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伤口触目惊心,十五面色全是惊骇。

在剑要追到她时,是沐色从后面抱着她,替她受了这一剑。对方要杀的是她……

“你疼么?”

“疼是什么?”沐色茫然的看着十五,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仍然挂着干净的笑,那紫色的双眼还有些茫然。

十五双眼酸涩,撕下一片衣衫,将沐色的伤口包扎住,却是忍不住一下抱住沐色。

这里离清水阁太远,她不知道那人还有什么目的,也不敢擅自回去,将危险带到莲降身边,看了看沐色的伤口,也不能多行,十五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他身上,穿了几个小巷,敲开一家小客栈的门。

客栈很偏僻,甚至有些破旧,这些都是长安本地居民自己所开,因为偏僻,没法做商铺,但是没有多少资金,就做成便宜的客栈给那些经商商客住宿。

客栈里没有药,十五也无法丢开沐色去到处抓药,只能在客栈厨房找了些现成的能做药的,磨成粉末,替他包扎。

沐色躲在凳子上,一手握着那木雕,一手拿着丝绢认真的想要将上面的血迹擦掉。

十五脱掉他衣服,这才发现,刚刚刚虽然受了重击,可周身就只有那道替她挡住的剑伤。

“沐色,你今天去哪里了?”

“有人带我上马车,然后走了好远,但是没有你,我就跑下来了,那些人一直追我,就追到天黑了……”沐色抬起脸,漂亮的双瞳里又几许茫然,“然后下雨了。”

“下雨了?”

“是的,好多雨。”他将沾了血的木雕递给十五看,“那些雨,和这个颜色一样。”

十五呼吸一顿,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明白了沐色说的什么,那些不是雨,是漫天的血雨。意思在她找到他之前,沐色还经历了一场屠杀。

看到十五闭着双眉,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沐色忙放下手里的木雕,捧着十五的脸,“姐姐,你怎么了?”

十五抬起眼,看着他清美如初的脸,胸口涌来阵阵剧痛。

为什么,天要造化沐色,可这世人却都容不下他,非要将他赶尽杀绝。

沐色虽然是鬼魅,可是他心无杂念,只是想像一个人一活着,而那些心怀丑陋,卑鄙无耻的人类,怎么不去死!

怎么不去死!

这世界上,真正该死的是他们,卑鄙,贪婪,*,阴毒,阴暗,无耻。

真正该死的是他们,是他们!

想到这里十五双眼发红,恨不得将世人杀光。

“姐姐,姐姐……”

十五突然清醒,望着沐色的脸,刚刚自己为何产生那样杀戮的想法,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到你受伤,很难过。”

沐色指着自己的后背,“这是受伤吗?我受伤姐姐会难过,那以后我不受伤了。”

受伤了也不能告诉她。

替沐色包扎好,十五觉得疲惫至极,小腹的疼痛未减,碧海潮生是白衣传授她最后一招剑术,那个时候她年纪太少,无法领悟其中的真谛,而今日,第一次使用出,却用尽了十二分的内力,几乎自伤。

前所未有的疲倦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沐色,我好累了。今晚哪里都不许去,就在我身边。”说完,十五就捂住小腹靠在旁边的小榻,睡了过去。

屋子里炭火点点,沐色坐在十五身边,双瞳凝望着她那张脸,凌乱的头发下,小脸苍白无色,双眉紧锁,似乎承载着难言的痛苦,而她的下颚上,有一点印记。

沐色伸出手,一抹,却是一点血迹。

那血迹,落在指尖,分外的妖娆,他怔怔看了许久,嘴里喃喃吐出一个字,“胭……”

旁边的女子动了动身子将整个人都卷缩起来,可双手却放在小腹上。

沐色坐过去,轻轻挪开她的手,放上去,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发出一声惊叹的,“咦。”然后吓得缩回了手。

十五眉头却拧得更紧,双唇突然颤抖,翻身再次捂住小腹,身体下发的垫子上,有一摊鲜红的血迹。

沐色看着十五裙子下的血迹,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小心的将十五反过来,看到她依然捂住肚子,见冷的发抖,似乎想起什么,他忙从床上将褥子盖在十五身上,又将炭火放在她身前。

