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听此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呆了半响,终于指着门外道:“可是,可是咱们不用进宫吗?”

容王俊眉微动,却是淡淡地道:“不必。”

啊?

阿宴苦着脸道:“这,不太符合规矩吧?”

容王闻言,扯唇,嘲讽地道:“哪里来那么多规矩。”

阿宴听得几乎眼睛都睁大了。

容王凝视着阿宴,竟然极其温和地道:“阿宴,你现在是容王妃,作为容王妃,你要记住一件事。”

阿宴忙点头,恭谨贤惠地道:“什么事?”

容王笑了下,伸出大手,摸了摸她那认真的小脸,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尊贵的容王妃,这个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值得你去弯腰。”

他定定地望着阿宴,淡淡地补充道:“除了我的皇兄,其他人都不要在意。”

阿宴怔怔地仰脸看着说出这种宣言的容王,只觉得头脑发晕,胸口发热,一时之间仿佛做梦一般。

过了很久,她终于低头,笑了下,用那又绵又软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容王却仿佛有些动情,用自己的臂膀从侧面将她环绕,揽住她,低首凝视着她道:“现在先陪我再睡一会儿吧。”

阿宴温顺地依靠在他怀里,点头:“嗯。”

当下两个人重新躺下,阿宴侧靠在容王身上。

她抿唇笑着,时不时偷偷看看容王,却是根本睡不着了。

要说起来,因为之前传出来的消息是他要娶四姑娘的,阿宴算是彻底被这个消息弄得犹如掉到了冰窖里,几乎爬不上来。如今虽然云里雾里地成亲了,她其实依然没反应过来,觉得这一切都是跟做梦一般不真实,脚底下踩着的好像是棉花,就怕一梦醒来,一切都是假的了。

如今听着容王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同自己说话,偏偏说出的话还有那么几分暖心的味道,她总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嫁给他的滋味儿。

他说除了皇上,其他人都不要在意。

其实那意思就是说,当了他的女人,没有人敢欺负到她头上了呢。

阿宴这么对着容王那张俊美高贵的脸看来看去,任凭是这么淡定的容王殿下,也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于是骤然侧翻过身,和阿宴面对面躺着。

两个人距离很近,阿宴猝不及防被容王殿下逮住,忽觉得面热,忙闭上眼睛,可是容王却揽着她的腰肢:“你刚才偷偷看我,现在怎么又不看了?”

阿宴闻言,越发面红耳赤,忙睁开眼,咬唇,小声道:“殿下,我……”

我什么,她也不知道,就是近得这么面对面躺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实在是太近了,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容王抬手,用他修长的手指头,轻轻地划过她的唇,低声道:“阿宴,你的唇很好看。”

阿宴听得心间砰砰跳,越发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谁知道容王却话音一转,笑道:“可是我不喜欢你那样咬它,我会心疼。”

说完这话,他忽然俯首过来。

他用自己的唇,覆盖上她的唇,然后轻轻地咬着她的唇。

阿宴瞪大了眼睛,难道我咬不行,你咬倒是行的?

不过她自然不敢说。

清冷俊美的容颜就在眼前,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渐渐氤氲出欲望的色彩,他轻轻啃吃着她的唇,用舌头叩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喘气渐渐粗重起来,阿宴紧紧握住一旁的喜褥,她想让他不要这样,不过他却不给自己说话的声音。

她只听得自己发出细碎的挣扎和呜咽声。

在他们新婚第二天的早上,他终究是又折腾了她一场。

这一次做完之后,她连动动脚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朦胧中,她感到容王将她抱住,揽在怀里,于是她安心地靠在他胸膛上,就这么沉沉睡去。

而当阿宴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容王殿下。

惜晴正守在身边,见阿宴醒了,忙问:“王妃可是饿了,渴了吗?厨房已经备着各色汤菜糕点,王妃想吃点什么?”

阿宴揉揉眼睛,含糊地问:“这是什么时候了?”

