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股神 作者:紫金陈

大户室外的少年

少年股神

楔子

证券市场上,华东地区有三个很有名的人物。上海的浦东基金“古老师”古昭通,宁波的宁波基金“金手指”金三江,杭州的杭城基金“进三少”沈进。

沈进被人称为“进三少”,不是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三,而是由于他在1999年第2届股神大赛里获得第三名,加上他确实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就像个少爷,所以业内人都称他“进三少”或“三少爷”。

第一章 大户室外的少年

(1)

一个成功的男人,在一切事上都要登峰造极,当然,包括做股票。在市场里,想要登峰造极的人很多,但能在登峰造极后又全身而退的,却少之又少。杭城进三少却是这其中的一个。

长城证券杭州文一西路营业部,大户室3号房。

星期一上午。

现在离收市还有10分钟,沈进像往常一样,摆出他最舒服的姿势,悠闲地躺在他那张专用的办公椅上,看着他面前的三个操盘手熟练地进行着操作。身旁坐着他的女助手兼情人朱笛。

操盘手小陈突然转过身道:“三少,有人买了我们一百万股的林梅股份。”

沈进摸了下鼻子,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对朱笛道:“你查一下刚才的情况。”

朱笛的手指在键盘上清脆地敲打了几下,道:“咦,奇怪。”

“怎么?”沈进问。

朱笛道:“刚刚这一百万股是一个叫夏远的人买的,而且,而且他的交易地点就是长城证券文一西路营业厅内。”

沈进坐了起来,道:“你是说他就在我们门外?”

“对,”朱笛看了看手表,道,“刚刚是11点20分,现在才过了5分钟,他应该还在外面。”

沈进一言不发,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最近行情很清淡,营业大厅里人迹寥寥。电脑前就站了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人。穿着一件雪白又考究的丝质衬衫,一条顺滑的裤子,和一双发亮的皮鞋。

沈进走到他身边,他面前的电脑里果然是林梅股份。

沈进微笑着问:“朋友,你对这只股票感兴趣?”

那个年轻人回头看了看沈进,笑着道:“是的,我非常看好它。”

“呵呵,刚巧我也买了一点这个股票,你觉得接下去这只股票会怎么走?”沈进问道。

年轻人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我说它涨还是跌,都是错的。”

“哦?这倒奇怪了,”沈进笑着道,“为什么不管说涨还是跌都是错的?”

“因为在林梅股份的大庄家杭州进三少面前,我说它涨还是跌又有什么意义呢?”年轻人笑了起来。

沈进心中一凛,虽然“杭州进三少”很出名,但他一向是个低调的人,很少抛头露面,认识他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个年轻人又怎么会认出他的呢?沈进还是笑了笑,道:“那么,如果你是进三少,你接下去会怎么做这只股票?”

年轻人轻松地说:“当然是下午就涨停了。”

“你倒是很会打如意算盘,半天时间就涨停,那钱也太好赚了,呵呵呵。”沈进虽然脸上还在笑,心里却有了个更大的疑惑。他确实计划下午就做涨停了,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向谁都没提过,甚至那三个操盘手也不知道他的计划。这个年轻人是随口戏说呢,还是知道他的计划了?

年轻人说道:“以杭城进三少对股票的阅历和眼光,下午做涨停绝对是个很好的主意,可是我买了一百万股林梅股份,不知道进三少是不是够大方,让我也赚这么点钱。不过我也不着急,进三少的平均成本比我高3分钱,如果不拉涨停,纯粹是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呢,每股赚5毛钱就出来了,我猜想如果按进三少原先的计划,我每股赚5毛钱明天就能实现了,你觉得呢?”

