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根他爹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人说话了,这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住了嘴。我一听就好奇,怎么村长也上我们家来借钱了?听完村长的话,我不仅是不舒服,而且有点生气了。村长家山货生意做的不错,今年打算买一辆小货车来回送货方便。算来算去还差八千块左右,想找我父母先垫上,来年赚了钱一定还。

村长家要买小货车?找我石野借钱?别忘了我今天回村还是迈两条腿走回来的!柳依依当街卖茶,攒下八千块钱给我,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而村长开口就要拿走,听他的语气没什么不好意思,好像能来找我们家借钱还是给了挺大的面子。老实人一向脸皮薄,在乡下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的,不是强人就是实在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但是屋外,没有一个走投无路之人。

父母有善心是好事,我也支持,但是家里搞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我想看见的。听不下去了,我推门走了出去。我一出门,就被一群热情的同乡所包围,纷纷开口问长问短。父母则以一脸抱歉的神色看我。

我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口压过了所有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都来借钱的?”

安静了几秒钟,大家纷纷点头称是。我摆了摆手,又大声道:“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都等着我说话。这些人的眼神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咳嗽一声说道:“我在城里上学,又打了两份工,每月挣的钱回家给父母。只是手头宽余点,算不上发了大财。诸位要有急用,乡里乡亲的,能帮忙的不可能不帮忙。但是俗话说的好,救急不能救穷。没有道理我赚钱给大家花,何况这里也有我认识的,日子过的都比我父母好。…如果有等米下锅的、等药救命的、等衣避寒的,我兜里还有几千块,写个条可以拿走。如果不是如此,诸位就请回吧,不要再来我家骚扰。”

我话音刚落,就招来了一片不满之声,尤其村长的声音最大:“小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发了财就忘了乡亲?有钱应该做善事,上面也号召大家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嘛。你说你大叔好不容易到你家开一回口,你怎么就一点情面都不给呢?”

我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做生意融资,应该去找信用社。而有其它一些事,应该去找人民政府。私人之善,不能取代公权之责,否则就是助长公恶——这是我们学校一位老师教我们的。你们听不懂没关系。我父母是好心人,他们有心助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有困难可以上门相求,不能像你们这样上门相逼。这话你们应该听懂了吧?”

这时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站了起来,嗡声道:“你说不借。一句话就不借了?我来回多少趟腿都跑断了!你总要给个说法吧?”

这个人我认出来了,就是在我们附近镇上买了个门面开商店的胡愣头。胡愣头家里弟兄多,有两个游手好闲的兄弟是附近乡中一霸,据说还有个堂舅在当副乡长。这种人说话很没有礼貌,一般人也不敢惹他。

我笑了笑而已,犯不着和这种人生气。我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顺手拿起一样东西——乡下磨豆子用的磨盘。这磨盘是青石凿成,有一尺半方圆,中间有个孔,厚度有一掌。众人看见我轻飘飘的将这个磨盘单手提起,都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我也没罗嗦,另一只手立掌成手刀状,轻轻挥了过去。我一掌砍在石磨盘上,就像刀切豆腐,石磨无声无息的被当中劈成两半。

半片石磨落在了地上,砰然有声。我脸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胡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蹑手蹑脚的走出门绕过我身边。然后他像逃难似的快步走出了院子。村长这时候说了一句话:“石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仍然板着脸看着他。村长也绷不住了,跟我父母打了个招呼也出门走了。村长一走,屋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走了个干净。这时妹妹已经从里屋出来了,看见了这一切的发生。她跑过来抓住我的手惊呼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我像到现在还愣着的父母笑着解释:“没什么。我在城里认识了一位师父。他每天早上教我练武,已经练了两年了。”

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苦。我此举难说是善是恶,虽然不尽人情,但为了我父母家中清静又不得不如此。没想到在九林禅院震退伊谷流用的那一招,两天后又用在了自己的乡亲们身上。看来这世上不论哪里,也是人分各类的。

我当众显露神功惊世骇俗,算不算违反了修行人的戒律?这很难说,因为我用的是“三十六路擒蛇手”中的一招“斩柔”。这是武技并非道术,只不过我用的不是内家掌力而是金丹神气,算是小小的作弊。同样的功夫,象肖正容那样不懂道法的高手也可以施展,所以别的修行人就算看见了也没法说什么。

母亲有点担心的说道:“小野,学点功夫防身也好。可不要耽误学习,也不要随便在外面打架闹事呀。”

父亲打断她的话,神色尴尬的说:“孩他妈,小野长大了也懂事了,他哪是那种会闹事的人?…小野,家里的事怪爸妈不好。你赚钱拿回家,我和你妈妈都给借了出去,还招来这么多麻烦。”

