本是南蛮王高璋亲卫,若是南蛮王已死,他们又何必在这里护着一个外人严嵩逃命!

路一龙见阵上形势,顿时明了,哈哈大笑道:“我大渊皇帝此时已经砍下了高璋尸首,你们这群贼子,若是交出皇子,就此束手就擒,或可饶你们一条活路!若是非要护着这二姓家奴严嵩逃命,那便统统死在我飞龙将军刀下吧!”

那十数名南蛮亲护面面相觑,若说南蛮王已死,他们在这里护着个严嵩自然是不应该,可是若说要投降,也绝计不可能的。就在此时,忽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响起,路一龙属下忙打暗号,片刻间那马蹄之声近在眼前,却原来是路家军派来的送信之人。

那人见了路一龙和秦峥,忙上前禀道:“皇上已经将高璋刺在剑下,高璋已死。皇上一切安好。”

秦峥闻言,大喜,一切安好自然是不可能,她离开时他已身受重伤。

可是那信使既然说是一切安好,那便是无性命之忧了。

这个消息传来,南蛮十几个亲卫不由得面面相觑,南蛮王已死,他们是前途未卜,将来又该如何?

而此时的严嵩见此情景,明白自己已经是生死一线间,当下心一横,拿起刀来,作势就要横在路绽脖子上,对着秦峥,奸诈阴森地笑了下:“秦峥,赶紧放我!要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儿子性命!”

说着话时,那刀已经割破了路绽肩背上的夹袄,露出了娇嫩幼滑的婴孩肌肤,因为那严嵩并不擅用刀,手也抖,于是路绽的肩头甚至有了一道血痕。

路绽本看着这番情景正津津有味,后来看到母后,便对母后摇摆着肥嘟嘟的小手,露齿一笑。他已经有了八颗牙,八颗牙都又尖又白,看着很是可爱。

此时忽然被这么来了一下,到底是小孩子,疼得马上咧嘴要哭,眼睛里一滴滴的泪水就往下落。

秦峥见此,心痛不已,右手握住那弓,左手却是在轻颤。

穷寇末路,她知道如今的严嵩,怕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路一龙也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忙使了一个眼色,命一旁功夫了得的一名属下,绕道那严嵩身后,伺机救出皇子。

就在那名属下绕路前往严嵩身后的时候,秦峥的心也已经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为了给那名属下拖延时间,故意道:“严嵩,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的孩儿。”

严嵩望着秦峥,冷笑:“这倒也不是我要抓,你若要恨,就恨高璋吧。高璋如今是恨不得让你后悔一世吧……”

而就在严嵩和秦峥说着话的时候,一旁冷眼瞅着这一切的何惊染,原本是想着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就在此时,借着一旁些许的火把微光,他看到了路绽那裸露的肩头上有殷红的胎记。

何惊染只看了一眼,那往日总是平静带着笑意的脸便变了。

第 175 章

瞬间失去血色,几乎不敢置信,浑身发麻。

他瞪视了片刻,此时却恰好听到那严嵩穷凶极恶地道:“你们不许耍奸计,不然——”

何惊染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陡然出手。

此时的严嵩是背对着他的,也许是所有的人都不曾防备这个凤凰城打惯了算盘的大管家竟然能够背后偷袭。

可是此时的何惊染不但偷袭了,而且偷袭得快而狠厉。

他的身影犹如闪电一般,来到了严嵩身边,手起间,却不是杀严嵩,而是伸手一提,就这么将犹自摇着小胖手呼唤母后的路绽提到了自己手中。

然后,就在众人——包括严嵩,还未及反应的时候,他又重新回到了马上。

回到了马上的他,低首越发撕开了怀中小娃的衣服,仔细地看了那胎记。

没错,这是百年凤凰城的正宗传人的胎记。

只有肩背上拥有这个胎记的人,才有资格继承凤凰城。

何惊染抬首,望向远处的英姿飒爽立在马上的秦峥。

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儿的父母是路放和秦峥。

路放是昔日敦阳百年路家的子嗣,绝对不可能和凤凰城有干系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种。

秦峥是城主和段青的孩子。

段青竟然带着腹中的胎儿抛弃了城主,嫁给了一介布衣秦一人。

何惊染从心底散发出狂喜。

百年凤凰城,终究是有继承人的。

无论是眼前早已长大成人的秦峥,还是怀中周岁刚过的婴儿,只要稍做培养,便定能够成为出色的凤凰城下一代城主!

