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两人跃下地来,一人挥动软鞭,一人举起扁担,齐向欧阳克打去,那使软鞭的矮胖子叫道:“采花贼,你再往哪里逃?”

  郭靖听得语声,心中大喜,叫道:“师父,快救弟子!”

  这六人正是江南六怪。他们在塞北道上与郭靖分子,跟踪白驼山的八名女子,当夜发觉欧阳克率领姬妄去掳劫良家女子。江南六怪自是不能坐视,当即与他动起手来。欧阳克武功虽高,但六怪十余年在大漠苦练,功夫已大非昔比。六个围攻他一人,欧阳克吃了柯镇恶一杖,又被朱聪以分筋错骨手扭断了左手的小指,只得抛下已掳到手的少女,落荒而逃,助他为恶的姬妾却被南希仁与全金发分别打死了一人。六怪送了那少女回家,再来追寻欧阳克。哪知他好生滑溜,绕道而行,竟是找他不着。六怪知道单打独斗,功夫都不及他,不敢分散围捕,好在那些骑白驼的女子装束奇特,行迹极易打听,六人一路追踪,来到了赵王府。

  黑夜中欧阳克的白衣甚是抢眼,韩宝驹与南希仁一见之下。立即上前动手,忽听到郭靖叫声,六人都是又惊又喜,朱聪等凝神再看,见圈子中舞动长鞭的赫然竟是铁尸梅超风,她坐在郭靖肩头,看来郭靖已落入她掌握之中。

  这一下自是大惊失色,韩小莹当即挺剑上前,全金发滚进鞭圈,一齐来救郭靖。

  彭连虎等忽见来了六人,已感奇怪,而这六人或斗欧阳、或攻铁尸,是友是敌,更是分不清楚。彭连虎住手不斗,仍以地堂拳法滚出鞭圈,喝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这一下叱喝声若洪钟,各人耳中都是震得嗡嗡作响,梁子翁与沙通天首先退开。

  柯镇恶听了他这喝声,知道此人了得,当下叫道:“三弟、七妹,别忙动手!”韩宝驹等听得大哥叫唤,均各退后。

  梅超风也收了银鞭,呼呼喘气。黄蓉走上前去,说道:“你这次立的功劳不小,爹爹必定喜欢。”双手向郭靖大打手势,叫他将梅超风身子掷开。

  郭靖会意,知道黄蓉逗她说话是分她之心,叫道:“三花聚顶是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好好记下了。”梅超风潜心思索,问道:“如何化法?”忽觉身子腾空而起。却是郭靖乘她凝思内功诀窍之际,双手使力,将她抛出数丈,同时提气拔身,向后跃开。他身未落地,只见明晃晃、亮晶晶,一条生满倒钩的毒龙银鞭已飞到眼前。韩宝驹叫声:”不好!”软鞭倒卷上去,双鞭相交,只觉虎口剧震,手中软鞭已被毒龙鞭强夺了去。

  梅超风身子将要落地,伸手一撑,轻轻坐下,她听了柯镇恶那声呼喝,再与韩小莹等一过招,知是江南七怪到了,心中又恨又怕,暗想:“我到处找他们不到,今日却自行送上门来,若是换了另日,那正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但眼下强敌环攻,我本已支持不住,再加上这七个魔头,今日是有死无生了。”牙齿一咬,打定了主意:“梁老怪等和我并无仇怨,今日决意与七怪同归于尽,拼得一个是一个。”手握毒龙鞭,倾听七怪动静,寻思:“七怪只来了六怪,另一个不知埋伏在哪里?”她可不知笑弥陀早已被她丈夫害死。

  江南六怪与沙通大等都忌惮她银鞭厉害,个个站得远远地,不敢近她身子四五丈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朱聪低声问郭靖道:“他们干吗动手?你怎么帮起这妖妇来啦?”郭靖道:“他们要杀我,是她救了我的。”朱聪等大惑不解。

