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趣除了打猎,根本没啥对决经验,何况这次面对是筑基期的罗道和。自从跟着罗水仙,他迅速的修炼到炼气九层,对于自己的进境,知趣心里并不是不得意。但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炼气期与筑基期之间的天关地别。

罗道和身上的铺天盖地的灵压,令知趣动作僵持,心下生寒。那一瞬时,知趣仿佛感到了死神的召唤。原本,知趣以为凭着自己全力一拼,哪怕罗道和筑基期,他炼气九层也不会差太多。

但是,现在知趣明白,实在差的太多。

知趣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激活了青一真人给他的护身镯,他不信,元婴修士给他的法宝还拦不住罗道和。

一道强烈的青色的光幕瞬间在知趣面前张开,隔绝在知趣的眼睛与罗道和的宝剑之间,只差毫厘。罗道和杀气腾腾,却不能再进一步。

知趣当下一把迷踪符扔出去,忙不迭的跑路。

不知为何,罗道和并没有追上来,知趣顶着半个猪头脸一路逃回水仙谷。直到进了水仙谷的大门,知趣方喘过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罗水仙扫一眼知趣的猪头脸,眉毛轻皱,问他,“这是怎么了?”

知趣已经自己上过药,这种被人揍回来的事儿,说起来实在没面子。不过,罗水仙既然问了,知趣也不好瞒着,垂头丧气道,“给罗道和那狗杂种打的。”接着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知趣犹有几分心有余悸,“若非有这护身镯,怕我就回不来了。”

罗水仙道,“你应该庆幸,这次捡了条命回来。”

“看到了吧,这就是没实力的下场。罗道和不过是筑基修为,若是遇到罗道知你还这样不知轻重,估计就回不来了。”罗水仙看知趣一眼,微怒道,“不去修炼,还坐着干什么?”

“那个,夕阳剑怎么办哪。”去送礼,反被揍了回来,知趣只得跟罗水仙拿主意,“要不要让鹤师弟再去一趟,这个时候,总不好得罪族长。”

罗水仙道,“晚上罗梦仙定要过来的,到时再说。”

知趣稍稍放心,回自己屋儿去了。

罗水仙对于罗梦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果然,傍晚十分,罗梦仙带着罗道和来了。

罗梦仙没有空手来,人家带着礼呢。

知趣在罗梦仙心中的地位,自然无法与罗道和相比。不仅仅是由于罗道和是慕仙夫人的儿子、青一真人的外孙,更是因为罗道和自幼在罗梦仙身边儿长大,资质不差,修为不错,这样的儿子不论是从感情还是自实力上,怎么也比知趣有价值。

但是,如今知趣是罗水仙的弟子,纵使不以兄弟论,俩人也是正经的师兄弟呢。

若是知趣还是灵庄的吴知趣,别说只是挨顿揍,就是罗道和不爽,一刀捅死知趣,罗梦仙或许还会难得糊涂的糊弄过去呢。就如同先时罗道知的翎火鸟儿不小心烧死了灵庄的外门弟子宝来,不也没人追究吗?

这次罗道和擅自动手,并非打了知趣这样简单,更是打了罗水仙的脸呢。

罗梦仙并不愿与罗水仙翻脸,尤其如今朱鹤化形,水仙谷实力遽增的时候。他带了罗道和过来,正是要还罗水仙一个面子。

罗水仙叫了知趣过来。

知趣仍是一张猪头脸,罗梦仙笑着打圆场,“兄弟之间难免口角,知趣,道和与你年纪差不多。他修为略略好些,一时失了轻重,我带了些丹药来给你疗伤,这件事,就算了吧。”说着,罗梦仙不禁观量罗水仙的脸色。

罗水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淡淡道,“知趣,接了道和手上的丹药。”

其实知趣并非不擅隐忍,只是隐忍是一回事,心里痛不痛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罗水仙吩咐,知趣不敢不听,只好低眉顺眼的照办了。

