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又道:“反正我只知道一点,这次你把我叫到上海来,一定不是只想着和我睡觉。”

沈进叹道:“无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哎,你今天来真是吓出我一身冷汗。”

女人笑道:“进三少也能被人吓出冷汗?”

沈进道:“我以为你晚上到的,谁知道你白天就到了,还直接去金融大厦找我。差点被夏远抓到。你差一点就毁了我们整盘棋了。”

那女人吸了一小口烟,笑道:“是毁了进三少的棋,可不是毁了我的棋,我本来就没在下棋。”

沈进笑道:“你早就在下了,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杭城基金的二东家。”

那女人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做了六年的杭城基金二东家了,别人只知道你这个大东家进三少,谁又知道我这个二东家呢。”

沈进笑道:“没有人知道你才是你现在最大的优势。谁都知道夏国标当年招了五虎将这五个学生。只有我才知道他还有你这第六个学生,也是成绩最好的一个。再过几个月,我敢保证,股市上的庄家们,没有不认识你的了。”

那女人笑道:“我对名气一向都不在乎,哪像你们男人,把一张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你知道,我看重的只有钱,和像你这样的男人。哎,可是像你这样的男人,我找来找去,好像也只有你一个。”

沈进笑了。

那女人又问道:“你找我来浦东是为了什么?”

沈进道:“现在是杭城基金能否一飞冲天的时候,你作为杭城基金的二东家也是该出点力的。我要你保证夏远成为股神。”

那女人笑了起来,道:“就夏远那么点水平也要保他做股神?他又不是夏国标。你当初还不如直接让我参加股神大赛好了。就小徐哥和冷公子那几下子,无论哪个我都不看在眼里。”

沈进道:“夏远做股神,大家都会服他。尤其是古昭通,金手指和陈笑云。四大基金都支持他的话,股神的位子才能坐得稳。你就算水平再高,你做了股神的话,以你的身份,不光是他们三家基金,其他基金也没人会支持你,恐怕入主第一基金连想都不用想了。”

那女人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帮夏远?教他点东西?”

沈进道:“当然不用教他。你用你的绝招就可以了。隐藏在散户中操盘,反正这种技巧夏国标只教了你一个人。只有你能够做到场外操盘,而操盘记录上没办法显示出来的。”

那女人问道:“那上两次夏远,小徐哥,冷公子,他们都在操盘时,你为什么叫我出手帮夏远?你堂堂进三少还在乎那几十万块钱的盈亏?”

沈进道:“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的场外操盘虽然能躲得过操盘记录,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那些高手的眼睛。”

那女人道:“结果呢?”

沈进道:“我一点也看不出你什么时候在场外操盘,其他人好像也没看出来,这就行了。”

那女人问道:“那我在杭州操盘就行了,你为什么把我叫到浦东来?”

沈进道:“因为我突然很想和你睡觉。”

两人都笑了起来。

寂寞的颜色

第四十七章寂寞的颜色

(77)

据说从前有一个很无聊的人,好像叫紫金陈,他写过一首关于顾余笑的藏头诗,好像是这样的:

顾尽过往如烟暮,

余自慢踱红尘路。

笑宿丛中看花语,

痴笑堪比痴情苦。

所有人只看到顾余笑的笑,可又有几人明白顾余笑痴笑中的苦呢?

夏远明白,可他还是顾余笑的朋友吗?

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顾余笑本就不是个容易让人看懂的人。

顾余笑还会是过去那个顾余笑吗?

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本来,从一个人的过去猜测现在,已经是件很困难的事了;从一个人的现在猜测未来,那更是不可能。

日头东升,日头西落,风往南刮,又往北吹。自然一日一日地重复循环着,可是人却在每一分,每一秒地变化着。你永远没办法评价一个人的明天会是怎么样的一个。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抱在了一起,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

无论谁,大概都没办法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顾余笑还能是原来那个顾余笑吗?

幽静的园子,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鸟叫,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快要熟透,引来不知名的虫鸟。

葡萄架下,淡淡燃着檀香,梨花木桌上沏了一壶茶。

格雷斯-普其缓缓倒出一杯茶,品了一口。

他的对面摆着一条藤椅,顾余笑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似乎已经睡着了。

格雷斯又品了一口茶,抬起头,望着顾余笑,道:“你喜欢这种生活?”