老爸跟儿子说话怎么还这么客气,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本来还想说他们几句,现在还是算了罢,儿子说老子总归不好。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五千元递到父亲手上:“这一次拿回家的钱不多。你们有什么吃的用的就买吧,转眼妹妹也要上初三了。”这一次给父母的钱确实没有上次多,因为绿雪茗间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开业了。

母亲在一旁道:“小野,你又往家拿钱了?其实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你自己留着用吧。”

妹妹也说:“哥哥,有钱还是放在你手上吧,放家里又让人给借走了。”

父亲倒是没有说钱的事,而是反问了一句:“小野,你今天露了一手功夫,把那些人都给吓走了。别人倒不要紧,村长是得罪了,…”

我笑了:“村长?屁大点一个官,不用放在眼里。你们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这钱你拿着,你愿意拿去帮别人就拿去帮别人,我现在也不缺。”

父亲:“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我…”

“有助人之心当然是好事,我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帮助人也要讲究前因后果。如果别人家看见你们乐于助人,反倒惹了一身麻烦,那些本来有助人之心的人可能也会取消了打算,这样反而不好。所以你们愿意借钱给人有什么不对,但是让别人看见你们有那样的麻烦就不好了。这钱收下,自己有用就用,愿意帮谁也是好事。只是对那些上门骚扰取闹的人,千万不能客气。”

父亲:“我想起来了,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同学也讲过。做好事要有好报,这样才能让别人都学会做好事。如果行善得恶,搞的身边人都不愿意行善,就反而不是正道了。”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金爷爷回村了吗?我有事去找金爷爷。”

母亲答道:“金爷爷前一段时间出去好久,已经回来了。你要去找他?快去快回,等你回来吃饭呢。”…

金爷爷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看见我推门进来笑呵呵的打招呼:“小野,刚才挺威风呀,一掌砍断了石磨,把村长都吓跑了。我家里还有一块石磨,你拿回家去用吧。”

“这时节也不磨豆子,拿你家石磨干什么?”

金爷爷:“不是要你磨豆子,是下一次接着砍。”

“金爷爷你笑话我!我也是没办法。您老人家既然耳聪目明什么都知道,怎么就不帮帮忙呢?你看我爸我妈让那帮人欺负的。”

金爷爷还在笑:“你还说我?那些钱可是你拿回家的!想想你们家这几十年什么时候有过钱?一下子变化太大确实不太容易适应。你父母这还是好人,要是碰上那品行不纯的人家,还说不定会怎么样呢。”

“变化太大?我觉得没什么呀!”

金爷爷:“你觉得没什么那是因为你这个人性情好,确实性情像你这样的人少有。可你父母只不过是乡下的普通农民,没有修炼过大道心性,做到像他们那样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你也不该说他们什么。”

“我也没说他们什么,哪有儿子找事批评老子的道理?我今天找你是想…”

金爷爷:“你不用说了,你找我想干什么我知道。前一段时间因为宗门大会后来又等你,我一直不在村里,所以你们家的事我也没有顾上。但是我把大乖留在这里了,特意吩咐大乖看好你们家。有大乖这样一只灵獒在,你家也不怕什么小偷抢盗上门,无非平日里麻烦一些罢了。…现在我在村里,你就放心地回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就这点小事,还不够我打个喷嚏的。”

“我知道您老人家神通大,有您在村里就不可能有宵小猖狂。可我今天好像得罪村长了,我怕我不在的时候他给我爸妈小鞋穿。…金爷爷,等过一段时间有条件了,我把父母接到城里去怎么样?”

金爷爷:“村长?在我眼里算个屁啊!就算我不是守正真人,那也是一百多年前就中过举的。至于你的这个打算,等你有了条件再说吧。他们在乡下待惯了,可能并不愿意进城生活,你也不必勉强。你应该回家吃饭了,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要求您——能不能拔几根胡子给我?”

金爷爷把眼一瞪,白胡子也吹了起来:“你说什么,要我的胡子干什么?”

“您就别问我干什么了,总之求求您帮个忙了,我有用。我看您那里还挺富裕的,给我几根没关系吧?”

金爷爷:“你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稀奇古怪?真拿你没办法,你进屋替我去找把剪子。”

“别用剪子,用手拔,揪下来的才算。”

金爷爷眼睛都瞪圆了:“拔!那你来替我拔。”

“不敢不敢,还是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吧。”

金爷爷:“一根够不够?”

“既然拔都拔了,就三根吧。”

我把三根白胡子放在风君子面前时,风君子哈哈大笑。他得意地对我说:“这不是你拔的吧?是你金爷爷自己亲手揪下来的吧?嘿嘿,这口气总算出了!”

我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为了出气?其实守正真人也没有真的得罪你。”

风君子:“如果他真的得罪我了,以他和我,恐怕就不是三根胡子这么简单了。”

“你气也出了,什么时候教我第三门中的丹道?”