随即悄然掀开十五的手,将自己手放在她小腹间,凑过去小声说,“不要动啊”。

像是感觉到了火光,十五下意思的往火堆这边靠,沐色盯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凑近火堆,待烘烤了一会儿,将自己滚烫的双手放在十五小腹之上。那瞬间,十五的眉舒展开来。

“你是不是很冷?”他小声的凑过去,对着手心护住的地方道,“那你不要乱动啊,我给你暖。”

来回将滚烫的手心贴在十五小腹数次,她的脸终于恢复了点血色,沐色趴在它的边缘,小声问,“你为什么藏在她肚子里。”

“你叫什么?”

“我叫沐色。"

“我会雕刻娃娃。”

女巫の猫

十五离开没多久,城门突然打开,一辆银色雕刻诡异图腾的马车缓缓而入,绣着古怪神兽的马车帘子掀开,一双保养得极美的手撩开一角,内侧传来一个高贵而冷厉的声音,“这便是长安?”

声线低沉,带着一股威严,“整个大燕都不过区区之地,他却是八年拿下来,真是叫哀家失望。池儿呢?”

“公子池亦在长安,听说陛下来,已经候着了。”

“呵~”女子轻笑,嗓音竟然带着莫名杀气,“他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让哀家失望。”

清水阁巷子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人,青丝缕缕,面容皎皎,一双碧色双瞳盯着长安街道,像是在等人。他从风尽那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而十五还没有回来。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回来,他静静的站着,眼看天边有一丝白雾,他连忙退到暗处将帽子戴在头顶,却是不愿意回到屋子里。

“天快亮了。”风尽从暗处走出来,“你将那人丢哪儿去了。”

莲降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店铺。”

那祸水竟然敢当着他的面亲十五,不过是给他警告,哪里知道,十五就这样冲了出去,她轻功向来过人,连他走追不到,后面随着去的暗影,都没有发现十五的踪迹。

眼见天亮,竟无人回报消息。

“估计是找到了,不想回来。”风尽冷冷一笑,将一个非常小的陶罐放在莲降手里,里面是一条蔓蛇,“这是雌性的,你需要寄养在别人身上。蛇是懒散动物,虽然你的血能养活蔓蛇王,但是雌性的血却能让它‘异动’不会因为你处于暗处而陷入冬眠。”

莲降默默收好那雌性蔓蛇,目光扔看着巷子入口。

风尽望了望天,“快亮了,进去罢。”

“等她回来。”

四个字,温柔却坚定。

女巫の猫

PS:小闷你是冲击代言粉?谢谢大红包。

这章因为十五和白衣的交手,写了很久。

谢谢大家的红包和票票。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的天涯 九

9-27 2:0:25 553

风尽一听,看了莲降几眼,终是转身走入巷子。

薄雾中有人急步而来,然后飞快的跪在他身前,“属下没有找到夫人的踪影。”

唇轻轻一抿,他没有说话,仍旧专注的盯着那回来必经的方向、

他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想让她知道,他已经无惧尚秋水的诅咒,而她也不用故意在躲避他了。

晨风穿过巷子,撩起他的发丝,薄雾层层,凝在他睫毛上晶莹如珠,又一个暗影回来,然后又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袖中手却兀自扣紧,一丝不安开始在他心头缭绕绮。

血腥的味道传来,他足尖一动,要走过去,却看到第一缕阳光穿透了雾霭,落在墙上将那个的影子拖得很长,体内蔓蛇突然*动,他下意识的退到阳光所不及的地方,已经看到来人浑身血淋淋的跪在地上。

看着那鲜血,他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碧色的眼瞳变得深沉诡异,而喉咙亦不觉得一紧,隐有丝干涩。

那消瘦的身体全是鲜血,裹在脸上的发丝湿湿嗒嗒,滴落在地上亦都是鲜血虺。

“流水,参见祭司大人。”

女子跪在地上,肩头还有未包扎伤口。

他恍然清醒,眼底恢复清明,眉却十分厌恶的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十五有说,流水的身份怕是暴露了,但这几日心思都放在了沐色身上,他早忘记了世间还有流水这个人,眼见她浑身鲜血的跑来,十五的猜猜应是没错。

