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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药儿冷笑道:“我救得好。

那人冷冷道:“可惜你只是把我人救活,没把我五官表情问复原状,我还是一样恨你一辈子。

原来这人便是“恶人磨子”沙蛋蛋,七年前,沙蛋蛋因为杀人太毒,手段过于残酷而方法又过于下流,被黑白二道的六名高手围攻,终于被“离合神光”击中脸门,以致五官创毁,仓皇逃脱后。已奄奄一息,适给赖药儿路过救活,虽保住性命,但五官阶肌。已完全失去表情,肌肉已经僵死。

赖药儿救他的时候,只本着父母心的救治,却不知此人就是沙蛋蛋。

沙蛋蛋复元之后,偷偷离开天祥,找那六名高手暗施偷袭,逐个击破,用尽残酷办法,把仇人凌辱折磨致死,还把仇人一家老幼,肢解分尸,这件事令武林人为之发指,沙蛋蛋怕又被人围剿。便投入“天欲宫”,取得靠山,继续胡作非为。

赖药儿也就是因为救错了“恶人磨子”沙蛋蛋。“夜鹰”乌啼离、“穷酸杀干”茅雨人这等败类,以致痛下誓言,再也不愿医治武林中人。

赖药儿道:“你最好恨得过来杀了我。

沙蛋蛋道:“我杀不了你。

唐果忽道:“鬼医也医下好你死绷绷的眼耳口鼻,为何你又不去杀他。

沙蛋蛋道:“因为我欺善怕恶。

赖药儿扬声道:“在树上那一个,也该出来了。

只见昏暮中一截树干忽然会“动”了起来,原来那不是树,而是一个人。

这人在暮色里看不清楚,但见他轮廓在昏暗中峥嵘分明,竟如鹰骛一般。

这人走出来后,就在厌径上来回逸巡地走了几口,并不作声。

赖药儿道:“夜鹰?”

那人这才停下,一旦静立不动,又似一截奇异的枯树一般。

赖药儿一向平和清澈的眼睛忽然发出厉烈的光芒:“乌啼鸟。你别装蒜了,你化了灰我都认得你!

唐果跳起来道:“他。他就是夜鹰!”

“夜鹰”乌啼鸟可能是赖药儿救活的人中最无耻的一个,六年前,他假以悔过饮位打动赖药儿出手相救,一旦康复,窥赖药儿和天祥高手不在的当儿,强奸了一位天祥女子,还杀掉两个企图阻止的农民,天祥中高手张一人奋勇抵抗,打跑了他,但也壮烈牺牲。

天样人无不恨这“夜鹰”乌蹄鸟人骨。

赖药儿也从此才真正下了决心,绝不替武林中人治病。

乌啼鸟微一欠身,道:“想找鬼医,跟我来吧。领先而行,沙蛋蛋和茅而人却留在后头,看来是要押后监视。

傅晚飞握紧拳头道:“来就来,怕了么?唐果羚羊般弹跳着。紧蹑乌啼鸟背后,似生怕给他溜了。

赖药儿忽然将长袖如水流般撒去。

袖子在半空卷住唐果。

唐果不明所以,却听赖药儿道:“绕道过去。

然后转身向乌啼鸟沉声道:“你在鞋底撒下‘灭绝迎风粉’,故意踩在地上,只要一有人走过带起风势,毒粉自然扬起,沾着皮肤即入毛孔,你自己却先服下解药,这等害人技俩,是诸葛半里教的了?”

只听山上自黑夜里传来一人哑声笑道:“不错,除了我,谁还能想出那么精彩的毒人办法?

 

第四章 鬼医人

 

在昏灰的暮色里望去,山腰上有一列城墙,城墙破败斑剥,一路婉蜒而上,不知是哪个朝代遗留下来的故迹。

储红色的残霞乱飞,把这个古城点缀得更加沧桑。

城头上,有一个人,侧面向着众人,可是因为天色太昏暗而看不清楚他的面目,只有鼻梁上映着斜阳残照,令人生起一种凭吊古人的感觉。

赖药儿劈口就问:“你去过天祥?

鬼医反问:“你怎么知道?”

赖药儿道:“我赴须脚城寻药,只有天祥的父老兄弟们知道。

鬼医道:“他们告诉我的。

赖药儿冷笑道:“他们决不会告诉你的。

鬼医道:“我是让其中一个人吃了一点苦头,他才告诉我的。

赖药儿怒道:“人呢?”

鬼医笑道:“你不必担心,他还在。”他拍拍手,就有两个人扶着一个黑衣人出来。

与其说这个人是被“扶”出来,不如说是被“背”出来,因为这个人看去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左手骨骼,全被捏碎,指头俱被利针刺人,尤其中指,被利针正直捅了进去,穿骨逆上,直达臂时,双脚也是软垂于地,看去似没了骨骼。

赖药儿一看,便知道是天样本栅里的谷秀夫,这人武功不错。九年前因伤遁入天祥为赖药儿所救,看来他是在这着酷刑下倒不由

谷秀夫一见赖药儿,登时泪涕交零,哭道:“爹爹,我…我对不起你…”

赖药儿过去抱住谷秀夫,拍着他右臂肩膀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说了我的去处,也不怎么,是我连累了你。

把残伤的谷秀夫小心地交结唐果搀扶,眼中的怒火像森林里焚烧的红花,迫视鬼医请葛半里:“你趁我不在,掩杀天祥本栅里。枉你与我齐名天下!

