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到此处,徐策心里问一句,他们该死吗?他心中会坚定地回答自己,全部该死!

林啸已经被他控制了,下一个就是张相平。

再接下来,是城建局副局长和城管局副局长。

唯独困难的是那个旧改办的主任,始作俑者,王修邦。此人是个低调、行事处处小心谨慎的官僚。

从林啸口中探知,此人几乎没有显著的弱点。或许贪钱,但应该没贪过大钱;也不好色,从来没听过有关他的绯闻;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与社会老板接触适可而止;不贪杯,应酬少,即便在外应酬,几乎都会在晚上九点前回到家;没有业余的兴趣活动;性格老练,在官场既不得罪人,也不跟一些高调的人站队。

更困难的是,他家住在闹市区,中途没有像凤栖路那样人迹少的路段。

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没有下手的时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只有几天出现了半夜回家的情况,徐策没办法抓住这偶然的机会。加上此人性格保守,甚至都没有机会认识他,靠近他。

从对他进行过几天跟踪的情况看,正与林啸所说的一致。他按时下班回家,虽离婚几年,但却从没和女人接触。

这更是个不寻常的官僚。

当然了,最坏情况下,徐策还有枪。如果徐策不要命豁出去,偷偷揣把枪,找个机会理由,直接进他办公室,掏出枪来当场崩了他,那么肯定能成事。但这样一来,徐策也会毫无悬念地落网。遥在国外的妻子儿子,再也看不到了。

他不会这么做,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几乎从来没有冲动过。

对付王修邦,还需要继续准备着那套方案。

现在的工作还是对付张相平吧,这个旧改办的主要领导之一,还是抓了他表弟的家伙。他的日子快到头了。

因为——徐策的扎胎实验已经基本完成。

第二十章

高栋穿着便服,和穿着警服的张一昂、陈队,另带着几名年轻民警和物证科的同志,再次来到了文峰公寓。

这一回,车子停在小区外,高栋下车,先前一位民警已经跑过去跟物业讲了他们领导要来侦察现场,找一名熟悉小区监控的保安过来协助。

一队人马一路往前。

高栋注意了一下,小区大门口处有监控,所有进出小区的车辆行人都会进入监控视野。

“门口这探头,有监控死角吗?”高栋问了句。

保安道:“没有,整个门口都能拍进去。”

张一昂也道:“老大,我们看过了,没有死角。”

高栋点点头:“小区有几个门?”

“还有个北门,不过我们小区保安不够,所以北门一直关着。”保安回答。

“铁门锁着的那种?没有人员车辆能进出吗?”高栋问。

“恩,是的。”保安回答。

高栋嗯了声,道:“先去北门看看。”

他需要亲眼见过,才能判断北门是否确定没办法进出。排除掉其他可能后,就只需要调查正门的进出情况了。

小区很大,走了一圈,总算来到北门。期间高栋也一路仔细观察过来的环境,路上有几个大的转角路口也有监控。

北门是两扇大铁门,中间用大铁链锁起来,高栋查看一番,铁门的钢条间距很小,人是钻不过的。

他也注意到小区四周,有些是高墙,有些是沿街的店面屋,显然要翻越过去很困难,更不用说凶手还带着林啸。

而小区内也没有树丛茂密的地带,显然,如果凶手把林啸杀了后藏在小区里同样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凶手把林啸,或者是林啸尸体,从正门带出了小区。也有可能是凶手就住在小区里,把林啸带到了自己的房子。

高栋道:“小区里所有的探头的分辨率都一样?”

保安道:“不一样,门口的是高清的,比较清楚,其他路上的监控不是很清晰。电梯里的监控是电梯自带的,清晰度也不是很高。”

对电梯里的监控,高栋已经看过,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毕竟距离近,还是能分辨出大概的。

高栋点点头,在其他人指点下,到了林啸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库。

停车库很大,上方是六个单元楼。

也就是说,六幢楼共用同一个地下停车库,每幢楼底下,都有一部电梯和一部楼梯。

“地下停车库有监控吗?”

保安道:“没有,电梯里有。”

“楼梯呢?”