罗道和冷冷的将一盒子丹药递给了知趣,眼中闪过鄙薄。知趣顶着半个猪头脸,面无表情的接过,依旧站回罗水仙的身畔。

罗水仙一直是淡淡的,室内四人唯罗梦仙自欺欺人一脸欢乐,击掌笑道,“好了,道和,你要记得,知趣修为稍差,即便日后师兄弟再有比试,亦要掌握分寸。”

罗道和低声应了。

罗水仙看罗道和一眼,淡淡道,“道和,你过来。”

罗道和以为罗水仙有什么话要说呢,遂趋步上前,不想刚到罗水仙跟前,罗水仙一所捞过他的颈领,独属于金丹修士的磅礴的灵力威压,让罗道和分毫动弹不得。罗水仙一句话没有,劈手就是两记大耳光抽在罗道和脸上。

罗水仙速度极快,快到罗梦仙根本未来得及阻拦,罗水仙已经抽打完了。

一掸衣袖,罗水仙盯着罗道和比知趣半个猪头脸还要猪头的整个猪头脸,面色没有半分变化,淡淡吩咐,“知趣,把丹药拿给你道和师兄。我不小心失了分寸,道和,拿去补补身子吧。”

“水仙,你——”罗梦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罗水仙打也打了,他又不想跟罗水仙动手儿,只得一脸无奈,“不过是小辈间的一点儿争执,你说,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辈份,啊?”

罗水仙冷冷道,“阿兄倒是跟我说说,我什么身份什么辈份?我好意派知趣送东西给你,道和敢对知趣下杀手,若不是知趣机伶,逃命回来。介时,阿兄准备让道和以命抵命吗?”

“哪里到得如此地步儿啊?”

“我知道你舍不得道和,既然舍不得他,就教他知道高下吧?否则,在罗家还能称王称霸,若是出去,怎么死都不知道。”罗水仙看向知趣,问他,“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知趣不是没听到,他完全是欣赏罗道和的猪头脸,欣赏的有些入迷了。罗水仙有吩咐,知趣勉强控制着自己欢天喜地的心情将刚刚从罗道和手里递回的玉盒,又递还给他。

罗道和脸肿成猪头,身上的寒气蹭蹭往外冒。

只是在罗水仙的地盘儿,凭他怎么冒寒气,有谁会理他,捧他臭脚吗?

知趣将盒子递过去,凭罗道和的气性,哪里肯收?罗道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知趣干巴的咧咧嘴,看向罗水仙,罗水仙没说话,知趣就把这一盒子丹药都收自己储物袋里去了。罗水仙吩咐道,“知趣,你去修炼吧。争取早日筑基,也让那些跟红顶白势利眼们好生瞧瞧。”

知趣退出罗水仙的静室时,听到罗梦仙的一声苦笑,“阿弟,知趣同样是我的儿子。”

这话从罗梦仙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说不出的讽刺可笑,知趣忍不住撇嘴,不屑。接着就是罗水仙冷冷的声音,“哪怕顾忌青一峰,也不必到卑躬出膝的地步儿吧?你好歹是一族之长,难道是青一峰的傀儡不成?”

罗水仙不喜俗务,并非智商低。相反,他话极少,但是每一句都一针见血。这话正中罗梦仙心下痛处,罗梦仙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疲惫。

罗水仙自储物戒中拿出夕阳剑来,递给罗梦仙,“你擅使剑,夕阳剑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这是给你的。”

“难得阿弟还记得我?”即便心下早知,罗梦仙的脸上仍带上了浅浅的惊喜。

“有空说这些废话,不如早日化婴。”罗水仙冷冷道,“送你剑,是想让你替我打发青鼎门的人,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必多想,更不必自作多情。”

罗梦仙的脸皮厚度,难以想像,他根本不介怀罗水仙话中冷意,立时又是一幅老好人兄长的模样,笑道,“只要是阿弟你还想着我,我就很开心了。青鼎门的事,你放心吧。何况咱们罗家也人擅炼丹药之人,青炉鼎这样的宝贝,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罗水仙没再多说什么,罗梦仙就带着罗道和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水仙师父很不错吧~

