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衣服…如果,如果我也送一件衣服给你…好不好?”

紫英姐居然愣住了,她看了我片刻才答道:“当然好啊,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是你送的,我一定会穿…千万不要太贵的衣服。”

我松了一口气,她没说不要,这也许就是机缘吧?这天晚上临走之前,紫英姐又给了我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瓷瓶里装着十几枚指肚大小、嫩黄色的丹药,味上去有一股怡神的清香。她告诉我这是前一段时间用朱果炼制的黄芽丹。一共八十一粒,先给我十八粒。让我在静坐修行之前服一粒,或许会有奇效,但此丹每日只能用一粒,连续服用不可超过九日。

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咻咻今天也在,正在我的枕头上蜷着。见我回到宿舍,立刻跳到我身上,脑袋直往我口袋里钻,看那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边找还在一边抽着鼻子闻着什么。

我口袋里只有紫英姐给的那个瓷瓶。我把瓷瓶拿出来,倒了几粒丹药在手上,香味飘散开来。咻咻瞪着小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手上的丹药,舌头也伸了出来,一副很谗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它看着丹药又看着我,分明是用一种乞求的眼神。我看明白了,咻咻想要这黄芽丹,难道它也想吃?我想起来了,咻咻曾经偷过金爷爷的药,它原来就喜欢吃这个。

紫英姐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本来不应该拿它来喂一条狗。但是咻咻不一样,它不是普通的狗,而且这黄芽丹本也就来自于它拿来的朱果。想到这里我拿了一粒递给咻咻。咻咻小心翼翼的将这枚黄芽丹含在嘴里,眼中充满了感激的神色,却没有立刻咽下去。而是看了我一眼,转身跳下床,从门外跑走了,不知又去了什么地方。

咻咻走后,我也服了一枚丹药。这丹药入口奇香,随津液而化,咽下去之后,全身一片舒畅,就像三伏天吃一片冰西瓜。紫英姐说这丹药可能有奇效,然而我这夜打坐时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玉液一周天之后,仍然是极静!这极静的境界感觉虽然很好,但我仍不知道风君子说的大药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起床后,同宿舍的同学都说昨天夜里做梦时闻到一股非常舒服的香味,今天早上起来时觉得精神特别好。早上上课的时候,我身边的人,特别是两个女孩子田玮和季晓雨都说教室里有一股幽香味。我听见了她们的一段对话——

季晓雨:“田玮,你今天用香水了吗?什么牌子的?味这么特别,闻起来好舒服。”

田玮:“没有啊,我没用香水。你说的味道我也闻到了,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

季晓雨:“仔细闻闻,这好像不是香水味,反正不像是女人身上的味道,咦!奇怪,好像是石野那边传过来的。”

田玮:“他?他身上没有汗臭就不错了,怎么还会有香味?”

不提女生的议论,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风君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叫到了教学楼的拐角处,问道:“石野,你身上怎么会有药香味?”

“药香味?我怎么没有闻到?”

风君子:“废话,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当然闻不到!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入幽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这药香味有补气安神的功效,你倒底吃了什么东西?自己偷吃也不带我一份!”

这风君子的鼻子比咻咻还灵,当下我就把紫英姐给我黄芽丹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问他这黄芽丹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风君子笑了:“我教你学丹道,丹道中的大药也称黄芽,采药结丹也称黄芽丹。不过这个黄芽丹不是你吃的那个黄芽丹,但是有联系。自古以来丹术分为两种,内丹和外丹。我们修的是内丹,可以不服饵药的。古时有人修外丹之术,据说黄帝就是在黄山炼丹峰上服饵药成仙的…但是饵药炼制之术,自五代之后就已经失传,后来的方士以重金属炼外丹,吃了不仅不助修行可能还会中毒丧命。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能炼制这黄芽外丹,这实在是奇遇!”

“外丹术为什么会失传?”

“一是丹书太隐晦了,二是材料太难得了,三是炼制的火候太难掌握了。失传也在意料之中…石野,你服了这黄芽外丹有什么效果?”

“没什么效果呀?”

