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说着话张先生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黑色的砖头——大哥大!现在这玩意都叫手机,五彩缤纷小巧玲珑,价钱不贵可以换来换去。可是在那个年代,手机还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型号也大多就一种,黑乎乎的砖头模样,长长的天线,是模拟信号的,买一部也要两、三万,用起来话费也非常高,不是普通人的东西。张先生没有理会我瞪大的眼睛,而是拿起大哥大拨了个号码说道:“小李…对,是我…国投建安公司的信用担保我们不给做了…还有,这一次工程招标也把王老虎踢出去…行,没事了。”

张先生挂断电话一脸悠哉的对我说:“行了,过不了几个月,王老虎的公司就完蛋了。年轻人,不管你是什么人派来的,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曾受你洒水扫地之恩,按着我师门的规矩,要帮你完成一个心愿。现在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我就劝你别再有什么企图了…”

“企图——我能有什么企图?这和王老虎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你说我是什么人派来的?你是说我们班同学风君子吗?…有什么目的?是他要我跟你学道法的,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让张先生搞的已经有点蒙了,不由自主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了。

“小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说清楚点。”没想到我的一席话把张先生也说的莫名其妙,他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同学,还有什么道法,到底怎么回事?”

听张先生这么问,我只号告诉他:那天和同学一起到凤凰桥头,又经人提醒注意到张先生与众不同,于是有了好奇之心。张先生听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样子是我多心了,不好意思。唉!我以为我藏身市井掩饰的很好,没想到一不小心还是露出了痕迹。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得注意点穿着了。真是好笑,那个王老虎真冤枉,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倒霉的,这就是命吧!”

“张先生,你怎么多心了?我怎么听不懂?你那大哥大是怎么回事?你是怀疑我想偷你的大哥大吗?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东西,你是多心了…”

张先生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听见我的话喷了满地,差点没呛着,强忍着笑对我说:“小伙子,你可真逗!怎么回事你就别问了。你不是想跟我学道法吗?我师门传的是术数,门规所限不能教你…不过你也别失望,看在你陪我这么多天的份上,我可以教你另一套功夫,这套功法不是我师父教的,传给你也没关系。今天不摆摊了,你跟我走吧。”

看样子这位张先生确实是一位高人。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高人还透着十分的古怪,不仅精通什么“术数”和“道法”,而且一个电话(居然还是大哥大),就让嚣张的王老虎彻底完蛋。虽对于张先生的来历我心里充满了好奇,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高人的脾气都是特别的,行事也不能以常理猜度,认识风君子和尚云飞之后我就知道了这一点。

张先生领着我走过凤凰桥,沿着句水河的河堤一路向北行去,路上还打了几个电话。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四下里已渐渐看不见别人。张先生此时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河滩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对我说:“到地方了。你走过去,就站在那旁边,睁着眼睛看着它,十分钟内不许闭眼,也不许动!”

我心中不解,但还是按张先生的话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还没等我走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嗡”的一声如一片黑云飞起,天哪!都是绿头苍绳!在看地上,是一具动物尸体,具体是什么动物已经高度腐烂不可辨认,成团的蛆虫在白森森的骨骼和流着腐水的烂肉间拱来拱去。这情景恶心无比,我的胃一阵发紧,一股酸水忍不住的冒了出来,十分想呕吐!可是我还得强忍,因为张先生说的是不许动,不许闭眼,要坚持十分钟!

这十分钟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十分钟,落了满身的绿头苍蝇,我虽然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是睁着眼睛神经都快崩溃了。过了十分钟,也许是十个小时,反正我觉得时间很漫长,张先生终于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身体一晃差点没坐下,此时觉得腿肚子都有点发软。张先生扶住我:“时间到了,看清了吗?你都印在脑海里了吗?”