失误

罗梦仙一走,罗水仙立时就关了谷门,开启禁制,整个水仙谷都闭关修炼。

除了一日三餐,知趣将大半重心都放在了修炼之上。修真之人有个好处,睡不睡觉都可以,勤勉的人,不吃不喝不睡几十年的修炼都是有的。

知趣这人,天生一身的懒皮,晚上都要睡四个时辰方罢。现下受了罗道和的刺激,知趣开始奋进。他仍然每日练习青木诀,但是相对的,知趣将大半精力都放到锐炎诀之上。

锐炎诀。

储存功法的玉简已经看过无数变,罗水仙也为他讲解过,“为什么让你接下来修习锐炎诀?而不是庚金诀、万物诀、厚土诀?看你锐炎诀已经修习过一些时日了,你想过这其中原由没有?”

知趣道,“师父不是说我除了木系灵根最好,接下来就是火系灵根了吗?”

罗水仙淡淡道,“其他的呢?如果你金系灵根比火系灵根好,我依旧会让你先修炼锐火诀。”

知趣脑袋灵光,想了想,“五行相生相克,我既然是先修行的青木诀,木生火,是不是因为这个。”

“还算有几分灵性。”罗水仙露出个赞许的眼神,做师父的,就怕教个徒弟是木头,死不开窍儿。知趣这人,罗水仙总嫌他凡心杂念太多,不过,知趣脑子机灵,这也是人得的优点。罗水仙继续引导知趣道,“灵碧真人是单系木灵根,他用的灵力俱是木系灵力,但是,那日温养枯藤山,你也是亲眼所见的。我用五行化灵符,就可以将灵碧真人的木系灵力转化为五行灵力,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五行灵力之间,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知趣眼界有限,哪里想得了这许多。不过,他隐隐明白罗水仙对他所讲解的修炼之法与当初去灵庄上的内门弟子讲解的大为不同,知趣道,“纵使可以转换,也是要依靠外力的吧,就好像灵碧真人就要借助师父你的灵符呢。”

罗水仙摇摇头,“知趣,在焚天界有一种鸟儿,生有五色,毛羽绚烂,人们习惯性的叫它们五色鸟儿。这种鸟儿有一种天性转化灵力的本领,不论任何灵力被它们所吞噬,而后这种灵力皆会被五色鸟儿转化为五行灵力。其实你想想,这种鸟儿的能力是不是与当初我用的五行化灵符儿有些相像。”

“在修真者的体内,会有不同的灵根。灵根是什么?灵气入体经灵根而转化为灵根相对应的灵力。灵力是分属性系别的,最常见的有五种:金系灵力、木系灵力、水系灵力、火系灵力、土系灵力。但是,灵气则没有属性之别。只要某地灵气浓厚,任何灵根属性的人或是灵兽都可以修炼。”罗水仙容色平静,看知趣一眼,“实际上,在我看来,我们体内的灵根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灵气转化阵。木灵根可以将入体的灵气转化为木系灵力,同理,其他四系灵力皆是经由四系灵根转化而成。”

知趣有些不明白,“师父,那就是说只有有火系灵根的人才可以修炼火系法诀吧。若是没有火系灵根,体内没有火系灵力,自然没办法修炼火系法诀了。”罗水仙说这么多岂不都是废话么?若非小爷体内灵根太多,就不必修炼这许多的功法,知趣估计着自己早能筑基了呢。

“可见你只知皮毛了。”罗水仙道,“方才你还在说五行相生相克,就该明白,除了天资之别,其实只要体内有灵根,五行之力,皆可借助一种灵力转生而来。”

“可是,师父,这跟我修炼锐炎诀有什么关系吗?”知趣迷糊的问,“我体内本就有火灵根,根本不必让其它灵力转生为火系灵力这样麻烦吧。”

“当初我金丹破碎,原以为今生再次结丹无望,不过,我正是因为悟了这套五行相生之法,方能再次结丹成功呢。”罗水仙淡淡道。

不得不说罗水仙一眼就看透了知趣的本质,这小子根本是无利不早起,一听说五行相生有这样的好处,知趣顿时来了兴致,两眼亮如灵石的问,“师父,那我若是学会了这五行转生之法,是不是就可以筑基了?”

