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夹了火炭就要往周礼贤的身上烙。

就在此时,非年非节的时候,外面夜空忽然有烟花亮起。

周礼贤一见,忽然大叫,仿佛就开了窍:“招!我招!我全招!”

彼时赵澜之仍未能寻回《蕉下图》而一筹莫展:把画偷出宫的太监死了,夺了他钱的泼皮却并不是杀人凶手,距离天后寿诞还有一天,那幅画仍旧没有线索,太监们的性命命悬一线,这可怎么办呀……

孝虎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大人!那个古玩贩子周礼贤,我们把他的嘴给撬开了!”

赵澜之快步来到刑房,周礼贤大吼:“我说了,我说了你们可就别上大刑了!”

赵澜之上前:“说罢,你偷来的,挖来的,骗来的那些个宝物都是怎么出的手?”

“……锦云山罗天洞。”

赵澜之道:“那是什么地方?”

古董贩子眯着眼睛:“……天后管得太宽,这个不让卖,那个不让买。

不做买卖,多少人都活不了!

罗天洞说到底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个自由拍卖的市场,

只是背着官府,不上官税,时间长了,最大最赚钱的买卖留了下来,

就是那些奇珍异宝,

通灵怪物,稀罕器具了!

跟罗天洞比起来,洛阳鬼市顶多就算是一个跳蚤市场!”

赵澜之:“罗天洞……在哪里?什么地方?你给我说明白了!”

周礼贤:“洛阳城外东南方向四十里,锦云山!”

赵澜之:“你若撒谎,我让你生不如死!”

周礼贤大笑:“大人,我只怕你没有胆量去呢。”

赵澜之心下沉吟:“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那里探一探,

罗天洞,罗天洞,文物贩子们销售奇珍异宝的地方,

也许这个罗天洞里就会有天后的画?”

古董贩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大人,我可提醒着你,就算你再武艺高强,心思缜密,都只怕有去无回呀!哎哎,我只怕你找也找不着呢!”

赵澜之冷冷一笑:“怎么会找不到,有你这么个老马带路,当然能找到!”

“好,大人。罗天洞每天入夜开市,我,我带您去……”

六(16) 一场好戏

赵澜之留下孝虎看家,自己带着若干精壮强悍的衙役随同那古董贩子周礼贤离开洛阳城,一路骑马而行,及至锦云山,众人穿过密林,来到了水潭边,但见上面雾气弥漫,气氛诡异。

赵澜之等人下马,周礼贤被带上来,铁链仍锁着双手。

赵澜之问他话:“这哪里是罗天洞?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礼贤道:“大人,这水潭就是罗天洞的入口,

我们在这里稍等一等,我是熟客,马上就有船家来迎我们了。”

他说罢长啸几声,声音破开迷雾,传至水潭深处,不知是打在峭壁上还是被重重叠叠的藤蔓阻拦,回声传来,竟似有无数个人在呼啸喊叫,让人毛骨悚然。

对岸的罗天洞中,霍阳已经有凹凸镜看见了远处的周礼贤和赵澜之,向星慧郡主汇报:“郡主,老周把你要的人带来了。”

星慧沉着脸,短促下令:“动手吧。”

霍阳领命转身就走。

星慧轻轻拍打着手里的扇子:那古董贩子周礼贤正是她设下的陷阱,将赵澜之引来罗天洞,她要将他和叶远安一并绞杀!

水潭边,尚不知道自己中了埋伏的赵澜之远远看见一人撑着一独木舟穿过迷雾慢行而来,那正是霍阳。

他朗声问道:“老周又来了?这回卖什么?”

周礼贤嘿嘿一笑:“人命!”

赵澜之一惊,霍阳飞身上岸,手执利刃剪开周礼贤手上的绳索,转身与赵澜之搏斗,二人旗

鼓相当,衙役们被浓雾阻隔无法上前帮忙。

霍阳并不恋战,提了周礼贤的领子飞身上了独木舟,划水离开。

赵澜之从怀中取出照明的红色火箭,点燃,飞出,迷雾被破开。

衙役们大喝:“人犯跑了!”

赵澜之下令:“追!”

众人上马要踏水追上小舟。

潜伏在水中的蟒蛇猛然来袭,衙役们阵脚大乱,纷纷落水,众人与蟒蛇搏斗,惨叫声不绝,血浪翻滚。

赵澜之持刀与蟒蛇搏斗,渐渐发现诀窍,随即向众讶异大喊:“刺蟒蛇的眼睛!眼睛!”

