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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罢大快诧然:“你没话可说么?”

虫二大师沉声道:“我能说什么?”

然后,他缓缓的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三罢大侠不明所以,凑前去看:“什么?”

虫二大师惨然道:“我让人打伤了。”

三罢大侠怒问“是谁伤你?”

虫二大师道:“是三缸公子和八九婆婆。他们的忙鱼和怒鱼还咬住我的脖子不放。” 三罢大快于是凑过身子去看。

他那粉白的颈项很漂亮。

忽然,虫二大师一动。

太快了,又似没有动。

然后,三罢大侠身子一搐,僵硬了。

他的姿势保持依然。

但他的粉致致的脖子多了一条红线。

三罢大侠恨恨的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虫二大师笑了。

大笑。

他大笑得一点也不张狂,反而令人听起来愉快、开心,似全无恶意。 ——很少人大笑依然不予人嚣张的感觉,正如极少人在大胜的时候依然不会傲慢张狂一样。

“因为我不是虫二。我不是‘风月无边’!”他笑着,和和气气的说:“我是镜花水月、蔷薇将军。”

话才说完,三罢大侠那僵直的身子忽然一震。

然后,他的脖子就离开了身躯,随着一道血线骤变为血泉,滚落入乳池里。有几点血渍,还溅到那扇屏风画像上。

乳池立即冒出几股段红,很快又化入乳液之中,整个乳池,看去颜色只深了一些,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池里的鱼目,已变成了绿色。

蔷薇将军自袖子里一寸一寸的收回柄扫刀,然后轻轻摸了摸脸上的白垩,低笑道:“可真管用。”并飞起一脚,把三罢大侠的尸身,踢落到池里去跟首脑会合。 蔷薇将军还用一种似是祝祷的语音向乳池里说:“你放心吧,我会代你好好的等小刀、小骨他们来的。至于‘一元虫’的功效,我记住了,也一定会代你享用的,安息吧。你安息也是死,不安息也是死,既然死了,还是安息的好。你不是号称‘三罢’的吗?现在不是罢了吗?”

池中那隐约躺在乳汁底的尸首,搁在那里,就象一条不快乐的鱼。

那些鱼,尝过了血腥,开始聚拢过来,似是要啃他们主人的尸首。

“我又写了一首好诗。”蔷薇将军喃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仿佛,对自己所作所为,很感满意,并搬来一张竹椅,守坐在门前,以一种抄经文的虔诚,来等待他的猎物。 人生里有大半的时候都在等待和忍耐。

他觉得他的“猎物”已逐渐靠近他了。

他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猎物”似乎也感觉得出:他在这里。

可是感觉得出来又有什么用?夕阳知道自己不应西移,可是,仍是一步一步走向没有光的所在。

四十四、与鱼狂欢

(有人在里面!)

(不要靠近它!)

(前面危险!)

(不要上前!)

冷血的呐喊,完全没有用。

因为他失去了声音。

他回复开始中毒时一样,全身如给重重的冰嵌着,一动也不能动,如同在一个梦魇之中,清醒但挣脱不了。

达时,但巴旺正说:“我看见乳房了……”其时,小刀和暮阳都在他眼前。 梁大中在他脑袋上狠狠一个凿。

但巴旺大怒。梁大中悄悄的指了指小刀。但巴旺这才省觉自己失言。 他连忙补充道:“……我还看见乳牛、乳羊、乳……”

梁大中没好气的道:“罗唣什么?去敲门吧。”

这一路来的相处,他跟但巴旺已十分熟络。

但巴旺不听他支使:“你没有手?这儿能动的有四人,算你对三罢大侠的事最熟,你不打头阵,谁打?”

粱大中道:“好好好,我敲、我敲……”

(不,不要过去!)

(走,马上离开!)

(屋里有杀气……)

(杀气太强!)

“笃笃”。

梁大中敲响了门。

轻轻的。

没人应门。

他们不以为怪。

——经过“心房”、“暗房”和“酒房”,他们对“怪”已习以为常。 这时,暮色已轻纱般徐徐罩下,天不再蓝,草不再绿,乳房仍是乳色的房。 (不要再敲了马上走吧小心里面有……)

冷血极急。

他连下唇都抿得溅出血来。

但没有人回过头低下头来看他。

这时,门开了。

——开门的声音,十分好听,象一串音乐。

小刀怕黑。

小骨亮起了火摺子。

火摺子一亮,门恰好打开,火光一晃,门口便出现了一个人。

在火光中,他的脸象死去了的人;在黑暗里,他的头象一堆白坭。

冷血是躺着的。

对站在门口的人,他比谁都看得更不清楚。

可是他却感觉出来了。

“嗅”出来了。

——是他?

——一定是他!

(那个使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挫败的人!)

可是,除了冷血之外,谁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有任何危机。

反而觉得惊喜。

“你也在这儿?”梁大中喜道:“那就好说话多了。”

小刀也道:“虫二大师,冷血大哥就差‘伤鱼’,请您叫三罢大侠成全成全吧。” “虫二大师”垂着首道:“我既然来了,三罢兄也不致不给我面子,你们进来再说吧。”

(不,不能进去!)

(绝对不能进去!)

(因为他不是虫二大师!)

(他是蔷薇将军!)

小刀、小骨、梁大中,还有但巴旺,背着冷血,鱼贯走入了屋里。

这时候,他们忽然听见一种声音: 好象是河底里响了什么的一声,又钝又重,一如船舷触了底,轰的一声。 大家都闻到-种香味,淡淡的,但这种香又很熟悉,只不过一入屋里,又浓烈了许多。 但巴旺望向小刀:“怎么这么香?”

梁大中也注视小刀:“很香?”

小舒也看着他姊姊:“姊,很香哇。”

他们都熟悉这种香味。

这几天来与小刀相处,小刀身上发出的正是这种幽香,只不过是淡淡的,此际忽然剧烈而且明显了起来。

小刀有点赧然:“没有啦,不是我……”她立即就发现了“香”的来源:“是乳香哪。”

大家都瞥见了那“乳池”。

只有但巴旺转错了方向。

他望向小刀的胸脯。

梁大中经过前面三所怪房子,马上就联想到:“‘伤鱼’一定是养在里边了。” “虫二大师”只悠悠的道:“不错。但池里边还养了一样东西,包准你没见过,要不要去看看?”

但巴旺一向好奇,一听就蹲到池边张望了。

小骨年少,更爱热闹,便也要到池边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