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皱皱眉,没有说话,她明白暮光话中的意思,如今的后古界中,能超过景昭身份的根本没有,白玦真神看上她是理所当然。

“不是,暮光,我只是在想…”天后的声音有些悠远:“如果白玦能重生,是不是其他几位真神也…”

天后的声音艰涩到了极点,天帝闻言一顿,手中握着的茶杯发出清脆的碰击声,凝神半响才道:“其他两位真神我不知道,不过…上古真神绝无再临世间的可能。”

听见天帝话语中的笃定,天后眼中微不可见的流光闪过,似是如释重负一般轻轻舒了口气,道:“暮光,你何以如此肯定?”

“芜浣,不要忘了当初混沌之劫降临,上古真神以身殉世,以自身混沌之力将洪荒自三界清除,才能保得天下安定,世间清涤,只有混沌之力才能救世,如今三界安然几万载,全是上古上神之功。”

“而其他三位真神,是在上古真神陨落后的大战中才会消失,跟上古真神不一样。”天帝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怅然:“到如今,没人知道当初上古界尘封,其他三位上神同时消失的真相。现在白玦真神既然已经重新降世,我猜想着其他两位真神或许尚在世间。”

“什么意思?”天后微微一怔,忙道。

“芜浣,不要忘了,三千年前仙妖两界大战,妖界的紫月妖君净渊挡住了我一击,虽说我未用全力,可是他却也丝毫不弱于我。”

“当时你不是猜想他可能是上古界遗漏的上神吗?”第一次听暮光谈起此事,天后瞳色骤变,忙问道。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但如今白玦真神苏醒,我才觉得净渊恐怕不简单,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他的样子,若非是识得我,否则他又怎会刻意如此?”天帝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握着的杯盏,徐徐道:“你长年闭关,这些事我便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芜浣,就算是真神觉醒,也没有什么,我们毕竟执掌三界数万年,地位无可撼动,再说他们根本不会介入三界之中,你应该明白,对他们而言,这三界其实也只不过是俗世而已。”

天后良久无语,直到天帝握住她泛凉的手时,点点暖意才让她骤然回神,她笑了笑,神色不复以往清冷,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更重。

如果连他也苏醒了,那白玦迟早会知道她当初做下的事,到时候…就会是整个天宫的劫难!

天后朝窗外看去——万米天梯上,人群攒动,灵光溢彩,热闹非凡。

无论如何,这场婚礼,一定要顺利完成,不能有任何纰漏!

天帝看着神色郁然的天后,心底微微不安,芜浣,你到底还瞒下了什么?

此时,凤染、长阙、后池三人驾着祥云,正朝渊岭沼泽而来。

长阙不时的朝凤染和后池看一看,见两人神色正常,颠了颠手中篮子里系着红丝带的仙鱼,平时一本正经的面容上满是哭相,凤染上君还真是说到做到,这样入了苍穹殿,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只是,小神君就这样去渊岭沼泽,真的会无事吗?

凤染见长阙眉毛皱着都快打成结了,吆喝道:“长阙,轻松点,咱是去参加婚礼的,不是去打劫的,你这么一副样子,别人会误会的。”

她说的极为认真,长阙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就您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谁会信啊!

后池冷凝的神情被二人闹得哭笑不得,她朝长阙手中提着的鱼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道:“是挺寒碜的,长阙,我记得你以前挺大方呀,怎么这次准备的贺礼如此‘别出心裁’?”

长阙面色骤然变黑,朝凤染看了一眼,委委屈屈的低下头,愁大苦深的不做声了。

凤染眉毛挑了挑,‘嘿嘿’一笑,刚想说什么,一身青衣的古君上神已经出现在三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后池看着来人,面色有些迟疑,沉声道:“老头子,你是来拦我的?”

古君上神一拂手,朝凤染道:“你和长阙去苍穹殿,我们等会便来。”

凤染朝二人看了一眼,点头,拉着长阙先一步而去。

以白玦如今的神力,他们这股生力军中如果没有古君上神,全都是炮灰的命,如今老头子愿意掺合进来,自然是极好。

空中只剩下两人,后池被古君上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了头:“父神,我知道清穆如今是真神,可是我真的不相信他灵魂消散…”

古君上神打断后池的话,一挥手,两人便出现在了祥云之下的仙山上,他朝四周看了看,道:“后池,你可知道此乃何处?”