我没有说话,脸色发白的点了点头。张先生又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场景你还要瞪大眼睛看好了,一点也不能错过,要集中注意力印在脑海中。”说着话张先生划着一根火柴,丢在了那具腐尸上。就听见“砰”的一声,火苗立刻窜起来老高,就像这具腐尸浸透了燃油一样。烈烈的火焰在燃烧,满空飞舞的苍蝇也像着了魔一样都向这火焰中扑去,随即烧焦掉落。这把火异常猛烈,没有烟,火焰也纯净的几乎没有任何杂质。时间不大,熊熊火光已经熄灭,地上只留了一层薄薄的纯白色灰烬。一阵风吹来,灰烬随风而起飘散而去,露出了已经干燥的河滩,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来也怪,我五脏六俯那种恶心难受的感觉也随着这把火烧掉了大半,胃里的酸水总算不再折腾。这时候我才想起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号,虽然芜城地处江南比较湿,可是野外哪来这么多苍蝇?会不会是张先生捣的鬼?我看了张先生一眼,他没有理会我,而是说道:“这里的事完了,接着跟我走吧。”

张先生又带着我离开河岸,向东面的野外走去。此地已经是市郊,不远处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走到了一个小山包下。张先生在小山包前停下脚步对我说,你绕过这座山,然后在你感觉最舒服的地方停下来,不要动,也不要闭眼,坚持半个小时。

绕过山脚,仍是树林,但是在林边山下,却有两块大石耸立,在这大石之间,有一股清泉顺势而下,在山脚积成一湾浅浅的水潭。潭中细石以及山脚的岩石都是纯净的乳白色,而这一缕山泉泻入潭间,荡起透明的波光,清冽无比。站在这山泉下,恍然乎周身污浊也被这清泉冲刷干干净净,感觉怡然无比。

直到张先生也走过来叫我,我才回过神来,这小小地方居然另有洞天,景色实在不凡!清风徐来,空气中带着香甜的味道,将我一切不适的感觉都已经吹散。我舒舒服服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张先生说道:“刚才你眼中所见,就是我要教你的心法,要诀在于一个‘观’字,它的名称叫作‘不净观’!…”

“佛祖教弟子四念处,分别是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修学四念处中的观身不净,是以观察死尸,以达到认清楚世间的真相。这个真相是:我们的身体是由皮肤、毛发、爪甲、血肉、骨骼,五脏六腑组成的,没有一样是干净的,最终是会变坏的,是不值得我们贪爱与执著的!放弃自怜自爱,不要把色身当作欲求的物体,必须培养从色身的出离欲…佛家有诗云:一兴颠倒想,遂有幻缘身;脓血常交凑,腥臊每具陈。纸粘皮囊肉,藤绊骨缠筋;毛覆丛丛草,虫居比比邻。内藏惟臭秽,外饰但衣巾;四大元无实,诸根岂有真?语言风自响,动转气相循;强号为男女,虚名立主宾。百年三尺土,万古一堆尘;贵贱空回首,贤愚共怆神。徒生复徒死,谁识本来人?”

这是尚云飞听了我对“不净观”的疑问后对我的解释。解释完了之后他又提醒道:“学的不净观要以禅定为根基,是为止观双修,只有在定境中才能有成就。还好你现在修禅定有一点基础,修观也无妨。但是这门功法,要连续坚持才有所得,一开始的时候会很难受,至少要十天之后你才会有所感悟。”

我问完云飞之后又跑去找风君子,风君子给了我与云飞不太一样的解释:“不净观?这我听说过。其实早在释迦牟尼之前,印度就有苦行僧侣修炼不净观。曾经有一群比丘修炼不净观,对色身之污秽不净极生厌患,于是自杀。石野你想干什么,想当苦行僧吗?小心别入魔自杀了!你把那位算命先生教你的功法详详细细的告诉我。”

张先生教我的功法有两套,分别在每日子、午时分打坐修行。

子时(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修炼是火观不净。具体的功法是金刚坐入定,观想坐在如山的柴堆之上,周身污浊不净,腐恶不堪。随着心念深入,渐觉不可忍受。到无可忍受的极至时,观想座下火焰燃起,焚烧一切不净化为飞灰。飞灰散去,本相重现红色光明。这光明如炬,破一切秽暗。