惜晴笑了下:“王妃,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一听这个,阿宴顿时有些叹息:“不曾想我才嫁过来第一天,就睡到了这个时候。”

惜晴面上微红,掩唇笑道:“依惜晴看,殿下这是心疼王妃,不舍的王妃早早起来呢。”

阿宴想起早间竟然又被他弄了一场,不由低哼一声:“还不是他,若不然,早上我就起来了。”

话说出口,她顿时满面绯红。

惜晴笑得轻轻咳了下。

阿宴闹了个满脸红,看看一旁凌乱的喜被,终于忍不住道:“容王人呢?”

惜晴笑道:“今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儿呢。”

阿宴一听,不免心里有些失落,想着原来他和自己闹了一场,自己昏沉沉睡去了,他先走了。

当下她挣扎着起床,谁知道一下床,两脚就开始打颤,惜晴忙从旁扶着:“王妃,我先传人过来给王妃洗漱,然后这就传膳给王妃。”

阿宴点头,一时随口问道:“都有什么吃的?”

惜晴笑着道:“王妃想吃什么?”

看看这天,都是这时候了,阿宴随意点头道:“有什么便吃什么就是。”

惜晴答应了下,当下命人穿了丫鬟们上来伺候阿宴洗漱,待洗漱过后,一溜儿十八个丫鬟,一个个都是端着檀木雕纹托盘,托盘里装着精美的瓷器碗碟汤煲等。

这些丫鬟将各色饭食摆放在喜桌上,阿宴倒是微吃一惊。

因为她也是刚刚醒来,可是这饭菜倒是上得极快,且都是温热的,说明这是一直温在那里的。

若是只温着一两样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这么多菜色汤煲,各色样式应有尽有,光是汤类,就有她往日喝的天麻乳鸽汤,燕窝红枣羹,乌鸡栗子羹,元贞滋补汤等等,至于糕点类,就有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米分糕、如意糕、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翡翠糕等。

惜晴从旁伺候着阿宴吃了一口糖蒸酥酪,只觉得绵软可口,奶香四溢,当下她不由多吃了几口,笑着道:“这个竟比咱们府里做出的还要好吃。”

惜晴见她喜欢,也不想她一样吃多了,便又挑了其他几样来给她尝,一边伺候她吃着,一边笑道:“适才我听说,这府里的厨子是殿下从宫里挑的,都是个顶个的好厨艺,这菜色自然是外面等闲比不得的。”

阿宴见这里如此多的汤,便随意挑了一盏天麻乳鸽汤来尝,那味道鲜香异样,汤汁浓郁,喝在口里,化在舌尖,真是说不出的好吃。

忍不住满足地叹息一声,想着当了容王妃真是好啊,睡懒觉到了这个时节,还有人随时准备着这么丰盛的午膳。

她这边正吃着午膳,却见门开了,望过去时,竟是容王回来了。

阿宴见此,忙要起身,却被容王几步上前,按在她肩上,淡声道:“你先用膳吧。”

阿宴其实是不好意思不起来的,毕竟眼前的人虽然是她夫君了,可是她当然不能忘记这个人是尊贵的容王,以后更是俯瞰天下的天子。

可是容王此时却已经坐在她身旁,温和而不容拒绝地道:“继续吃吧。”

阿宴只好点头:“嗯。”

原本的好胃口,在容王到来后,变得有些战战兢兢了。

她正吃着,忽然想起昨晚容王粗粝的手指头摩挲在她腰间,忽然全身一个战栗。

想着是不是该少吃点,免得这么丢人,竟然被他捏到腰际的小肉。

谁知道容王竟然坐在一旁,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她用膳,见她停在那里,便挑眉问道:“怎么不吃了?”

阿宴一愣,忙点头:“嗯嗯,我继续吃。”

刚要继续,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殿下,你用过午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尝尝?”