古君上神话语中有股平时未见的凝重和认真,后池有些怔然,顿了顿才道:“知道,这里是昆仑山。”

“当年我便是在这里,为你争了上神之位。”古君上神的声音有些悠远,似是记起了往昔的岁月。

“父神,是我不争气,让你担心了。”还以为古君是在为她百年之前自削神位之事撼然,后池有些愧疚。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当年我看不透,反倒让你受累。”古君上神面色似是有些遗憾,沉默良久,然后突然转头,郑重道:“后池,即便清穆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去苍穹殿?”

后池点头,神色坚定:“父神,这是我欠他的。凤染告诉我,他为了能早一点晋位,不惜在擎天柱上吸纳妖力,让自己成魔,他等了我一百年,我必须要去,就算是…死在白玦手里,我也要履行当年放逐之前对他的诺言。”

她今日去渊岭沼泽,的确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这世上没有人必须无条件为另一个人付出,可是清穆为了她一直如此,她或许不欠任何人,但惟独清穆除外。

“是吗?”古君上神转头,昆仑仙境,万年如一日,仙气缭绕,犹若当初。

“后池,这万年来,我一直想给你无上荣光,想让你凌驾于三界众生之上,现在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他转过头,眼中是深深的无奈:“这个世间,强者为尊,从来便是如此,我教会了你傲立三界的性格,却忘记了,没有匹配的实力,这一切根本就无法做到。”

“父神,是我仙基太差,与你无关。”后池轻声道,神情释然。

“不是你仙基太差…”古君缓缓收声,看向天宫的方向,一时间神情凛冽,强大的神力在昆仑山仙境内旋转,然后凝聚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而去。

及目之处,灵力泛着银辉的色泽,覆盖天地,神秘而悠远。

后池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老头子的神力怎么会突然间上升得如此恐怖,根本不是上神这种级别的存在!

“后池,我妄想改变你的命运,到头来却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如今还能为你做的,便是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古君转过头,望向后池,眼中似是不舍,他拍拍后池的肩,抱住她,轻声道:“这是父神唯一还能为你做的。”

话音落定,银色的光芒落在后池身上,将她定住,在后池愕然的眼神中,古君上神缓缓朝天空飞去,朝着渊岭沼泽的方向,消失在空中。

父神他要…似是明白古君话中的意思,后池兀然回神,凝聚仙力挣扎,但古君上神定下的仙咒却纹丝不动,情急间想起腕间的石链,她急忙凝神聚气,化出仙剑将手腕划破,鲜血注入石链中,只有微弱的灵力逸出缠上古君的仙咒。

后池微微一愣,父神的神力…竟然能克制石链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仙咒稍稍松动,后池顾不得多想,指挥仙剑划大腕间的伤口,鲜血如注涌进,灵光强盛了些许,仙咒终于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松动起来。

昆仑山巅,满世乐土,后池看着这琼瑶仙境,心底却陡然生出了苍凉孤寂的感觉来。

渊岭沼泽,一身红衣的白玦立于苍穹之巅,景昭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样一身红衣,她踟蹰良久,才走近了几步道:“白玦,我母后只是为我担忧才会降旨惩处后池,她和父皇已经在后殿住了三日了…”

三日前,天帝天后拜访苍穹之境,白玦以大婚繁忙为借口拒不相见,景昭下意识的觉得,是那道惩罚后池的御旨的缘故。

白玦转过身,眼带柔情,走过来把景昭拢在怀里,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这几日有些忙,才怠慢了他们,等今日婚礼一完,我定和天帝天后把盏言欢。”

“真的?”景昭眼带喜意,被白玦这样抱着,面色微微泛红。

“自然,你去休息吧,今日大婚,等会宾客满至,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白玦拍了拍景昭的肩,朝一旁的侍女淡淡吩咐:“陪公主进去休息。”

