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偶然一天,八卦真人画符时,罗水仙瞅一眼就说,“你这符,匠气太过。”

接着罗水仙亲自给他爹画了一张最简单的神行符,神行符是修真界最寻常的灵符,自然无法与八卦真人所绘灵符相较。但是,这张出自罗水仙之手的神行符,仍然是低品灵符,却线条流畅,灵气逼人。八卦真人本就是符篆高手儿,当下就看出不同,再三赞叹,“罗氏后继有人矣。”自此亲自教授罗水仙符篆之术。

罗水仙多牛的人哪,八卦真人没教几年,罗水仙就不要他教了。人家平日里也不似许多弟子苦巴苦巴的勤修苦炼,罗水仙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符篆之上。在十七岁时,他结成生命中第一张中品灵符,自此筑基。二十三岁时,他已经可以绘制上品灵符,从而结丹。

罗水仙的悟性,众所周知。

但是,所有人不知道,罗水仙对于悟性一词的解读,与寻常人亦有不同之处。

在许多人眼里,可能觉得知趣天资不够。

罗水仙却从未以认知趣天资平凡。相反,他认为知趣有着不逊于他自己的天分。罗水仙看事情素来公允,他是八卦真人的幼子,自幼得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而他本身的确有过人天分,故此,方有今日天才之名。

知趣先前长在灵庄,无甚见识,道心不坚,一肚子的私心杂念。甚至在罗水仙收他为徒时,知趣不过炼气三层,到如今,知趣拜师三年,已是炼气九层。

或许会有人说,知趣的进益得自于罗水仙的指点。

可是,罗水仙真正明白,他再有指点的本事,也不能将顽石点为美玉。

知趣之所以有如今的进益,完全来自于知趣本身的勤奋与悟性。这样的知趣,罗水仙不觉得有任何不如人之处。相反,罗水仙对知趣寄望颇深。

在罗水仙看来,知趣的悟性,正是在于他较别人更细腻的心肠,以及他对于生活的更细致的观察。

修真之人七情六欲都较凡人冷淡不少,先时,罗水仙一心钻研于符篆之学,凭着过人的天姿,算有小成。但是,随着对符篆之学研究的深入,罗水仙愈发觉得人与天地自然相比,实在是太过渺小。符篆之术,亦非修士独创,许多阵法,取自天然。

就好比当初罗水仙对知趣所讲的,五行化生符与五色鸟儿的比较。

那位创造五行化生符的修士,当初是不是参详了五色鸟儿转化灵力的天性,方有五行化生符的诞生呢?

自此,罗水仙才开始关注于天地自然。

愈是关注,愈发明白这天地的伟大。

罗水仙具有超一流的眼光,所以,他喜欢知趣这样能关注自然的人。譬如,知趣打猎种菜,并不一定在猎到什么高阶灵兽儿、种出什么奇珍仙果儿。但是,罗水仙一提木灵力转火灵力之事,知趣率先想到的是——钻木取火。

知趣对于灵符的了解并不够深,故此,他不晓得,木火符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加速摩擦阵。火性属热,由热生火。

木灵力在木火符内高速旋转摩擦,由此转化为火灵力。

这就是木火符的本质。

钻木取火——这就是知趣的悟性。

******

知趣的大脑在高速的思考,他的意识并没有放在手中的鸣翠笔上。他的意识,依旧在自己的丹田。

罗水仙对于木火符的讲解,知趣已经一个字一个字的回顾了许多遍。甚至,他将罗水仙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的琢磨思量。