风君子:“我就知道你浪费好东西了。药性从你身上散发出来,没有化为元气!”

“那我应该怎么办?”

“口诀和心法不对,服再多的饵药也是没用的。这黄芽丹虽好,吃多了也是会中毒的。”

风君子说的好像没错,紫英姐也告诉我每日只能服一粒,连续服用不可超过九日。风君子说口诀和心法不对,这也不能怪我,于是我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对呀?要是不对也是你教的不对!”

风君子:“我本来想让你自己心悟,现在既然你得到这黄芽外丹,我还是口传吧…石野,你在极静之中体会到什么是元神了吗?”

“元神?不知道,我只知道阴神,你教过我阴神梦中出游。”

风君子:“不是一回事,阴神是离体的神识,有形无质。…元神为龙,元气为虎,元神与元气相交,称为龙虎交媾。元气在下为鼎,元神在上为炉,移炉换鼎在活子之时,此时大药才能出现。”

“没听懂,你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

风君子:“我就知道你听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在修炼入梦大法的时候,阴神离体出游,意识脱离了身体之外,这是修神的一种。你既然有这种经历,那我问你,你在极静之中内视,用的是哪一只眼睛?听的是哪一只耳朵?闻的是哪一个鼻子?…不问的这么复杂,你用哪一只眼睛在内视?”

用哪一只眼睛在内视?好像不是左眼也不是右眼,我突然想起了某些气功书上说的人眉心之后有一只眼睛,于是问风君子:“是不是像二郎神那样,眉心后面有一只眼睛?叫什么松果体?”

风君子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不是不是,你扯什么呢,在这么说下去大小肠就成了丹田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在极静中断绝五官六识,自会有一种纯净的意识出现。这就是识神退位元神出现。内视之眼是元神之眼,外缘不扰之后,元神也有自在之五官,不独独是内视而已。丹书上说‘剖开我中我’,指的就是入静深入之后,自然出现的一种纯净的意识,它在自己体内,却不属于通常的身体——你在静坐忘我之后,又见我中之我,那就是元神了!我说是没用的,关键是你自己要在修炼中找到这个境界,不见元神,就没有活子时!”(徐公子注:风君子此时对石野说的这番话,有不实之处。)

“如果我体会到了呢?”

“体会到元神,又能一阳生动,就可以行大药的口诀,大药的口诀我教过你的。大炉鼎和小炉鼎的步骤其实类似,只是它要一气呵成。”

“那我又怎么知道大药出现了呢?”

风君子笑了,笑的有点邪:“你一定会知道的,你知道龙虎交媾为什么要起名叫交媾吗?”

“为什么?”

“因为大药出现时会有感觉,据说是快感,这种快感和男女交媾时的高潮感觉是一样的!”

“高潮是什么感觉?”

风君子一瞪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别忘了我也是个处男!”

是夜子时,我服药之后静坐修行。玉液一周天已毕,入极静空灵之中。神光内视,居于胸腹之间。久坐浑然忘我、离形去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平常的身体五官似乎已经不存在,一点神识现于窍中之窍。我曾修炼过阴神离体,能体会这种感觉,现在我的感觉不是离体而去,而是忘形之后出现在空灵之中的体内。内视观心,心火下行,此时丹田震动,如汤釜沸腾,突然一阳冲举,勃然挺立。

这和风君子白天所说的境界类似,于是按照风君子所授的大药四字诀“吸、抵、撮、闭”依次行功。鼻中绵绵入息,舌下玉液随行,提肛运转丹田元气,冲命门而上,直飞泥丸(颅顶之内)。此时本已忘形去知,不知何处又来五官感受。只觉得光华一片,白虹满天,黄芽遍地;龙吟虎啸,如滚雷阵阵;异香缥缈,如临仙境;五味回旋,难言其妙!

在外人看来,我仍在静坐中一动不动。可是在我自身的感受中,可热闹的要紧,从极静到了一个极动的境界。这动静之中看似有极大冲突,而却离奇的合二为一。最奇妙的感受来自于身体,虽然我觉得身体已经不存在,但是还有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是一种快感!圆融而缠绵,说不出来的舒服,就像自己得到了终于想要的东西,有一种非常深刻的满足感!

