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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拔出了剑,“嗤”地自剑孔中,激溅出一股血泉,溅洒在唐果的脸上。

唐果整个人惊得愣住了,紧紧地抓紧剑柄,全身发着抖,这处境,谁也无法帮他,谁也帮他不了,就像他一个人在深山里骑了一头老虎,他不杀它,它就要杀他。

而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他在萝丝富贵山庄射伤“白衣巡使”展抄及年不饶的“透明暗器”,当然也是无毒的,他所开的方子,不过是故意把年不饶好好的整治一下。

就在这时,他按住的床板义隆然挣动起来,仿佛有喘息着的千年僵尸就要破土面出!

唐果大叫。他一面大叫着。一面用小剑狠狠刺下去,刺下去。拨起来,又刺下去,再拔起来,如此一连五、六下,他自己的伤口曳迸裂了,气力也耗尽了,才住了手,床板也不动了,他伏在床板上喘息。

这时,床板上有七、八个小窟窿,每个窟窿都泅涓倘若血。

唐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用眼睛贴近一个剑孔去,想看看谷秀夫死了没有?

淬然间,床板砰地四分五裂,唐果像给食人花吞食了似的掉落了下去。

他一落下,就给人箍住。

那人全身喷溅着湿漉漉、腥腻腻的液体,箍住了他,不住地喘气,像在池塘里一尾垂死的鳄鱼。

外面的烛光透进来一点微茫,谷秀夫全身都是血,其中有一剑。在他双眼之间,开了一个洞,使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来。

所以,他虽然抓住了唐果,却没有扣住他的穴道。

唐果被这炼狱血囚一般的景象吓得大叫着、死力挣动着,可谷秀夫牢牢抓住他,像要生生把他捏死。

唐果与谷秀夫几乎是面对面、身贴身的纠缠在一起,唐果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他百忙中用了擒拿手。点穴法、拳脚交加,但因全乏气力,完全不能生效,相反谷秀夫五指已握住他的咽喉,使他一口气喘不过来。

唐果再也不理那么多,一剑又一剑刺去,刺入谷秀夫身体里。

他被刺两三剑,谷秀夫发出野兽濒死前的厉哼,五指几乎嵌入唐果的颈肌里。

刺得四、五剑之后,谷秀大的手指才松脱了,唐果刺到第六。七剑,才能挣脱谷秀夫的掌握,“碰”地头上顶着碎板,连跌带爬的滚了出去,回到了床上,也不知谷秀夫死了没有。

他刚爬回床上;已变成了一个血人似的,手里明晃晃的紧执一把血剑,重复地叫:”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不料床底下巍颤颤地伸出了一只血手,抓住他的脚,硬把他拖回暗格里去!

唐果尖叫.抓住蚊帐,蚊帐塌落下来,罩在床上,唐果的身子仍往暗格里拉去。

唐果极力用手抓住床沿,“剥”地一声,床沿木板扯裂,唐果猛往后臼,掀起染得一朵朵大红花似的棉被,直落了下去。

唐果往下直跌,压在谷秀夫的身上。

他吓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时棉被盖在暗格之上,使得漆黑一片,一点烛光也透不进来,唐果只觉得自己压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不管是不是该死的,但是昏定是已经中了十多剑,活不了的了。

唐果哭着。叫着,他不屈死,只有杀人,他双手紧握剑柄,一剑又一剑的猛刺下去,在黝黑里只听到利刃戳割肉体之声。

在外面的赖药儿、李布衣、嫣夜来全不能动,他们刚才看见唐果变成了个血人儿.爬了出来,以为他已必死,后又见他被拖人暗格,随即蚊帐、棉被粑一切都罩住了,什么都着不见了。

