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暗中恼怒穆乐,回头又看看众人,咬牙切齿地:“偷人银两?

人赃俱获?

钱呢?让我看看!”

李豹拿了银两给远安看:“那,这就是从他行李里面搜查出来的,二十两银子,恰好就是老张丢失的数目。

偷到手还没来得及花出去就被逮住了!”

远安扫了一眼银两,朗声道:“哼,有人丢了二十两,从穆乐那里恰恰找到二十两,那这就证明是他偷的了?这叫什么道理?

我要是说我丢了个大拇指头,恰恰跟你长得那个一样,你是不是还得把大拇指头剁下来还给我呀?”

李豹撇着嘴:“你这丫头是谁呀?用得着你替他说话?”

他上来就要推开远安,被赵澜之一把掀开,滚在地上。

当着他的面还敢动远安,赵澜之沉着脸低喝:“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

李龙见情势不好,在赵澜之耳旁低语:“大人,搜查的时候我跟孝虎大人也在场,众人都坦然让搜查,唯独穆乐不肯就范,说他偷窃,实在是因为却是可疑

!”

远安冷冷一笑:“你们问我是谁?我是他主子!

这银两是我放在他包袱里面的,是他原本就带来的东西。”

李豹从地上爬起来:“原来如此,你既是他主子,护着自己奴才怎么说都行了。”

远安瞪着眼睛:“我与你不一样,我不信口雌黄。

这银两是我给他的,自然是有记号的。

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赵大人,麻烦你让人给我弄盆清水,里面放些面碱。”

赵澜之心下纳罕,这远安又是什么点子?他回头示意,孝虎依言照办,不一时拿了碱水上来。

远安撸开袖子,将银两一个个地扔进碱水里。

众人凑过来看,半天没有变化。

李豹嘿嘿一笑:“看什么呀,有什么可看的,少在这里糊弄人!”

李龙道:“大小姐,你在等什么?

等着银子在碱水里面化掉,销毁赃款证据?”

众士兵笑,起哄。

远安双手一摆:“等等……”

远安端着水盆在阳光下曝晒,不一会儿水温升高,水里冒泡,竟变成了蓝色。

众人都惊讶了。

远安把水盆放下,一根指头指着:“哼,我在这些银两上早就抹了骆驼草的油,碰到碱水,遇热就会变蓝。

哎我说你们还要什么证据呀?!”

穆乐和赵澜之惊讶。

众人均哑口无言。

远安看看众人,一脸奸笑,心里得意洋洋:……谁让这个小子人缘好,家里人都惦记着他!

原是那一日还在府里,夏叔得了消息急匆匆地来找

远安:“小主子要把穆乐送军营里面效力?”

远安满不在乎:“对。”

“哎呀,那怎么行,那是吃苦的地方啊。”

远安道:“府里太舒服了,他活该出去吃苦!

不然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夏叔长吁短叹:“哎……哎……”

可把远安给弄不耐烦了:“夏叔你又不是他爹何苦这么惦记他,更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年纪轻轻总不能在这儿闷着呀。”

夏叔道:“小主子说的有理。

可是这孩子憨厚耿直,没长多余的心眼,您这么把他送出去,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远安道:“……我有些安排,给他带些银两傍身。

无论走到哪里,有钱总不至于混得太惨。”

夏叔是个事儿脑袋:“带了多少?”

远安道:“二十两,不少了吧?”

“您不怕兵头儿抢他的钱,然后倒打一耙说是他偷的?”

远安被提醒了:“……是呀,夏叔你提醒的对,我得防着点……”

远安就此想了骆驼草的主意,居然真就排上了用场,可把眼前这帮老兵痞子给制得够呛,远安拍拍手上的水,阴阴笑着,得意洋洋。

赵澜之上前,把穆乐手上的绳索松开。

李龙立即使眼色给李豹,李豹上去就给了那谎称丢了银两的一记耳光:“自己的银子不收好!

赖到别人头上!

我看你是不要脸不要命了!”

李龙解围,想要就此了事:“你们都下去吧!”

赵澜之道:“慢!兄弟们都站住,

就今天的事情,听我说句话!

我是从地方衙门调来的都统,奉皇命暂时带兵。

可从前也是出身行伍。规矩我是懂的。

新兵来要先挨欺负,伺候老兵,孝敬兵头儿,几下拳脚那是轻的,你们今天把他绑在马腿后面,让马拖着他跑,这是要让他残废还是要他小命啊?

兄弟们,我带兵不愿动粗,不想动刑,只想你们跟我一样记得一个道理:今日你欺负的这个人,以后跟你一起共赴沙场,他可能就是你身负重伤时背你回来的那个人!各自操练去吧!”

赵澜之这一番话在情在理,跟着李龙李豹欺负穆乐的几个士兵都惭愧低下头去,远安侧头看着赵澜之,满眼都是星星,心里话脱口而出:“哎呀你说的太好了……”

穆乐看着远安那一派花痴德性,恨得自己的下嘴唇儿都要被自己的牙给咬破了!

这一番过了,众人散去,远安把东西交给穆乐道:“这是嬷嬷让我送来的,你可收好了。”

穆乐头也不抬:“嗯。谢谢她。”

这明明还在别扭呢,她刚救了他,他还在别扭呢,远安指着自己:“我呢?我白给你送来了?不谢谢我?”

穆乐低头不语。

远安冷冷一笑:“对,我做什么都是活该的。是不是?给你送东西来,刚才帮你解围,都是我欠你的,应该替你做的。对不对?一句好话都得不到?”

穆乐还是不说话,头低得都要杵到自己膝盖上了。

远安推了他一把:“什么意思啊?你眼看就要被那帮人拴在马上拖地了,跟我连个谢谢都没有?”

穆乐抬头,终是忍不住了,苦恼又笨拙地:“谢?谢你什么?

谢你把我送来这地方,让让让我见着这些人这些事儿,背黑锅,然后你又来,当,当好人,救我?我谢你这个?”

远安愣住了,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乐拿了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哎!”

穆乐不停。

远安呆呆地看着他背影半天,心里面又气又急又难受起来:又气又急的是自己一片苦心跟他解释,可是他听也不听抬脚就走了,难受的是,他在这里准是吃了苦,这是她撞见了,没撞见的时候不知道被人修理成什么样的,以至满腔的牢骚和委屈……

赵澜之从后面走上来,见她呆呆立着,半晌不动,手搭在远安肩膀上:“远安,你没事吧?”

又是半天,远安鼻子里一声冷笑:“切,我能有什么事儿?这小孩儿不知好歹。奴才就是奴才……”

赵澜之道:“我送你走吧……”

远安点点头:“好!”

赵澜之送了远安离开大营,回来看见校场之上,穆乐独自一人在练枪,把稻草人扎得稀巴烂。

赵澜之从后面上来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

穆乐回头带着气:“为什么笑?”

赵澜之道:“稻草人是死的,你把它扎烂又算什么能耐?”

穆乐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