风君子曾经告诉我这种感觉很像性快感中的高潮,后来我才知道其中还有很微妙的差别。我当时的快感深刻但是并不激烈,惬意但是并不冲动。看来处男的话还是不能相信,谁要是高潮这么长时间,那真是神仙了!

按照丹道口诀,大药之后应该是采取。要命的是,风君子居然没有教我如何去采取。我只在大动之中静守元神之内景,体会这独特的境界。这样一来倒符合了“以不采而采之,以不取而取之”的要义!

往后一连数日,皆是如此。直到我服完了那九枚黄芽丹,另外九枚,都让咻咻拿走了。咻咻也有意思,每天都来找我,就要这一粒丹药,九天以后,十八枚黄芽丹都用完了。基本上是人狗平分。

十天之后咻咻再来时,我已经没有黄芽丹了,这狗东西似乎也知道,不再绕着我嗅来嗅去。几天后,我回到宿舍,咻咻不在,枕头旁边又放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还是一枚朱果。这个咻咻可真是可爱,第一次我受伤的时候它给我叼来一枚朱果,差点没害死我。第二次主动问它要,它又给我弄来一枚。恐怕它知道我想要这东西,这次又主动送来了!时间又过去一个月了。

手里捧着这枚朱果,我想起了风君子曾经问我的话:“如果还有一枚朱果,送给谁?”

这东西有大用,可惜我不能吃,风君子不要,我再试探试探紫英姐。第二天我找了个问她:“紫英姐,你给我的那个黄芽丹真是十分神奇,如果再有一枚朱果,你可以再炼一炉吗?”

紫英姐笑了:“黄芽丹不可多服,再说我现在也配不齐其它的材料,上次黄芽丹的材料还是别人帮我配齐的。”

我突然想到了张先生,上次紫英姐的药材恐怕就是张先生帮忙配齐的,我记得张先生说过他也要九枚黄芽丹。那我把这枚朱果给张先生试试,风君子说过世间宝物不能轻易予人,张先生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我看他怎么办!上次他让我给王老虎帮忙,把我送进了派出所,告诉我这就是人劫。我倒要看看他面对朱果,拿还是不拿,怎么去拿?

果然不出我所料,张先生看见朱果也是眼神发亮,就像咻咻看见了黄芽丹。他把朱果当个宝贝似的扣在手心,看样子想还给我又舍不得,吞吞吐吐的对我说:“你这小子,真的找着朱果树了?平白无故,我可不能拿你的东西…石野,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要把这枚朱果送给我?不骗人?不反悔?”

张先生的样子看得我都笑了,我终于在他面前有了一种心理上的优势:“是的,就是送给你,你别客气了,一定要收下。”

张先生:“既然你一定要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的,我帮你用它换好东西!”

“什么?卖了吗?你要给我钱?”

张先生:“这世间宝物,不适合以黄白之物交换,你会得到其它东西。这东西是你想都想不到的,而且有世间的因果在。”

张先生的话听得我很糊涂:“张先生,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张先生:“是你需要的,不过也是你很难选择的。我现在不说,到时候有人会给你,给了你你就知道了。…今天收摊了,不算命了,我拿着朱果有事要办。你这小子,给我出了道难题,我也给你出道难题,你等着瞧吧!”

张先生拿了我的朱果,却说要给我出道难题,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有等着了。我那一件袖口破损的外套紫英姐已经帮我补好了,衣服拿到手里之后我吃了一惊,这件衣服看起来就跟没有破过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缝补的痕迹。我问她是怎么办到的,她笑着告诉我有一门手艺叫织补。也真难为她了,为我一件旧衣服,居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三寸长的口子用织补接起来,那工本抵得上好几件衣服了。

这天我扛着面粉袋进面馆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这件紫英姐织补过的衣服。将面粉倒在面缸里,紫英姐照例用毛巾替我掸身上的白色。她一边掸一边看着这件衣服笑。我问她笑什么。她抿嘴答道:“小野,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那么珍惜,有了新的也不忘记旧的…跟着你就对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味道有点不对呢?什么叫跟着我就对了?紫英姐最近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水汪汪的含情脉脉,有时候看得我心里都砰砰乱跳,我现在心里又开始跳了。此时我突然想起我把紫英衣装在一个塑料里放在书包里,今天也带来了,准备送给她。我正准备开口说有东西要送给她,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人很不客气的声音:“谁是石野,你给我出来!”