“自然能。”罗水仙微笑。

知趣搓搓手儿,恭恭敬敬的行个礼,文雅的请求,“还请师父教我。”

罗水仙道,“我倒愿意教你,只是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要靠你自己去悟出来的。”

怎么悟呢?

知趣抚摸着手中的玉简,木生火。

木要怎么生出火来呢?

知趣想到自己以前做饭时,都是怎么引火的呢?修真界可没啥火折子之类的低等物品,大家习惯用术法。哪怕修为再低下,要火种的话,随便一个低级的术诀就有了,其方法千千万。

知趣起初修为低下,他十几年修到炼气三层。炼气三层指的是他的修为,至于法诀,则需寻了功法另行修炼。

在遇到罗水仙之前,知趣连个最初级的凝水诀都未练会。

那会儿他自己做饭是怎么生火来着?

灵庄里的人与他关系平平,再者,为了做饭生火还要求人,知趣自己也丢不起那个人。他使了最笨的法子,跟着人类的老祖宗——燧人氏学习钻木取火。

其实知趣还试过敲石头取火,但是这种法子根本不实用。

钻木取火的事儿实在太丢脸,知趣就没跟第二个人说起过。但是,如今在想想,里面颇具深意啊。尤其,钻木取火,这里面既有木又有火,岂不正应了木生火之意。

摸摸下巴。

知趣连忙盘起腿来,再次内视自己的丹田。

丹田之内,除翠碧欲滴的木系灵力外,其它四色灵力皆淡淡的。知趣对木系灵力的运用已极是熟悉,他直接将木系灵力分为两股儿势均力敌的两股儿,然后,意念微动,两股木系灵力在丹田之内,如同两辆开足马车的大卡车,头对头的撞了上去。

知趣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丹台之内呯的一声巨响,五色灵力轰然而散。知趣脸上闪过一丝潮红,一口血喷了出来,接着血色迅速褪去,整个人身子一歪,咕咚摔到了地上去。

面如死灰。

******

罗道和白挨了俩嘴巴,鼻青脸肿的跟着罗梦仙回家。

一出水仙谷,罗梦仙随手一个小小术法,就消去了罗道和脸上的青肿,叹道,“你可是长了教训了吧?”

“爹,看来小叔真视我们如仇人了。”罗道和以族长之子、青一真人外孙的身份长大,在罗家从未受过一丝委屈,这次挨罗水仙俩大嘴巴,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必提了。

罗梦仙道,“你也知道你小叔对我与你母亲余怒未消,你何必又要对知趣出手?不管知趣修为如何,他都是你小叔的大弟子。就是朱鹤化形,不也得乖乖的叫知趣一声大师兄呢。你打了知趣,就是让水仙没脸,他岂肯善罢干休。”

罗道和怅然一叹,“以前,有什么好东西,小叔都会想着我、留给我。我也是如此。”

“以前,你也不会对你小叔亲近的人出手吧。”

“那个吴知趣不过是——”罗道和话到一半儿,见父亲的脸猛然沉下来,连忙止住口,别开脸去,不再说什么。

罗梦仙眉心微皱,淡淡道,“道和,不论你承不承认,知趣一样是我的儿子。我待他的感情,自然没有待你的深。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你不可以再对他出手。我不希望让别人看到我罗梦仙的儿子们自相残杀。”

“他又不是道知哥。”不知为何,罗道和就是不喜欢知趣。不论知趣说什么算什么,只要看一眼罗知趣那张油滑可恶的嘴脸,罗道和就会打心底往外蹿火,压都压不下去。

“若他是道知,昨日你也不敢对他动手吧。”