  彭连虎叫道:“来者留下万儿,夜闯王府,有何贵干?”柯镇恶冷冷的道:“在下姓柯,我们兄弟七人,江湖上人称江南七怪。”彭连虎道:“啊,江南七侠,久仰,久仰。”

  沙通天怪声叫道,“好哇,七怪找上门来啦。我老沙正要领教,瞧瞧七怪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听得七怪的名字,立即触起四徒受辱之恨,身形一晃,抢上前来。他见柯镇恶眼瞎、韩小莹是个女子、全金发身材瘦削、韩宝驹既矮且胖、朱聪却又文绉绉的不似武林人物,只有南希仁气概轩昂,他不屑与余人动手,呼的一掌,径向南希仁头顶劈下。南希仁把扁担往地下一插,出掌接过,数招一交,便见不敌。韩小莹挺着长剑,全金发举起秤杆,上前相助。

  彭连虎大喝一声,飞身而起,来夺全金发手中的秤杆。全金发秤杆上的招数变化多端,见彭连虎夹手来夺兵刃,当下秤杆后缩,两端秤锤秤钩同时飞出,饶是彭连虎见多识广,这般怪兵刃倒也没有见过,使了招“怪蟒翻身”

  避开对方左右打到的兵刃,喝道:“这是甚么东西?市侩用的调调儿也当得兵器!”全金发道:“我这杆秤,正是要称你这口不到三斤重的瘦猪!”彭连虎大怒,揉身直上,双掌虎虎风响,全金发哪里拦阻得住?韩宝驹见六弟势危,他虽失了软鞭,但拳脚功夫也是不凡,横拳飞足,与全金发双战彭连虎。但以二对一,兀自抵敌不住。

  柯镇恶抡动伏魔杖,朱聪挥起白折扇,分别加入战团。柯朱二人武功在六怪中远超余人,以三敌一,便占上风。

  那边侯通海与黄蓉也已斗得甚是激烈。侯通海武功本来较高,但想到这“臭小子”身穿软猬甲,连头发中也装了厉害之极的尖刺,拳掌不敢碰向她身子,更是再也不敢去抓她头髻。黄蓉见他畏怯,便仗甲欺人,横冲直撞。

  侯通海连连倒退,大叫:“不公平,不公平。你脱下刺猬甲再打。”黄蓉道:“好,那么你割下额头上三个瘤儿再打,否则也不公平。”侯通海怒道:“我这三个瘤儿又不会伤人。”黄蓉道:“我见了恶心,你岂不是大占便宜?一、二、三,你割瘤子,我脱软甲。”侯通海怒道:“不割!”黄蓉道:“你还是割了,多占便宜。”侯通海怒道:“我不上你当,说甚么也不割!”

  欧阳克见战况不利,寻思:“先杀了跟我为难的这六个家伙再说。那妖妇反正无法逃走,慢慢收拾不迟。”他存心要炫耀武功,双足一点,展开家传“瞬息千里”上乘轻功,斗然间已欺到了柯镇恶身旁,喝道:“多管闲事,叫你瞎贼知道公子爷的厉害。”右手进身出掌,柯镇恶抖起杖尾,哪知右脑旁风响,打过来的竟是他左手的反手掌。柯镇恶低头避过,一杖“金刚护法”,猛击过去,欧阳克早在另一旁与南希仁交上了手。他东窜西跃,片刻之间竟向六怪人人下了杀手。

  梁子翁的眼光自始至终不离郭靖,见欧阳克出手后六怪转眼要败,当下双手向郭靖抓去。郭靖急忙抵挡,却哪里是他对手,数招一过,胸口已被拿住。粱子翁右手抓他小腹。郭靖情急中肚子疾向后缩,嗤的一声,衣服撕破,怀中十几包药给他抓了去。梁子翁闻到气息早知是药,随手放在怀里,第二下跟着抓来。

  郭靖奋力挣脱他拿在胸口的左手五指,向梅超风奔去,叫道:“喂,快救我。”梅超风心想:“玄门内功之中,我还有许许多多未曾明白。”当下喘气道:“过来抱住我腿,不用怕这老怪。”郭靖却知抱住她容易,再要脱身可就难了,不敢走近,只是绕着她身子急奔。