“白玦,那我先进去了。”景昭此时才看到还有侍女在旁,脸一红,急忙从白玦怀里挣脱,朝大殿跑去。

白玦含笑的看着她消失在大殿口,唇角勾起,只是那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

他转过身,俯瞰世间,在他脚下,千万灵光在天梯中闪烁,勾勒成一副奇妙的画卷。

“古君,我们的命运数万年前就已经有结局了,哪怕你逆天而为,也不可能会有任何改变…”

苍穹之巅,虚无的声音缓缓消散,化在了连天的雾中。

作者有话要说:亲,刷了一整天JJ都是404哟。

亲,我走不进后门去更新哟。

亲,我也很想咆哮哟。

亲,你们是看不了,我是发不了哟。

亲,咱们到底谁更悲剧哟。

亲,这已经是今天发的第五次了哟。

亲,再发不出来我就不发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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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你们明天别要了,让我歇一歇哟。

亲,淘宝体还是不错的哟。

亲,我的好还是AO的好哟。

亲,看首页右边的相关话题第一个,你们就会知道我在说啥哟。

婚(中)

苍穹之境,大殿外,沉石阶梯上漂浮着两把金光笼罩的石椅,左手下方立着绛红沉木龙椅,右首置放着雕着妖虎族徽的王椅。

广场上,宴桌延绵百米,一眼望不到尽头,桌上器皿流光溢彩,玉璧生辉,无一不是上古灵物。大殿之顶,三首神龙盘旋其上,三口不断喷出小火球,在空中聚成花火盛宴,成群的凤凰在空中飞舞,鸣出优美欢快的声音,仿似仙境。

费了老劲爬上天梯的众仙妖初时出现在大殿之外时,久久不能回神,皆是连声感慨。真不愧是上古真神,成婚之日,竟以天梯为桥,神兽为舞,妖兽为兴,哪一样放在三界都足以被人津津乐道,偏偏这场婚事还占了个全,实在是羡煞旁人,不少女仙君更是眼冒红光,稀罕的看着这场景,满脸艳羡。

尤其是守候在旁的下人,侍女谨然有礼,大方谦和,侍卫方正铿锵,煞气满溢,且个个灵力高深,不少花白头发的老仙君颤颤巍巍的摸着胡子,猜出了这些下人的来历,不由得惊叹白玦真神的好手段来。

渊岭沼泽中的凶悍妖兽聚三界之总,就连妖界都有所不及,想不到短短时日,白玦真神竟能全部收为己用,且驯服得如此服帖。

大殿外人声鼎沸,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远道而来的客人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眼见着吉时快到,不少人便一个劲的朝着大殿中瞅着,眼中敬畏之色有,激动之意更是不少。

白玦真神觉醒三界皆知,可真正见过真神模样的却少之又少,不少人虽说是来贺新婚之喜,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受着神力威压爬完这千丈天梯的,可不是那如娇似玉的新嫁娘。后古界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来之宾客无不奔着上古之时就已陨落的真神白玦而来。

而落座的宾客中,只有一处地方极为安静,众人也都是躲着那处坐下,生怕一时不慎,会有池鱼之灾。

宴桌靠前之处,面色冰冷的凤染端着酒杯小酌,目不斜视的长阙站在她身后,抱着篮子,安抚着里面蹦跶的仙鱼,一副格外正经的模样。

凤染察觉到四周打探的目光,神情未变,眼角微不可见的沉了下去,她从未想到,一场婚礼,白玦会闹得如此盛大,光是悬浮于空的四座天梯,便足以让三界敬畏。

她一路上来,眼里见的、耳里听的几乎全是对白玦的溢美之词和对这场婚礼的期待,见到她和长阙时众人神情中也总会不自觉的闪现尴尬,然后告罪一声躲避开来。

凤染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沉着眼望向大殿中的空旷处,神情复杂。

“嗷…”

