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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道:“这个地方进出偏僻,不好找。”

沫儿忍不住了,小声问道:“这是个什么池塘?里面这么多动物的尸骨?”

婉娘瞥了他一眼,卖了个关子,晃着脑袋道:“若是寻常的池塘,我就不来了。”

雪下得更大了,棉絮一般铺天盖地,连沫儿的眉毛上都挂上了雪花,但天空却更加阴暗,整个洛阳城仿佛隐入了大雪中,听不到一点儿人声,天地之间恍若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和这个怪异的干水塘。

沫儿催了几次,婉娘只是不走。文清见沫儿不安地盯着池塘,道:“有婉娘在呢,不用担心。难得看到这么大的雪,我们去找镜雪如何?”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顿时惊喜地拿给沫儿看。

这朵雪花有铜钱大小,但并非常见的六瓣形状,而是心形的。沫儿大奇,拈了起来放在眼前,道:“还有这种样子的雪花?”再伸手接一朵,仍是心形。

两人嬉闹着接个不停,看着雪花在手心慢慢化成一滴水。文清认真观察了片刻,道:“沫儿你看,这每朵雪花里面都有几条白色的裂纹,好像一颗心要碎了。”

沫儿一看果然如此,忘了刚才的不安,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捂着胸口,夸张地闭眼叫道:“噢,我的心碎了!”惹得文清哈哈大笑。

没带石镜,分辨镜雪有些困难。沫儿抓到一片特别大的雪花,兴奋地跑去给婉娘看:“这个是不是镜雪?”婉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庙顶部,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沫儿朝着婉娘的视线看过去。

风雪中,庙顶有一缕微红的光亮冲天而上,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有些诡异。

文清也看到了,嘴里一边说着“我去庙里看看”,一边抬脚就走,沫儿慌忙跟上。刚才因见小庙里面满是蛛网尘土,所以一直在外面玩,未曾走进去。

小庙看着就在眼前,两人走的也是直线,本来几步路的功夫,谁知走了几步,感觉小庙竟然离自己更远了。两人顿时警觉,快步原路退回,再一看,却离了婉娘足有一丈多远。

沫儿心下大骇,惊叫起来。婉娘随意瞟了他们一眼,简短道:“站着别动。”依然神情专注地观察天空。

雪花稀疏了些,天越来越暗,但庙顶的红光却更加明亮,映照得雪地变得血红。

离婉娘如此远的距离,两人都有些紧张,唯恐一个不注意婉娘便消失不见。沫儿为了消除心底的不安,没话找话道:“什么时辰了?”

文清茫然地看了看天,道:“出来老半天了,要午时了吧?”

沫儿扭了扭身子,抖掉身上和帽子上的雪,不情愿地道:“早知道就不该来这儿,还不如逛街呢。”

话音未落,只见红色光柱无限延长,同天空相接,婉娘叫道:“过来!”两人飞跑过去,一人站婉娘一边,三人一起跨进了小庙中。

庙内并无什么异样,只是摆放泥像的石台后面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门洞样的东西。猛然一看,可断定是门,若是仔细盯着,又觉得只是一团模糊旋转的雾气。

沫儿紧紧拉着婉娘的衣襟,不敢多话。婉娘脸上露出笑容,道:“跟紧点,否则丢了可别怨我。”绕过泥像,快速钻入门洞中。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刚才沫儿找到河螺的干塘。低矮的灌木,干枯的衰草,沙砾下的累累白骨全被掩映在了皑皑的白雪中,沫儿刚才摔碎的螺片,还可依稀辨得出模样。

沫儿长出了一口气,半恼火半疑惑道:“这里没什么吧?”正说着,干塘那个寸草不生的圆形中心地带突然冒出一股浓重的黑烟。

文清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

婉娘看着黑烟涌动,冷静道:“此乃洛阳城中的死门。”

沫儿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死门,突然明白过来,叫道:“死门?进了死门还能出去吗?”