第033回 主客重颠倒,罗衫不沾尘

这声音很不礼貌,带着几分蛮横,但却如黄莺鸣谷,煞是悦耳。我和紫英姐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出门去看。门外站着个女孩,十八、九岁年纪,穿着打扮十分之前卫。当时刚刚阳历五月,芜城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可是她已经清凉上阵!只见她穿着一双厚底半高腰皮靴,紧绷小腿美妙的弧线,一双红白条纹长袜只到膝下,露出半截白溜溜的大腿,下身穿着一条火红色的百摺短裙,扎着有一指多宽的腰带,显得小蛮腰尤其纤细,也衬托出前胸挺立的曲线更加夸张。上身穿一件黑色紧身半袖衫,露的地方倒不过,可这上衣也太贴身了,就和贴在身上一样,身材好也不能这么搞吧?靠!整个一辣妹造型!只是脸上没有化妆,五官很精致,算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可是那神色却有点盛气凌人!

紫英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走过去招呼:“这位小妹妹,你找石野吗?”

她瞅了紫英姐一眼,口中道:“我听说石野是个小子,怎么出来个大嫂?你是石野吗?”

这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一点也不客气。我赶紧过去问道:“我就是石野,你找我什么事?”

“你就是石野?”说着话她侧着头仔细从上到下打量了我足足有一分多钟,这才又开口道:“嗯,应该是你,这东西你拿去,有人要我给你的。”

说着话她扔过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我接在手里有点没反映过来:“这位——小姐,这东西是给我的吗?怎么回事?能不能进来坐下慢慢说。”

“我就不进去了,你拿了东西就没我什么事了,这脏兮兮的小店!”

面馆里的桌椅紫英姐刚刚擦过,可以说一尘不染,而这丫头居然说脏兮兮的小店。紫英姐没说话一皱眉,我也生气了。哪来的小太妹,莫名其妙给我个大信封,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我随手把档案袋又扔了回去:“不明不白的东西我不要,这小店也接待不了你这么高贵的客人。想吃面就进来坐,不想吃东西别挡着门口!”

那女孩又把档案袋塞回我手里:“给你的就是你的,不能还给我!”

这时紫英姐走过来挡住她的手:“小妹妹,你是石野的什么人?你给他东西他就得要?”

“不是我要给他…石野,你认不认识一位张先生?这东西是他要我给你的,我必须交到你手里!”

听到这里我有点恍然大悟。上次张先生拿了我一枚朱果,说要给我换东西,会有人送来的。没想到这东西是个牛皮纸袋子,还有,他怎么找来这么个太妹!听了她的话我把档案袋接了过来,打开封口准备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想到那丫头又开口制止:“张先生说了,你不能在这里看,要等到没人的时候一个人看!”说着话眼睛盯着紫英姐,那意思是她不能看。

“什么好东西,不看就不看,小野,你收起来吧。”

我把档案袋收了起来,然而那女孩还没走,站在面馆门口犹犹豫豫的好像有话要说。我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又问:“你告诉张先生东西我拿到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还有就是…,张先生叫我请你和这家面馆的老板娘一起吃顿饭,表示感谢!我给你二百块钱,你自己去吃行不行?”

“不用了!钱你自己留着吧!”我和紫英姐齐声答道。

“什么?二百块钱还不够吗?你们想要多少?”那女孩的声音好像有点着急。说实话,在当时二百块钱已经很多了。我上次和风君子出去喝酒吃肉,一晚上两个人才花了二十八。二百块钱一顿饭,我还从来没吃过呢!别笑我老土,事实就是这样。

紫英姐替我回答道:“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不想要你的钱,也不想让你请客,就这样吧,你请回吧。”

“不行不行,一定要请,这是条件!我必须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