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娘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赶紧将他推开。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水牢里就只剩下了白衣,莲绛,十五三人。

见白衣来,十五正要起身,可奈何她周身疼得厉害,起来不得。

“盟主,别来无恙。”十五扯出一丝笑。

“角皇后此话说的似乎与在下认识?”

十五止了笑,将目光投向墙上。

“角皇后为何三番五次的侵扰我大洲。九州有约定,大洲乃最后的净土,不该你们涉入。”

“如果我告诉盟主,此次我来大洲并无野心,您相信吗?”

“角皇后,说下去。”

白衣负手,静静的听着。

“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寻回当年不幸遗失的圣物。前几日已经找回,本欲回去,却不幸走漏风声,于是就被盟主狙杀在此。”

“这么说来,是我们阻拦了角皇后。”

十五不语,“但我的确对大洲没有任何贪图野心,我的人,来大洲了两个月多,也并未主动上过任何人。”

“那今晚二十四具尸体作何解释?”白衣目光一沉,带着森森冷意。

十五蹙眉,“这件事情,中间有误会。但是,一路上,我们伤在盟主手下的人,却不止这个数。”

当然,这里面,要算上角丽姬死的人。

“皇后这一次来到大洲,为何孤身来到西陵,其他人呢?”

“这个事情说来,只怕盟主不相信。”

“皇后不说,在下如何相信?”

方才在院中,十五已经听出,角丽姬还带了一个女人进城。难怪角丽姬会使出这种小手段,必是那人指使。

“如果我说,这一路上,我属下伤亡只剩一人,您相信么?”

白衣一怔,南岭那边得到的消息就是:两个人出现在了独孤府。

“不信。”

“三年前,皇陵结界出现了裂缝,我才能进入大洲天下。但是三年后,结界裂缝在愈合,几日内,就会彻底的关闭。”她叹了一口气,“我需带着圣物赶在这之前回到北冥。这裂缝愈合的事情,盟主应该清楚吧。”

白衣点点头,十五继续道,“当然,大洲天下对我恨之入骨,也可以将我斩杀泄愤。但是……”

她顿了顿,眉眼神色睥睨傲然,“我北冥子民一旦知道女皇死于大洲,哪怕是结界愈合,他们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攻入大洲。到时候的大洲,可不会只像三年前那样简单了。”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说了实话,我只想带着我的人,回北冥。”她语气沉静,“盟主不如考虑一下。”

白衣面色阴沉。

杀角丽姬,可以敬当年死去的亡魂。但,后果,却谁也不能保证。

这刚才的路上,白衣就思考过。

“若皇后一切属实。那带来你那唯一的属下,我亲自护送你们回龙门。”白衣沉声,“但是,如果你有阴谋,那就休怪我们大洲不敬。”

“放心。”十五点点头,“我此时被关入水牢,她知道了,一定回来。盟主只需要加紧兵力捉拿她就好。”

角丽姬要抓十五,如今十五落在了水牢,她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白衣清俊的脸上露出丝狐疑,转身朝外走。

“公子,我有话想问她。”

“嗯?”白衣疑惑的看着莲绛。

“我想知道,当年,她是怎么从胭脂手里夺得月光。”

“嘻嘻。”十五发出一声怪异的笑,“你和胭脂浓很熟?她死之前可留了话,据说要说给他最亲近的人,不如我告诉你她的遗言。”

白衣脸色雪白,目光阴狠的盯着十五,眼中折射出凌厉的杀气,却终是隐忍的别开头。

那一刻,十五动了动嘴型,“今晚。”

莲绛还是走过去,十五认真道,“她说,她从未伤天下!”

白衣负手,浑身一震,回头盯着十五,“你真杀了她?”