“也没有。”

高栋不满地哼一声,如果地下停车库有监控,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由于要涉及案情,高栋让保安先回去,他在陈队指点下,来到停车库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里就是林啸所在一栋楼的底部,有一部电梯,电梯旁边是个楼梯通道。

高栋道:“林啸的车子是哪辆?”

陈队指着靠近电梯不远的一个停车位,那里有一辆本田车,是国土局单位里的配车。

高栋走近车身,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疑点。随后目光对向了那部电梯的门。

就是这部电梯,凶手把垃圾桶推进电梯,又运走。

事情很棘手,丝毫找不出凶手留下的任何线索,该从哪块着手?

还是靠监控吗?

但监控里,凶手只露出一只戴了手套的手,看不见脸。

当然了,凶手把垃圾桶拖出装车后,他一定是开车走的。他或许在小区正门的高清监控里露了脸。

但怎么判断出去的哪辆车子是凶手的?

现在只知道凶手把垃圾桶拖出电梯的时间点,那是在大半夜,大半夜出小区的车子肯定不多,查那个时间点就能找出凶手的车辆吗?

如果凶手谨慎些,一直等到早上上班时间点再离开小区,岂不是又无从找起?

“高局,这边!”一位物证科的人员叫了出来。

高栋赶了过去,楼梯一侧的墙角最里处,也是最黑的地方,立着一只崭新的垃圾桶,橘黄色,有盖子,底下是四个轮子。

就是这个垃圾桶!

高栋眼神一凌,示意物证科的人拿双胶皮手套过来,同时道:“垃圾桶放了这么多天,没被人发现,说明这个角落没人走进去过。老陈,你先过去看看,地上是否还保留足印。”

老陈戴了手套脚套,打着手电,慢慢往前挪。先是细致地看了一圈,随后返回来,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种喷剂,朝地上喷洒着,过了十几分钟,他回来报道:“老大,没有。”

“一点也没留下?”

“恩,水泥地本来就很难保留足印。也有可能对方是站在远些的地方,把垃圾桶用力一推,推进去的。就算是走进去的,过了这么多天,保留下来的足印也不具备实验价值。”

高栋理解地嗯了声,他明白,过了一个星期了,水泥地上即便还留了足印,以此为参考判断凶手的身高体重的情况,结果会有极大的误差。

他对指纹更不抱希望,监控中就看到凶手是戴了胶皮手套的,显然凶手对指纹已经产生了反侦察意识。

但高栋还是按照步骤,套上手套,和老陈一起过去,打开垃圾桶的盖,里面果然是一包包黑色垃圾袋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上面一个袋,里面是个枕头。

把里面的袋子都拿出来,全部打开后,都是冬天的厚衣服。

不用说,就是林啸的衣物。

垃圾桶里没有任何血迹,很干净。

仔细搜寻一番后,再无其他发现。

高栋抿着嘴,看着眼前这个垃圾桶,脑海里浮现出监控中看到凶手只用了一只手,把垃圾桶推进电梯,随后又用一只手把垃圾桶拖出电梯。

他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定是把某个细节遗漏了。

这细节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和垃圾桶有关。

这个垃圾桶到底有什么问题?

但他此刻偏偏想不出,脑中一晃而过的细节是什么。

他皱皱眉,回身对其他人道:“看情况,林啸是被人抓了,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知道,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血迹。陈队,你安排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确认衣物是不是林啸的,老陈,你再在去林啸家里查查,也许有什么新发现吧。我们先回去,看看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

此时,他的心中,感到一股气压着吐不出来,特别的难受。

他摇摇牙,突然眼睛亮了亮,为什么最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没错,因为自始至终,我的思路都被凶手带着走!

凶手似乎先我一步,算准了我会怎么查。

该怎么办才能突破这个思路?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回到车上后,闭了眼,冥思苦想。

第二十一章

午饭的时候,林啸闹绝食。他在密闭的环境里被囚禁了一个星期,心理快到奔溃的边缘了。

他起先几天时常啜泣着恳求徐策放过他,他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都是王修邦指挥他干的。没有王修邦的点头,他敢下令拆屋吗?

这是体制里的集体决定,他不过是最终执行的那个人,如果要报复,找错对象了。

但徐策显然不会这么认为。

集体永远是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许多人就借着集体的名义来行各种罪恶。

如果是集体作恶,谁都不用受惩罚吗?

错!