灵力仍然是一入笔端便会四散,知趣简直束手无策。

但是,知趣想了另一个法子。

灵力既然在体外不听使唤,索性他就秉弃纸墨,在体内以灵力直接结成符阵。

丹田之中,木系灵力温和驯服。

木火阵的阵图,知趣已在脑中倒背如流。灵力该怎么行怎么走,知趣一清二楚。他意念微动时,自然分出一股木系灵力按照阵图、迅速结阵。

丹田中,原本五色灵力如同五色彩雾,安宁祥和的沉寂于丹田之内。忽然之间,丹田之中青光一亮,阵图初成。

木灵阵犹如一只飓风的风眼一般,迅速向丹田之内剩余的木系灵力席卷而来。

知趣先前吃过灵力溃散的苦头儿,如今他丹田之内险险的结成了木火阵,却又要极力控制着体内木系灵力,以免失控,再发生什么悲剧。

此时,知趣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生生劈开一般。一方面,他要用一部分的木灵力维持着木火阵的运转;一方面,他要驯服体内蠢蠢欲动为木火阵所吸引的木系灵力;另外一方面,他还要将余下的大部分的木系灵力小心翼翼的运送到木火阵之内,看看有什么反应。

知趣面色惨白,没有半分血色。身上所有的毛孔钻出一粒一粒的汗珠子,打湿衣衫。

有了上次的教训,知趣非常小心的将一小股儿的木灵力放到木火阵之中,那一段木灵力乍一临进木火阵就被木火阵卷入,知趣看到青色的灵力在木火阵内迅速被分为两部分,然后这两部分木灵力,如同置于一太极圆盘儿,方向相反,然后高速旋转摩擦间,青色木灵力瞬间转化为赤色火灵力。

知趣若有所悟。

接着知趣将源源不断的木灵力输入木火阵,不过片刻,丹田之内,赤火焚天。

如此一心三用,已是极限,知趣却再没有力气粹炼火灵力,只得任由丹田之内为火灵力充斥。甚至知趣想暂且停下木火阵,稍待梳整灵力,再行继续木火灵力之间的转化,但此时,他才意识到:这木火阵,好像停不了了。

木火阵自行运转,丹田之内,无数的火灵力横冲直撞。

知趣已经深感到丹田的胀痛。

其实,丹田之中的灵力并没有增加,但是先前木灵力精粹之后,纯度极高,几乎要液化。如今转化的火灵力则未经驯服,散乱一团。就好比同样重量的压缩食品变成了同样重量的膨化食品,其重量不变,体积当然有极大差别。

丹田似要爆炸了一般。

知趣只得将灵力渐渐的输送至经脉之中,以减轻丹田的压力。

整个经脉被塞入无数火灵力,灵力与经脉碰撞之间,经脉被缓缓的拓宽。丹田之中,知趣不敢有丝毫的闪失,尽管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木火阵停止运转。不过,他紧紧的控制过体内的木灵力,以使其远离木火阵,不再进行灵力转化。

知趣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总之在木火阵终于自动消散时,他跟着心下一松,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知趣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的起身时,竟觉得寒意浸骨。知趣出不了屋子,不过,窗子还是在的,他能隔着窗子感受一下外面的冷热。抚摸着冰凉的窗棱,知趣心道,如今大概是冬日了。

如知趣所料,外头已是大雪漫天,苍茫一片。

知趣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件厚裘衣,还未披在身上,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嘎嘎嘎”的叫声,黑豆儿已冲到窗前,使劲儿扑扇着翅膀,将窗子扑的呼呼作响,一阵一阵的凉意被黑豆儿的大黑翅膀撵进了知趣的屋子里。顿时,知趣觉着更冷了,鼻间一阵痒意,他张嘴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黑豆儿叫的更加欢实了,知趣睁眼醒来,竟然见到了自家儿子。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黑豆儿,但这也足以令知趣高兴的眼眶微红,大嗓门儿的跟黑豆儿说话,“黑豆儿,你怎么回来了。罗妖精这么好心,把你放回来啦?”话间,已是欢喜至极。

只是,还未等知趣高兴个够,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罗妖精可没这么好心,黑豆儿的赎身灵石你还没给呢,就开始发白天大梦啦。”

正是罗妖的声音。

知趣深恨自己口无遮拦,刚起床脑袋不大清楚,怎么就忘了罗妖与罗水仙之间不清不楚的小暧昧了呢。随口一句坏话,竟被事主听个正着,真个晦气。

知趣自己呵呵笑了几声,赔礼道,“师叔祖莫怪,我一时口误。师叔祖就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不要跟我计较啦。”

