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还有没有散开的暧昧气息,手指里的发丝依然温热,他忍不住低头轻吻在她脸上。

可刚靠近,胸口那只手又狠狠的捏住他心脏。

“唔。”

他疼得浑身一抖,在刚刚抵死缠绵中,他抱着她的时候,近乎觉得心脏被人捏碎,愉悦交织痛苦。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俯身,吻向她的唇,碰触的瞬间,他身子豁然一颤,整个人伏在床边,殷红的血蓬勃而出,洒在地上那件雪白的衣衫上,点点红,如寒冬红梅。

妖娆而刺目!

莲降震惊的望着衣服上的血迹,半响才反应过来,又回头看向十五。

她还是刚刚那个姿势,面色红润,睫毛安静的伏在脸上,眉心微露疲倦之色。

手颤抖的擦掉嘴边的血迹,他有些吃力的起身,拾起地上那件衣服,穿上慌忙走了出去。

十五手往外一抓,却是捞了一个空,缓缓睁开眼,屋子里还是那两盏烛火,可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莲降?”

十五起身坐了起来,拿起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又喊了一声,“莲降?”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烟花盛地女子笙竹歌声。

赤脚下床,小心的跨过地上的残渣,有碎了的瓶子,由被他撕烂的衣服,十五走到门口也没有见到莲降,他似乎走的有点慌乱,连门都没有关好。

脚尖踢到什么东西,十五拾起来一看,是一个瓶子。

打开一闻,竟然是软筋散的解药,这怕是莲降脱衣服时不下心掉下的。

想到这里,十五耳根又是一红,身体却舒展开,目光落在那开着的门,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莲降?”

十五到走廊上又轻轻唤了一声。

弱水飞奔回来,轻功跃上房顶,刚来到三楼,就听见一个女子在唤,“莲降。”

莲降?这不是大人的名字?

那安蓝是一个郡主身份亲昵的唤大人一声颜哥哥,可人,竟然直接唤大人的名字,还是一个女人。

恰在这时,看到门口立着一个女子,

弱水拔出止水剑,想也没有想,直接刺了过去。

她出剑非常的快,几乎将所有内力都灌输在这一剑之上——一招毙命!这是她的绝杀。

就在剑飞过去的时候,门口女子缓缓回头,一双黑瞳冷冷盯着自己。

那一双黑瞳像是万古沉渊,冷厉幽深,对方看到她出手,眼底却没有一丝惊慌,而是长袖一挥,竟瞬间缠住了她攻势强大的止水剑。

“啪!”

弱水从来未曾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气势,整个人都似被对方的袖子缠绕住,随即轰然一声,连人带剑的被摔在了地上。

“唔。”

那一摔,五脏六腑都裂开,她挣扎着起来,手心刚触地,却是剧烈的痛。

低头一看,满手都是尖锐的碎渣,而屋子内部,一片狼藉。

果然如流水那样,这个地方几乎被莲降砸了个通透,弱水愤怒的回头看向门口,那个长发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你是谁?”

那女子长着一张极其清秀的面容,肤色雪白,大眼漆黑,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纯良无害。可,脸却毫无特色,比起自己来,一个天上地下。

女子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跨过地上的碎渣,走到身侧,指尖一点,那地上的弱水剑就飞如她手中。

此时弱水才发现,她竟然赤足,不但如此……她目光扫过女子周身,发现她头发大多凌乱泄在腰间,只是脑后几缕由一根毫无特色的木簪挽起,露出的白皙的脖子上有殷红的红印,而披在身上那件衣服……

那是祭司大人的衣服!

祭司大人的衣服,怎么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弱水全身发抖,咬牙切齿的盯着持剑的女子。

恰此时,那女子目光终于回落在自己身上。

“莲降,竟没有毁掉这把止水剑?”她声音清冷,语气却似有几分不满。

这一刻,弱水开始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面熟,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弱水狠狠道。

十五手腕一转,止水剑荡起阵阵清辉,那屏风在剑气化作尘渣

碎渣散落在弱水震惊的脸上,她直视在大燕剑术一流,刚刚和流水比剑,对方也不如她。

可这个女子刚刚的动作,她根本就看不清。

“好剑配能人。”十五剑指弱水,道,“你不配拥有这把剑!”。那语气,如一个傲立的王者,霸道的宣判着她和这把剑的命运。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弱水盯着十五,此时她根本没有心情和眼前这个女人讨论止水剑,她想知道这个长相平凡的女人为何她直呼大人其名,还穿着他的衣服。

“该是我问你,你为何在这里!”