一声龙吟突然响起,盘于大殿之顶的三首火龙昂天而啸,数丈大小的身躯瞬间缩小成迷你形状,朝大殿中飞去,飞掠的龙身在半空中划出火红的虚影。

似是猜到了什么,坐于下首的众人皆是噤声,朝大殿翘首望去。

石阶顶端,苍穹殿之上,大红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没有御剑飞行,没有脚踏神兽,甚至没有祥云悬空,那袭火红的身影只是一步一步自殿上走下,缓缓朝着众人而来,缩小的三首火龙紧紧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发出低沉的龙啸声,似是臣服,又似是骄傲。

极简单的衣饰,极单调的色泽,但着于此人身上,却偏偏有种尊贵到了极致的感觉,不同于三界中的任何一位仙君,淡雅飘渺,出尘绝世。那人就这样俯瞰着众人,逶迤行来。

本是喧嚣热闹的广场,因着此人的出现陡然生出了诡异而肃穆的安静来。

直到白玦安然坐于那把由金光笼罩的石椅之上,众人才惊觉回神,齐齐起身,恭声道:“见过白玦真神。”

声音之恢弘叹服,让大殿中正准备走出去的几人脚步一顿,尴尬的停了下来。尤其是天帝,刚才的那声龙啸他听了个真切,想到自己的本体也是五爪金龙,竟不知为何这步子就有些迈不出去了。

无论这数万年来他是何身份,也改变不了上古之时他连四大真神坐下神兽都不如的实情。

天后似是有些恍惚,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发怒。

站在一旁的妖皇朝二人看了一眼,心底微微感慨,天帝天后慑服三界数万年,可现在看来,对外面这些仙妖的影响竟比不上才觉醒几个月的白玦真神,恐怕如今就算白玦真神娶了景昭公主,两人也未必会真的与有荣焉。

“勿需多礼,今日之宴,望诸位尽兴。”

白玦伸手虚抬,一股柔和的神力托着众人而起,金光在半空交错,最后化为碎光,消失在宴桌旁,朝白玦再颔首道谢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请三位出来。”见众人坐定,白玦才摆摆手,道:“今日两界之主前来,苍穹之境不胜荣幸。”

此言一完,白玦收声,便不再说话了。

两排侍女走进大殿,朝三人行礼恭声道:“几位陛下请。”

请安之语虽是简洁,但也挑不出错来,反正都是陛下。

三人一听,知道出场的时间到了,俱都不由自主的朝身上的衣饰看了一眼,唯恐出了错,回过神来皆是不由得苦笑,尤其是斗了几万年的妖皇和天帝,轻叹一声,对视了一眼朝着殿外走去。

众人一听白玦真神的话,哪还有不知的道理,正准备站起行礼,此时,白玦的声音却淡淡响起:“今日是本君大婚之日,虚礼皆免,诸位安坐便好。”

于是,三位正装齐待的陛下走下苍穹殿,看到整个广场纹丝不动的仙君、妖君时,俱是一愣,天后脸色微变,没有出声,只是一拂袖摆,径直朝下走去。

大概知道几位陛下的表情不会很好,众人识相的垂下头,做眼观鼻鼻观心状,但等了良久,也未听到三人落座之声,正在狐疑时,天后愤怒的声音已经自石阶上传来。

“白玦真神,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侍奉的侍女一路把她朝广场引,天后这才发现不对,朝白玦座下看了看,脸色铁青。

白玦座下,一左一右只安排了两个座椅,龙椅、虎椅,一看便知是天帝和妖皇的,竟是没有她的座位,难道她堂堂上神,天后之尊,还要和那些仙君、妖君同坐不成?

天帝此时也发现了异状,连下几阶,脸色微变,看向白玦一言不发。

妖皇倒是事不关己,能让在三界中呼风唤雨的天后吃瘪,他可是求之不得,于是朝白玦拱手行了半礼,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眼眯起,甚至端起了面前的杯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此情景,天后脸色更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白玦,似是要讨个说法。

大婚还未开始,气氛就已如此尴尬,众人望着石阶上和白玦真神对峙的天帝天后,小心的观望起来。

“暮光。”似是丝毫不曾在意天后的怒意,白玦只是懒懒的扫了天帝一眼,淡淡道:“仙界之主,由谁所立?”