“睿亲王,疯了。”

许久,流水浑身一抖,低垂的眼底还有没有散去的恐惧,直到跪在地上的膝盖传来刺痛,她才反应过来,她真的从那修罗里逃出来了。

“昨晚是桃花门所有人门人派发解药的日子。”

那日碧萝被冠以极刑,弱水爆裂而死之后,她亦跟着回到了睿亲王府,而秋叶一澈手捧桃花门门主印记,当晚着急了桃花门门主地煞级别所有人,以及在京的所有暗鬼,众人甚至以为他今晚要择选门主。

却不想,等待她们的是一场杀戮。

那个银色袍子的男子手拿着一串古怪的铃铛手串坐在高位置之上,旁边的护卫明一手捧门主印记,然后所有门窗全不被封死,他就那样冷漠无情的看着所有下面的人被屠杀。

两天两夜!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来的,是的,在她要倒下去时,她总会想起一双碧色的双眼,清清冷冷溶溶月。

渴望看到那个人,所以她又站起来。

手里的青峰剑斩向所有拦在她前面的人,最后,她倒在门口,整个世界都是鲜血,脚下是曾经同僚的尸体,而他双眼深邃看不见底,唇吐出几个字,“她既用你身份回到过这里,那她便是信你。如此,孤饶你一命。”

她就是这样从这场绝杀中逃了出来,因为那个女人,她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血淋淋的爬了回来。

脑子里反复是同门被斩杀的情景,纵然杀人无数,可是漫天的鲜血和哀嚎充斥在耳边时,她亦害怕的想尖叫。

那个人是疯子啊。

他竟然亲自将精心建立起桃花们一夜之间全部毁掉。

“呵。”

莲降轻笑,却是不以为然。

纵然秋叶一澈杀光了整个长安,哪怕是毁灭了整个大燕,又与他莲降何干。

“既桃花门已散,你到本宫这里来做什么?。”

若如此,他该带着十五离开这里了。

流水只感到周身伤口全部裂开,双目不甘的盯着莲降的鞋面,她万万没想到,他却是要赶她走。

是的,碧萝已经落得这个下场,而秋叶一澈那个疯癫的状态,桃花门一夜之间消失,她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不,应该是,自从十五用她的身份重新回到睿亲王府时,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流水愿意投入长生楼门下,誓死效忠祭司大人。”

“誓死效忠?本宫如何相信你?”莲降嘴角泛起一抹讥笑,突然想起手里的陶罐,他眉眼一挑,最后又缓缓落在流水周身的鲜血上。

陶罐扔在她面前,“带着它,去风尽那儿。”

流水捧起那诡异的罐子,摇摇晃晃的起身。

和十五当初一样,亦长生楼一份子的身份,留在了莲降身边。

女巫の猫

流水走后,巷子里比先前更加明亮,而他要等的人,至今未归。

“殿下。”冷终于回来了。

他忙开口,“找到十五了么?”

“没有。”冷颔首,“但是,昨晚长安发生了杀戮。”

“你说秋叶一澈么?本宫已经知道了。”

“不是。”冷声音沉了下来,语气有几分焦虑,“昨晚长安正大门的守卫全都死去。而街道的第三条巷子里发现了十几具的尸体,所有尸体都被切成方块,完整的堆叠在一切。那手法,和皇宫那晚,一模一样。”

莲降冷眸似冰,凝定,吐出森森两个字,“沐色?”

沐色,你藏得果然深。

冷眼底震惊未去,继续道,“正大门方圆五十长的青石板全都被震碎龟裂,甚至有无数巨坑,而那藏匿尸体的巷子,两面墙同样全是裂痕,手一放上去,两道墙全倒塌,墙石甚至成了齑粉。对面街道一颗三人环抱的树,也被剑劈成了两截。”

这下,莲降沉静的眼底经过一夜等候之后,终于出现了慌乱。

很明显,昨晚长安正门处,发生了一起很可怕的争斗,而且,按照冷的描述,那应该是真正的高手过招,满目苍夷,却不惊动他人。

有人在清理场子。

“马车。”

冷望着莲降苍白的脸,“殿下,昨晚应该是没有人出城,夫人做事向来谨慎,若是有事,她定会发出信号。”

“车。”

莲降扫过冷,瞳孔碧色渐深,声音已不耐烦。

冷叹一口气,很快驱使了一辆马车来,这马车与之前的不同,通体黑色,连那帘子都是层层黑纱,看上去阴暗阴森,莲降撩开纱幔进去,周身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那一瞬,他内心掠过片刻的恍然,旋即,却觉得莫名的舒适和安心感。

而体内,因为感受到日光而*动的蔓蛇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终究,陷入了黑暗。

“殿下,去哪里?”