午时(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修炼的是水观不净。观想略有不同,如意坐入定之后仍然是观身不净,但不可忍之时,观想已身坐于九天清流之下,接受这世上至清至洁的清泉冲刷。一切污浊随清流而去,周身纯净纤毫不染。现白色光明,光明中自有喜、乐随心,座身安祥无比,心念纯净无比。

这门观法,最紧要处在于两点。其一是在于定境深入,方能有观想之功,其二在于心念深入,才能观其境界。关于定境,我已经有一点根基,倒也不是太难。而对于观想的境界,我本没有什么体会,可是张先生领我出游的那一次经历,已经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所以观想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风君子听我讲完这套功法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石野,看样子这是天意!你刚刚求证了初禅定境,就有人传你佛门修观的心法。你暂时不要学丹道了,先修炼这不净观再说。你这门功法自有奇妙之处,好象不是纯正的不净观,似佛而近道,有点易筋洗髓的意思。按我的分析它有心念力的神通,至于你能不能得到这心念力的成就就看造化了。如果真是心念力有成,那柳依依在青冥镜中就可以出来了。”

风君子突然提到了柳依依,我赶紧问道:“什么是心念力?这和依依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摆摆手:“有了你就知道了,现在问也没用。不过我要告诉你,这门功法你只需要修炼十天。如果十天之内没什么效果的话,那么再修一百年也没用。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十天之后自然会有结果。”

尚云飞说这不净观的心法至少要十天才会有所感悟。而风君子说这门心法最多修炼十天而已,如果练不出东西来那就不用再练了,这东西叫什么“心念力”。而这种心念力可以帮依依,看样子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试试,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另一件事,赶紧问风君子:“张先生要我子午打坐,这夜里还好说,可是中午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宿舍平时十点半熄灯,而到子时大部分人已经睡了,我在床上打坐问题不大。可午时恰恰是午饭和午休的时间,午饭时的宿舍里敲盆打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饭后大部分人并不午休,而是在宿舍不远处的操场踢球,也是相当嘈杂。我自知定性还没有到那么高的程度,无法效仿毛泽东前辈在闹市中读书,更别提打坐入定了。

风君子也皱眉沉思片刻,抬头道:“确实是个问题,我就好人做到底吧,你跟我来。”我跟着风君子来到了学校南门外的状元桥。这已荒芜几百年的古迹四周十分冷清。风君子顺着池岸壁上的那棵香樟树下到桥底,我也跟着爬了下去,这下面就是我无意间得到青冥镜的地方。看样子风君子也来过很多次,他沿着池壁旁露出水面的池底走到了一处桥拱下,招手让我跟过来。

状元桥是一座三拱白石桥,由于数百年无人关照,从桥上垂下的长绿枝藤几乎已经掩住了桥洞。拨开藤蔓走入到最南边的桥拱下,发现这里积水不多,大多数池底已经露出水面比较干爽。在桥洞中间有一块白色的大石卧在那里,石面十分平整,似乎是与桥体一种材料。白石之上,放着一个红布包裹的藤草蒲团,而红布之上还有四个醒目的黄字:“九林禅院”。

风君子手指着蒲团对我说:“此地十分幽静,而且无人打扰,你中午就在这里打坐吧。”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简直就是为修行人准备的“洞府”,看样子风君子找这么个地方花了不少心思。难怪他曾经说过我在状元桥下拣到青冥镜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他来过多次也没发现这个宝贝。我看着那个蒲团有点疑惑,九林禅院这四个字我听说过,芜城市区里最大的寺庙就是城北的九林寺,同城外十里的广教寺一样是芜城市最重要的佛教中心。我指着蒲团问风君子:“这不是九林寺的东西吗?你怎么搞来的?”

风君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我去九林寺参观,在大雄宝殿看到小和尚打瞌睡,没人注意我,就顺手…”

“什么!这是你偷的?你到哪去偷东西不好,居然偷到庙里去了!”

