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方每个月要吃一颗少女的心,孙鼎喜欢将人血合着酒喝,可他们都觉得那一夜是一场噩梦。阎王殿里的血好像将整个大殿都涂抹了一遍,老谷主的哀嚎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有人说是温客行将老谷主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一遍割还一边止血,然后逼着他吃下去,也有人说他是在活剥人皮,剥下来一整张,人还是活的。

这男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袍子,那一瞬间,竟让人分辨不出,是本来颜色,还是被鲜血染就,他那张从来不动声色的木讷的脸,第一回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出来,只说了两句话:“他死了,我做掉的。有不服气的,可以来杀我,否则就老实点,以后听我的。”

然后是大乱、混战、屠杀——最终尘埃落定。

没有什么阴谋阳谋,反正这就是鬼谷的生存方式——强者为尊,简单得很。温客行除了从小养在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谁也不相信,他当上谷主之后的第二天,便立刻下了一个命令,将阎王殿中所有闲杂人等清空,这谷中,除了顾湘之外的任何活物,没有特许,不得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行踪成迷。

八年来愈加讳莫如深,有时候老孟甚至有种错觉,觉着这男人从头发丝到手指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着骇人的血腥味,这就是个为杀戮而生的、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薛方他们宁可先内斗,也不愿意在羽翼未丰满、还不能一击必杀的时候去触怒这个疯子。

直到今日——老孟想,他已经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谷中这一动荡,鬼主在外游荡不归,老孟并没有闲着,眼下他有把握调动谷中七成的人,哪怕这男人真的有三头六臂,哪怕他真的是神功无敌……

赵敬不足为虑,再逮到薛方,将钥匙收入手中,便是大功告成了——于是老孟定了定神,抬头对上温客行的目光,不慌不忙地说道:“还请谷主明示。”

赵敬等人风崖山下内讧的消息不单传到了青竹岭中,很快,另有人将这个消息送入了小镇子里的蝎子的耳朵里,蝎子正在茶楼上听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唱曲子,闻言皱皱眉,觉着这事情有点出乎意料的棘手。

螳螂捕蝉,他才能黄雀在后,可螳螂临阵退缩,要撂爪不干,这也很麻烦了。

蝎子思量片刻,在来人耳边耳语了一阵,来人领命退下。他抓起一把瓜子,心情颇好地一边吃,一边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一个毒蝎,吩咐道:“唱得好,打赏——唔,旁边那个拉胡琴的老头也不错,一起赏。”

小姑娘谢了赏钱,扶起她那颤颤巍巍地抱着破胡琴的爷爷,慢慢地走了。

一路走到门外头,老人才将方才得的大半赏钱都拿了出来,塞给了小姑娘,他一开口,便是沙哑苍老极了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道:“好孩子,拿着买点零嘴儿去吧,好好养着嗓子。”

小姑娘推拒道:“这可不能,爷爷,这些日子您得的钱一直给我,您自己怎么办呀?”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真的祖孙,只听那老头子摆手道:“咳,拿着吧,拿着吧,我一个有今天没明日的老头子,要钱干什么,糊口就得啦,你还有个有病的爹哪,赶紧治好了才能跟你一起出门唱曲不是?再说了,若没有你唱得好,谁看我一个糟老头子拉琴呢。”

小姑娘脸一红,手头确实拮据,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老头子却不给她推拒的机会,抱着胡琴慢慢地转身走了。一到了没人的地方,这好像马上就要驾鹤西游的老头子才突然精神了,他浑浊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一双眼竟亮得出奇,腰背也直了起来,哪还有半点蹒跚的模样?

他正是追踪着毒蝎子的周子舒,方才蝎子压低了声音说话,旁人听不见,以周子舒的耳力却听得真真的,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赵敬他们还未上风崖山便内讧起来,这情况便更复杂了,说明便是在那一个阵营里,人心也不齐,不定有多少人各怀鬼胎准备闹点幺蛾子出来。

蝎子为了逼迫他们先一致对外,派手下毒蝎装作鬼谷中人在一边暗中偷袭,周子舒微微皱眉,他想到此时温客行在青竹岭中的情况,这些日子鬼谷中似乎异乎寻常的沉寂,姓温的那货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忽然想将蝎子扔在这里,直接上风崖山去,可毕竟是周子舒,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只是闪了闪,便被压抑了下来——眼下局势很乱,除了蝎子,各方人士都已经在局中,贸然搅合进去,反而容易看不清形式,倒不如先跟着蝎子。