  梁子翁见郭靖已进了梅超风长鞭所及的范围,仍然紧追不舍,只是提防长鞭袭击。梅超风听明了郭靖的所在,银鞭抖处,蓦地往他双脚卷去。

  黄蓉虽与侯通海相斗,但占到上风之后;一半心思就在照顾郭靖,先前见他被梁子翁拿住,只是相距过远,相救不得,心中焦急无比,后来见他奔近,梅超风长鞭着地飞来,郭靖无法闪避,情回。急之下,飞身扑向鞭头。

  梅超风的银鞭遇物即收,乘势回扯,已把黄蓉拦腰缠住,将她身子甩了起来。

  黄蓉在半空中喝道:“梅若华,你敢伤我?”

  梅超风听得是黄蓉声音,吃了一惊:“我鞭上满是尖利倒钩,这一下伤了小丫头,师父更加不能饶我。一不做,二不休,左右是背逆师门,杀了小丫头再说。”抖动长鞭,将黄蓉拉近身边,放在地下,满以为鞭上倒钩已深入她肉里,哪知鞭上利钩只撕破了她外衫,并未伤及她身子分毫。黄蓉笑道:“你扯破我衣服,我要你赔!”梅超风听她语声中毫无痛楚之音,不禁一怔,随即会意:“啊,师父的软猬甲自然给了她。”心中一宽,便道,“是我的不是,定要好好赔还给小妹子一件新衫,”

  黄蓉向郭靖招手,郭靖走近身去,离梅超风丈许之外站定。梁子翁忌惮梅超风厉害,不敢逼近。

  那边江南六怪已站成一个圈子,背里面外,竭力抵御沙通天、彭连虎、欧阳克,侯通海的攻击,这是六怪在蒙古练成的阵势,遇到强敌时结成圆阵应战,不必防御背后,威力立时增强半倍。但沙、彭、欧阳三人武功实在太强,六怪远非敌手,片刻间已然险象环生。不久韩宝驹肩头受伤。他知若是退出战团,圆阵便有破绽,六兄弟和郭靖性命难保,只得咬紧牙关,勉力支持。彭连虎出手最狠,对准韩宝驹连下毒手。

  郭靖眼见势危,飞步抢去,双掌“排云推月”,猛往彭连虎后心震去。

  彭连虎冷笑一声,挥掌掠开,只三招间,郭靖便已情势紧迫。黄蓉见他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忽然想起“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那句话来,大声叫道,“梅超风,你盗去了我爹爹的《九阴真经》,快快交给我去送还爹爹!”

  梅超风一凛,却不回答。欧阳克、沙通夭、彭连虎、梁子翁四人不约而同的一齐转身向梅超风扑去。四人都是一般的心思:“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学至高无上的秘瘦,原来果然是在黑风双煞手中。”这时四人再也顾不到旁的,只盼杀了梅超风,夺取《九阴真经》到手。

  梅超风舞动银鞭,四名好手一时之间却也欺不进鞭圈。黄蓉见只一句话便支开了四名强敌,一拉郭靖,低声道:“咱们快走!”

  便在此时,忽见花木丛中一人急步而来,叫道:“各位师傅,爹爹有要事请各位立即前去相助。”那人头顶金冠歪在一边,语声极为惶急,正是小王爷完颜康。

  彭连虎等一听,均想:“王爷厚礼聘我等前来,既有急事,如何不去?”