月光之下,火把微闪,秦峥目睹了这一场惊变,她眼看着一直以为是一介商人的大管家何惊染就这么突发奇招从严嵩手中夺走了绽儿,心中原本是松了一口气的。

此时的路一龙也松了一口气,挥手命身边属下冲向了已经呆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严嵩,将其碎尸万段。

而秦峥望着不远处的何惊染,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何惊染低首凝视着绽儿的目光,有些异样。

那是一种一旦得了,再也不会放手的目光。

秦峥不动声色,纵马来到何惊染面前,道:“多谢大管家援手之恩!此恩此德,大渊将铭记在心!”说着这话时伸手,故作平静地道:“烦请将绽儿还给我吧。”

而被何惊染抱在怀中的路绽,此时见母后近在眼前,就要亲昵地迎上去,两个小胳膊伸展着,口中咿呀地叫着:“母母……”

可是何惊染听到这话,却是越发将路绽抱紧了,审视着眼前的秦峥。

远处的刀光血影和火把跳跃仿佛都成了背景,何惊染深沉的眸子打量着眼前女子。

或许实在是他忽略了,这个女人其实神态间和昔日的何笑竟有几分相似的。

何惊染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却是一手捋了下胡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在下有一事,必须禀过城主再作定夺。至于小皇子,暂且寄居我处,皇后且请放心,在下绝不敢对小皇子有半分不敬!”

他话说到一般,秦峥已经斜地里举起一杆长枪就要截住他的去路。

可是待到他话音落时,那杆长枪却以着难以想象的角度,就被这么推向一旁。

从长枪那端传来的力道,是秦峥无法企及的。

而就在秦峥的长枪被强行扭转方向的那一刻,何惊染已经纵马而去。一旁青衣侍卫见此,也都紧随其后。

秦峥忙驰马追去,路一龙刚刚对付完那让人痛恨的奸贼,大骂着就是这奸贼害了昔日路家,将其砍杀了。结果就这么一回首间,却见变故陡生,忙大喊着问秦峥:“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凤凰城也要抢咱的皇子!”

秦峥抿紧唇,她向来自持力气惊人,却不曾想在这么一位老人面前竟然是犹如螳螂挡车一般。

此时秦峥沉声喝道:“追!”

于是何惊染带着十几名青衣卫在前,秦峥和路一龙带着上百精锐在后,在这一望无垠的月下官道上纵马奔驰。马蹄之声阵阵而来,惊醒了沿路人家,惊飞了路旁老树上宿着的寒鸦。

秦峥此时惊疑不定,想到刚才近在眼前却没能抢回的软糯儿子,心疼万分,又极为自责,只是不知道这凤凰城到底意欲何为!

她想着为救绽儿而身负重伤的路放,越发心中痛恨自己无能,当下纵马驰骋,矢志要将路绽抢回!

而前方带着路绽逃往凤凰城的何惊染,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刚才在那么一瞬间,他望着眼前的秦峥,忽然领悟到此女之性必然极为刚烈,她也必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到她自小由别人养大成人,冒姓秦,且对养父感情极深,若是自己轻易说出这个秘密,怕是引起她的强烈反弹。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还是决定抱着这孩儿回到凤凰城,将实情禀报诸位长老和城主,请他们定夺。

若是秦峥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从此后她就是凤凰城的少城主,他自当为今日之事负荆请罪,便是以死恕罪都不悔。

可是若秦峥根本不认这个身份,那么,今日抢走这孩儿的事情便是明智之举,属不得已而为之了。

何惊染想到这里,不由一个叹息,世事弄人!

而就在他感慨之际,他怀里的路绽因为见了自己的母后而没能让母后抱一抱,小娃儿心中很是委屈,大眼瞪着何惊染,抬起肥嘟嘟的小手就去拽何惊染的胡子。

路绽这一拽,可是用了往日吃奶的力气,憋得小脸都通红,气喘吁吁。

可怜往日养尊处优一直在凤凰城极受爱戴的何惊染,及时曾经受过这样的苦楚,当下在这策马奔驰中低首无奈地望着怀中的娃儿。

却见因为纵马奔驰,怀中娃儿的虎头帽都要掉了,那软软的鬓发被风吹起,小脸儿也被风吹打得通红。

他忽然感到很歉疚和心疼,当下一手将路绽包在自己的斗篷中,一手牵着缰绳继续策马奔驰。

却就在这时,忽然感到大腿上一阵暖热……

却说路放,虽受重伤,可是怕秦峥担心,派了人给秦峥送信后,依旧命属下前去追赶秦峥,以助她一臂之力。

可是谁知道,过了两个时辰,当路放刚刚被御医包扎过伤口,便得到消息,好消息是严嵩已经死了,坏消息是二皇子又被凤凰城的人抢走了。

路放一听,何惊染抢走了路绽,便心知不妙。

当下他顾不上身上的重伤,命人取了铠甲,当下装点了后,骑马就要带兵亲自前去。因行来仓促,身边只有两千精锐,于是便带着这两千前往,同时传令路一虎,路一袁,点兵三万,进发凤凰城。

