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抢先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而一旁的陈漠亦朝旁挪开半步,仿佛要与许惊弦拉开距离,表明态度。

许惊弦气得满嘴发苦,却也无可奈何,一摆长剑:“总而言之,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在场的任何人!”

龙鸣谪冰冷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揶揄之意:“我得到的命令是除了威赫王之外,不允许任何人通过此谷口。只要你们留在原地,大家就相安无事。后面的人也一样。”左手轻摆,谷口上方的山顶上顿时现出近百士兵,人人手持长弓,利箭搭弦,直指来路。而龙鸣谪的右手,一直没有露出来。

身后蹄声与呼喊声不断传来,桑瞻宇的手下亦在逼近,但远远望见谷口中的埋伏,尽皆放缓了马速。

威赫王掉转马头,朗声道:“虽说不曾与龙兄打过交道,但纵然你我不算敌人,至少也谈不上是朋友,何故如此?”

龙鸣谪道:“在下只知月吸城主之命“杨云清如此公然行事,不怕朝廷问罪么?”“奉命行事,不问缘由。何况城主自有分寸,对外也只会宣称这是我的个人行为。”

威赫王亦不再追问究竟:“许少侠与我是同路,叶姑娘与那位小兄弟亦与其后的追兵并非同谋,让他们几人通过谷口后自便,可好?”

龙鸣谪静默良久,忽侧身让路:“请!我还可借你三匹马儿代步,速速远离此处,不得耽搁。”威赫王事实上也只是试探发问,却未想到一向忠于杨云清命令的龙鸣谪竟会通融,心中惊讶,却只说了一个字:“谢!”

“不必谢我,我有条件。”

“龙兄请讲。”

“今曰未能与威赫王交手,深以为憾。不日后沙场相逢,还望给我一个正面对决的机会。”

“好!你我一言为定。”威赫王对许惊弦一招手,“走吧。”

许、叶、陈满腹疑惑,三人通过谷口,果见一旁停着几匹马儿,鞍瞪齐备,一位老人在旁守候,头戴箬笠,身着布衣,只是寻常百姓的装束。恭声道:“有请诸位上马。”

威赫王问道:“老人家是无双城的人么?可曾见过城主杨云清?”

老人摇头:“什么无双城和杨云清,从未听说过。”无双城与杨云清之名天下皆闻,他竟然能说出这般谎言,与其说是明目张胆地否认,更像是―种你奈我何的轻蔑。

威赫王哈哈大笑:“宁任天下人说三道四,依旧我行我素,果然是杨云清的风格。”不再搭理老人,仔细检查后换上一匹好马,当先行去。

出了谷口,前方仍是一条长长的狭谷,四人分为两组,威赫王与许惊弦在前,叶莺与陈漠在后。周围虽只有几位士卒,但树林中不时透出刀枪的寒芒,不知还有多少埋伏,饶是陈漠对威赫王恨之入骨,亦知此前情形下不宜发难。

威赫王悠然道:“我们都知道这些人是无双城的士兵,他们却另做装束,遮掩痕迹,似乎只要不当面说破,一切就当从未发生。杨云清此举到底是掩耳盗铃,还是欲盖弥彰呢?嘿嘿,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居然猜不出来…”无人回答他的问题,但疑惑留在每个人的心中。虽战火未起,但离昌与中原日渐交恶已是不争事实,杨云清就不怕东窗事发,朝廷治他通敌之罪?莫非他已打算投靠威赫王?

威赫王叹道:“久伏而不疲,深藏而不殆。这些士兵皆是精锐,看来想要攻下无双城,还需要大费我一番周折。”

无双城地处离昌与中原的交界,边境时有冲突,双方不乏敌意,他故意以此言语挑衅,却依然无人回应。这些士兵应当都得了龙鸣谪的命令,只准通行,不予答话。

身后隐隐传来几记呼喝,却未闻喊杀之声。想必桑瞻宇的手下被龙鸣谪所慑,终不敢硬闯。

四人出了谷地,沿途再不见伏兵,前方横着三条盆路。

威赫王道:“今日之局出乎意料,大家不打不相识,亦算一场机缘。不知叶姑娘与这位五星锁的小兄弟可愿与我化开昔日恩怨,若愿携手共创大业,在下必将竭诚以待。”

叶鸾冷哼一声:“对于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家伙,我不谈条件。”又瞪了许惊弦一眼,打马往左首边行去,陈漠虽不甘心,但知以二对二,全无胜算,何况兵刃亦断,锐气全失,亦只好随叶莺而去。

威赫王嘿然道:“这位叶姑娘好厉害的口舌,卖主求荣想必是骂我身为汉人而助离昌,而这忘恩负义四个字,大概就与许少侠有关了。”

许惊弦苦笑,却也佩服威赫王的潇洒心态,方脱险境,浑若无事,不但自嘲,还顺带调侃自己一下。

“也不知叶姑娘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选的道路正是通往白松城,大概以为我终会回大军,沿途伺机再找机会伏杀我吧。却不知我们会走另一条路。”威赫王以手相指,“右边通往无双城,而沿中间这条路再行三十余里,即可抵达冬归城。”

许惊弦忍不住发问:“与叶姑娘一起的那个执剑少年是谁?她又为何要杀你?”他曾听齐生劫说过叶莺与墨留白同行塞外,但墨留白的兵器是一支铁笔,而年龄亦应近三十,自然不会是那个沉默内敛的少年。他却不知,其实早在数天前在泾阳城中与史书之会面时,陈漠就一直在附近观察他。

“那个少年是塞外杀手组织五星锁的钥匙,哑而不聋,手底下功夫也不弱,还曾伤了我一剑。他的师门被我所灭,故一意寻仇。至于叶姑娘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具体情形我也不知,或是墨留白的缘故吧。上次她与墨留白在无双城郊伏杀我,画中留白被我所伤,短期内难以复原,若今日他也在场,倒还真是棘手。”复又一笑,傲然道,“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太多,我也懒得询问情由。”

“那么有些人为彳可救你,也不想知道原因么?”“你是指杨云清吧?按说他足有一百个杀我的理由。不过听那龙鸣谪的口气,似乎迟早要与我疆场相战,他是最懂杨云清心思的人,以此看来无双城并无降离昌之意。但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救我,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不至于替我抵挡追兵吧,我实在是弄不懂杨云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许惊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或许是因为…你的妹妹?”

威赫王沉静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你是说涤尘在无双城么?”

“当初恒山一别,我们约好分头前往无双城会合,我虽先出发,但在潼关耽搁了几日,又绕道塞外,也许她已到达了无双城。或是因为她的原因,杨城主才命龙鸣谪出手相敎。”

威赫王沉思片刻,决然道:“不可能!你与凭天行去天壑关的路线是临时决定的’我若不是派人一路跟踪,也掌握不到你们的去向,而若非我部下出了叛徒,简歌也不能提前设伏,涤尘无法预料到我会遇险。而最重要的,哪怕生死一线,南宫世家的人也决不会向人求情!”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神情倨傲。

许惊弦亦觉威赫王言之在理,对于杨云清不可理喻的行为实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天性洒脱,对于想不通透的事情亦不会去强行求解,反正真相最后总会大白天下,多思无益。但对于威赫王来说,杨云清是他迟早要面对的敌人,若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这一仗岂不是未战先输了三分,只怕苦苦思索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