那个人……他既然当了那么多年的鬼谷谷主还全胳膊全腿的健在,总应该还是有些能耐的。

周子舒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胡琴的弦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人消失在了小巷子里。

蝎子是有备而来,准备了三十几只毒蝎去偷袭赵敬等人,可见他是早做了浑水摸鱼的打算,十分不怀好意——因为这三十几个人身上,都纹了鬼面纹身,纹身的颜料是他从老孟和孙鼎手里分别弄到的,可谓是未雨绸缪。

赵敬他们方经过了那么多事,莫怀空差点和莫怀阳打起来,才好容易被拉住,正人心惶惶,忽然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正经是措手不及,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十分狡猾,且战且退,并不一味纠缠,打不过就跑,没多久又会趁人不注意冒出来。

那刀疤男人挑开一具黑衣人尸体上的衣服,蝎子处心积虑弄出来的鬼面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赵敬皱眉望向莫怀阳,说道:“莫掌门,都到了这时候了,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是稍候再议吧,你痛失爱徒,我们都难过得很,可这是中原武林生死存亡之际,还望莫掌门以大局为重!”

莫怀阳想了想,觉着自己暂时不能跟“中原武林生死存亡之际”唱对台戏,便默认了和赵敬合作,这群不知在风崖山下耽搁了多久的英雄们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赵敬一声令下,杀上风崖山。

正好老孟为了对付温客行,将大半的人手调到了阎王殿附近,简直叫这些大侠们如入无人之境。大战在蝎子的一触下,终于发了。

阎王殿后边,温客行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笑了笑,觉着老孟这般如临大敌,实在是对自己评价不低,原本慑于谷主威严、还在他身边的人,见了这阵仗便倒戈了,当年温客行就是这么杀了老谷主的。

在鬼谷,若不是势均力敌,只要场面上看来,一方稍有些弱,立刻会有大量的人倒戈到另一方,因为“忠诚”从不曾存在,只有弱者对强者不得不的依附,一旦有了更强的人出现,以前这个就没有意义了。

温客行眼角扫过最近的人手中的弓箭,挑眉望着老孟道:“薛方还没找到,赵敬还在山下,如此内忧外患,你便迫不及待地要拿我开刀了么?”

他竟然还是一副一点也不吃惊、一点也不慌张的模样,老孟心里越发没底,忽然觉得山下的赵敬也好,至今失踪的薛方也好,其实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正这当,一个灰衣小鬼急匆匆地冲上来,大声道:“姓赵的带人打进来了!”

老孟没想到赵敬这么快就能摆平危局,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却来不及细想,反而是温客行,拖长了声音,颇为幸灾乐祸地感慨道:“哎哟,可不得了,这不是火烧眉毛了吗?”

老孟眉头狠狠地一皱,深吸一口气,挥挥手,包围圈最里面一层弓箭手彼此对视一眼,缓缓地放低了对准温客行的箭尖,老孟对他拱拱手,仍用那样恭敬的口吻说道:“谷主,眼下谷中到了这步田地,我看我们还是彼此先退一步,将来人解决了,再细谈我们的事吧?”

先对付了外人,再回来继续掐——老孟不愧是个坏胚,一旦撕破脸,便不再虚伪,反而坦白坦荡起来。

温客行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春风和煦地说道:“我一个阶下囚败兵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老孟眼角抽动了一下,一伸手让出一条路,说道:“谷主请。”

叶白衣并没有跟着他们瞎掺合,他也不感兴趣,只是将顾湘放在了马背上,自己牵着马,背着龙背,抱着小坛子,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多大一会,顾湘便醒了,她并没有动,只是自己爬了起来,愣了片刻,又仰面躺在了马背上,望着天空,马步颠簸,好像天也跟着颠簸起来。

看着看着,她眼睛里的眼泪便浸湿了鬓发,她却好像无知无觉一样。

叶白衣回头看了她一眼,难得地没说什么,只是勒住马道:“擦擦眼泪吧。”

顾湘咬着嘴唇,好一阵,才低声说道:“我没哭。”

这样说着,眼泪却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样,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她抬手擦了一把,擦了又出来,怎么都擦不干净,便只有无意识似的一遍一遍地抹着眼睛。

叶白衣本来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便没什么话说,见她这样,便更不知道怎好了,想了半天,才生硬地说道:“要不然我们就回去,给你情人收尸。”

他本意是安慰一下顾湘,谁知却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见不管用,叶白衣皱皱眉,只得道:“别哭啦,人哪有不死的,要不……你说怎么样吧?”