罗妖还是那幅没睡醒的腔调,“今天听了知趣你的肺腑之言,我深感欣慰。”

知趣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反正天塌下来罗水仙不会不管他。他抓紧时间跟黑豆儿说话儿,再三请求让罗水仙把黑豆儿放进来,好让他们父子团聚。奈何罗水仙冷心冷情,毫不理会知趣的慈父心肠。

其实罗水仙不让知趣见黑豆儿是好意,如今黑豆儿的情况并不十分好。它被知趣宠着长大,自幼没离开过知趣的身边儿,开始被留在流华峰,知趣总会去看他。结果这次知趣闭关,黑豆儿等了许久都没见到知趣,肉干儿都吃光了还是没见到知趣。

黑豆儿虽口不能言,灵性却非比寻常,他就是想自己爹了。想爹想的,无精打彩,食欲全无,已经许多天不曾吃过东西了。若不是罗妖怕饿死黑豆儿,只得带黑豆儿来水仙谷走一趟。

黑豆儿呱啦呱啦的叫唤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知趣听得简直心都要碎了。

******

罗水仙在煮茶。

罗妖披一件华彩熠熠的大氅,长发披散,盘坐在罗水仙跟前儿,懒洋洋的斜支着身子,一面拿话儿为难知趣,一面欣赏罗水仙煮茶的优雅美态。修真界出美人儿,罗水仙又是上品人物儿,煮茶本身就是极风雅之事,故此,颇有看头儿。

若是叫知趣瞧见此景,还不得眼珠子掉出两颗来呢。

想当初,他一个月三十来沏出三十种不同花样的茶水来伺候罗水仙,罗水仙都不满意,时不时的就要讽刺打击挑剔于他。哼哼,此情此景说明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瞧瞧,如今罗水仙的报应不就来了吗?

其实,从罗不仙的性格分析来看,这煮茶之事,绝非他所愿。

水仙谷禁制全开,却拦不住罗妖。而朱鹤对于罗妖,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等闲不愿意见罗妖的面儿。知趣在关小黑屋儿,这个时候,罗妖来了,不给喝茶他就不走。

若是罗水仙打得过罗妖,早将罗妖屠宰了一千回,奈何打又打不过,撵又撵不走,为了及早的打发掉罗妖,只得亲自煮茶给罗妖喝了。

“你现在学会妥协让步儿了。”罗妖接过一盏茶,对罗水仙道。

罗水仙没说话,再倒一盏茶,自己握在掌中,慢慢品尝。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实在有些晚了~~

团聚

罗妖要带黑豆儿走的时候,那真叫一个生离死别,人间惨剧。

黑豆儿是死都不肯走了,挥着翅膀死命的朝罗妖嘎嘎狂叫。知趣那颗慈父心鹫,就别提了,心疼的知趣理智全无,狠狠的一拳砸在玉棱木做的窗子上。

知趣完全忘了,他的屋子被罗水仙用灵符下了禁制。他一拳下去,整个屋子光华一亮,接着一阵巨大的反弹力就将知趣摔回地上。此时,知趣方想起禁制的事儿。听着黑豆儿在外面嚎叫,知趣心都要碎了,刚要求罗水仙放他出去,就见玉棱木窗上泛起细细的碎纹,瞬息之间,坚若精铁的玉棱玉竟碎成粉末,随风化去。

北风兜面而来,知趣顾不得想别的,黑豆儿已经撞到了知趣怀里,一阵嚎叫之后,黑豆儿的两只黑豆儿大小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两滴泪来。