只见棉被一起一伏,不久,棉被上的血迹像浸了水的棉花,愈渐散扩,慢慢地,连覆罩其上的蚊帐也染红了,使得密格花纹的蚊帐,每一小格里都网住了一方鲜血。

过了一阵子。连外面的格斗、呼喝声也静下来了。

床上一切,全都静止,只有血腥在扩散。

又过了一会,棉被挪挪地移动。

只见棉被凸出一个头颅的形状,渐渐支撑了起来,显出上身的形状,然后棉被从里中掀开,现出了棉被里的人。

李布衣等这才舒了一口气。

挣扎起来的是唐果,双手沾满鲜血,犹紧执短剑,喃喃地道:“我杀死你,我杀死你…”好像已丧失了意识。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粘了好一些人的碎肌、残骨、以及汤肚内脏,粘在他身上,唐果恐惧已极,但又挥不去、抹不掉,他也不敢去碰触。

过了半响,他才突然弃剑,号啕大哭起来,李布衣等听着,反而放心,只听他抽抽噎噎地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了…”

武林好汉、江湖豪侠杀人如砍瓜切菜,视为等闲事,唐果本性良善,人虽机伶,喜促狭人,但自幼受不杀生只救命的神医赖药儿耳儒目染,自然也向善发展,今日却因特殊环境之下,求保卫自己和亲友性命而把一个人杀了又杀,开始是怕杀他不死对方杀了自己,后来是怕杀他不死留着残喘更痛苦,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知道如何杀人,只知道赖药儿怎样把垂死的人一个一个地救活过来的赏心悦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第一次尝到杀人的滋味。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杀人。

杀人的滋味竟如此可怕——真不明白在世间还有些人尽是杀人,而且以杀人为乐,被杀者的滋味他始此真切地领略到,可是杀人者的滋昧又好受么?

——人,为什么要杀人呢?

唐果不明白。一头牛不会为了活着而去杀别一头牛,一只老虎也下会以杀另一只老虎为乐。这次杀人,使他下定决心.这一生里永不再杀人!

唐果越想越恨。也越想越伤心,他真恨不得砍掉自己一双杀人的手,他一面想一面哭,直至“砰”地一声,有人破窗闯了进来。

破窗闯入的人是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闯入的人是“勾漏三鬼”.那未唐果再机智,也抵挡不住,房内诸人的命运可以说是任听摆布了。

众人都希望进来的不是“勾漏三鬼”——但以敌优己劣的情况来看。进来的不可能会是飞鸟和傅晚飞。

飞鸟和傅晚飞不可能胜。

傅晚飞把胖鬼引了出去,“勾漏三鬼”一向“三人同心,三心一体”的,于是瘦鬼和矮鬼,把飞鸟硬生生重迫了出去。

在月下的飞鸟力敌瘦、矮二鬼,虽落下风,但也一时取之不下,只是那边的傅晚飞苦战胖鬼,已经险象环生了。

傅晚飞开始是用“沉鱼刀法”以抗。

胖鬼在七招之内击飞了他手中的刀。

傅晚飞只好用“游鱼拳法”力战。

这次辟鬼只用五招,就把他一脚喘飞。

傅晚飞仆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胖鬼似根本没把他瞧在眼里,不想杀他,而赶去与瘦鬼、矮鬼,合击飞鸟。

这一来,飞鸟可就修了。

他刚招架住胖鬼的长量,就要闪躲瘦鬼的中义,刚避过瘦鬼的中受,就碰上矮鬼的短受,好不容易硬接了矮鬼的短丑,胖鬼的长量又已攻到。

这三人的攻势好似是一口风车轮。飞鸟就像缚在上面。转呀转的转个没完。

飞鸟急得头壳上铺了层油似的发光,怒吼不已。

胖鬼道:”大和尚,你要是服了,趴在地上叫三声服了,就放你一条生路!”

瘦鬼道:“还要叫三声:爹爹。

矮鬼接道:”再叫三声,爷爷。

忽听有人千咳一声:“晤,乖孙子。”

矮鬼几乎跳了起来,看是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怒骂道:“谁叫你来着?!”

