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笑了,眯眯着眼,眼肚儿浮了起来,很娇也很美。

“这样很好…”她晏晏笑着,“没有原则就是你的原则…”

然后她忽然拍了拍手,微扬声唤:“杨总管,杨堂主,你这还不出来见见故主…”

只见一个高长瘦子、额上有痣、举止斯文儒雅、得礼有礼的人,缓步向前,朝轿子深深一揖。

“苏公子…”

他的语音微颤。

火光中,他在年前仍俊秀英朗的俭,而今已一脸沧桑、布满皱纹,像他用一年的时光老了二十年。

只闻轿中人又震动了一下。

——这种因惊骇而发生的颤动虽然极其轻微,但像狄飞惊这种人还是一定听得出来的。

只听轿子里的人长嘘了一声,好半晌才充满感情地咳了一声。

“无邪…”

杨无邪一听这语音,顿时热泪盈眶,眼前在享,如飞掠过,百感交集,尽在心头,种种繁华,一一历尽,不禁立跑下去,便咽地唤了一声:

“——公子!!!”

这时,温柔却充满不信与好奇地问张炭:“小石头他们来干什么?

他已跟不飞白不飞的谈和言好了么?”

“小石头?”张炭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蔡水择,他那张裂了的脸像极了一个笑容,“他是来救咱们,为我们杀出大包围而来了。”

“大包围?”温柔看见那一层、一阵又一阵、一堆又一堆的“风雨楼”子弟,这好像才弄懂一些当前“局势”:“我们要从这几杀出去!?”

一零五:机

第四篇:狄飞惊的惊

——惊是一种突然的觉醒。

“我生下来不是求人谅解与同情的。一般成功的人活着是去做该做的事,但我活着是要做最该做的事,甚至只做该做而别人不敢也不能做到的事。”

——狄飞惊在“金凤细雨楼”、“六分半堂”、“象鼻塔”势力决战前后的说话。

第一章:每天都一样的惊变

一零五:机

而今骑马赶赴那一场京师之战的王小石,经过汴河,只见酒旗凋,灯笼黯,如此残景,忽闻隐约梅花掠鼻香,蓦自省得:此处岂不就是当日他面对(以为是)无情的轿子,分别以石、雪、梅、棋、针、箭激战一场之地吗?

物依旧。

——人呢?

今夜无月。

星灿烂。

风狂啸而来,呼啸而去,吹袭得两岸芦苇,狂摆乱舞,宛若恣肆张狂的一群海盗。

雪意浓。

雪犹未降,但彻骨的寒,使眼白要结成冰,瞳眸也凝成墨砚。

河床上有很多枯枝断柯。

王小石忆起当晚他在这儿对敌,而今又是一场赴战,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却扬声道:“别再跟了,请出来吧!”

这时候,他的兄弟仍未追上他,他只孤单一人,策马过河。

这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其轻功确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一旦涉水,王小石便从水波的逆流中知晓后边还有人。

后面的人没有作声。

“是你。”

王小石闲笑着说话,一点也不像有事在身的样子:

“我听出是你。风吹过你腰畔系的箫,箫孔发出微响,我听过你的萧声,我认得出。”

对方默然。

然后一阵箫声,幽怨中带着了剑气,剑气中隐吐了杀气。

那萧声宛若壮士红粉的挽歌悲曲,伤感而英烈,使王小石又生起那种感觉:

百年如一箭,

且带少许惊艳。

——仿佛那箫声既是天籁,也是天机。

然后却在今夜,这时候,又遇上了这人,这是不是无意?假如是,这天意又蕴含了透露着什么天机?

也许,人生到头来,一半要随机,一半得随缘。

听完了后面女子的箫声,王小石好一会才道:

“你的轻功进步了。”

“哦?”

“你的内功也进步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从你跟在我后面我一时没听出来而知道的,也是从你萧声中听出来的。”

王小石静了半晌,道:“如果我不给你呢?”

无梦女也静了片到,道:“那我就抢。”

她说得坚决无比。

王小石道:“现本我有事在身。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王小石:“我不想杀你,也不想现在就把‘山字经’给你。”

无梦女忽然静了下来。

杀气。

王小石忽然感受到来自后头的杀意。

河水迅速结冰。

马冻得不住呵着气,蹬着蹄。

王小石霍然回身。

他一回身,脸迎着风,一时几睁不开眼,无梦女却整个人弹跳了起来,随手抄起一诛断柯,向王小石迎头打来。

王小石(只来得及?)一侧首。

“啪…”的一声,玉小石竟没避过去。

断柯打在他肩上。

右肩。

无梦女忽然感到一种反震之力,断柯脱手飞去,她清叱一声,半空中三翻斤斗,落在河床之外。

她脸、颊、耳一齐通红。

姻的手在科。

映着星光、冰意,她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很自,玉藕一般。

“你为什么不避!?”

她厉声问。

声未颤。

——看得出她是个很怕冷的女子。

“你为啥不还手!?”

“我为什么要还手?”王小石反问,“我说过,我没意思要杀你。”

“可是如果你不给我‘山字经’,我就一定杀你!”

女子固执他说。

王小石向穿着绊色衣饰的无梦女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把‘山字经’给你。”

“拿来呀。”

无梦女倔强他说。

王小石真的伸手往襟内掏。

“我一直随身带着。“

无梦女的眼色狐疑了起来。

“猜一猜自从‘山字经’在我这儿之后,曾遭受多少次抢夺与截击?”

王小石问。

无梦女只蔑了嘴儿。

“三十一次。”王小石说,“我的师叔变成后来的样子,可以说是它害的。我不知道元师叔把它交给我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它确是件不祥物。”

无梦女狠狠地盯着他,她狠的眼色仍是很甜。

风在她背后。

风使她衣袂说着话。

而她自己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