知趣本就易受感动,此时见黑豆儿身子也瘦子,毛羽也不鲜亮了,小眼睛里泛出委屈的泪水。知趣心疼的直抽抽,抱着黑豆儿呜呜呜的闷头哭啊。

此情此景,连罗妖见了,都在内心深处觉着自己要再带黑豆儿走是造孽,知趣心疼的也不想让黑豆儿去罗妖那里学本事了,抽抽鼻子,红着眼睛问罗妖,“师叔祖上次不是说一千块上品灵石就让黑豆儿回来吗?我拿灵石给师叔祖。”反正抄足了朱家兄弟的老底儿,知趣现在富有的很,而且哪怕这个价钱绝对是罗妖有意拿刀子割他肉呢。为了黑豆儿,知趣宁可大出血一回。

罗妖仰起头,一粒雪珠儿落在眼睫上,带出一丝湿意迷离。罗妖道,“上次是一千块儿上品灵石,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没有一万上品灵石,休想赎回黑豆儿。”

知趣知罗妖是有意为难他,在慈父心肠作祟之下,知趣对着罗妖那张漂亮的惊心动魄、每每都要流鼻血的脸,竟然毫无反应,反是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怒道,“师叔祖,你也忒不讲理了!”果然心灵美要比容貌美重要一千倍,现在他看罗妖,就觉得完全是只地地道道的吸血鬼,再没有半分美丽可言。

“都是师叔祖了,难道还要讲理?”罗妖深觉不可思议,眨眨眼睛,故作明媚。

知趣气的说不出话,搂着黑豆儿一径伤心。

罗妖随手一展衣袖,依旧仰着头,拿捏着架子道,“不过,如果要是有人邀请我,我倒可以暂时留在水仙谷做客。”

知趣立码望向罗水仙,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央求着,“师父,就暂且让师叔祖住几天吧。师父放心,师叔祖由我来伺候,吃喝拉撒绝不会烦着师父半点儿的。”

罗水仙不说话,两只眼睛打量着知趣。知趣捧起黑豆儿,心疼道,“师父,你就看在徒孙的面子上吧。你看黑豆儿都瘦成什么样了,好歹让黑豆儿留下来滋补几日呢。”

“随你。”罗水仙转身回房。

罗妖立时跟了上去,笑吟吟道,“水仙,晚上我与你同榻共眠。”

知趣顿生不忍之心,觉着自己想留下黑豆儿,但也没有要把师父卖了的意思啊。知趣抬脚就追过去,大嗓门儿地喊道,“师叔祖,我师父从不跟人一起睡!你来我屋儿吧!我不嫌你。我、师叔祖、黑豆儿,咱们爷儿仨一张床!”

知趣向来是言出必行,他是死命的拽住罗妖的袖子往自己屋儿里拖。罗妖是何等修为,他分毫未动,随手将袖子往回一抽,连知趣一道拉到跟前儿,啧啧两声问道“你这死皮赖脸的劲儿,是跟谁学的?水仙可不这样。”

“我,我这不是仰慕师叔祖么。”知趣赔笑,“师叔祖,你不是喜欢我做的饭么?你过来,我做饭给你吃。”

罗妖眼尾飞出几抹笑意,“看你心诚,只得成全你的一片痴意了。”遂去了知趣的屋子。

罗妖往知趣的榻上大咧咧的一坐,瞧一眼被知趣一拳击碎、现在呼呼往里头灌风的窗子,问他,“你就让我住这样的破屋寒室?”神采飞扬的眼睛依次落在知趣屋里的木头桌椅上,最后瞟知趣一眼,“你觉得这屋子配得起师叔祖?”

知趣忙从心灵上奉承罗妖,道,“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再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师叔祖只看我的诚心吧。”

罗妖左右扫了几眼,瞧着屋子里实在简陋的很,没半点儿看头儿,再问知趣,“你不是说要做饭吗?打算做什么孝敬师叔祖啊?”