“呵呵呵呵……”沈进笑了起来,“正像你说的,你连进三少的平均成本都知道了,那他要是改变计划,不拉涨停,不是纯粹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那,很好,我先走了,我叫夏远,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猜想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年轻人笑着走了出去。

沈进收敛了笑容,回过头,看见朱笛正远远地站着,挥了挥手招她过来,淡淡地道:“你找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年轻人。”

(2)

下午。

沈进依旧舒服地躺在他那张专用办公椅里,点着一支烟。作为股市里的一个大庄家,有时候很忙碌,但更多的时候却是空闲得只剩下寂寞。庄家的寂寞,就像高域雪原上的白莲,但是这样的美丽,又有几个人有资格去欣赏,又有几个人懂得享受?沈进无疑是一个懂得享受寂寞的人,要不然,他也就不会成为股市里最有名的人物之一,“杭城进三少”了。

“三少,”朱笛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查到夏远的资料了。”

沈进看着她,笑了一下,示意她讲下去。

“夏远,21岁,是浙江大学城市规划专业大二的学生,宁波人。但他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因为他在学校注册资料上,家庭信息竟然是空白的。他不住校,长年住酒店,开宝马车。学习成绩一般,他在学校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往,也没什么朋友,即使他的同班同学对他的了解也非常少。”朱笛说完,看着沈进的反应。

沈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站起身来,走到操盘手身边,淡淡地说:“现在拉涨停吧。”

“现在拉涨停?”朱笛原以为沈进脸上会发生的惊讶表情,此刻都发生在了她自己脸上,“三少,那个叫夏远的人早上买了一百万股,现在拉涨停不是送钱给他吗?”

“有些人的钱迟早是要送的,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沈进笑了笑,道,“做股票的不能把功德都给做满了,总得留点钱给别人赚赚。”

“可是三少,你不觉得那个叫夏远的学生,身份很神秘吗?”朱笛问道。

“确实是有点神秘了,一个大学生能给我留下这么多思索空间,实在少见。可是我说不出为什么,我很欣赏他这个人,我对他很有兴趣。他赚这笔钱是应该的。因为……”沈进凑到朱笛耳边,低声道,“因为他知道我的操盘计划。”

“你是说操盘计划泄露?”朱笛低声说道,目光落在了那三个操盘手背后。

沈进摇摇头道:“不不不,你知道我每天的操盘计划都是我根据当天的各种情况当天决定的,连你都不知道,他们三个就更加不会知道,可是他却怎么知道我下午计划做涨停的?”

“那他……?”朱笛道。

“高手。”沈进淡淡地说,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

第二章 最穷的和最富的

(3)

深夜,夜深人静。

夏远独自开着车,行驶在学校西区的马路上。马路边上的教学楼早已关灯,只有几间通宵教室依旧亮着白色的灯光,夜空晴朗,星光灿烂。路灯映衬着偶尔几对晚归的“学生情侣”,甜蜜地相互偎依着。

夏远的车绕着西区,缓缓向前推移着。这时,前面出现一个正向垃圾桶里寻觅的身影。夏远笑了,见到这个人他总会笑,他没什么朋友,可这个捡垃圾的却偏偏是他的朋友。

夏远下了车,走过去道:“顾余笑,你怎么又半夜跑来捡易拉罐了?”

顾余笑抬起头,他年纪和夏远一样,眼睛大而有神,穿的衣服自然没有夏远那么考究,却很干净,清爽。他的脚边放着一只大袋子,里面装着易拉罐。他看见夏远,笑着说:“夏远,你怎么又半夜跑来看我捡易拉罐?”他的笑里充满了快乐,和对生活的满足。

他们两人都大笑了起来,旁边路过的一对情侣看见一个宝马车里下来的人,和一个捡垃圾的站在一起大笑,只觉得不可思议。

“来,我来看看你今天捡了多少东西,还真不少啊,你赚大了。”夏远笑道。

顾余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帮我来捡易拉罐了?”

夏远道:“我可从来没有想帮你捡易拉罐,上次是有求于你,那是没办法的事。”

顾余笑笑道:“上次你帮我捡了一次易拉罐,可让你在股票上少损失了几十万。”

夏远道:“我可一点也不想靠帮你捡易拉罐赚钱。”

顾余笑问道:“那么,你今天这么晚来找我,只是为了看我捡易拉罐?”