他对奇门遁甲所知甚少,但曾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到过关于生门、死门的说法,尤其对所谓的“死门主大凶,一旦进入必死无疑”印象深刻。

婉娘道:“生死相依,死即为生,生即为死,死门也可转换为生门。”历任王朝,对所在都城的风水都十分在意,所以在选都建都之前,便会提前按照阴阳八卦的方位择优进行布置,以保皇家气数千年。洛阳城自然也同样,当年武皇建立大周,封洛阳为神都,首先要做的便是对神都的风水做手脚,利用奇门遁甲之术,人为关闭凶门、惊门、伤门和杜门,而仅留开门、休门、生门和景门。但所谓奇门遁甲,也是利用自然之势,天时变化,八个“门”之间并不是一成不变,且每个“门”之间的变换律动也不一致。因此,每经过二十四年的变换,八个“门”中相对应的两个“门”之间会有一些重叠。

两人有些明白了。今天午时,便是这个生门和死门重叠的日子,而这个小庙,是死门的入口,必须通过小庙进入,才能看到生死门后面的异象。沫儿想了下,又疑惑道:“干嘛非要从死门进?若是从生门进去,岂不安全的多?”

婉娘看着越来越浓的黑烟,道:“你当那些皇家养的那些高人是吃闲饭的?无论哪个门都不是那么容易进得来的。这个小庙早被废弃,只能算是死门的一个缺口,我们不过是偷个巧儿,来看个稀罕。”

文清用手扇着飘过来的烟雾,好奇道:“这里面能看到什么?”

婉娘道:“不知道,死门我也是第一次来。”

沫儿吃了一惊,道:“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

话音未落,黑烟霎时散尽,干塘不见了,出现在三人面前是一片光怪离奇的景象,人群拥挤的喧哗集市,门禁森严的深宅大院,汹涌奔腾的洛水,枯草萋萋的乱坟岗子等各种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变换,但每一个景象出现时分明又置身其中,看的沫儿眼花缭乱。

画面终于安定下来了。三人站在一个花团锦簇的园子中,桃花、石榴、荷花、菊花、梅花等各种不同季节的花儿竞相开放,其中不乏名贵品种,且每一朵花都呈现出最为娇艳的状态,如此多的花儿,没有败落,没有枯萎,因为过于完美而显得妖娆异常。

文清惊叹道:“真美啊。这些花比我们培育的好多了。”伸手去拉面前的一支红梅,却拉了个空,手从那些花朵中穿过。

文清有些惊愕,沫儿则一脸警惕。

浓郁的香味和暖暖的阳光让人五脏六腑都放松开来,沫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想如此仙境,要是有个躺椅睡一下就好了。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前面花径深处果然出现一个裹着绸缎的躺椅,模样儿同闻香榭里那张一样。

沫儿使劲儿地晃晃脑袋,躺椅不见了。婉娘回头一笑,道:“沫儿,你昨天看到的梅园,有没有这里好看?”

沫儿道:“不像这里的花这么杂,但也漂亮得很。”心里不由得想起神秘的朱公子和红袖。

话音刚落,三人已经置身梅园,正站在那棵老梅树下。而远处,隐隐传来笑声,一个青年男子和少年说笑着走来,赫然就是朱公子和红袖。

沫儿低声叫道:“快躲开!”四处张望着要躲到哪里,被婉娘拉住:“放心,他们看不到。”

朱公子一脸凝重地走在前面,红袖跟着他身后,端着小酒壶,嘻嘻笑道:“哥,你也帮我换个样子好不好?”

朱公子脚步不停,哼了一声道:“胡闹。”

红袖将酒壶重重地放在树下的石桌上,撅嘴嘟囔道:“又不是什么难事,哼!”趁朱公子不注意,一把抢了他的荷包,伶俐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心型的玫瑰色石头,得意道:“老赖的冰香玉!”