罗道和不高兴道,“爹,你还说对我比对他好,我看你对他比对我强多了。”

罗梦仙苦笑,“你这是说得哪门子酸话。”他与慕仙夫人都是颇具城府之人,倒是养个儿子,直来直去的很,说话做事,半点儿不会拐弯儿。

“今日,水仙就会关闭水仙谷,闭关修炼。”罗梦仙道,“你如今筑基初期,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早日结丹,也好让我与你母亲早日放心。”

“爹,道知哥跟我说我筑基初期,还是出去历练一段时日再冲击筑基中期比较好。我想跟道知哥一道儿出去历练些时日。”同样是罗梦仙的私生子,罗道和就丝毫不忌讳罗道知的身份,俩人自幼一道长大,亲热的仿若一个娘胎出来的。

对于罗道知,罗梦仙是极为放心的,“嗯,我没意见,跟你母亲说一声再去。”再提醒一声,“别忘了十年后的家族试炼。”

修真之人,对于离别之事并不看重,更没有儿行千里母担忧之说。来来去去,洒脱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会比较晚,可以明早再看~

遗言

知趣有个毛病,他坚持把自己的房间安置在罗水仙的隔壁,这样修炼上有啥问题,他喊一嗓子,罗水仙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种安排,也算是知趣独有的小心眼儿了。

知趣昏迷倒地之前,连喊“救命”的时间力气都没有。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在火山之中,漫天漫地的大火烤炙着他的皮肤血脉,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想大喊求救,喉咙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水仙察觉到知趣房间灵力崩溃的时候,直接穿过墙壁到了知趣的房间,见知趣一脸灰败的躺在地上,俯身将人抱到榻上去。

朱鹤跟着也过来了,见知趣这番模样道,“师兄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才炼气期,走火入魔也并不容易。”罗水仙检查着知趣的身体,看向知趣的丹田时发现知趣丹田里除了满满的火系灵力,其他四系灵力均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份量,就连经脉里也都是到处乱蹿的火系灵力,没有一丝驯服。

罗水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知趣这是怎么修炼出这了肚子的火系灵力的。不过,灵力沸腾,还好丹田无恙,不过吃些皮肉苦罢了。

不过是灵力溃散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罗水仙并未当回事儿,曲指一个醒灵咒,知趣就唉唉呀呀的醒了。咂摸了下嘴巴,一嘴的血腥气,再低头一瞧,衣襟上俱是血色,再加上身体里俱是似要爆炸的灵力,知趣青灰色的脸青的更厉害了,眼瞅着就要重新厥过去的模样。抓住罗水仙温暖的手指,知趣大大的桃花眼迅速的积满泪水,揪着罗水仙的袖子,满脸惊惶,泪眼模糊的问,“师父,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到要死的话,知趣不禁泪水滂沱,他虽然这半神仙的日子过得有些憋屈,可是,他是真的不想死啦。

罗水仙嘴抽了抽,还未来得及说话,知趣遗言已经出来了,“师父,我要是死了,你别忘了把黑豆儿要回来。就让黑豆儿跟着师父吧,以后等黑豆儿化形后,给他娶房媳妇,置份儿家业啊。”

“唉,我算是看不到黑豆儿成家生子了。”说着,知趣的眼泪流的更多了。他紧紧的握住罗水仙的手,继续道,“要是黑豆儿化形个闺女,师父你可要所眼睛擦亮,千万随便把咱黑豆儿许出去。大不了给黑豆儿置份儿家业,坐产招夫也好。”

“咱们的灵石我都放在储物戒里了,储物戒就挂我脖子上呢。里面除了灵石,还有师父给我的捆仙索,青玉钵。我给师父腌的野鸡翅膀、小鹌鹑、做的火腿、腊肠儿、给鹤师弟的五香小鱼干、烤干的大鱼片儿,师父喝的三十种灵茶跟我存的野蜂蜜…还有我的家当铺盖…都存在师父给我的储物袋里。”知趣越说越是伤心,拉起罗水仙的袖子抹一把泪,眼瞅着罗水仙脸一黑,知趣委屈道,“大徒弟眼瞅着要咽气儿了,师父竟然还摆脸色给我看…”