“出事点。”

醒来的时候,十五看到一张秀美的脸隔在笑榻的边缘,卷翘的眉毛缀着点点星光,让他整个脸看起来更加柔和。

“沐色……”她轻轻唤了一声,似突然想起什么,一下看到沐色竟然是坐在地上,不但如此,十五还发现,他双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脸上一阵尴尬,这是怎么回事?

她环顾四周,发现床上的褥子全在自己身上,而身前的炭火依然在燃烧。

意思就是昨晚沐色没有睡,十五惊得忙坐起来,却发出一声低吟,手下意思的放在小腹。

她这一放,才发现不对劲儿,手摸向裙摆下方,却是摸到一滩的血迹,虽然干了,但是有些触目。

自己竟然来月事了。

恰在这个时候,沐色突然睁开了眼睛,紫色的双眼含着一层薄雾,关切的道,“你肚子里还疼不疼?”

十五脸色顿时一红,不知道沐色怎么这么问,虽然沐色像一个孩子,难道说他懂月事,看得到了什么?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沐色又道,“昨晚它说又冷又疼,我就给它烤火了。”说完,他又伸出手放在十五小腹上,柔声问,“你还疼不疼?”这一下,十五彻底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了。

昨晚巷子里的人对沐色第二击,她从旁边突然截住,当时小看了对方实力,自己险些受挫。

怕是那个时候,伤了身体,让……想到这里,十五突然沉下脸来。

自己自从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就没有来过月事,其实,她那个时候并不在意,因为清楚至今既然棺中八年未死,且挖了心脏,已非非正常人。

可如今突然来了月事,她竟然有些茫然无措,但细下一想这应该是好事。

或许,或许……或许,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应该会长得像莲降吧,漂亮,霸道,还很骄傲,最后还特别的闹腾。

想到这里,她唇边不由露出一丝笑,若孩子真像她,她该不知道有多头疼。

“沐色,我肚子不疼了,我来看看你的伤口。”十五将沐色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衣服下面的伤口,纵向跨国整个后背,可伤口已完全愈合,那速度令人难以置信。

可想到昨晚那一幕,十五全身都发凉,生死一劫。

她手放在他背上,不知道是喜是叹。

喜的是,沐色不知道疼痛感,伤口也因为他‘体质’而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叹的是,为什么,活着这么难。

替他穿好衣服,十五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低声道,“你去叫一下老板,问着客栈有没有丫鬟。”

她突然来了月事,将裙子弄脏,实在没法出门,只得让沐色去换小二,找老板娘要了男女各一套衣服。

两人共处一房间,沐色虽然自己换了衣服,可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肚子,十五又要换衣服,只得让他去门外等,再三叮嘱他不要乱跑。

待十五换了衣服,洗漱之后,却发现沐色不在门口,她焦急的正要出去时,又看沐色穿着小二的青衫,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叮叮咚咚的跑上来,嘴里道,“小心小心。”

“你这是什么?”十五嗅到地黄,当归的味道一下皱起眉头。

沐色将碗放在碗里,将十五拉到桌子边,然后用勺子盛了药汤,送到十五嘴边,“哪,喝这个。”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么?”

十五无奈的看着沐色。

“啊知道。”沐色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抚过十五的肚子,“喝了就不疼。”

“沐色,我不用喝这个。”

哪有月事喝安胎药的。

“要喝。”沐色眨了眨眼睛,非常认真而严肃的盯着十五,“一定要喝。昨晚它好疼。”

十五怎么能告诉沐色昨晚自己是剑气所伤,然而,看到沐色如此坚持的眼神,十五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好在这些都是对女子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