“偷?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修行人的事情,也不能算偷。我还在九林寺的功德箱里放了五块钱,我对天发誓,当时我兜里只有五块钱,全给他们了,租个蒲团还不行吗?…你别管了,中午就在这里打坐吧,看来你这十天没法吃午饭了,不过少吃一顿也没关系。”

十天之后。校长室对面的花坛外,我正在静静的看着一丛丛含苞待放的菊花,心里在想风君子为什么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正在疑惑间,身后传来风君子的声音:“已经阴历十月了,还好江南天暖,居然还有地方赏菊。石野,这菊花好看吗?”

“还没开呢,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说话间风君子已经走到身边,指着菊花问道:“想看花开吗?这也好办,现在需要考考你这十天修炼不净观的成果了。体会到什么叫心念力了吗?…没有体会?没关系,我给你示范一下——”说话间他伸左手握住我的右手,而另一只手指着一朵尚未开放的菊花念念有词道:“借神通一用,花开!”

又是这一招!不过这一次我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麻,并没有像前几次酸软难受。就见风君子手指的那朵花盘,奇迹般的用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渐渐的打开。长长的花瓣一根根的在晨风中舒卷展开,露出了粉黄色的花蕾。大概是一分钟,或者是三分钟,总之时间不大,居然完全绽放!

风君子松开手,看着一脸惊讶的我笑道:“这就是心念力神通,没有什么口诀,只需要在定境中运用心念,也就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我表演完了,轮到你了,你试试吧…”言毕他不再理我,转身扬长而去。

风君子走后,我定定的看着那朵菊花,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弹指花开”这个事实。不论它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毕竟就发生在我眼前!我学着风君子的样子,也伸手指向一朵含苞未放的菊花,运用心念让它开放。然而过了许久,这菊花纹丝未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看看时间,我居然在这里傻傻的站了一个多小时!

我有一丝沮丧,看样子我这十天修炼,并未得到风君子所说的“心念力”。风君子说过,如果十天之内不能修成再修一百年也没有用。而这心念力可以帮助青冥镜中的依依,我有没有神通没关系,依依怎么办?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了一点疑惑:风君子刚才的演示,他自己分明就有这心念力的神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帮依依脱困,反道要我来修炼?还有,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借神通一用”呢?

这一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打坐时也心浮气躁无法入定。第二天早上还是早早的起了床,穿过校园准备去体育场练五禽戏。走过花坛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我停下了脚步:只见满园菊花含羞未开,却有两朵迎风绽放于枝头。一朵是风君子昨天手指花开的那一朵,而另一朵居然就是我昨天用心念催开了一个多小时也毫无动静的那朵!这菊花难道真的随我的心念而开?只是时间却在一夜之后!

第009回 刍狗戏天地,布衣也封神

(题记:就算这世上原先没有神,但信的人多了,神也能凭空而出。于是有人开始造神,有人开始封神,封自己或者封别人。这样久而久之,世人已经无法确定,在我们自愿或被迫顶礼膜拜的神坛之上的,究竟是人、是神、还是鬼?终于有一天,有人站出来说道:“玉皇大帝封得,我为什么封不得?”)

“为什么心念力能够帮助依依?”这是在风君子确认那朵菊花是随我的心愿而开之后,我问他的问题。

时间是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听见我悄悄的发问,风君子放下手中的一本线装古书,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悠悠的说道:“自从碰到你和那个小女鬼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办法帮你们两个。现在你是没事了,但她还困在青冥镜里面,不放也不是放出来也不是。这一段时间我去图书馆查《道藏》,翻得我头晕眼花,结果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

风君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发现古往今来的修行之法浩如烟海,但各门各派流传于世的典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写给人看的,没有写给鬼看的!”

这算什么重大发现!我不禁好气又好笑:“没听说有写给鬼看的书,烧纸钱还差不多。”

风君子一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发现道藏中没有鬼修之法,所以就去想别的办法。这几天我翻了不少明清时代的野史笔记还有神怪小说,终于给我想出了一条妙计。”

“什么妙计?”

“石野你看看这本古书,应该是一本明朝人的笔记。这书里记载了民间流传的很多鬼怪故事。其中有好几个故事都提到民间祠堂里面供的往往不是神仙菩萨,有很多是妖魔鬼怪。有不少鬼物附在没有开光的佛像和神像身上,接受香火供奉,久而久之也能增长修行。你知道接受香火供奉是什么意思吗?”