知趣往储物袋里一摸,才想起来,自己储存的食物都给朱鹤搜刮走了,如今储物袋里除了些被褥用品,半点儿吃的都没有。知趣念头儿转的快,笑道,“我知道师叔祖不喜欢吃肉,我家湖里有新鲜的鱼,黑豆儿也喜欢的很,我去逮两条现烤了,给师叔祖尝尝。”

见罗妖没反对,知趣道,“师叔祖先歇着,我这就去抓鱼。”好吧,不知不觉间,人家罗妖没费吹灰之力,知趣自己跳坑里都不知道,欢欢喜喜的带着黑豆儿抓鱼去了。留下罗妖在水仙师父的隔壁。

外头茫茫大雪,滴水成冰的天气。

知趣修为不高,尚不能用灵力御寒,外头披一件狐裘大氅,倒也添了三分贵气。黑豆儿站在知趣的肩上,四下张望,偶尔叫上一两声,欢快的很。

知趣从不把黑豆儿当成一只普通的灵禽看待,当初,他把黑豆儿从灵兽庄带回来,黑豆儿还不会吃固体食物儿呢,都是知趣做了好吃的,嚼碎了再喂到黑豆儿嘴里。黑豆儿自小是在知趣枕边长大的,对知趣亦极是依恋。

“黑豆儿,这次回来,咱就不走了。”知趣一面走,一面与黑豆儿唠叨道,“我虽然盼着你有出息,唉,不过你还小呢,过几年再学也一样的。我天资不高,这辈子能结丹就不错了。黑豆儿,咱们爷儿俩只管开开心心的活他几百年,只要日子过的顺心,就算没成仙的机缘,也快活似神仙了。”

“原先,我一心盼着你化形为人。现在想想,是我狭隘了,我自己是人,就觉得做人是顶好不过的了。”知趣趟着半尺高的大雪,眯着眼睛看这天地苍茫,感叹道,“以前我看书,书上有句话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不是灵鸦,也不大了解你们灵鸦家族的事儿。不过,我想着那么多的灵鸦,化形的能有几个呢。虽不能化形,也不一定就过得差了。”

黑豆儿忽地飞到知趣头上,爪子一挠就抽掉了知趣头上的发簪,再挠一把知趣的头发,然后嘎嘎的飞远了去。一面飞,一面回头,嘎嘎怪叫着,一幅得意的要引知趣跟他玩儿的模样。

知趣再摸出一根缎带,抓两把头发,草草束起,抬脚就去追黑豆儿,一面笑骂,“看我抓住不打肿你屁股!”

黑豆儿愈发欢快,大嗓门儿的叫声响彻整个水仙谷。

罗妖将知趣打发走,抬脚就去了罗水仙的静室。不顾罗水仙的脸色,笑嬉嬉的请功道,“当初我就把小白鹤给你调\教出来,你听黑豆儿这嗓门儿,前来前途无量啊。”

罗水仙道,“看知趣的样子,舍不得黑豆儿的,师叔就不要为难他了。”

“真是个心软的小子。”罗妖看罗水仙一眼,“青炉鼎你研究多时,可摸着门路了?”

罗水仙淡淡地,“我炼了几炉丹,成药皆是上品,其余的暂时倒看不出来。这青炉鼎,也没有人说的那样难用。”

罗妖一笑,“若每炉丹皆是上等品相,这青炉鼎已是难得的法宝了。我看,好处定不止于此。毕竟,青炉鼎可是曾炼出大乘丹的宝贝呢。”

“看看再说吧。”

水仙谷占地极广,知趣有神行符在身,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惯常打鱼的小湖边儿上。整个湖面已经落满积雪,知趣搬了块儿石头往湖面一砸,咚的一声,湖面根本没动静,冻的结实。

这样厚的冰层,能难坏了凡人。不过知趣毕竟是修士,他直接一个火球喷出去,火球落在湖面,迅速的融出一个圆洞来,直通外面的空气。里头的鱼早憋闷坏了的,纷纷头挤头的往外跳…不必知趣吩咐,黑豆儿一个旋身,闪电般的低空掠过,将那些跳出头呼吸的大鱼一个个的叼起来扔到岸上,知趣哈哈大笑的全用都玉苇草串起来,再搁回储物袋里,直收了几百条大鱼,知趣方道,“黑豆儿,够了够了,走,咱们去你鹤师叔那里瞧瞧。”水仙谷灵气浓厚,不论果疏药草、还是鱼虾野味儿,都长的很好,譬如这鱼,就肥厚的很,身上带着淡淡的灵气,若有机缘,过几百上千年兴许就能长成海灵兽儿也说不定呢。不过,如今他们的机缘儿是做了知趣的盘中餐呢。