“她掉入了悬崖,生死我不知道。”

莲绛在一旁似也极怒,一道掌风从袖中迸出,卷起旁边几捆稻草朝十五砸过去。

因为隔着牢笼,那几捆稻草最后还是落在了地上。

“走。”白衣似一刻也不再多留,莲绛静静看了一眼十五,转身跟着出去。

他们刚到转角,十五吃力的挪动着身子靠近稻草,然后从下面摸出了莲绛里面的东西。

女巫的猫

屋子里,一个衣不遮体的女人双手被束固在床头上,她头发那撒乱,眼睛被蒙住,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发出嘤咛的声音,“独孤,孤独镇主,你在哪里……我难受的厉害。”

“啊,呸!”往水牢方向,独孤镇主一边怒骂一边整理衣服,“你多的是毒药,老子多的是媚药。方才老子说什么了,不是什么女人我都上,就这种货色。”

他垫了垫手里那只珍珠,打开一看,闻了闻,确认没有毒是解药之后,他又收起,然后道,“美人儿,我独孤家欠你的啊,为了你,我把色相都出卖了。”

说着,跟着进入水牢,水牢低沉入口,守着的正是其他五个门派,看到独孤镇主来,都纷纷露出深长的笑。

第二百二十章 卿行君随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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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笑得的太虚伪了。”

独孤镇主上前,一把拦住沈大公子的肩膀,“我跟你说,前些日子,我搞了一张药方,一夜七次,保生儿子的。你懂……”

独孤镇主生性风流,这几个门派人人都知,他做事不拘礼节,生辰贺礼,一概‘补肾’之物礼尚往来,这几个人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每次送礼,纷纷笑了起来,打趣他,“独孤兄,你又吹了吧。”

“我哪次骗人了?上次送你们家老爷的五石散,懂啊?”

笑声中,一枚珠子滚落到最下方的水牢处榍。

十五睁开眼,看着那珠子,又听到外面的笑谈声,明了了几分。

此时的她,全身起了一层薄汗,连衣衫都被刺痛溢出的冷汗打湿,她唯有靠在墙上,平缓呼吸,不敢用任何力气,哪怕稍微呼吸过重,都会牵扯到唐门的毒。

那珠子滚到身前,十五吃力的打开,里面有淡淡的薄荷味道,的确是解药督。

她放在鼻息间,仰头靠在墙壁上,眯着眼,想起白衣的样子。

她离开时白衣时十三岁。

那一年,依旧是槐花开的最盛的时候,清晨起来,遍地的槐花的院子里,那小小茶几上,放着一柄剑,师傅早已离开。

剑刃上,亦沾满了槐花瓣,旁边冷了的酒杯里,亦都是。

她并不知道,当年的师傅,为何突然要她出去历练。

那决定来得突然,她甚至,来不及道别。

她只记得在此之前和师傅拆招,自己赢了,那晚,叫着防风在树下拼酒,依稀间,又把两人给打了。

之后三年,她和师傅失去了所有音讯,哪怕问防风,防风也是不知道。

在嫁个秋叶一澈前,她试着给师傅居住过的地方,发了一封信。

却没想到,几日后,师傅已经出现在了京城。

前尘万事纷杂而来,她闭上眼睛,唇边不由凝着一丝苦涩。

再一次相见,却是这个情景。

若是,她告知师傅,自己胭脂,师傅能否放过自己?也许,师傅会。

十五自嘲的摇摇头,可她不会。

师傅本就对她失望绝望过,若再让师傅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竟然是一个北冥人,他该如何想。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是大洲备受尊敬的七星盟主,代表着江湖誓要保卫整个大洲安宁的盟主,若让人知道他养出一个北冥人,这事情传出去,只会让清白一身的师傅,身败名裂。

墙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十五睁开眼,眸子冷冷的看向墙角,手指一指,一缕寒气从指缝间飞出,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啪’,一条的蛇从墙上掉落下来。

那蛇被十五斩成两段,掉落在潮湿的角落,可片刻之后,前后两截身体竟然再次动起来,重新长出了两条蛇,悠的从水牢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来人。”

十五大喊了一声,外间的独孤镇主和几个门派赶紧进来,警惕的看着十五。

屋子里明晃晃的灯光下,女子姿态闲散的坐在地上,白发如瀑布落在肩头,带着面纱的脸唯有一双白睫的双眼,她抬眸,一双瞳孔如暗夜中璀璨钻石,明亮却让人觉得冰冷。

“方才盟主已经答应,会亲自押解我和同伴。她待会儿来了,还烦请大家不要伤了她。”

她一说,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几个跨步出去,守在牢门外。

女巫的猫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几乎所有兵力都集结在了水牢处,别说我们进去收拾那个女人,你能放的进一只苍蝇吗?”

