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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转子迎面冲天,他就一斧劈过去。

没有人能在这种形势下止住脚步。

二转子也不能。

但他却身形一折,一冲上天。

黑斑人的斧要比毒蛇的信还灵巧,陡升斫腰!

二转子左脚往右脚背一踏,藉力再升,既躲开那一斧,且一脚踢着了黑斑人的头。 黑斑人仰天就倒。

二转子哈哈一笑,洒然落地,拍一拍手,得意地道:“我的‘追命腿’厉害吧?饶你恶似鬼,还得吃老子的脚底泥,你跟老子,还不够玩哩!”

话未说完,倒地的黑斑人,张口一吐—— “嗤!”地一响,疾射一枚木珠。

玩出火

一般人无时无刻不在疏忽,但高手多在成功得意的时候才疏忽。

二转子一疏忽,就给黑斑人吐出了木珠。

他马上制住了对方,但木珠已疾射了出去。

幸好不是射向自己。二转子目随木珠。只见也不是射向侬指乙。

——咦?那么是射向谁?

也不是射向阿里!

——难道这黑斑家伙只习惯了吐“痰”不成?!

木珠“啸”的一声,射呀射的,飞呀飞的,随着二转子、阿里和侬指乙的视线,“飞行”了好一阵子,终于,最后,到底还是飞入了木箱里。

然后、之后、接着、后来便听到乒乒、乓、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另彭冷砰砰朋朋唏哩哗啦……诸如此类的声音。

……木珠先行射穿了茄皮紫彩鹭立樽,然后再穿过哥窑冰裂纹龙玉盏,再准确地打碎了青州虎子黑釉青斑腰鼓,然后再射裂了汝云龙泉宝烛烧,再折射着了三国青釉龟蛇九尾趺碑铭,然后击碎了鲁山花瓷羯缶,又穿破了越国飞尘青粕坛,兼震碎了寿州南青王花在压手杯,震倒了刑窑北白蓝斑大青壶,更不忘弄碎了黑绿双宝覆烧宝鸭枕,以及粉碎了那只耀瓷爪皮绿雉鸡牡丹……以及一只又一只、一个又一个、一切一切古玩、宝物。 听着那些碎裂而悦耳的声音,二转子、阿里和侬指乙的表情,真是绝世难逢、生平罕见。

阿里觉得自己牺牲以作“引蛇出洞”,现已全无“价值”。

他怒瞪二转子。

侬指乙一向毛躁,但他总算及时抄住一只门彩五花大深小浅的瓷瓶,并咬牙切齿的问二转子: “杀了你好吗?”

“惨!不好玩的!”二转子苦着脸说:“这次怎么向冷大哥交代?可玩出火了!” 侬指乙深陷的双目闪过了幸灾乐祸之色,他抱着那只瓷瓶,得意得戚的道:“幸好我还保住了一只瓶子——对了,这瓶子是什么朝代的?很值钱吧?”

二转子只睨了一眼,唱喏似的道:“这口瓶子?本月上旬刚自燕山村制成,紫定无镶,时值嘛——!”

阿里立刻接道:“大概一钱二分。”

侬指乙一听,登时没了心情,手一松,“乓!”的一声,瓷瓶落地,砸个稀哗烂。 阿里和二转子同时叫了一声: “你糟了,你也打破宝物了。”

“你比我们还糟,你是亲手砸破古瓶。”

“什么?古瓶?”侬指乙怪叫道:“你你你……你不是说,这瓶子才是刚出窑的吗?” 二转子伸伸舌头说:“……刚才我一时看错,一时说错了。我说的话你都信?我只错口,你是错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便是你的大错特错了。”

侬指乙气得结巴了起来,戟指阿里,忿道:“……你不是说,只值一钱二分的吗?” 阿里的狗目若有所思,严肃的道:“对,我是说,那是在当时大概的价钱吧——我可没说现在的售价唷!”

侬指乙气煞。

他们的习惯就是这样: 越是凶险,越要玩。

越有麻烦,越好玩。

——如果遇上凶险和麻烦,也不能以“玩”的心情应对,那就更凶险和麻烦了。 他们玩归玩,但人是拿下了: 两个人。

——那两个他们以为是“封刀挂剑”雷家的人!

所以他们回“久必见亭”的原定时间,迟了一迟,缓了一缓。

故此,理所当然,冷血比他们先到。

冷血到“久必见亭”的时候,给雨淋了一身湿。

他还想到:待会儿这样子去见小刀姑娘,总不太好吧?

他想先进屋子里去焙干湿衣。

可是,当“久必见亭”的房子在望的时候,他那野兽的本能,忽然警觉了起来。 ——不对劲。

这儿必然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于是他拔出了剑。

(有血腥味。)

他正想绕道进入屋子,以探究竟,就踩着了既软叭叭也硬挺挺的一物。 ——那是死人!

那是他见到的第一具死尸。

接着下来,他发现了多具尸体。

???——每一位都是他的朋友、战友、好友!

他在悲愤莫已之际,就听见人声。

来的人好快。

轻功极好。

——仿佛还老马识途。

冷血算准时间,霍然开门,提灯一照。

那三个人吓了一大跳,并且向后一跳——他们当然就是阿里、侬指乙和二转子。 就在他们照面一楞之间,已听有人大喝道:“呔!住手!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要杀这三人灭口不成?!”

来的是一名红铠猛将。

他带了三四十名轻骑便服的军士掩至。

他身边还跟了几个人。

他们都是住在“久必见亭”附近的邻居,其中一个,还是看守“久必见亭”的老吴。 他们一见冷血,都纷纷指证: “便是他!”

“他是杀人凶手!”

“我亲眼看见他杀死老何全家的!”

冷血勃然大怒,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那儿人全部噤了声,躲在“大败将军”司徒拔道身后。

司徒拔道却上前一步,低咳一声,沉声道:“冷捕头,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今晚的事,你包涵点,别吓唬这些小老百姓才好。”

这时候,那三个“迟来者”,才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阿里是受打击最深重的。

他那淡褐色的眼,在极度受惊时的神情,更活像狗的模样。

侬指乙和二转子也不能接受这事实: ——何况他们的老大:耶律银冲也命丧其中!

而且还死得那么惨!

冷血沉声道:“我没杀人!”

司徒拔道示意军士和捕役进去察看:偏偏在这屋子里,死尸旁,都搜到了不少冷血“所属之物”:包括最近他比较讲究打扮时的衣物和那顶小刀编织给他的竹笠: ——竹笠还沾了血。

阿里妈妈身上的血!

冷血的心往下沉: 他开始明白了。

他明白这是一个“局”。

——他那些“事物”,决不是今晚才失掉的。

这个“局”是一早便已经布好的了。

只等他今晚自行“踩”进去。

现在问题只是: 他如何“破局”。

拒绝再玩

他站在那儿就像一座古代遗迹。

他知道正面对敌人全面的反击。

而且是极其凌厉、猛烈、不留情的反击。

局已布下。

他不得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