顾湘猛地坐起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抬起袖子,将脸埋在上面,像是要将自己憋死一样,良久,才重新抬起头来,对叶白衣说道:“周絮他们在洛阳城郊的一个客栈里,你去找他吧。”

说完转身便走。

叶白衣叫住她,问道:“你要去哪?你打不过那个人,我劝你还是——”

顾湘头也不回,倔强地挺直了腰背,往风崖山的方向,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叶白衣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到胸前那小小的山河令挂坠上,发了一会呆,一边的马有些不耐烦,蹭了一下他花白的头发,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坛子,翻身上马,自语道:“长青啊,你这不孝子,我给你找回来了。你别着急,我这就让人替我给你送他回家。”

75

75、第七十五章 终极(上) ...

赵敬一马当先,带人杀上了风崖山,大声道:“大家不用担心,恶鬼众也不过如……”

他的话音忽然顿住,神色一凛,抬头往阎王殿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身着灰衣的小鬼鱼贯而出,走路的时候悄无声息,脚下仿佛隔着风并未落地一样,肃然立于两侧,鬼面大旗悄然升起,在猎猎的风中飘摇,苍茫落日,将其染就血一般的颜色。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身披暗红色的长衣,侧立在那里。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中,低着头,有一些漫不经心,像是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发呆。

赵敬一抬手,所有人和他一起定住脚步,戒备森严地望着那一个人,放眼扫去,老孟站在里头一点,几乎要被人忽略过去,那红衣男子一人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他好像被惊动了似的,慢慢地转过身来,便叫所有人瞧了个真切。

赵敬失声道:“是你?!”

温客行挑挑眉,轻声道:“啊,赵大侠,久违了。”

赵敬以前见过温客行不止一面,这会却觉得这人像是壳子里面换了个魂似的,怎么看怎么诡异,心下微有些骇然,温客行慢悠悠地顺着石阶走下来,他仿佛每往前走一步都带着一股子迫人的压力,赵敬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又勉强着自己忍住,问道:“你……你是那……”

温客行“嗯”了一声,非常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区区不才在下,便是各位口中那恶贯满盈的恶鬼头头了,以往有失敬的地方,还望各位多多见谅才是。”

赵敬见过他出手几次,知道他功夫不错,却也没怎么把这样一个年轻人放在心上,只是觉着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可还不待他仔细思量,他身后便有一人腾空而起,大喝道:“好一个装神弄鬼的小贼!”

赵敬来不及阻止,只见那人正是清风剑派怀字辈的一个老人,叫做莫怀锋。赵敬心思转念,知道是闹出了曹蔚宁的事,莫怀空又临阵撤退,这是莫怀阳在找面子,伸出去一半的手,便又默默缩了回来,打算作壁上观。

莫怀锋才不管自己是不是以大欺小,一点也不跟别人客气,长剑出了鞘,疾风暴雨一般地袭向温客行。只见众人眼中那红衣男子依然不紧不慢地顺着石阶往下走,并未躲闪,好像连每一步的宽度都并未变过似的,那莫怀锋便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整个人往一边跌落。

温客行的双手依然垂在身侧,脸上带着纹丝不动的笑意,赵敬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莫怀锋倒在地上,整个人不断地抽搐着,附近站着的几个灰衣小鬼移动脚步围上了他,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来,却不敢动,只是眼巴巴地瞅着温客行。

温客行偏头看了他们一眼,仍是轻声细语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客气个什么?”

赵敬等人先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随着他这一声令下,那些个围着莫怀锋的小鬼忽然发出不似人一般的尖叫,向无从反抗的莫怀锋扑了过去,像是一群聚在一起玩虫子的幼童,不过眨眼间,莫怀锋便被开膛破肚,整个人分崩离析,死得不能再死了!

血舞喷起了一丈高,赵敬瞳孔皱缩——这是真的恶鬼!

此时,温客行已经站在了距离他三个石阶以外,赵敬终于不硬着头皮死撑了,往后退了一大步,将兵器横在胸口:“你……你竟敢……”

温客行和风细雨地解释道:“赵大侠,我看你还不明白,出了青竹岭,那是人间,到了人间,就得好好做人,比方有小孩挨别人欺负了,要救,有美人不高兴了,要哄,有人给饭吃,要给饭钱,见人落难,要拉他一把,这是什么——这是人。可到了咱们这里,便没有人啦,做人的那一套……”

他话音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刚刚染过血,仍在蠢蠢欲动的小鬼们,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赵敬眼前摇了两下,继续道:“拿到咱们这里,你就死定了,因为咱们这里没有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咱们这呀,就只有厉鬼,会索命的。”

温客行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将袖子微微卷起,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群人,说道:“哟,您看看,谷中多年不曾有外客,我这一激动,话就多了,赵大侠是何方神圣,那是在哪都不做人的,还用得着我提点这个道理么?您说是不是?”