角丽姬颇为怨恨的盯着艳妃。

艳妃弄挵紧身上的披风,“七星盟和她达成了协议,要亲自送她回昆仑。”

“什么?”角丽姬瞪大了眼睛。

“是的。”

艳妃点点头,他们原本是想用月光,将白衣等人引到十五的客栈,然后将他们抓个人赃俱获,冲突必起,两方杀的不可开交。

没想到的是,十五竟然带着月光离开,而七星盟对狼叔那群人有丝毫的疑心。

艳妃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不能让她得逞。”她转头看向角丽姬。“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你去引开七星盟,然后唤醒秋叶一澈趁机攻城。”

她又低语了几句,顿了顿道,“这样七星盟就会以为他们的同伙,那么协议必然。”

“你要放火烧民宅?”

角丽姬震惊的看着艳妃。

“这不是为了造成屠城的假象。如此一来,那七星盟当然不会再相信那女人‘路过此地’的说法了。”

“放心。”艳妃森森一笑,“这大冷的天,火必然烧不起来。只是起一点火星,让他们乱一下。”

“你最好利索点。”

角丽姬飞身上了房顶,手中多出一条乌黑的鞭子,对着下方路过的一个侍卫,抽了过去。

纤细的鞭子像蛇一样缠住那侍卫的脖子,只见角丽姬手腕一拉,顿时鲜血飞溅,一颗头颅就飞上了天空。

鲜血涌出的瞬间,她眼底有血红的光。

战鬼家族的血统,一见到鲜血就会燃烧起来,那是一种本能的‘弑杀’意志。

“妖女来了!”

没等另外一个人喊完,角丽姬身形一闪,就朝南面跑去。

她当然不可能深入水牢处,白衣就在那儿,她除非是送死。

众人见她明黄色的身影,一起一落,先前见过她妆容的霸刀李管事,大喊,“就是她!”

众多人纷纷追去,独孤镇主道,“都去追!”

“去追?那水牢怎么办?”

柳家的人疑惑的问。

独孤道,“这里三步一个侍卫,苍蝇都飞不过来。我们必须得像先前一样,一起合力,才能擒住另外一个妖女。”

众人迟疑间,唐四娘脸色铁青的走来,愤恨的盯了一眼独孤镇主,“这个水牢,由我来守,她只要赶来,我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说着,她手里多了两个字母爪。

唐家的手段众人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者,唐四娘一身杀气的回来,定是那独孤镇主没有‘尽善尽力’。

旁人都不想引火烧身,纷纷奔向角丽姬方向。

独孤镇主反应比谁都快,众人一走,没等那唐四娘的字母爪飞过来,他就消失不见。

唐四娘怨恨的咬了咬牙,一下想起了水牢里的十五,对着自己的属下道,“都盯着了,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准人进来。”

说着,踩着石头阶梯到了水牢深处。

一进去,她倒是怔了一下,因为牢笼中的女子脸上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痛苦神色。

她静静靠在墙上,微合着眼眸,白色的睫毛落在黑色的面纱下,犹如一张妖冶的蝴蝶,与一头白发相呼应,呈现一种别致的美。

唐四娘握紧了手里的字母爪。

“唐门以毒和机关闻名,但据说,唐家真正的继承人,用的却是针。”

牢笼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一双眸子,冰冷的落在唐四娘身上。

唐四娘顿觉得浑身冰冷,而十五却收回目光,眼眸温柔含笑的看着水牢里的墙壁,用回忆的口气道,“我见过那用针的女子。”

“她在哪里?”唐四娘厉声质问。

“看样子,你认得她!”十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唐四娘脸色早露出惧怕的惨白。

“我问你,她在哪里?”唐四娘靠近笼子,垫了垫手里的子母抓,“你最好说,否则,我会让你常常百毒钻心之苦。”

“你想知道她在哪里?”