  当即跃开。但对《九阴真经》均是恋恋不舍,目光仍是集注于梅超风身上。

  完颜康轻声道:“我母亲……母亲给奸人掳了去,爹爹请各位相救,请大家快去。”原来完颜洪烈带领亲兵出王府追赶王妃,奔了一阵不见踪影,想起彭连虎等人神通广大,忙命儿子回府来召。完颜康心下焦急,又在黑夜之中,却没见到梅超风坐在地下。

  彭连虎等都想:“王妃被掳,那还了得?要我等在府中何用?”随即又都想到:”原来六怪是行调虎离山之计,将众高手绊住了,另下让人劫持王妃。《九阴真经》甚么的,只好以后再说。这里人人都想得经,凭我的本事,决难独败群英而独吞真经,还是日后另想计较的为是。”当下都跟了完颜康快步而去。

  梁子翁走在最后,对郭靖体内的热血又怎能忘情?救不救王妃,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人孤势单,只得恨恨而去。郭靖叫道:“喂,还我药来!”

  梁子翁怒极,回手一扬,一枚透骨钉向他脑门打去,风声呼呼,劲力凌厉。

  朱聪抢上两步,折扇柄往透骨钉上敲去,那钉落下,朱聪左手抓住,在鼻端一闻,道:“啊,见血封喉的子午透骨钉。”

  梁子翁听他叫破自己暗器名字,一怔之下,转身喝道:“怎么?”朱聪飞步上前,左掌心中托了透骨钉,笑道:“还给老先生!”梁子翁坦然接过,他知朱聪功夫不及自己,也不怕他暗算。朱聪见他左手袖子上满是杂草泥沙,挥衣袖给他拍了几下。梁子翁怒道:“谁要你讨好?”转身而去。

  郭靖好生为难,就此回去罢,一夜历险,结果伤药仍未盗到;若是强去夺取,又不是敌人对手,正自踌躇,柯镇恶道:“大家回去。”纵身跃上围墙。五怪跟着上墙。韩小莹指着梅超风道:“大哥,怎样?”柯镇恶道:“咱们答应过马道长,饶了她的性命。”

  黄蓉笑嘻嘻的并不与六怪厮见,自行跃上围墙的另一端。梅超风叫道:“小师妹,师父呢?”黄蓉格格笑道:“我爹爹当然是在桃花岛。你问来干吗?想去桃花岛给他老人家请安吗?”梅超风又怒又急,不由得气喘连连,停了片刻,喝道:“你刚才说师父即刻便到?”黄蓉笑道:“他老人家本来不知你在这里,我去跟他一说,他自然就会来找你了。放心好了,我不会骗你的。”

  梅超风怒极,双手一撑,忽地站起,脚步瞒珊,摇摇摆摆的向黄蓉冲去。

  原来她强练内功,一口真气行到丹田中竟然回不上来,下半身就此瘫痪。她愈是强运硬拼,那股真气愈是阻塞,这时急怒攻心,浑忘了自己下身动弹不得,竟发足向黄蓉疾冲,一到了无我之境,一股热气猛然涌至心口,两条腿忽地又变成了自己身子。

  黄蓉见她发足追来,大吃一惊,跃下围墙,一溜烟般逃得无影无踪。梅超风突然想起:“咦,我怎么能走了?”此念一起,双腿忽麻,一交跌倒,晕了过去。

  六怪此时要伤她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但因曾与马钰有约,当下携同郭靖,跃出王府。韩小莹最是性急,抢先问道:“靖儿,你怎么在这儿?”

  郭靖把王处一相救、赴宴中毒、盗药失手、地洞遇梅等事略述一遍,杨铁心夫妻父子等等关目,一时也未及细说。朱聪道:“咱们快瞧玉道长去。”

  杨铁心和妻子重逢团圆,说不出的又喜又悲,抱了妻子跃出王府。

  他义女穆念慈正在墙下焦急等候,忽见父亲双臂横抱着个女子,心中大奇:“爹,她是谁?”杨铁心道,“是你妈,快走。”穆念慈大奇,道:“我妈?”杨铁心道:“悄声,回头再说。”抱着包惜弱急奔。

  走了一程,包惜弱悠悠醒转,此时天将破晓,黎明微光中见抱着自己的正是日思夜想的丈夫,实不知是真是幻,犹疑身在梦中,伸手去摸他脸,颤声道:“大哥,我也死了么?”杨铁心喜极而涕,柔声道:“咱们好端端地………

  一语未毕,后面喊声大起,火把齐明,一彪人马忽刺刺的赶来,当先马军刀枪并举,大叫:“莫走了劫持王妃的反贼!”