风君子:“总要过几天吧,等柳老师出了菁芜洞天再说。那时候也该开学了。”

几天后,柳菲儿在菁芜洞天中的日子结束了,移换炉鼎非常成功。我去龙首山下句水河边去等她出来,却只等到了紫英与柳依依。

“菲儿妹妹已经提前走了。她说她回家等你,她有一件重要的礼物要送给你。你快去吧,去滨江小区找她。”这是紫英告诉我的话,她说话时眼中有一种很复杂的神色。

第121回 情中剥秀色,共浴百花珍

(题记:很久没有写题记了,可最近这两回却不得不说几句。本卷“在田篇”顾名思义,就是取自《易经》“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一句。一方面说的是云中仙见风君子,另一方面说的是石野见守正真人。但在本卷的后面几回,谈的却是善恶的问题,为什么?

因为《易经》乾卦中的下一句爻辞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那么这位君子一天到晚在小心什么呢?本卷中法海所讲的善恶,指的是从人心中的对错是非出发,引申出来的言行对应。人们心中的对错是非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个人的善恶角度是不一样的。因此法海的话完全正确,是智者之言,但当时还没有讲尽。而修行所修的那颗心,就是“君子终日乾乾”的那颗心。

那颗心是什么样的?有两句话可以形容。第一句是圣人说的“已所不欲,勿施与人”。无论一个人用什么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如果换一个位置,他也不愿别人对自己做同样的事,那么这件事在他而言就是错的。此时还要去做,甚至不以为错,就是做恶!换一种通俗的说法:小偷如果认为偷东西是应该的,那么自己家就不要锁门。

第二句话也是古语:“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这两句话对于我等普通人的修行来说就足够了。)

※※※※

算起来,不多不少七七四十九天没有见面了。我匆匆赶到了滨江小区柳菲儿的“家”中。虽然有钥匙,却没有开门,而是按响了门铃。柳菲儿打开了门,我的眼前就是一亮。她披肩的秀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齐耳的短发,显的人青春活泼了许多。看她的肤色,白里透红,就像最新鲜的荔枝果肉,既娇嫩又纯洁。再看她的笑容,充满了幸福与自信,还带着妙龄女子特有的羞涩。她穿的是一身粉红色的浴袍,显然刚刚洗过澡,头发虽然吹干了,还残留一点湿润。

“菲儿,你变了!”这是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那你说我哪里变了?”

“我说不清楚,这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你变的更漂亮更迷人了!”

“你也学会夸人了?我也觉得我自己变了,几乎就像换了一个人。”

“菲儿,其实你就是换了一个人。你吃的那种药,效用就是如此,等于换了全新的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感觉真好!…不要说我了。你快来,你也洗个澡。”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柳菲儿低着头笑了,红云飞上了脸颊:“我向紫英姐要来的百花汤浴配料。这百花汤浴上次我也洗过一回,事后感觉那真是太舒服了。今天让我伺候你也洗一回。水刚刚放好,你就来了。”

柳菲儿刚刚回家没多长时间,屋子里居然已经收拾的焕然一新,窗帘和沙发套都换成了新的。走近卫生间,发现里面放了一个大号的椭圆木桶,比我在紫英家中所见的还大了一圈,也是崭新的。木桶中飘着花香,闪着淡紫色水波的正是百花汤浴。

水温微烫,滋润着全身每一个毛孔;幽香沁人,舒缓着上下每一根神经。连续几个月来的艰辛、惊险与磨难,使我一刻也未得放松。现在躺在这木桶中,终于第一次彻底地松弛下来,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舒畅。这时柳菲儿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木桶边低眉看我。

“菲儿?什么事?你怎么进来了?”

柳菲儿:“石野,紫英姐没告诉你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吗?”

“什么礼物。你手上没拿东西啊?”

柳菲儿:“礼物就是——全新的我。你还不打开它的包装?”说着话她用手指了指浴袍前面系上的衣带。

“你——?”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傻子!好不容易才有这百花汤浴,你要一个人独享吗?”菲儿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柿子,可是眼睛一直水汪汪的看着我。

如果我这还反应不过来那可就是真正的傻子了!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拉开这浴袍的带子。浴袍散开,露出了她如暖玉般的胴体。她挺胸展肩,浴袍滑落到脚下,将毫无保留的身躯绽放的花朵一样展现。在我面前的她,就像刚刚被剥开的、成熟的、鲜嫩的果实,等着我来采摘。

我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迎向她,身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她突然就失去了重心,倒在我的怀里。她的身体很轻很柔,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这力量将我们两人一起推到在木桶中,击起一大片水花——卫生间里要闹水灾了。

百花汤浴这种洗法才是真正的消魂!这木桶大的足已并排躺下两个人,而她却勾着我的脖子,倒伏在我的怀中。

“这是你的礼物?…它是这世界赐给我最美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