“香火供奉?就是老百姓烧香磕头呗。”

“是这么回事,但没这么简单。神是人供出来的,就算原先没有神,信仰的人多了,也能凭空造出一个神来。香火供奉,必有所求,有所求源于有所信。人间香火就是众人的心愿力。鬼物附于泥偶受人膜拜,就是依心愿力修行。依依只有阴神没有身体,炉鼎不在自然不能修我的丹道,但是可以找一个有香火的庙宇,附在神像之上,接受众人的心愿力功德,阴神说不定也能修炼成形,然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之所以要你修炼心念力,到了地方自然有用。”

“你是说——找个庙——让依依——冒充菩萨!”

风君子微微一笑:“你也不笨嘛,我一说你就明白了。现在的问题是,上哪儿去找这么一座庙,你们乡下有这种地方吗?最好还是有香火的。”

风君子提了这么个古怪的问题,我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我只知道昭亭山的山中有一座山神庙,那里面的山神像好像是个女的。但这个小庙不大,早就荒废了,可没什么香火。”

“女山神?太好了,简直是给柳依依量身定做的。那座庙在什么地方?”

“离昭亭山的山脚不远,过了山门走一里多路就可以看见,旁边就是昭亭山有名的雪溪泉。每年还有不少游客到那边的。”

风君子一拍大腿:“你一提我还有点印像了。就这么定了,香火没有关系,我自有办法!石野,你回去准备一下,十天之后,你带上青冥镜,我们两个要夜访山神庙。”

“还准备什么,今天晚上不能去吗?为什么非要十天之后?”

风君子白了我一眼:“你也不看看日历,十天之后是什么日子?是一年的冬至,是阴极而阳生之时。你这十天还是继续修行你的不净观吧,现在你虽然有心念力神通,可是念力仍然微弱,能强一点是一点…还有你算一算,十天之后,距离你第一次看见依依是多少天?”

我掰着指头数了数,十天之后距离我第一次看见依依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十九天,传说中的鬼魂还阳的七七之数,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风君子的这种做法,不仅前人没有尝试过,而且是犯了修真界中的大忌。我一向把他当作高人,却忘了他年纪还小,昨天晚上才过了十五周岁的生日。

这天晚上下自习后,我看见风君子站在菊花坛外,对着那两朵提前开放的菊花摇头晃脑,口中还自言自语:“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造反头子也会写诗!还等什么他年,老子十天之后就去上山封神!”

世上的狗到底有多少种,我是没弄明白。大到藏獒小到吉娃娃,千差万别形态各异,有的看起来完全不像一种动物,但它们都是狗。但是不论什么狗,都是不会爬树的,会爬树的那是猫。可是我偏偏碰到了一只会爬树的狗。

那是一天中午,在状元桥的桥洞下面,我刚刚在蒲团上坐下,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拨动藤蔓的声音。扭头望去,居然有一条小狗钻了进来。这条小狗不大,按照我们农村里土狗的体型,这么大的狗恐怕只有三个来月的年纪。它全身的毛发都是棕红色,毛茸茸的,跑起来像个满地滚动的小火球。

居然有狗能跑到这种地方来,它是怎么下到池底的?难道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因为状元桥是没有栏杆的。我正在好奇间,这条小狗直接就跑到了我的面前,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这个陌生人。它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粉色的小鼻子还在用力的一抽一吸,好像在闻我的味道。大概是刚才跑累了,嘴里发出咻咻的喘气声。

小狗的样子十分可爱,我伸手去摸摸它的头,它也不躲闪,反而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我的手心,弄得我痒痒的。我突然想起来兜里有吃的,是牛肉干和巧克力。这些零食我是从来不会买的,都是风君子多事。昨天晚上我去韩姐的面馆时,看到风君子也在那里吃馄饨,一边吃还一边和韩姐说笑。韩姐见我来了就给了我一大包各式零食,说听说我这十天都没吃午饭,怎么也不上面馆来吃饭,这些零食都是她买给我的。也不知道风君子怎么对她说的,郁闷!韩姐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看见小狗可爱的样子,我想起了兜里的巧克力,掏出来剥开,掰了一块放在手心。小狗立刻舔到嘴里,吧嗒吧嗒的吃下去,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又掰了一块给它。很快巧克力吃完了,可是看小狗的样子还是意犹未尽,不断用眼瞅着我刚才掏的兜,我兜里还有一袋牛肉干。