十五俯瞰着地上的弱水,不悦的反问。

“我是祭司大人的……”弱水想了想道,“替身侍女,你是谁?”

“莲降么?”十五微微一笑,道,“他是我夫君!”

说道夫君两个字,她那如深渊的黑瞳突然溢出一丝光芒,那光芒如银河星斗,随着她笑容竟然璀璨起来,明明是一张平淡的脸,却因为这双明亮的双瞳,顿然生出几分艳丽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情到深处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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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夫君?

弱水大脑一片空白,愣愣望着头顶刹那间身姿绝丽的女子,半天反应不过来。

对方的口气,说的那么坦然,那眉目间的笑容,绚丽而刺目。

“胡说,祭司大人怎么可能是你夫君,你简直就是胡说?”

“他是我夫君,许你承认?嬖”

十五懒得再理弱水,她向来讨厌没有大脑的女子,多说一句,都觉得浪费自己口舌。

止水剑一晃,弱水保持着怒吼的口型却周身被点穴,僵直在地上。

十五环顾四周,自己原来的衣服不知去了哪里,穿的几件中衣也因为莲降的热情而‘光荣殉职’勒。

“莲降……”走到门口,十五又唤了几声,却仍旧没有人应,目光冷厉回到弱水脸上,黑色的眼瞳一闪。

屋子里琉璃灯雪亮,莲降靠在软榻之上,衣衫半敞,风尽坐在旁边,手里持着几根银针。

风尽将银针放在灯下,反复查看,“身体除了因为新月而出现反噬,并没有其他削弱和中毒迹象。但是,你刚刚吐血怎么回事?”

莲降缓了口气,刚刚锥心的疼,已经消失,身体亦恢复了正常,唯有如雪的容颜透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已经不疼了。”他坐起来,起身要走。

“等等,你还有银针,怎么这么着急?”

他伸手抓起胸口那把银针扔在地上,低声笑道,“十五在等我。”

“十五?”风尽盯着莲降,这才发现他脖子上又点点抓痕,顿时眯眼道,“那女人可真大胆。”明知道自己受了诅咒,还去迷惑靠近莲降。

莲降寻着风尽的目光,手指摸向自己的脖子,那的抵死缠绵中她留下的痕迹,不由勾起那漂亮红唇妖娆一笑,“本宫的夫人,自是大胆都狠。”

那语气,满是宠溺。

“我劝你还是放弃,那女人无心,根本不会安分呆在你身边,守着你一辈子。”

莲降回头,目光如刀,狠狠落在风尽身上。

“她如果真有心,若真的爱你护你,就不会让你受伤吐血。”

“本宫吐血,与她何干?”

“你今晚是不是和她近身了?”风尽迎着莲降的目光,反问。

莲降碧眸杀意翻卷,红唇微抿,十分不悦。

“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你第一次吐血!尚秋水死前对她下了诅咒,她若和男子近身,对方就会心绞吐血而亡。她明知道自己受了诅咒,却和你亲近。莲降,无心则无情,你怎么就轻易相信她。”

“住嘴。”莲降冷冷打断他,“若非看在外公的份上,你早就死过几次了。”

说完,懒得在理会风尽,转身上楼,可刚到门口,却看见房间的门豁然敞开。

他怔了片刻,许是自己刚刚太痛,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关门。

夜风如此大,自己鲁莽没有将门替她关好,若是将她惊醒了该如何是好?他急忙的走过去,身体挡住风口双手扶门,可是,却半天没有关门的动静。

屋子照样凌乱不堪,风仍旧钻了进来,卷其地上的杂物,其中一个瓶子滚过他脚边。

他第一头一看,是一个食指大小的白玉瓶子,盖子被打开,一股沁人心扉的香气扑面而来——是软经散的解药。

屋子里的屏风变成碎片倒在地上,上面还有剑气的痕迹。

握着瓶子的手下意识抖,不知为何,风尽的话突然涌上心头,丝丝缕缕的寒气在心间缭绕开,又带起阵阵剧痛。这种痛与方才亲近十五的完全不一样,好似有刀划过。

疼得更加锐利,他慢慢的走向床那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一个女人侧身卷躺在地上,姿势有点怪异。

他顿时大松口气,忙上前道,“你怎么睡在了地上?”