傅晚飞嘻嘻一笑:“他叫。用手一指瘦鬼。

瘦鬼给他一指,莫名其妙,道:“没有哇。

傅晚飞又向矮鬼指了一指。道:“他骂你爹爹。”

瘦鬼向矮鬼怒问:“你骂我爹爹作甚?”

矮鬼道:“没有啊,我爹爹就是你爹爹,我骂你爹爹作甚。”

傅晚飞道:“是他骂你们的爹爹。他这次指的是胖鬼。

瘦鬼、矮鬼对望一眼,一齐道:“我们爹爹也就是他爹爹,他骂我们爹爹作甚?”

傅晚飞忍笑道:“你们既是同一父所生,为何姓氏却全不相同?”

瘦鬼大刺刺道:“爹爹同了,娘可不同。

矮鬼道:”我们可是跟娘亲姓氏的。

傅晚飞跟瘦鬼和矮鬼几句对话,全无章法,引得瘦、矮二鬼回答,这二鬼一回答,自然分神,几乎停下手来,胖鬼又给飞鸟双斧逼得说不出话来,急得什么似的。

原来这三鬼武功虽然相当不错,但生性奇特,胸无城府,当日闯入天祥,便因三人务必要轮流着说话,傅晚飞出语把他们说话的次序全都打破,搞得他们头昏脑涨,棵羽而归。

现下三鬼只瘦、矮二鬼讲话,胖鬼又半句话都说不出,在他而言,艰辛至极,武功出手也大打折扣,急得直瞪眼。

瘦鬼道:“老人好像不对劲。

矮鬼道:“我们去助他去。

三人再度联手合击,局面又登时扳了过来,不料一人窜入,提刀对着瘦鬼就砍。

瘦鬼忙举量架住,反攻一招,傅晚飞让飞鸟替他挡过一量,又挥刀所向胖鬼。

胖鬼连忙招架,一面道:“不是轮到我,到他、到他…”他指的是矮鬼。

矮鬼见没有出手的机会,短量猛攻飞鸟,飞鸟正要回斧来救。傅晚飞却一刀所向瘦鬼,向飞鸟叫道:“砍那胖的!”

换作常人,自然不听,怎能不自救而去攻击未出手的人?但飞鸟也是个怪人,见傅晚飞一上来局面就搅了个稀和,心想这小子也真不赖,他忘了傅晚飞的武功远不及他,竟遵从他的意思去做,一斧二斧,就往胖鬼身上砍。

胖鬼怪叫:“他攻你,你怎攻我…?手忙脚乱的招架。

那边瘦鬼架了两刀,搠量回刺,眼着宴刺中傅晚飞,不料傅晚飞这时却向矮鬼攻去,矮鬼短量抢攻中锋,修忽枪到,瘦鬼那一量,变得是刺向矮鬼。

矮鬼及时一架,“叮”地星火四溅,矮鬼怒骂道:“你要反了!

瘦鬼一呆,道:“什么?”

傅晚飞一面抢攻,一面道:“他骂你是要饭的!

瘦鬼怒道:“他骂我是要饭!臭老三,你是叫化子!

矮鬼也怒道:“你骂我是叫化子,老三是叫化,老二也不是好东西!

胖充喝道:“不要骂一一”

傅晚飞截道:”老二叫老三做叫化,老三骂老二是要饭的,你知道你做老大的是什么?”

胖鬼不禁问了一句:“什么?

傅晚飞答:“乞丐。”

这一来,局面乱得什么似的,胖。瘦。矮三鬼合攻秩序大乱,而又互言署骂,无法作战,都气得什么似的,反而对飞鸟,傅晚飞的攻击不那么在意,如此打了一阵,三鬼倒先挂了彩。

胖鬼骂道:“都是你们.要不然,老大我怎会受伤!

瘦鬼回骂:“都是你,一个小子都收拾不了,累我们相骂分了心。他虽然明知是因为骂架分心,但还是恶言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