没有人知道白玦真神问这句话的意思,俱都朝天帝望去。

天帝神色一正,沉声道:“上古之时,暮光受上古真神之令,执掌仙界,已有六万余年。”

白玦颔首,看向妖皇,道:“森简,那你呢?”

白玦真神神情淡淡,妖皇心底一凛,忙恭声道:“后古界开启之时,擎天柱降世,森简受天地之令执掌妖界,六万余载,从无懈怠。”

天帝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白玦真神的意思。他和妖皇是受天之令,可是芜浣…却是因为和他成亲才能得以享有天后的尊荣,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他没想到,白玦竟会以此为由来折辱芜浣。即便不看在景昭的份上,芜浣毕竟当初也是上古真神座下的神兽,白玦真神怎会刻意当着三界宾客,让芜浣大失颜面?

不知怎的,天帝竟突然想起了数日前芜浣颁下的那道御旨来…

白玦摆了摆手,满意的看了妖皇一眼,这才垂眼朝天后看去,额上金色的印记骤然变深,瞳色苍茫:“芜浣,天帝受上古真神之令,森简有祖神之命,你来告诉本君,你又凭何坐在此处?”

朗朗的声音在大殿下回响,众仙妖目瞪口呆的看着神情一派安然的白玦真神,小心的咽了口口水,个个睁大了眼生怕错过了好场景。

天后脸色数遍,石阶之下各种打探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偏偏白玦真神的话还一点错都挑不出,她这几万年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辱,正准备说话,却感觉到一股冷冷的视线自上首扫来,不由得心神一凛,垂下了头:“真神,刚才是芜浣失礼。”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仍旧倔强的不肯低头,白玦冷冷的看着她,浩瀚的神力突然自上首压下,天后额间渐渐沁出了汗珠来。

天帝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朝白玦行了半礼,道:“白玦真神,芜浣并无冒犯之意,还请真神海涵。”

芜浣怎么到了如今,还看不明白,真神觉醒,三界格局早已变化,她若是执意如以往一般,将来定会有大苦头吃。

整个广场上一时极为安静,众位仙君、妖君大气都不敢喘,低下了头,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笑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种境况下尤为刺耳,众人抬首一看,见凤染上君满是揶揄之意的望着对面,循着她的眼望去,所有人不由得恍然。

此时已近吉时,宾客满至,座无虚席,唯凤染上君对面还余一空位,众人起先还没在意,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摆明了是白玦真神留给天后的。

天帝听见笑声,眼一扫,见凤染安坐下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天后正欲呵斥,一直沉默的白玦却突然道:“此事作罢,免得误了吉时,芜浣,你落座吧。”然后朝后摆了摆手:“去请公主。”

侍女应声离去,白玦的眼神落在凤染身上,微微顿了顿,便朝天后看去,神情冰冷。

凤染闻言一愣,望向坐于顶端的白玦,眼眯了起来。

天后脸色变幻了数下,最后还是忍下了怒气,走下石阶,坐在了凤染对面,天帝舒了口气,也落了座。

不管如何,总得让婚礼完了才是。

终于是尘埃落定,但是天后的落座也让广场上的仙君、妖君觉得极其不自在,众人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个个都似突然对宴桌上的佳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恨不得瞧出个窟窿来。

一时间,整个广场落针可闻,众仙妖正襟危坐,静静的等待今天的新嫁娘前来,唯有白玦轻靠在石椅上,望向远处,目光似是落在云海彼端,神情淡然莫测。

苍穹殿后殿,景昭一身大红喜服,华贵的步摇斜插在发间,黑发披肩,整个人端庄而华贵,此时,她端坐在木雕空镂的铜镜前,沉着眼听灵芝禀告殿前发生的事,手中握着的丝巾甚至因为用力而陷入了指甲之中,半响后,才在小仙娥忐忑的眼神中淡淡说了一句:“灵芝,我知道了。”