容王点头:“好,我尝尝吧。”

一旁惜晴以及众丫鬟听到这个,忙要去拿一个新的汤碗来给容王盛汤,谁知道容王淡定地指了指阿宴这个,吩咐道:“就用你这个吧。”

阿宴眨了眨水润的眸子,眸中泛起惊异,不过到底也是没敢说什么。

他既然要用,那旁人原也说不得什么,当下忙亲自起身,要用自己的汤碗给容王再盛。

可是她刚要起身,容王就伸出一个手指,轻轻阻拦了她,清冷的眸子带着笑意,开口道:“你剩下的那些,我来尝尝就好了。”

阿宴顿时满面羞红,她看看四周围,这时候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

她为难地望向容王,却见他昔日清冷的面上挂着一点笑意,温暖得仿佛这冬日里融融的太阳,就那么望着自己。

紧紧攥住那汤碗,她咬牙,心道,你既要喝,那就喝吧。

想着这个,她勇敢地上前,亲自将汤碗奉到了容王面前,伺候着容王喝汤。

这人,其实也没多大年纪,不过已经是身材挺拔,英俊异常,靠近他时,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阿宴紧紧握着那汤碗,用汤勺盛了一碗汤,举起来到他嘴边,却见那精致的嘴唇削薄。一时忽然想起,他往日总是神情冷清,只是极偶然的时候,会把唇抿成一条直线,还有极偶尔的时候,会笑那么几下,笑起来真是好看。

容王深沉的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就着她手里的汤勺浅浅地尝了一口。

阿宴深吸了口气:“好喝吗?”

容王依然神情淡淡的:“好喝。”

阿宴低头:“哦,那你……”

难道他要一直让自己这么喂他,刚举着喂了一勺,手都酸了。

容王垂眸,扫向她紧攥着那勺子的手,纤细柔白的手,握勺子都握得要发抖了。

他唇边浮现出一点笑来,道:“给我盛一碗,我自己来喝吧。”

听到这话,阿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容王来了后,阿宴吃个饭都觉得不自在了,于是也就随意只吃了一点。容王对此自然是看在眼里,当下垂眸望着面前的汤勺,也没多说什么。

用过膳后,就该收拾收拾进宫了。这成亲第二天,怎么也得进宫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啊。

当下阿宴非常有自觉地望向容王:“殿下,我伺候你更衣吧?”

如今容王身上穿得是一身月白色家常便服,虽则穿上去看着越发衬得他玉树临风,要多俊美有多俊美,可是到底不适合穿着进宫面圣啊。

容王见她殷勤的样子,眸中流露出笑意,挽唇笑道:“好。”

其实要说她伺候,还真轮不到她做什么,一旁早有侍女将容王要穿的朝服收拾妥当,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她只需要一伸手,侍女便将朝服拿起,递到她手里。

阿宴拿起朝服,踮起脚尖,为容王更衣。

他太高,比自己高上许多,这样穿衣服可真费劲啊。

好在容王非常配合地伸展手臂,于是她只要帮他将胳膊伸到袖子里,然后再穿上就好啦。

因为本朝尊崇火德,皇室的龙袍就都是绛红色的,容王的这个绛红色比皇上御用的绛红要浅淡一些。这袍子前后都是五爪正龙各一团,两肩又有五爪行龙各一团,袍底边角都是祥云的边纹。

容王这个人原本生得肌肤如玉,实在是好看,这几年在外打仗,倒是历练得肤色深了,就跟上等蜂蜜一般的颜色,看着倒很是诱人。

偏生他又生得身形挺拔,英姿卓尔,此时穿着这绛红色龙袍,真是看着就威严尊贵,俊美绝伦。

阿宴抿唇,轻轻笑着,低头小心地从一旁侍女手中取过腰封来为容王戴上。

容王微垂眸,望着低首为自己束上腰封的阿宴,只见她低头间,细软的头发在肩头和背部轻轻散开,露出里面纤细白皙的颈子。

他眸中颜色微深。

阿宴为他戴好腰封时,一旁的侍女已经捧上一个托盘,里面有各色宫绦玉佩等物。

阿宴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抬头仰视着他,低声道:“殿下今日要佩戴什么?”

容王不语,却探手捉住阿宴软滑的小手,阿宴微怔,湿润的眸子带着不解:“殿下?”

容王握着阿宴的小手,哑声道:“就戴那块散紫飘翠的玉坠吧。”

阿宴闻言,微楞,心便轻轻沉了下去。

64|洞房之后

转首望过去,果然见那托盘中,在形形色色上等玉佩中,就有那个和她的如来坠成一对儿的玉坠。

容王见她这般神情,不解地道:“阿宴,怎么了?”