“说!”

唐四娘手里的爪子一下飞向十五,十五伸手一下扣住,稍微用力,唐四娘整个人都撞在了铁笼上,那力道,强的她根本反应不过来,撞上的瞬间,只觉得疼得头晕目眩。

耳边已经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可惜了。你见不到唐三娘了,因为,你马上就要入炼狱!”

水牢的洞口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十五闪身一避,那黑影一下缠住了唐四娘的脖子。

唐四娘呼吸不过,张大了嘴瞪着十五。

十五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蓝色的的蛇,那蛇头成尖锐的三角,眼珠猩红,只见它突然狰狞獠牙,一下钻入了唐四娘的喉咙里。

唐四娘瞬间滚在地上,捂住喉咙发出呜咽惨叫的声音,而她的身体因为剧痛也不停的颤抖起来。

“咕咕。”可怕的蚀骨声音伴着一股腥臭传来,那条蛇一下从唐四娘的心脏钻出来,飞扑向了十五。

蛇扑来的瞬间,十五手指一捏,一下扣住了蛇的七寸。

这种头上开着花的蛇,她方才见过,被它斩成了两段之后,竟然又变成了两条的妖物。

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左手指一下捏住蛇的圆滚滚的腹部,指尖一划,破开肚皮,里面竟然滚出一颗还在跳跃的心脏。

十五看向地上的唐四娘,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女子,此时,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她瞪大着双眼,眼里充满了临死前的痛苦和惧怕,而她的胸口,鲜血淋漓,却没有了心脏。

十五忍住恶心反胃,直接将整条蛇剖开,结果,这条蛇,竟然还有一颗心脏。

待两颗心被挖掉,那条蛇掉落在地上,不一会儿,竟似萎死的蔓藤,开始干枯变小。

十五盯着地上的最后变成灰烬的蔓蛇,听到外面一声声惨叫,有几个尸体从石阶上滚了下来,“轰!”

那尸体突然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十五措手不及,忙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身前,但是因为水牢太狭窄,她已闪到墙内壁,那炸起来火舌却依然扑到她面前。

而水牢里本就许多干草,方才独孤镇主担心十五受了寒气,几乎将所有干草都丢了进来,这一瞬间,整个水牢一片火海。

女巫的猫

“失火了,失火了!”

西陵府邸的正中间,一片火海,瞬间,将这个沉寂的夜,照得火光漫天。

艳妃远远的看着那燃烧的火,全身亦跟着那火,热血沸腾起来。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十五的命!

什么凝血珠,干她屁事!

所以,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将十五交给角丽姬。

水牢里,全是铁笼铁链子,四周又都是黑色尘石,坚固不催,那十五被困在里面插翅难逃,只有等着被活活的烧死。

“哈哈哈……”艳妃看着被火吞噬的西陵府邸,发出疯狂的笑,笑了之后,她突然扭头看向城门处,“莲绛……莲绛。”

角丽姬一心惧怕那白衣,杀了一个人就疯狂的逃,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可刚刚跑到城门处,却看到西陵府邸火光漫天,顿时傻了眼。

刚刚出来西陵府邸的白衣亦微微蹙眉,冷静吩咐,“都回去救火。”独孤镇主脸色苍白,转身疯了似的往回奔。

而白衣却再次朝角丽姬追了过去。

角丽姬大惊,万万没想到白衣还要追来,她心中一急,她如今没有月光,必然不是白衣的对手,心中慌乱之急,她举起手里的铃铛手链摇了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那清脆到底声音,在这个漫天火光,惊声四起的西陵诡异的回荡,诡异而神秘。

正在追来的白衣,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怔,他站在房顶上,凝神盯着角丽姬手中的铃铛,本就无色的脸,再看清那铃铛样子的时候,变得像纸一样苍白病态,连带神情也跟着恍惚了几分,以至于,当南门被撞开的瞬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手掌凌空,一道白芒直攻向角丽姬。

白芒将火红色的西陵上空,照都一片刺目雪白,角丽姬眼瞳大睁,感到凌厉杀气劈天盖地而来,她几乎本能的抬起手,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