朱公子微怒,伸手道:“还给我。”

红袖将冰香玉藏在身后,撒娇道:“不给。除非你也帮我换个样子。”

朱公子叹了一口气,道:“好妹子,你别跟着捣乱。如今这事复杂的很,我可不希望你牵涉进来。”

红袖歪着脑袋,调皮道:“我才不怕。你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懂。”她突然从袖口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朝着老梅树比划了一下子,老梅树竟似知道害怕一般,哗啦啦一阵抖动,花瓣如同雪花般落下。红袖咯咯地笑了起来。

朱公子夺过她的小刀,皱眉道:“回去吧,别让娘担心。”

婉娘三人如同看戏一样看着朱公子和红袖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话。文清更是屏住呼吸,唯恐惊动了他们。

沫儿不知道这个死门有何功效,竟然能将过去的事情还原:眼前这幅景象,显然是昨日自己逃走之后未曾看到的情景。

红袖娇声道:“哥,你告诉我嘛,你怎么把老赖变成妙龄少女的?”

朱公子抚摸着梅树,一言不发。

红袖背着手,仰脸自顾自道:“这棵老梅树找到了,冰香玉虽然在她手里,嘿嘿,她投鼠忌器,定然会乖乖地送了来。哥,到时候你若是舍不得,就由我来出面,怎么样?”

听到冰香玉三字,沫儿不由发懵,难道朱公子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子,竟然是婉娘不成?

朱公子脸色甚为难看。红袖似乎觉得自己说话造次了,过去轻轻拉拉朱公子的衣襟,小声道:“哥,你生气了?”

朱公子伸手从梅树上面摘了一朵娇艳的黄花,放在鼻子下嗅着。

红袖怯怯地站在旁边。朱公子心有不忍,回头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站会儿。”

红袖垂着头慢慢去了,朱公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珐琅盒子,不断地打开又合上。

文清低声道:“半边娇!”不错,几天前朱公子在闻香榭定制的半边娇,用的正是这种珐琅盒子。

看着朱公子一往情深的样子,沫儿几乎糊涂了。但婉娘神态自若,沫儿也记不起任何她同朱公子相熟的蛛丝马迹。

朱公子一直在梅园徘徊,表情一会儿决断一会儿忧虑。沫儿看的烦了,道:“真没意思。”

婉娘回头一笑,“那看些有意思的吧?”说话间,梅园连同朱公子一起烟消云散,周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尖利的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灌入三人的脖子、袖口,沫儿的汗毛竖了起来。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盏惨白的灯笼,一个高大的石屋出现在面前,如同那晚他们看到老赖的石屋差不多,只是大些。几具干尸从房梁上垂下来,脸上的皮肤被剥离,一缕缕干结的黑红色肌肉紧贴在骷髅上。

房间里有两个人,站在那个带有轮子的木台前。一个是老赖,另一个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只能看到一个高瘦的背影。

木台上还躺着一个,不知是活人还是死尸,但从垂下来的衣裙看,是个女子。老赖举着一把小刀,在她的身体上面比划着,道:“时辰到了没?”

黑衣人点点头。老赖狞笑着道:“啧啧,这皮肤能掐得出水来,真不错。”

沫儿觉得这话极其耳熟,忽然想起那晚老赖曾经如此对婉娘说过,不觉大骇,踮起脚尖朝木台看去。

躺在木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婉娘。

文清和沫儿同时“啊”一声惊叫。白灯笼灭了,石屋消失不见。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三人站在一个路口,无数个面目模糊的人影在街道上游荡、奔跑,有的疯狂焦虑,有的失魂落魄。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嘴里喃喃道:“这是哪里?”

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按着太阳穴头自言自语:“喝多啦。”斜靠在墙根下俯身干呕起来。过了片刻,突然捂住胸口,五官拧在一起,倒在地上抽搐了一番,就此断气。

文清差点就想扑过去救人了,被沫儿紧紧拉住。文清焦急道:“心悸症!”

沫儿低声道:“我知道心悸症,他只是个景象,你救得了吗?”心中一动,疑惑道:“他不会是那个被老赖害死的书生吧?”

那个书生沫儿等并未见过,但听老四和老赖讲过有关情况。他因为对阿萝不尊重,被老赖用半边娇诱发心悸症而死,尸体也被偷了去。

沫儿正在惊讶,书生的身影渐渐模糊,一个趾高气扬的锦衣少女快步走过来,怒道:“你这个骗子,这个香粉根本没用!还洛阳第一家呢!等我爹来了,看不拆了你香云阁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