灵芝闻言一愣,见自家公主神情未变,不再说话,安静的退到了一边。同来的姐妹前几日都被公主送了回去,惟独留下了她,她想,她现在知道原因了。在这苍穹之境里,公主需要一个足够顺从、却又不会惹麻烦的耳目。

“景昭公主,吉时已到,神君请您出去成礼。”

外面侍女的声音轻轻响起,景昭握着丝巾的手缓缓松开,眼底不明的光芒缓缓划过,整个人都似是因为这句话而明艳鲜活了起来。她站起身,背挺得笔直,大红的喜服摇曳及地,神情一派大方,美丽不可方物,灵芝一时看呆了眼,直到景昭稳稳走出门的脚步声传来,她才猛然惊醒,连忙跑着跟了出去。

远远的,夕阳之下,景昭的身影摇曳在漫长的大殿过道中,竟有一种划破时空的刚烈和璀璨。

“景昭公主到。”

片息之后,苍穹殿外,等待的众人终于迎来了今日的新娘,看着盛装出现在石阶上的景昭公主,任是谁都无法不赞叹一句。

瑶华之姿,高贵明艳,正是应极了此时的景昭。

白玦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竟破天荒的从石椅上站起,主动迎上前去。

天帝和天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对看了一眼,放下了心。以白玦的骄傲,既然能亲迎景昭,那想必对他而言,景昭定是不同的。

景昭站在离石椅几米之远的地方,安静的等着白玦缓缓走近,然后握住他递过来的手,一起朝下走去,二人停在了悬浮的金色石椅之下,众宾之上。

此时,落日西垂,天际尽头瑰丽而神秘,整个苍穹之境都被染上了绛红的喜意,古老的凤凰神兽在大殿上空飞翔,召唤出五彩祥云漂浮在空中。

无论是谁,都为这场浩大而尊贵的婚礼叹服,他们望着石椅之下的一对璧人,面露笑意,就连凤染,在这种情景下,眼底都生出了错杂的神色来。

苍穹大殿之下,两界之主在侧,三界宾客至临,世间最重承诺不过此境。

众人静待白玦真神开口,却不想此景之下,他竟轻笑起来。

这一笑,让整个苍穹之境肃穆的气息都染上了暖意。

“本君听闻人间成亲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人需获宾客顿首,才算礼成,今日本君便落个俗套,问问诸位…今日本君与景昭成婚,诸位可有异议…?”

白玦真神言笑晏晏,神情一派大方,座下的仙君,妖君一时间似是被他所染,俱都大笑起来。

“神君无妨,成亲便是,我等只管胡吃海喝就已足矣。”

“景昭公主可是等不及了,长夜漫漫,神君还是快些完礼吧!”

“神君,时辰可是不早了,咱们没有异议。”

……

叫喊声此起彼伏,一些妖君说话尤为大胆,仙君倒是含蓄得多,但也是面露笑意,景昭静静的看着一旁的白玦,脸色微红,眼弯了起来。

广场上一时间热闹非凡,和乐融融,还真如一场凡间婚礼般美满,但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一场戏华丽开幕,过程又岂少得了喧嚣波折。

热闹的恭贺声中,一道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在空中如惊雷般响起,仿佛远在天边,但听着却又近在咫尺。

“白玦真神,本君若是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银色的流光自天边划来,勾勒出无比壮丽的银辉之色,整个天际,都似在这一瞬间,被化成了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无力躺倒在地,昨天说我会写上、中,下的TX简直是太明智了。

我知道,停在这里,你们绝对会沸腾的,所以我已经做好被抽打的准备了。

但愿你们淡定点,阿弥陀佛。

明天,至于明天…

不想shi无全shi,我想,我已经知道我明天该干什么了

婚(下)

漫天的银海化成一座天桥,古君步于其上,缓步而来,满脸肃穆。

浩瀚的神力压得四周的空间微微扭曲,就连鸣乐的凤凰神兽和三首火龙也被逼得从空中落下,臣服在了广场上瑟瑟发抖。

天帝和天后的面色俱是一变,古君的神力何时变得如此可怕了!难道他平时竟藏了真正的实力不成?尤其是天后,看着古君身边起伏的银色神力,掩在绣袍中的手竟惊惧的颤抖起来。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种神力…?她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脸色煞白。

