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我游乐场。

之后小破不再理会川,径直走向安。

  安将阿落一个大轮转,甩到背后,就手将身边窗帘撕下长长一条,将阿落绑好,躬身,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也有沛然杀气流转。

  诚然结果是永恒的落败,但不尽生死的挣扎,怎么能叫我服从生死。

  但是小破并不准备与他战斗,甚至有点抱歉的望着他,轻轻说:“叔叔,对不起。”

  就在这时候,阿落睁开了眼。一直狂热挣扎的手脚垂下来,终于安静。他软软趴在安的背上,若有所思四处看了看。

  看到小破,嘴角露出淡淡笑容,自己解开窗帘带子,爬了下来,安一惊,立刻回身护住他,但阿落脚步轻灵,一侧便跨了出去,到小破面前,刚说了一个:“你”字。

  小破的手掌,已经切入他的心脏。

  整个手掌,热刀切开黄油一样柔软轻易的,没入阿落的胸膛。

  顺着血管和经络,极浓黑,似有灵性的气线快速导出,自阿落的身体内贯入小破,一路向上,直到汇集在面部那层蓝色冰霜面具之下,将那寒冷的蓝变得分外分外的深。

  阿落愕然的注视那只手。

  但他没有反抗,手垂下,连手指都松开。全身心地投入放弃里。

  在小破面前,他不懂得反抗,因这是他生命存在的理由。

  大多数时候,人们不反抗,是以为那个要剥夺我们一切的人,爱过我们。

  但是爱在这世界上,常常是最残忍的那个凶手。

  阿落软软的,开始倾侧,被小破插在他胸膛中的手支撑着,双脚微微吊起。

  整个人惨烈的变白,连骨髓中的一点精力都在快速逃逸,五官收缩,变得干而皱,身形渐渐如一个缩小的蒙皮道具。

  只有眼睛是睁开的,始终凝视小破,始终带着温情而依赖的光芒,直到死亡仁慈的来到,结束了一切的折磨。

  破魂以摄取万物的生命精华作为能量的来源,这是本一任达旦生平第一次的体验。受害者,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曾经说过要保护的人。整个场景是这样的悲惨。安张开嘴,不能呼喊,张开眼睛,不能看,他是凡人,不能干涉神鬼事,被小破身体周围形成的结界挡住,只能整个人贴在那无形的壁垒上,心脏不堪承受那悲哀,仿佛在成千上万次的在爆裂。他死死支撑没有顺从人类的本能,没有晕过去,儿子被杀的所有细节都在他的眼里,刻进了他的骨头里,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任何天使也问不到他的饶恕,他的忘记。他的世界,从此没有光明。

  阿落终于死去。

  小破也不在了。

  达旦觉醒。留下些微的记忆,不足以暖身。

  蓝色光芒包裹的身影,掠出了窗户,曾风华万千的酒店整个都已经倒了,剩下这一个房间吊在空中,孤独得像预言。那模糊的身影高高悬在空中,忽然整个拉斯韦加斯的灯光在这一刻黯然,天上所有星星极明亮,极大,妖异而突兀,焰火般明灭,狮子星座西南角有一个从未在天文学资料上出现过的银色十字架闪耀,象征暗黑三界打开贵宾通道,等待至尊无上统治者的回归。

  那身影停留在高天。蓝色光芒里的眼睛,越过无数的人,无穷的光华和烈焰,无数往事与回忆,落在被毁灭的酒店前。哪里有上千倒霉蛋本来好端端住着酒店,莫名其妙受了一惊,又逃了一命,来到酒店外的时候,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互相闹哄哄的问彼此,刚才怎么了,地震吗?怎么又有好大风把他们刮着身不由己的,又有个跑的比什么都快的人,不停怪叫怪叫什么:“居然给我们下了结界,靠,哪里那么多准备功夫。。。喂,老乡你跑快点行不行。。。。”

  但这些都不值得那双蓝色眼睛关注,他所看的,是在这一切闹闹嚷嚷里,沸反盈天里,远远的废墟阴影里,一个人,久久昂起头,望着虚无恍惚的蓝色。

  一颗眼泪正缓慢越过眼帘,流下脸颊,落在尘土里,溅起微茫的灰。

  孤悬空中的那房间里,安跪在阿落苍白的身体边,恍惚间回到了没多久前,那孩子带着纯真微笑,维护一切伤害他的,同时不知伤害为何物。来拉斯韦加斯之前,对他说:“你放心,我们会回来的。”

  那时候所寄托过全身心的希望,这时候,到底去了哪里。

  他神魂颠倒的抬起头,看到川从不为他人动容的脸,正悠然的说:“现在你不反对变成妖怪了吗?”

这夜真长。

  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该远去的都已经远去。

  人生转折,停止,毁灭,更新。

  往往都在一刻。

  天堂也是这一刻,尘世也是这一刻。

  只可顺应,不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