  杨铁心见四下并无隐蔽之处,心道:“天可怜见,教我今日夫妻重会一面,此时就死,那也是心满意足了。”叫道:“孩儿,你来抱住了妈。”

  包惜弱心头蓦然间涌上了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的情景:丈夫抱着自己狼狈逃命,黑夜中追兵喊杀,此后是十八年的分离、伤心和屈辱。她突觉昔日惨事又要重演,搂住了丈夫的脖子,牢牢不肯放手。杨铁心眼见追兵已近,心想与其被擒受辱,不如力战而死,当下拉开妻子双手,将她交在穆念慈怀里,转身向追兵奔去,挥拳打倒一名小兵,夺了一枝花枪。他一枪在手,登时如虎添翼。亲兵统领汤祖德腿上中枪落马,众亲兵齐声发喊,四下逃走。

  杨铁心见追兵中并无高手,心下稍定,只是未夺到马匹,颇感可惜。

  三人回头又逃。这时天已大明,包惜弱见丈夫身上点点滴滴都是血迹,惊道:“你受伤了么?”杨铁心经她一问,手背忽感剧痛,原来刚才使力大了,手背上被完颜康抓出的十个指孔创口迸裂,流血不止,当时只顾逃命,也不觉疼痛,这时却双臂酸软,竟是提不起来。包惜弱正要给他包扎,忽然后面喊声大振,尘头中无数兵马追来。

  杨铁心苦笑道:“不必包啦。”转头对穆念慈道:“孩儿,你一人逃命去吧!我和你妈就在这里……”穆念慈甚是沉着,也不哭泣,将头一昂,道:“咱们三人在一块死。”包惜弱奇道:“她……怎么是我们孩儿?”

  杨铁心正要回答,只听得追兵愈近,猛抬头,忽见迎面走来两个道士。

  一个白须白眉,神色慈祥;另一个长须如漆,神采飞扬,背上负着一柄长剑。

  杨铁心一愕之间,随即大喜,叫道:“丘道长,今日又见到了你老人家!”

  那两个道士一个是丹阳子马钰,一个是长春子丘处机。他二人与玉阳子王处一约定在中部聚会,共商与江南七怪比武之事。师兄弟匆匆赶来,不意在此与杨铁心夫妇相遇。丘处机内功深湛,驻颜不老,虽然相隔一十八年,容貌仍与往日并无大异,只两鬓颇见斑白而已。他忽听得有人叫唤,注目看去,却不相识。

  杨铁心叫道:“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一共饮酒歼敌,丘道长可还记得吗?”丘处机道:“尊驾是……”杨铁心道:“在下杨铁心。丘道长别来无恙。”说着扑翻地就拜。丘处机急忙回礼,心下颇为疑惑,原来杨铁心身遭大故,落魄江湖,风霜侵蚀,容颜早已非复旧时模样。

  杨铁心见他疑惑,而追兵已近,不及细细解释,挺起花枪,一招“凤点头”,红缨抖动,枪尖闪闪往丘处机胸口点到,喝道:“丘道长,你忘记了我,不能忘了这杨家枪。”枪尖离他胸口尺许,凝住不进。丘处机见他这一招枪法确是杨家正宗嫡传,立时忆起当年雪地试枪之事,蓦地里见到敌人,不禁又悲又喜,高声大叫:“啊哈,杨老弟,你还活着?当真谢天谢地!”

  杨铁心收回铁枪,叫道:“道长救我!”

  丘处机向追来的人马一瞧,笑道:“师兄,小弟今日又要开杀戒啦,您别生气。”马钰道:“少杀人,吓退他们就是。”丘处机纵声长笑,大踏步迎上前去,双臂长处,已从马背上揪下两名马军,对准后面两名马军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