广场上的众人看着缓步走来的古君上神,刚才还嬉笑怒玩的神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后极为默契的朝白玦真神看去。

后池神君和清穆上君的事三界尽知,只是在白玦真神的觉醒下,这件往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尤其是在那小神君还被放逐百年,归期未定的时候。

但早些时日天后的降罪御旨一下,一些老仙君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了,后古界来,古君上神护短的名声他若是认了个第二,就绝没人敢排在第一。况且,扰乱一场婚礼…古君上神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不同意?古君,本君的婚事,你有什么资格反对?”白玦扫了古君身边滂湃的银色神力一眼,眉微微皱起,瞳色清冷。

“真神曾当着众仙对我清池宫立下婚约,不过百年而已,真神难道忘了不成?”古君停在离广场一米之远的半空中,神情淡淡,面色冷凝。

“立下婚约的是清穆,与本神何干?”白玦放开了景昭的手,凌空走了几步,手一挥,金光拂下,广场上瑟瑟发抖的神兽精神一振,重新恢复了生气。

手心处空落落的,景昭定定的看着白玦的背影,不安的感觉生了出来。

“景昭的恩情也是清穆欠下的,若按真神之言,又与真神何干?真神曾乃苍生之主,位极上古界至尊,怎可言而无信,厚此薄彼?”古君嗤笑道,看向朝他走来的白玦真神,目光灼灼。

白玦瞳孔紧缩,冷冷的看着古君,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划过毫不掩饰的警告。

古君一挑眉,轻哼一声,当做没看见。

“古君,今日白玦真神与景昭成婚,昭告三界,你怎可如此为老不尊,竟来扰乱婚礼?”听到古君提到景昭的名字,天后一时间也顾不得心底的惊惧,忙站起身,怒道。那种匪夷所思的担心根本不可能,她何必再庸人自扰?

“为老不尊?我怎么为老不尊了?”古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玦,竟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半响后才道:“芜浣,我实在不知道白玦真神比我年长多少岁,算起来你的年岁也比我长,想必是知道的,不如你来告诉我,可好?”

他极是认真的看着天后,天后神情一僵,霎时间脸色青红交错,指着他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古往今来,不论地位如何,女人对自己年岁的看重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看着满脸严肃的古君上神和气得不轻的天后,若不是这场景实在过于庄重,广场上的众仙妖实在是憋不住这满肚子的笑意,青龙台雷劫后,众仙早就知道古君上神言辞之犀利非一般人可比,但想不到这种境况下他也能说出这种话来。谁不知道四大真神降世于亘古之时,与天同齐,怎么可能会有具体的年岁?

天帝见景昭和天后一个神情不安,一个面色铁青,眉角皱了起来,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古君也太过分了,正准备起身,却见白玦真神陡然抬首,望向了空中那大片云海之外。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一旁看戏,难道你也要阻挠这场婚事不成?”

见白玦真神望着空荡荡的天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众仙妖俱是一愣,抬首朝空中望去。

古君似是猜到了什么,眼眯起,来人的气息一点不漏,若不是白玦,他根本感觉不到,看来,就算是不再留手,用尽全力,恐怕也未必能阻止白玦。

云海之上,沉寂了片刻,突然紫光划过,空间似是被撕裂,一把华丽的座椅漂浮在紫光之中,呈现在众人眼前。

琉璃王椅,玉石满嵌,淡紫色的古纹蔓延至椅角,奇异的华丽。

椅上斜座着一人,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紫色光雾由深及浅,缓缓消失。

及腰黑发,倾城容颜,绛紫古袍,懒懒朝下一瞥,明明拥有魅惑世间之相,却又偏偏尊贵出尘,难以让人企及。

绛紫的长靴在半空中虚点,似是有看不见的光纹朝天际蔓延,浮云朵朵,逐渐变幻成纯紫的色彩,在他身后沉淀成瑰丽的光幕。

明明奢华到了极致,却让人无法生出半点厌恶,任是谁,都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个人拥有和白玦真神相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