却说诸葛铭知道了这个消息,大惊。

要知道大渊如今民生虽稍有起色,可是若要大治,必须依赖凤凰城。前几日还曾谈起何惊染要来敦阳洽谈合作一事,怎么今天竟然是要举兵攻击凤凰城呢!

不过令出将行,路一虎路一袁并不问缘由,路放命出,他们便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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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峥一路追击,谁知道这何惊染竟然如此狡猾,一路上调动了凤凰城在各处的探子和信使,为自己设下重重障碍,甚至派了杀手前来阻击。

路一龙原本也是个不服输的,此时也被这老奸巨猾的何惊染弄得精疲力尽,不由骂道:“这个老匹夫,到底要干什么!”

秦峥也不知道这老匹夫要干什么,可是她想到何惊染望着绽儿的目光,深深觉得必然没好事儿。

此时的她已经双眸发红,唇瓣干裂。

她冷哼一声:“不管他意欲何为,抢我儿子,就要付出代价。”

说着时,她望着前方,深知若是要在凤凰城之前追上那何惊染已经是没指望了,干脆便问起路一龙后路情景。

路一龙忙将刚得到的消息禀告了。

秦峥听说路放已经追来,且调集了三万人马杀向凤凰城,听着也是微惊。

他身受重伤,此时不养伤,却要追来,且丝毫不问情由便要调兵攻打凤凰城……这倒像是他早已知道缘由了?

秦峥一面担忧着路放的伤势,一面却对眼前情势越发的看不懂了。她将路放和凤凰城过去的交戈重新过了一遍,却是依然想不明白。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

秦峥垂眸细想间,忽然仿佛有一线灵光。

陡然记起,何惊染的变化仿佛就是从他看到路绽的胎记开始的。

秦峥蹙眉,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想抚向自己的后肩。

路绽的胎记,便是自己的胎记。

可是这个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秦峥隐约仿佛想起,曾经路放也曾问过自己,这个胎记是什么模样的……

秦峥骤然间,却觉得心口微缩,一阵疼痛袭来。

一旁的路一龙见秦峥陡然色变,倒是一惊,忙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秦峥额头有细微的汗滴渗透出。

眼前的情景,她依然是想不明白,不过朦胧中却仿佛看到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有一个漩涡,试图将她吞噬一般。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没事,我们继续追!”

此时,已经顾不得再等路放。

她要赶到凤凰城,问问何笑,为何要夺她的儿子!

第 176 章

当秦峥来到凤凰城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那个迎风招展的百年凤凰旗。好像无论她来了多少次,这个旗子一直都在那里,巍然不倒。

她忽而忆起何笑亲自带着她入城的情景,那时候何笑笑得其实很是温煦,甚至那笑中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可是那时候的她却总是觉得何笑包藏祸心,对他防备之际。

如今呢,这个分明一心要娶自己母亲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已近黄昏,凤凰城大门早早地落下,就连护城河上的栈桥板都已经高高吊起,再也不放人通行。

秦峥见此,越发心中沉重。

若是之前犹自不信,现在却是已经明白,路放果然是对的。

那个曾对她那么温煦地笑着的何笑,那个几乎想让她一箭射杀的何笑,此时已经对她摆出了敌对的面孔。

夕阳之下,秦峥骑马而立,红色的光映衬着她的脸庞,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可是却也将她的身形笼罩在暗色中。

远远站在城墙上的何笑,遥遥望向护城河的那边,他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个身影单薄而挺拔,倔强而孤傲。

他苦笑了下,这是他的女儿。

一个拥有了二十年,却从来不知道那是自己骨血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或许他将被隐瞒一辈子。

良久,他以着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段青。

“段青,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一个厨子。”他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段青说话:“可是我却从来不知道,我竟然输得这么惨。”

对于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你心爱的女人带着你的骨肉,却宁愿嫁给别的男人”更惨烈的事。

而更惨烈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他和她是什么时候有的!

如果不是那个凤凰城何家的专属胎记,他是无论如何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童子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