“不,我想请你喝几杯。”

他们俩又都笑了起来。

他们喝的不是酒,是茶。

夏远几乎从不喝酒,他认为一个优秀的股票操作者,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所以他手里买着股票的时候,从不喝酒;顾余笑不大会喝酒,所以他们俩都喝茶。

晚上11点半,银丰茶楼,杭城最好的几家茶楼之一。

夏远喝的是武夷山的细耳银针茶,清香细腻。顾余笑喝的是苦丁茶,那种苦到要命,喝过后又一阵甘甜的苦丁茶。

夏远说道:“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像你这么有钱的人,总喜欢半夜到学校里捡易拉罐。”

“这仅仅是一项劳动,劳动是件让人很快乐的事。”顾余笑露出了愉悦的笑容,那种热爱生活热爱一切的笑容。能把捡易拉罐当成快乐的劳动的人不多。夏远的心里非常敬佩他。

夏远道:“很难想象,你总是这么快乐,至少我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笑。”

顾余笑又笑了,说道:“我的名字就是‘顾余笑’,‘顾’是‘回头看’的意思,‘余’是‘我’,连在一起就是‘回头看看我的笑容吧’。我要是不笑,别人回头时就看不到我的笑容了,那不是‘实不符名’了吗?呵呵呵呵。”

两人都笑了起来。

夏远道:“今天我去见了一个人。”

顾余笑问道:“谁?”

夏远道:“股市里杭州最有名的一个人,杭城进三少。”

“华东三巨鳄之一啊,你是怎么见到他的?”顾余笑问道。

“他在坐庄林梅股份,我跟踪这只股票两个星期了,凭我的计算,应该马上就要做涨停,股价要大涨了,所以我就在他大户室外的交易大厅里,一次性买了一百万股,不到5分钟,他就出来见我了。”夏远略显得意地说。

顾余笑笑着说:“这个见面方式可值不少钱了,是你要见他,反而要他掏出钱送你,这个进三少一定头痛极了。这种方法也只有你这个世界上最聪明又最狡猾的家伙才想得出。不过你每次买的股票,几乎都能在五天内涨停,我是永远也猜不透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远道:“单个股票好做,大盘指数却难以预测,我也永远也猜不透你对指数的预测为什么总能这么准确。”

顾余笑道:“你如果也愿意把全世界主要金融市场这几十年的指数每天的变化,和当天发生的事情都看一遍,凭你的聪明,预测起来一定比我准。”

夏远懒懒地叹了口气,道:“这么麻烦的事,我是最怕的了。所以你是个勤快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是。”

他又接着说道:“我猜杭城进三少很快会来找我的。”

“哦?”顾余笑问道,“你这次突然引他出来是为了什么?”

夏远道:“股神大赛。”

顾余笑问道:“你打算参加股神大赛?”

夏远道:“是的,可我擅长的是短线的股票操作,而你擅长的是指数的预测和长线选股。所以我请你一起参加。”

“不,”顾余笑说道,“我不会参加的,不过你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夏远笑了,道:“那这又是为了什么?”

顾余笑道:“我不参加是因为我对这个股神大赛根本不感兴趣,一点也不想参加。我会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我的朋友,实在不多。”

夏远和顾余笑相视一笑。

(4)

一个大学几万个学生里,总会有一些有趣的人。夏远和顾余笑无疑就是其中的两个。

夏远开宝马,住酒店;顾余笑捡易拉罐,卖钱。

在常人眼中,这是两种完全极端的生活形态,可是他们俩偏偏又是朋友。除了他们俩外,他们都没有其他什么朋友。

他们其实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夏远没有朋友,因为他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富了,年轻又太富的人总是给人感觉太孤傲——或许他其实一点也不孤傲,不过对于还在骑自行车,还在抱怨食堂菜价太贵的同学们,是不会想到去做夏远的朋友的。

顾余笑也没有朋友,事实上他更好相处,他甚至从来不会生气,他总是笑着看待一切,可是他还是没有朋友。他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穷了,穷又快乐着的人,无论在哪朝哪代,总会让人看不起——或许他其实一点也不穷,不过崇尚脑力劳动赚钱,夸夸其谈未来的同学们,是不屑做一个捡易拉罐的顾余笑的朋友的。