我掏出牛肉干逗它:“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这牛肉干太硬了,你嚼得动吗?”没想到小狗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嘴里发出咻咻的两声叫,看着我居然用力的点了点狗头。

“哦,你叫咻咻?”我接着逗小狗,没想到小狗又点了点头,眼神还是不离开我手中的牛肉干。我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喂它,它歪着脑袋嚼得挺起劲,吃完之后又看着我。时间不大一袋牛肉干也都喂完了,我拍了拍手,又把兜翻出来,示意它我没有了。小狗见东西吃完了,打了个哈欠,一纵身跳到我腿上。只见它四脚朝天,肚皮向上,打了个饱隔,居然在我盘坐的腿上睡着了!

有这条小狗捣乱我今天中午是没法打坐了。我小心的把狗捧起来,放在蒲团上让它好好睡,准备离开。可是转念一想,这条狗在桥底下怎么上去呢?它肯定是不小心摔下来的,没受伤已经是万幸了。于是我抱着小狗又爬到了池岸上,准备放它下地。没想到这只狗一睁眼从我怀里跳出来,顺着池岸边的那棵香樟树飞快的爬了下去,一溜烟又钻进了桥洞。我眼前一花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谁家的狗?居然会爬树!它是怎么做到的?

这天中午我没有打坐,夜里还是在寝室的床上静坐修炼不净观。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觉得枕头旁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着我的耳朵。我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扭头一看居然是昨天中午遇到的那条小狗。这小东西蜷成一团爬在我的枕头旁边睡的正香!它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昨天睡觉的时候宿舍的门是关着的,我又看了看窗户,发现窗户没有插上,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小狗要进来只能从窗户了,可是我们宿舍在二楼!难道这条狗除了会爬树还会翻窗?那真不知道是猫还是猴了!

这条小狗从这天开始就经常跟着我,我不知道它是谁家的狗,看样子它全身上下十分干净整齐,不像是流浪的野狗。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就叫咻咻。咻咻很机灵,我们学生宿舍是不允许养宠物的,可是咻咻每一次钻进宿舍时总能避开舍监大爷不让他发现。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找我又什么时候自己溜走,经常在中午桥下碰到它,偶尔半夜它会溜进宿舍跑到我的枕头旁边睡觉。我们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认识了咻咻,经常逗它玩,可是咻咻不太愿意理采别人,只是围着我转。我没有那么多巧克力牛肉干喂它,可是后来我发现咻咻几乎什么都吃,只要是我喂的就行,连萝卜干都啃的津津有味,快赶上耗子了。

冬至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是我与风君子约定上山的日子。这一天是星期五,我们两个都没上晚自习,下午一放学就溜出了学校。我只背了个书包,书包里装着青冥镜,而风君子却拿了个大包。我们两个刚走出校门,一团红影就从地上滚了过来,居然是咻咻。咻咻看见我就噌的一下窜到我身上。

风君子也看见咻咻了,好奇的问我它是哪来的。我告诉他这是我在状元桥底下拣的一条狗,名字叫咻咻。风君子想去摸咻咻,可咻咻扭来扭去的不愿意让他碰,这让风君子有点不高兴了,突然一伸手揪住了咻咻后脖子的皮毛,把它像拎小鸡一样拎在了空中。咻咻悬在半空中使劲挣扎,我有点看不过去了想劝风君子放手,不料风君子将咻咻的耳朵提到嘴边对它悄声的说了几句什么,咻咻立刻老实了。

风君子见咻咻不挣扎了,把它抱在怀里摸了几下,咻咻闭着眼睛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风君子觉得无趣,又把咻咻还给我抱着。我问风君子:“风君子,你刚才和咻咻说什么了?它好像能听懂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