顾余笑闭着眼睛,道:“一点也不。”

格雷斯笑了起来,道:“那你最希望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顾余笑依旧闭着眼睛,脸上流露出微笑,道:“山坡上盛开鲜花,田野里长满稻子。男人们做完农活,躺在树下聊天。女人们在家做好了晚饭,等待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孩子们在田地里欢快地奔跑追逐着。老人们坐在一起,诉说着他们当年的年轻和勇敢。”

格雷斯道:“当今世界里,恐怕已找不到这样的生活了。时间太快了,人心也太快了。”

顾余笑叹道:“确实找不到了。”

格雷斯道:“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是你却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顾余笑道:“生活最原始的意义本来就是活着。无论我十个月的生活,还是这两个月的生活,比起那些还需要为了活着而生活的人,已经是非常幸运了。所以我要去懂得珍惜,懂得享受这种生活。”

格雷斯道:“当今的世界,人心难安定。你难道不希望出来,过一个辉煌的生命,让大家都记着你吗?”

顾余笑笑着道:“我并不是什么隐士,我一直都在股市里生活。”

格雷斯道:“可是你在股市里的生活太平淡,太平凡,太低调,几乎没人知道你。以你的才华,应该做更大的事。”

顾余笑淡淡地笑了起来,问道:“这次你们量子基金,是不是也暗中参与了股神大赛?”

格雷斯笑了起来,道:“对于股神大赛这样的大事,每个集团都想从中分一杯羹。股市上的人都是以利益为最重要的战略目标的,我们量子基金当然也不会例外。”

顾余笑道:“鲁泰基金是你们手中的一个筹码?”

格雷斯道:“准确地说,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个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顾余笑道:“知道我这个人的不多,知道我这两个月住在这儿的人更没几个,鲁泰基金那三个人却可以找到我,还知道我和夏远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我想这都应该是你告诉他们的。”

格雷斯点点头。

顾余笑又道:“那你知道我住在这儿,又知道我和夏远的事,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格雷斯笑而不答。

顾余笑道:“你不只把筹码投到鲁泰基金一家身上,你们量子基金本来就习惯把鸡蛋分装进几个篮子里。”

格雷斯点点头。

顾余笑道:“你们的另一个鸡蛋放到了杭城基金吧。”

格雷斯道:“谁告诉你的?”

顾余笑道:“你。”

格雷斯笑道:“哦?”

顾余笑道:“你上一次告诉夏远,你们量子基金改变策略,准备投入香港股市50亿美元。这是个大机密,你不应该告诉夏远的。”

格雷斯道:“确实不应该。”

顾余笑道:“可是你还是告诉他了。因为你除了想让谢林赢之外,也想让夏远赢。无论他们两家哪家赢,对量子基金都有好处。而且你想让小徐哥和冷公子都输。可是你想不到,夏远会把这个机密也告诉了小徐哥和冷公子。”

格雷斯笑道:“夏远真是个没有信用的朋友,他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的。”

顾余笑笑道:“狡猾的人不需要讲信用的。”

格雷斯点点头。

顾余笑又道:“那你知道我和夏远间发生的故事,也是沈进告诉你的?”

格雷斯又点了点头。

顾余笑笑道:“知道这事的人只有四个。夏远自己不会告诉沈进,我也不会,我女朋友也不会。看来夏远这个聪明人,也没想到杜晓朦这个女人是沈进的棋子。”

格雷斯道:“这就不是我关心的事了,我只需要最后的消息,消息的来源不是我所关心的。”

顾余笑又道:“鲁泰基金和杭城基金之间,无论斗得再怎么火热,看来也不关你的事。只要他们中任何一家成功入主了第一基金,你的目的就达到了。那你现在看来,你这两个鸡蛋,哪一个才会最后给你带来好处?”

格雷斯道:“本来我对谢林抱了很大的希望。谢林的水平绝对比夏远,冷公子,小徐哥都要高。所以我也才告诉鲁泰基金你这个人的存在,希望他们可以请到你,帮助他们顺利赢得股神大赛。可是以现在看来,谢林操盘时的心态,估计赢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夏远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现在我希望他赢,也相信他能赢。”

顾余笑叹了口气,神态中有无限的感慨,道:“他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格雷斯淡淡笑了笑,这是理解的笑。

他理解,无论哪个男人,遇到顾余笑这样的事,都不会再把夏远当朋友了。

他知道顾余笑和夏远间发生的事,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也没有问。

活到格雷斯这样的年纪,就会明白,世上许多事,别人不想说,那就最好永远不要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年轻人懂得尊重人很重要,但许多人不知道,尊重别人的秘密也同样重要。