可刚弯腰,要去抱住女子的手顿住了。

看到对方脸的瞬间,他踉跄后退一步,险些跌倒,可还是将旁边的花架子给撞翻,直接倒在琉璃镜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响。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他夫人!

“十五?”莲降慌忙看着屋子,大声的喊道,“十五?”

自己的声音,在屋子里显得格外寂静,他顾不得脚下那些碎渣,踩在上面就冲到了门口,朝着院子里大喊,“十五,十五?”

那声音,焦急而迷茫。

怎么会,他才刚刚走一会儿。

他扶着栏杆,一边走一边喊,心道,她一定是去找什么东西去了。

声音很快惊动了他人,连安蓝和小鱼儿都醒了过来,众人纷纷上楼,看到被点穴卷缩在地上,衣服被拔得只剩下中衣的弱水时,都大吃一惊。

“你这女人怎么在这里?”安蓝厌恶的看着弱水。

莲降似乎也突然反应过来,手一扬,抄起冷护卫身上的剑,刷的一下刺中弱水穴位,鲜血汩汩涌出,弱水痛的几乎晕过去,可身体去能动弹了。

弱水面色失血,可怜楚楚的望着莲降,发现他碧色双瞳颜色更加深浓,好似一个要将人吞噬的深渊。

“属下也不知道,有一个女人她……她点了我的穴,将我衣服偷了去,拿着止水剑跑了。”

“难怪?”风尽抱着手臂冷冷一笑,“今晚来替她看伤时,她问我解药和她的剑在哪里,原来她是在策划逃跑。怎样,我说的没错吧,没有心的女人,你留不住。”

“殿下,十五定是有事才离开到的,她不会走远的。”

旁边的冷岔开了风尽的话,安蓝也顺势接口,“是啊,颜哥哥,小鱼儿也在这里,她会回来的。怕是……”

安蓝看了看周围,道,“怕是她觉得饿了,出去找吃的。”

“你们不用为她说话,本宫知道她去做什么了!”莲降开口,声音却寒冷的吓人,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抛,转身走了出去。

他哪里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她就是想去找那个白袍人!

十五,既然爱我,那为什么,还要为别的男人抛下我不顾?

“颜哥哥?”

安蓝下意识的拉住莲降,却发现他手冰冷。

“将那个女人带下,把她经脉挑出来。”

他立在门口,淡淡的说道。语气没有平日冷厉,反而异常温和,却去给人更阴森的感觉。

“是,殿下。”

冷领命,将弱水拉起来,那弱水才从莲降的话语中清醒过来。

“大人,弱水做错了什么?”她不甘的哭泣,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明明是自己被那个女人打伤点了穴道,为什么祭司大人竟用剑刺杀她,现在又如此残忍的要将她经脉挑出来。当日她经脉被寸寸挑断,好不容易才恢复,若是挑出来,那完全没有任何恢复的希望。

“等等,将她留下来。”他抬起一只手,长风扶风,雪纺中衣绞着青丝,宛如一幅水墨。

弱水噙着泪水望着莲降的背影,眼底充满了希望和欣喜。

“等十五回来,让亲自她动手。”

“啊!”弱水浑身一颤,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凭什么要把自己留给她处置?

“大人,弱水不服,弱水到底做错了什么?”今晚他还夸她天资聪颖,声线美妙。

“想知道?”他回过头来,那妖冶碧眸凝着厌恶盯着弱水,“因为,我夫人讨厌你。”

弱水如五雷轰顶?

什么?

夫人?

祭司大人竟真的有夫人?脑子里发现出那个女人的面容,绝望交织着不甘,那女人明明这么丑,怎么配得上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男子?