忙抿唇一笑,阿宴摇头:“没,我也喜欢这个。”

说着这话时,她怕容王再问起来,忙取了那块玉佩,细心地为容王佩戴上了。

做完这些,阿宴也忙去了更衣室,在惜晴的伺候下,穿戴装点上了。

因为今日要进宫的,又是当了容王妃后的头一次,她自然是按照定制盛妆华服。

如此装裹下来,已经是未时了,阿宴也怕容王等急了,忙出来,却见容王正淡然地坐在靠窗的那个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从容地看着。

午后的阳光投射在他犹如雕刻一般的面容上,为他深刻俊美的五官镀上一层淡金色,他就这么坐在那里,行云流水,富贵从容,真跟一幅画儿般。

听到阿宴出来,容王抬眸望过去,却看她盯着自己,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不由轻笑了下。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温和。

阿宴见他这般笑,又有些怔怔的。

心道他以前冷得很,说话动不动绷着脸,还总是凶巴巴的,如今倒是和蔼了许多,难道竟然是打仗打多了,把人性子改了?

容王见此,当下起身,走到阿宴身边,挽起她的手:“有话就说。”

被这么问,阿宴情不自禁地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呢。”

容王挑眉:“怎么不一样?”

其实阿宴也说不上来,只好低声含糊地道:“就是不怎么让人害怕了。”

听到这个,容王静静地望着阿宴,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阿宴,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妃了,我不希望你怕我。”

阿宴低头,轻轻点了下头,道:“嗯,我知道。”

*

容王挽着阿宴的手出了暖阁,却见外面早有软轿在等着,阿宴上了轿,容王却径自上了一旁的一匹黑马,当下两人前往容王府门口。

坐在软轿上,阿宴透过软轿的帘子,看向一旁,一路上自然会经过那处精心设计的长长回廊,她一下子就想起,上一世的自己,经过那个回廊的情景。

那时候她是忐忑的,没有软轿,就用脚跟随着王府的嬷嬷走过那里,前去拜见她那位当了王府侧妃的妹妹。

有一次,她正走在那里,却有动听的琴声从廊壁的孔洞里传来,似有若无断断续续的,那曲子非常古怪,和往日所听的完全不同。她心里存疑,有心要问,便随口问那前来迎自己的嬷嬷。

那嬷嬷看了她一眼,却说,那应该是容王殿下在听风阁弹琴,至于弹的什么,就不知道了,左右是寻常人不弹的曲子就是了。

她当时一听是容王殿下在弹琴,就不好多问了。

坐在软轿里的阿宴,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真得不必再想过去,现在的自己,无论怎么磕磕绊绊,还不是顺利嫁给了容王殿下,没有什么曼陀公主,也没有两个侧妃。哥哥也是那么的争气,是燕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俊,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今早容王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笑了下。

软轿约莫走了一炷香功夫,总算来到了二门,此时王府的马车早已经收拾妥当,一旁粗实仆妇和小厮侍卫等都恭敬地守在那里呢。

此时骑着马的容王早已经到了马车前,见阿宴过来了,便望向软轿这边。

阿宴见此,忙在惜晴的扶持下,下了轿子,谁知道她一只脚刚迈下轿子,便觉得两腿酸软得厉害,两腿之间也是疼,那里脆弱得很,昨晚被人在那里好一番鼓捣,仿佛依然残留着一种饱涨的酸疼感呢。如今她这么一迈腿,便催发了那疼那酸,人就那么一歪,差点摔倒在那里。

幸好惜晴扶着她呢,倒是不曾真得摔倒,只是踉跄了一下。

她惊魂甫定,却觉得腰际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拦住,然后呢,她竟然被悬空抱了起来。

若是在房里也就罢了,可这是二门外啊,周围多少侍卫小厮看着呢!

她面红耳赤,攥着他的衣袖,低声道:“放我下来。”

可是容王没有放下她,只是径自迈步,抱着她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