莫怀阳走上前来,脸色难看地与赵敬并肩而立,低声在他耳边道:“单打独斗不是这妖人的对手,一起上。”

赵敬骑虎难下,他目光跳过温客行,看见了站在阎王殿大门后面一点的老孟,以及老孟脸上那晦涩不明的神色,心中就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一箭双雕啊。可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这像是一个讯号,相持而立的两方同时接到,混战开始了。

而此时,蝎子已经绕到了风崖山的另一端,他仰头望着层峦叠翠的风崖山,喃喃地说道:“美,真是美,风崖山乃是人间胜景之一,可惜……是个有刺的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瞧好不好看?”

他问的是身边的一个蒙面毒蝎,毒蝎漠然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后像是领了什么任务一般,干脆地道:“是!”

蝎子脸上的笑容便消褪了一半,失望地说道:“真是没趣。”

那黑衣蒙面的毒蝎又道:“是!”

好像他那张嘴只会说这么一个字,蝎子观景的兴致没了,冷下脸来,吩咐道:“他们应该已经动上手了,我们现在上去,正好可以捡便宜——我那花了重金的客人老孟,可还等着要和我里应外合呢。”

一边的毒蝎仍是道:“是!”

蝎子不理会他,径自往前走去,训练有素的毒蝎们立刻跟上,简直不知道这是一帮真人,还是一大帮傀儡。

走了一段路,前方有一道灰影闪过,黑衣毒蝎亮出钩子,却被蝎子拉住,只见那小鬼目光贼兮兮地在这群黑压压的人面前扫过一圈,大概是没扫出什么结论,这才转向蝎子,说道:“无常大人叫我在这边接蝎主,您这边请。”

蝎子微笑着欠身,说道:“有劳。”

——好叫各位知道,何为引狼入室。

天渐渐黑下来,阎王殿前,真如十万幽冥也似的,尸骸相叠,嘶喊和惨叫此起彼伏,管是人是鬼,都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混战一开始,便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住局面,连躲在阎王殿后面的老孟也很快被卷了进来。

温客行那身暗红的袍子眼下变得鲜艳极了,称得上是俊美的脸上溅满了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却像是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半点不见吃紧,还伸出手指,在眉骨上轻轻抹了一下,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身处什么盛典一般,隐隐含着疯狂又释然的笑意。

也不知这场混战打了多久,赵敬只觉得心跳如雷,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还在死死地咬牙忍着,然后他看见了温客行的笑容,心里就是一寒——他觉着这人好像并不想立刻杀自己,像猛兽逮着小猎物一样,非要玩痛快了,才肯下那要命的一口。

赵敬嘶吼一声,再次扑上去,一刀劈向温客行胸口——大开大阖,如江流入海,那是他成名绝技之一,手上经脉被真气鼓得仿佛要撑爆了一样,这是保命的招数,也是玩命的招数。

那是厉如闪电一般、以劈开山峦大海的万钧之势的倾尽全力一击,温客行“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以他的功力竟来不及完全躲开,他微微一皱眉,侧身却只能避开要害,便横下心,以肩膀的血肉之躯硬抗了这一刀,那刀刃横切入了他的肩膀,赵敬一口血吐出来,极痛,也狂喜。

然而却再不能深入一步,温客行一双手掌握住了刀刃,一股大力竟将赵敬震得脱了兵刃,他踉跄一步,死命地往后退去,却实在是不支,翻倒在地。

赵敬眼前一黑,山峦颠倒,耳畔轰鸣不止,然后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对上了温客行的目光。

只听温客行说道:“你仔细瞧瞧——别人都说我长得像我爹,是这些年过去,我自己长歪了?还是你做贼心虚,竟不敢认了呢?”

赵敬茫然地看着他,良久,忽然剧烈地挣动起来。

温客行慢慢地吸了口气,叹道:“你这么久没认出我来,我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呢,哈哈……赵大侠,三十年前,龙雀和一个人,看见了容炫杀妻后负罪而逃,容夫人将钥匙交给了那个人,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容夫人死了,龙雀直到死,也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可钥匙的下落却泄露了,以至于那人夫妇两个退出江湖,隐姓埋名在一个小山村里,担惊受怕了将近十年,躲过了世人,没能躲过恶鬼,这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