众衙役听令各使兵器刺向蟒蛇的眼睛,蟒蛇们渐渐退去,可瞬息之间,他们伤亡惨重,赵澜之带着还有性命的几个爬上浮木。

站在罗天洞高处的霍阳狞笑,他怎么会放过他们?随即挥手,埋伏在树上的弓箭手射箭,衙役们中箭落水。赵澜之执刀挡箭,单手攀上垂下来的藤条,荡悠到半空之中,飞刀杀死若干弓箭手。

两次激战,一次从水生大蟒口中逃脱,一次自下而上反击弓箭手,赵澜之体力消耗甚大,渐觉不支,终于用尽全身力气,荡起藤条,松开双手,抛物一般越过水潭,搁浅在罗天洞入口的沙滩上。

赵澜之身上有伤,筋疲力尽,抬头看看,周礼贤与霍阳和几个手下过来。

赵澜之恨恨道:“……你算计好的,埋伏我……”

周礼贤大笑,一脚一脚地踢赵澜之:“赵捕头,赵大人,你也能

上了我的当!我被你和你的手下逮着了,折腾地好惨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周礼贤不提防,忽然被赵澜之挣扎起来撂倒,扼住喉咙,摁在地上。

周礼贤手脚乱动,没法出声。

赵澜之咬牙切齿:“我死也要死在你后面!”

周礼贤看向霍阳求救,霍阳好整以暇,看他受罪,直到周礼贤翻白眼。

霍阳蹲下来,刀架在赵澜之脖子上。

霍阳:“松手……”

赵澜之不松手,一意要弄死这个坑害了自己的小人。

霍阳:“松手!赵捕头是吧?你松手放了老周的命,他就是个喽啰,你跟他较劲干什么?!松手,咱俩商量商量……”

赵澜之听明白这话里还有玄机,便渐渐松手,周礼贤滚到一边大口喘气。

霍阳自上而下看着赵澜之,带着些赞许:“你不错,你很不错。实不相瞒,我就是埋伏在这里了,就是算计你了,不除掉你,我的生意不好做!可是赵捕头,我佩服你,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活着穿过水潭,一直来到我罗天洞的门口。你来了,活着,那就是我的客。客人来我这里,都是要找东西的,赵捕头,你如此拼死冒险,我能知道你究竟是要找什么吗?”

赵澜之冷冷一笑:“不找什么,看看热闹。”

霍阳道:“你不说实话呀……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赵澜之略略沉吟:“……我要找一幅画。”

霍阳哈哈大笑:“让我想想,赵捕头你是

官府里面的人,却要找一幅画……那上面,那上面是不是一男一女在芭蕉树下面看书呀?”

赵澜之心里惊讶,暗想自己之前居然料得不错,因问道:“莫非果然在你这里?那是宫里的东西,你们岂敢?!”

霍阳道:“什么宫里不宫里的东西,在我这里只有卖不卖得出去的东西。赵捕头,你要找的画儿就在我这里。今晚上晚市开了,罗天洞的热闹非凡,赵捕头,你若是想要找到你的画儿,就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这一切被暗处的星慧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她后面还安排了好戏呢!

罗天洞的晚市又开了,舞姬表演,酒池肉林,热闹非凡。

锣鼓声响,奇珍异宝在台上竞拍。

霍阳向赵澜之介绍着,仿佛把他奉为上客一般:“赵捕头,你请看,这是陪葬汉武帝的冥器,他含在嘴里的明珠……那两个陶土小人儿,看到了吗?当世高人空空儿用自己的血肉炼制而成的,镇宅消灾,无往不胜……赵捕头,您是兵器行家,这条打神鞭听说过没有?那是用九头蛇的皮攒制的,天下的武功大家无不向往……”霍阳看看赵澜之,颇为得意,“怎么样,赵大人?您不谢谢我?不觉得开眼?您说我这里哪一件东西不比宫里的那幅画儿值钱啊?”

赵澜之皮笑肉不笑,冷冷怼道:“你们这是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买卖,又挖了多少别人家的坟

啊?你竟不怕报应?”

霍阳夸张地:“赵捕头,你说的对呀。我有的时候确实害怕,还想要金盆洗手了呢!”

忽然席间有客人叫嚷:“哎,今天的东西就这么完了?!说好的节目呢?!”

霍阳上台向众人拱手:“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我说话算话。今天的重头戏是一场非常有趣的表演。我们有请洛阳县衙捕头,赵澜之大人!”

众人好奇观望,低声议论:“知道他,知道他,不久前,千端阁的案子不就是他破的吗?”

霍阳道:“赵大人是干探,大英雄,杀人如麻,绝不心慈手软。今儿我请他来,就是给大家表演一个他最擅长的项目:杀人!来人啊,把那两个带上来!”

众人凛然一惊,继而拍手叫好,杀活人的节目,好刺激,好好看呀!

杂役们带上来三个人推到台子上,他们被绑的结结实实,用黑布蒙着脸,发出呜呜咋咋的声音,不能说话,许是嘴巴也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