鬼医居然笑道:“我是以为你在,才到天样突施暗袭,没料撞在李布衣。桔木、飞鸟,叶梦色。文抄公,文抄婆。张汉子、邵阿凤等人手上,害得我损兵折将。

李布衣等正在天祥养伤,文抄公等又是天祥的一流高手,看来这次鬼医击空,着实讨不了什么好。

果然他道:“我有八十九个徒儿前去,死的擒的变节的,有八十一人,我们只抓了这个倒媚家伙回来,总算探到了你的去处。

他颇为惋惜的说:“我们身上难免沾了点邪气,暗算你怕不成功,这个闵寡妇‘玉芙蓉’送上门来求医,我想利用她来杀你,就算杀不着,你好管闲事,也必找上庄来,省得我要下山找你。’

赖药儿冷冷地道:“找我做什么?

鬼医道:“宫主的公子爷病了.要你看看。

赖药儿冷笑道:“你治不好吗?”

鬼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可是他即道:”这病不易治,集你我二人之力,或许可治。

赖药儿道:“你治不了,怕宫主治罪,找我顶罪?”

鬼医道:“这倒不是。而是副官主多年来一直钦佩赖兄,一直在宫主面前推崇你。

赖药儿冷哼道:”救哥舒天,是我生平最错的一次。

赖药儿道:“日前‘勾漏三妖’潜入天样本栅里,一定要我去天欲宫一趟,你知道结果如何?

鬼医笑道:“听说就像他们名字一样:‘横冲、自撞、逃走!(“勾漏三妖”恒冲。席壮。陶早欲逼赖药儿救活天欲宫宫主之子。后被打得滚地葫芦一般,详见前面《布衣神相)

故事之二《天威》。)

赖药儿道:“勾漏三妖跟你在天欲宫里,看来是不同派系吧?”一个较大组织里,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总难免有分派系,明争暗斗,黑道第一大重镇天欲宫更不例外。

鬼医笑道:“这个当然,我是天欲宫里‘艾系’的,他们是‘哥舒门’的,根本是两回事。

赖药儿淡淡地道:“你也不必高兴得太早。’鬼医道:“哦?”转过脸来,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人长相也没什么特别,最令人注目的是脸、额、颊上深深的皱纹,像折成一团的衣服一样,笑起来一脸邪相,象一肚子都是坏水。

满脑子都是害人的计划。

赖药儿道:“你也一样无法教我去天欲宫。

鬼医挑起一边眉毛笑嘻嘻地道:“这句话若早一见到我就说。或许我还会信,可是现在——”

赖药儿截道:“现在也一样。你在谷秀夫身上撒布的‘无心毒’.已给我破解了。你看我像中了毒吗?”

鬼医震了一震,半晌才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可连…连那家伙也不知道被我下了毒啊!

赖药儿道:“‘无心粉’无色无味,我自然闻不出来,看不出来,可是我在药堆里浸淫了那么多年,总可以‘感觉’得出来。

鬼医冷笑道:“你要不去,可以,先替我治好三个人。

赖药儿怔了一怔,忽然大笑。

他笑声中只见鬼医身上青袍起了一阵震动,就似密雨打在水面上所引起的波动一般。

鬼医的一张皱纹脸,也涨的赤红。

待赖药儿笑完了之后,又过半晌,鬼医才道:“三声笑断肠。果然厉害。

赖药儿淡谈地道:“不过也笑不断阁下的肠,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笑断。

鬼医咳了一声,又吭了一声,用手抚了一抚颔下的鼠髯,道:“厉害的事“三声笑断肠’的内力,你是当众笑。却只有我感受到。

赖药儿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鬼医道:“可惜你笑尽归笑,天欲宫你若不去,就得替我治好三个人。

赖药儿反问:“我为什么要替你治好三个人?”

鬼医又好又鬼地笑起来,道:“因为不是替我治。而是替你自己治。

只见他一拍手掌,立时有四个大汉押了三个神色木然,不知生死的人上来,傅晚飞和唐果一看,便认得那四名大汉正是“桐城四箭手”,而那被扣押的三十人,衣衫槛楼,是农工商装扮,却不认得。

赖药儿注目向那三个“活死人”,过一会,才道:“我不认识他们。

鬼医诸葛半里道:“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是我在攻打天祥途中抓来的,试了一试,我最近发明的新手段,他们犯的是人造的奇难杂症,你若能治得好,天欲宫就不必去了。

赖药儿白发苍苍,随风微扬:“你是考较我来了。

鬼医所有的皱纹又折叠了起来。笑得既好又滑:“考较不敢当。只是你我齐名,总要增进了解一番…何况,嫣女侠的家翁尚在我处,你要救他。先得看看洽不治得好这三人。

赖药儿略一沉恩,道:“好,我看看。

他说罢这句话的时候,在城墙上的风,陡然急了起来,除了西天际一点咯血似的残红外,天地昏沉一片。

鬼医一扬手,四鬼子各点起了四盏极大的孔明灯,凄白的烛光,照得人人脸色微微发寒,照得赖药儿的白发更银白如霜。

赖药儿他细察看第一个病人,只见他脸色紫涨,瘦骨伶汀,皮肤下隐透着一种麻紫色,紧闭双目,全身在发者颤抖。

赖药儿的手指很快地在他身上要穴上推拿了一遍。那人仍是一样发着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来。

鬼医笑的时候皱纹似海波般掀翻开来:“可诊断出来他所患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