“其实,虽然师父你天天板着一张脸,记仇又小气,我也挺喜欢你。”知趣想着自己来这世间走一遭,竟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更是悲从中来,“我知道师父是不得已才收下我的,你一向喜欢鹤兄弟多于我,不过,我也不是吃醋啦。”

知趣一个劲儿的抹股泪儿,吸吸鼻子道,“鹤师弟你瞧着他像个好人,实际上坏的很,当初就是他骗我把黑豆儿带去了流华峰,害我如今要闭眼了,都没个儿子送终。其实,我也不怪鹤师弟了。”

“鹤师弟吃的小鱼干儿,每次腌制前,我都会往里头吐两口口水,他吃了几百斤的小鱼干儿,我也算替黑豆儿报仇啦。”知趣还没说完,鹤师弟已经受不了跑出去吐了。

罗水仙眼里闪过一笑不亦察觉的笑意,就听知趣继续唠叨,“师父,以前我还怪你偏心,自从你抽了罗道和两个大嘴巴,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在这里,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你教我怎么修炼,出了事还护着我…虽然你常骂我‘蠢材笨蛋’什么的,还嫌弃过我,不过,我要死了,这些事,我就都忘了,只记得师父对我的好儿…等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会给师父说好话的…”知趣伤心叹道,“可怜我这一辈子,一未娶妻二未生子,我要死了,师父你会记得我吗?”

罗水仙面无表情道,“记得。”笨到这个地步儿的家伙,罗水仙想忘了都难。

“师父,我死了,你可不能让鹤师弟升为大弟子,他就是老二儿,一辈子都是老二儿。以后师父再收徒弟,就是老三、老四、老五…”知趣道,“大弟子永远是我,行不行?”

“好。”

“师父,我死了,你给我好好的起个坟立个碑,别忘了我,过年过节的给我带些吃的烧些纸钱。”

“好。”

“师父,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罗水仙终于烦了,微微薄怒,“死都死了,还能吃什么?左右不过香烛纸钱之类的吧?”这些还是他从凡世看来的。

知趣大颗大颗的泪水涌出来,一脸伤感的谴责罗水仙道,“大徒弟都要死了,师父还不能温柔些吗?”

罗水仙给知趣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奈道,“知趣,你安静些死吧。”

知趣终于忍耐不住水仙师父的薄凉,咧嘴大哭出声。

要知道,知趣也是有自尊的人,临死之前,他还需看别人的脸色吗?侧身背脸过去,知趣抽咽两声,“知道了,师父你走吧。等我死了,师父再过来给我收尸就行了,我不打扰师父了。”

那小音小调儿的,怎么听怎么透出浓浓的委屈,罗水仙心下微叹,问知趣,“你喜欢吃什么啊?”

罗水仙自己就很有些脾气,再说,他本就知道知趣并无大碍,哪里乐得伺候知趣的小别扭,淡淡道,“你不说话,那我可就走啦。”

知趣并不喜欢孤单,人家给个台阶儿,他连忙顺势下来,说道,“其实我什么都挺喜欢的,我可不跟师父似的挑嘴吃。水果我比较喜欢蓝桃儿、紫杏儿、闪电果儿、甜梭儿、梅霜萝;蔬菜,我除了不吃兰兰菜,什么都喜欢;肉的话,我不吃兔子肉、狗肉。茶的话,我最喜欢喝师父的青山洞顶茶。暂时就这么多了,若有什么以后想起来,我托梦再跟师父说呢。”

知趣哆哩哆嗦个没完,最后实在没什么好交待的了,眼睛开始发眩,他只觉得自己好似置身于空灵之地,那种感觉并不可怕,反是暖洋洋的舒服,让他非常的想睡一觉的感觉。知趣以为大限将至,拉住罗水仙的手,不停的哭道,“师父,我要去了,我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