集体是由个人组成的,没有人可以说干净,只不过脏的程度的不同。

一人得罪了领导,领导要你揍他一顿,你把人揍得半死,你没有责任?

你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讨好着上级,上级要你犯五分恶,如果你有一颗正直的心,那你应该辞职不干;即便你这份工作关系着你的一家生活,你迫不得已,你出三分力,犯两分恶还情有可恕;可你却偏偏犯了十分恶。

这样的狗腿子,简直比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更可恶。

从这几天徐策对林啸的审问看,他能分析出此人的人格。

如果此人已经结婚并生了孩子,而王修邦若是有个女儿并愿意嫁给他,林啸这人一定会和原本妻子离婚,投身到有权势丈人的门下。

用徐策的话说,此人的人格,简直低劣可憎!

后面的几天,林啸似乎感觉到即便自己哭,装可怜,徐策也不会放过他,他心理的希望逐渐瓦解,开始对徐策破口大骂。

但对付这个很容易,徐策只需稍用点刑法,林啸立刻闭上了嘴。

徐策心里冷笑,此人没半点骨气。

今天林啸以绝食抗衡。徐策马上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他把笔记本电脑摆在林啸面前,下了一部日本电影,打开后,告诉林啸,只要你下面那个变大,立刻把你的割掉。

他把声音开到最大,并且拿出一把剪刀,凑到赤身裸体赤裸肮脏不堪的林啸身旁。

林啸马上哭喊着求饶,他要吃饭,他再也不敢反抗了。

徐策很满意,在看他吃完饭后,离开了。

“现在的林啸,一定认为我是个心理变态。”徐策笑了笑。

如果不熟识徐策的人,也一定会认为,他这个向来性格内敛的人,在极度的仇恨作用下,扭曲了人格,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心理变态,施虐狂。

但如果是高栋知道此事,他一定不会认为徐策是因仇恨变成了变态杀手。他是个逻辑完善、冷静异常的人。

高栋只见过一个用逻辑思维来主宰性格的人,那就是徐策。

没有人像他这样理智,沉入心底的冷静。

他虽然觉得自己让林啸看电影并且威胁他的做法,很恶心,他自己也反胃。但没办法,他必须这样演,必须让林啸觉得他是个心理变态。他在构思着一个计划,演戏是这个计划的重要步骤。

同时,虽然他已经看出林啸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但为了防止这种性格软弱的人对生还的希望完全破灭后,会选择咬舌等自尽的方式,所以他还是人性化地在他不在的时候,给林啸放电视打发时间,让林啸觉得,还是有机会生还出去的。

林啸现在不能杀,林啸还有很多用得着的机会。

徐策离开那个封闭空间后,接到了高栋的电话,高栋请他去局里坐坐,聊聊天,顺便谈一下问张相平要人的事。

徐策思索一下,决定马上去。

第二十二章

高栋请徐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关上门,他自己坐到对角的沙发,点起一支烟,吸了口。他知道徐策不抽烟,所以没有递。

徐策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愁眉不展的,还是为了案子?”

高栋苦笑一下:“现在不光是一个李爱国的案子了,怕是真被你说中了,凶手又动手了。”

“哦,是吗?”看来,林啸的失踪,已经被警方注意到了,但林啸没死,也没发生过搏斗,更没留下血迹,高栋是如何判断是同个人干的?

高栋低声道:“国土局里有个科员,叫林啸,一个星期前失踪了,从小区家里失踪的,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

“失踪了?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现在只知道失踪了,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

“这案子和先前你查的案子有关?”

“我猜是同个人做的。”

“有什么依据?”

“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而且凶手刻意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这手法和李爱国的案子如出一辙。如果这次失踪发生在其他城市,或者不是发生在这个时间点,或许我没理由怀疑是同个人干的。但现在,白象县这么个小县城里,几天里出现这两桩高明的案子,我没有理由不去怀疑是一个人干的。”

徐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没有尸体,是去哪了?”

高栋道:“这个科员现在的死活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测,凶手把这么个人弄出小区了。根据小区的监控,那个叫林啸的家伙当晚已经回到家了,凶手之后进了他家的门,随后也许杀了他,也许击昏了他,再把房间里的指纹、足印全部清理个干净,再把林啸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