顾余笑道:“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格雷斯道:“我邀请你加入量子基金。”

顾余笑道:“你应该了解我的。”

格雷斯道:“我只是猜想,有了女朋友后的顾余笑应该会和过去有所不同,毕竟,男人为了女人,总是不甘寂寞,愿意去奋斗,去打拼,去为女人创造她们想要的东西。这世界一大半奋斗的男人,都是为了他们的女人在奋斗。”

顾余笑站了起来,道:“为了女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为了股票,我又失去了另一个朋友。”

他看着格雷斯。

格雷斯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顾余笑道:“从你把我出卖给鲁泰基金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格雷斯略带着沧桑的感伤,叹道:“股市这样的地方,是永远交不到真正的朋友的。从踏入股市的那一刻起,有的就只是寂寞了。”

顾余笑看着他,淡淡笑了笑,道:“你知道寂寞的颜色吗?”

格雷斯道:“枯黄色?”

顾余笑微微摇了摇头。

他轻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绿色的落叶,缓缓道:“这是绿色。可是当这片叶子从树上掉落的那一刻起,他失去了树上所有的叶子朋友,它就变成了寂寞的颜色。寂寞本来没有颜色,它可以是红的,可以是白的,可以是黑的,可以是黄的,可以是其他的一切颜色。不是因为它是什么颜色而寂寞,只是因为寂寞的本身就是寂寞。”

世界上有许多人,有些人总是寂寞,有些人偶尔寂寞,可是又有谁能完全逃得过寂寞?

寂寞就像风,人又怎么能躲得过风呢?

寂寞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颜色?没有人知道,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万丈雪山,直入云霄,山顶那一块坚固的冰石,亘古不化,这一种坚固,是不是寂寞的颜色?

晨曦微露,池中一角的荷叶上的那一滴露水,轻轻地滚入池中,这一种声音,是不是寂寞的颜色?

你忙忙碌碌干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这一种空旷,是不是寂寞的颜色?

你和女友分隔两地,你在这里辛勤奋斗,为了你们的明天而努力,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女友告诉你,她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替代你的人,那一刻的心情,是不是寂寞的颜色?

你辛辛苦苦,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写了一本小说,可是却无人欣赏,甚至连看都没人愿意看一眼,你只能苦笑,这一种笑,是不是寂寞的颜色?

寒冬深夜,你接到你喜欢的人的寝室的电话,告诉你她还没回来,怕她出事。你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当你穿着单薄的裤子,骑着自行车绕校园两圈后,突然看见,她正和另一个男生在牵手漫步,你只能转过身,点起一支烟,悄悄离去。这一缕烟丝,是不是寂寞的颜色?

人生充满了寂寞,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是人生多苍白的四个字!

可是无论你多么寂寞,只要你有朋友,你都还是幸运的。即使你不愿把寂寞向你的朋友倾诉,你朋友在你的生命中总能带给你慰藉和欢乐。

人生最大寂寞,是没有朋友的寂寞。

当天地间就剩下你一个人时,那该是多么苍白的寂寞!

顾余笑抬头望着夜空,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因为他是顾余笑,他只能笑。

方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柔声道:“你已经站了几个小时了。”

顾余笑回过头,把她搂在怀里,淡淡地笑了笑,道:“这里实在太寂寞了。”

方璇道:“那我们回去?”

顾余笑点点头,望着远处,道:“是该回去做点什么了。”

童话

第四十八章童话

(78)

沈进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男人在满足一次身体快感后,征服者的微笑。

床沿坐着一个女人,一个很瘦的女人。她的脸上也带着微笑,女人在被征服后,被征服者的微笑。

沈进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在我看来,海南的陆小鹏水平和经验都在我之上。”

那女人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杭城进三少,这名字倒叫得好听,就你那么点水平,比你强的操盘手多得去了。”

沈进略显无奈地笑了笑,叹道:“哎,能进入你眼里的操盘手又有几个呢?”

那女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这些都是花费多少时间和快乐换来的!我真希望我从头到尾都不懂股票,现在肯定已经嫁了一个好男人,有一个幸福的家,快快乐乐地生活。”

沈进又吸了口烟,笑叹道:“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想。”

那女人转过头,冷冷地瞪着沈进,道:“每个女人都会这么想过,只是,只是我现在已经再也没办法继续幻想了。”

确实,每一个女人,无论她们现在是好是坏,是放荡还是贤淑,她们的曾经都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