与知趣这种死求白赖的住在罗水仙隔壁不同,朱鹤原身为白鹤,他生性喜水,化形之后自己在水仙谷的小瀑布旁搭了屋子。因着罗妖的到来,朱鹤闷在自己房子里不愿出去。

“师兄出关了?”见着知趣来访,朱鹤有几分稀奇。难道师兄真的筑基了?朱鹤往知趣身上细看一眼,心下疑惑更甚。

因暂时夺回了黑豆儿,知趣心情好的很,以前的事也不跟朱鹤计较了,眉眼欢喜的说,“你跟师父又在唬我,哪里要筑基期啊,我一下子就出来了。”

朱鹤的修为方式虽与人类不同,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摇头道,“不可能,师父的符儿,哪回失灵过呢。你若没有筑基期的灵力,断然出不来的。”

知趣皱巴着眉毛想了一时,忽地一喜问,“师弟,那你瞧我是不是筑基了?”

“没。”朱鹤很肯定的回答知趣,“我虽不大懂你们的修炼,不过筑没筑基还是瞧得出来的。”

“你没又唬我吧?”知趣现在都不大相信朱鹤的话儿了,这个放羊的小孩儿哟。

“要不是师兄先捉弄我,我能去唬你吗?”朱鹤眼里浮起一抹浅笑,看一眼黑豆儿,对知趣道,“罗妖师叔祖虽然为人奇怪,不过,黑豆儿在师叔祖那里受益颇多,我看他较以前更有灵性了,开窍儿就在眼前了。”

知趣摸摸黑豆儿没毛儿的脑袋,眼睛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拿脑袋去蹭知趣的脸。知趣并没有再说黑豆儿修炼的事儿,反是笑问,“鹤师弟,先前你把我储物袋里的吃的都搜刮走了,油盐酱醋都没给我留下。罗妖师叔祖要留下吃饭,调料还我,我得去给罗妖师叔祖做饭。”

一听说知趣要做饭,朱鹤心下有几分馋了,偏又不好开口,担心知趣记恨他,再吐口水什么的。朱鹤忍着没说,直接把剩下的食物连同调料都还给知趣,知趣就带着黑豆儿走了。

知趣冒着大雪回到自己屋里,推门一瞧,顿时惊的愣在门口。

疑惑

这,这还是自己的屋子吗?

他不过是出去片刻,怎么屋子就给人翻天覆地了啊!

墙壁上镶着明亮的云石珠,他惯用的玉榻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张灵气隐隐的玉石铺就的大床,床上悬着银羽纱做的帐子,隐隐绰绰的看不清床间的景象。

另外,桌椅案几,他惯用的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极奢华考究的物件儿。整个房间还隐隐的透出一股子异香来,好闻的很。仔细一回味,平日里罗妖身上就这股味儿。

可是…他,他的家当呢?

正在此时,银羽纱里探出一只美仑美奂的手掌,罗妖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正为知趣解惑,“你那些破烂儿,实在碍眼的很,我替你丢出去了。好容易收拾了一番,这屋子勉强也就能住人了。”

知趣真想问一句,你丢哪儿了啊?

罗妖看不上他的东西,知趣却觉得用着极舒服。再者说了,现在这些明显是人家罗妖的私有物品,将来罗妖走时,定要带走的。界时屋子一空,知趣岂不是还要重新置办家当。

又是一笔开销!

知趣顿时满肚子的抱怨。

“鱼好啦?”罗妖问。

知趣条件反射的答了一句,“没呢。”

罗妖的声音中有几分不满,拉长了声音道,“那你傻站着做什么呢?唉,就算你仰慕师叔祖绝代风华,想着偷窥师叔祖小憩时的无上姿容。不过,师叔祖挑剔的很,是断然瞧不中你这黑面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