莲降收回目光,看着漆黑的天边,就着染血的雪纺衣衫缓缓的下楼。

他神情恍惚,走路姿势轻飘,今晚又是新月,安蓝干脆跨步而出,抬手拦住了他,“颜哥哥,你要去哪里?十五会回来的,她回来若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不是去找他。”他淡淡开口,声音飘渺无力,似从天边传来,“我只是要去找她的心。”

“颜哥哥?你到底要怎样啊?她的心……她的心不是早没有了吗?”安蓝忍不住大哭起来。

“长安街,七号,奇异店,据说什么都有卖,我想去找她的心。”他目光恍惚的盯着长安街方向,头顶寒风作响,竟突然带着冰渣。

“外面要下雪了,颜哥哥你休息一下吧。"

“我不甘心。”他抬起手捂住胸口,钝刀片片切着,他恨不得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可是,怎么能。

他想去找到她的心,想去看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想知道,她心里,到底还有什么让她放不下且如此执着的东西。

奇异店铺分割线

睿亲王府

窗外寒风凌厉,竟然突然下起了冰渣,走廊上的灯笼不停摇晃,发出吱呀声音,似预示着又一场大雪又要来临。

许是因为天下骤然变化,整个屋子里都出现了压抑的昏暗,琉璃光下,秋叶一澈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前,单手抵着眉心,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分外憔悴,下颚一片青色,长发散乱,不复往昔高贵清爽的形象。

暗处的明一看着秋叶一澈这般,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是在颤抖,“王,您这样坐了一天一夜了。”

自从皇宫被血洗的消息传来,秋叶一澈就彻夜枯坐,不曾说一句话。

“王。”

明一双膝一屈,跪在了秋叶一澈身前,“七十大军已经侯戍边,另七万骑兵在槐都待命,长安城内三万禁军随时都做好准备,只等您一声令下。王,燕成亦正打算拉拢二皇子,难道你眼睁睁错失良机吗?”

秋叶一澈没有抬眼,手却是更用力的摁住眉心,似乎极其痛苦。

“王,我们已经错过一次良机了。难道……难道您要娘娘在地下死不瞑目?”

这下,秋叶一澈豁然抬起眼,手暗自用力紧握成拳,却依旧不说一句话。

“宫中可有她的消息?”

明一浑身一震,抬头望着秋叶一澈,“没有消息。”

哪怕有消息,他也无法再告诉秋叶一澈,自从除夕那晚回来,王就像受到了重创,到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曾入宫。

“入宫吧。”

他起身,声音显得十分无力。

“王,万万不可。”明一激动的拦住秋叶一澈,“此时皇宫禁军全换成了燕成亦的亲信,卫军比以往多了十倍,您进宫,若是起了冲突,那不正随了对方愿用刺客之名将您扣住。”

秋叶一澈虽一月未入宫,但边戍那边一直不安定,双方随时都会有爆发的可能。

“孤。”秋叶一澈盯着外面,痛苦在他深邃的眼底翻腾最后奔走与全身,“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如明一所说,但是燕成亦正不断的扩大势力,若再任由之,过去十年隐忍怕都付诸东流,而他母妃,怎么会在地下瞑目。

这一个月他常常陷入梦魇,梦中全是当年她的样子,那些忘记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将他一次次的吞噬。

“孤,有好多话要问她。孤想知道,她为何要为一个根本不相识的南宫家族与孤为敌?孤想知道,曾经向孤提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为何说恨就恨?孤想知道,她为何要弃孤同沐色私奔,那一颗只爱一人的心去了哪里?”他亦步亦趋的往前走,脚踝上像是被人灌了铅,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王!”明一起身,突然拔出旁边的沥血剑,然后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如果王旨意要去见容月夫人,那从明一尸体上跨过去。明一有负娘娘所托,没能保护住王,罪该一死。”

“为什么,连你也要拦着我?”

“因为,秋叶世家不能就此陨落。”明一再度跪在地上,七尺男儿此时满含泪水,“我们秋叶世家百年忠心耿耿伺候燕氏,却落得什么下场?就因为有人预言大燕江山命数已尽,龙腾凤舞指秋叶,先皇就各处打压秋叶世家。娘娘那一代,十三个兄妹,全都相继死去。娘娘被送往宫中为妃,却是被迫服毒十年,才换得王您的安全,让得以留住秋叶世家最后一条血脉。”

说道这里,明一已是泣不成声。燕氏皇族早就有灭秋叶世家之心,同为两大世族,秋叶世家多少男儿战死沙场为保护大燕疆土沥血了垒垒汗马功劳,却换得一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