第三章夏远的馒头

(5)

早晨,6点,空气清爽,浙大食堂。

偌大的食堂里只坐着寥寥数人。

夏远面前放着两碗白粥和两个馒头。纯正的白粥,稀薄,干净。夏远绝对是个对衣食住行很考究,很挑剔的人,但即使是最考究,最挑剔的人,也不会对这样的白粥厌倦。

“介不介意分一碗粥给我?”一张成熟、英俊的面孔,沈进坐了下来。

“介意得很。”夏远笑着说,掏出一张饭卡,递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再去买一碗。

现在沈进端着盘子坐了下来,他的面前也是两碗白粥,两个馒头。

“上次你送了我50万,所以我请你吃早餐。”夏远说道。

沈进笑了一下,道:“浙大食堂的早餐绝对是全世界最贵的。”

夏远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也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沈进问道:“你知道?”

夏远笑着道:“你不是纯粹来喝粥的。”

两人都笑了,夏远接着说,“大名鼎鼎的杭城进三少,起这么早跑到浙大食堂,如果只是为了喝粥,那真是个大笑话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操盘计划,以及我又是怎么知道你手中股票的平均成本的?”

沈进并不否认。

夏远说道:“任何大资金在运作一只股票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或许大多数人都看不出其中的痕迹,但有些人还是可以轻易捕捉到这些痕迹的。痕迹即使再淡,也是痕迹。”沈进点点头,表示认同。

夏远接着说:“而我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样本事,我能根据所有这些痕迹,来计算出庄家的成本。”

沈进说道:“可是要掌握这种本领很难很难,我从前见过,也仅仅见过一个有你这种本事的人,我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夏远继续说道:“而一只由庄家操纵的股票,在进行股价的拉升前,总会出现一些征兆,而我的另一项本事就是看懂这些征兆。当然,读懂这些征兆,我只能肯定股价会在这几天内上涨,并不能肯定股价是否会马上上涨。对于林梅股份,已经完全符合上涨的条件的,而且我也相信凭进三少的风格,绝对是非常能抓住时机,节约时间的,所以我才赌你下午做涨停。”

沈进笑了,看着夏远,他露出了欣赏的笑容:“那么,你买一百万股引起我的注意,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远没有说话,喝起了白粥。

沈进看着他,笑了笑,也喝起了白粥。

夏远喝完了白粥,看着沈进,道:“股神大赛。”

“你要参加股神大赛?”沈进略带诧异地抬起头。

夏远道:“是的,参加股神大赛要有保荐人。”

沈进道:“可是你还是个学生,从来没有一个学生参加股神大赛的。”

夏远道:“可股神大赛也从来没有规定一个学生不能参加的,所以我才要找杭城进三少这样出名的人当保荐人,我才有资格参加。”

沈进笑着摇摇头,道:“像你这样年纪的人,总会有大干一场的志气和冲动。可是这次股神大赛是有史以来最重大,也最重要的一次,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夏远道:“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参加了,华东第一基金。”

沈进点点头道:“是华东第一基金。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今年市场有望复苏,所以温州大财团决定联合组建一个超大规模的私募基金,华东第一基金,初步资金量达到600亿,足以影响整个中国股市。而借着这次第5届股神大赛,新股神将成为华东第一基金的总裁。每个机构都希望自己的人能成为第一基金的总裁,从而入主第一基金。”

夏远道:“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沈进笑着说:“那你觉得对于这次意义重大的比赛,我会选你这一个学生,来作为我们杭城基金的代表,参加比赛吗?”

夏远道:“你并不了解我的实力。”

沈进道:“哦?”

夏远道:“你可以试试我的本领,或许我可不是只会买卖股票,我也会操盘。”

沈进说道:“可是我已经有初步的人选了,这次代表我团队出赛的是欧阳平,这个人你或许没有听过,他是我培养出来的,他在上届股神大赛里得了第五名,不过他这两年都在华尔街,据说在华尔街操盘手里,能排进前十。”

“我或许可以和他比一下。”夏远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