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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合上电脑,平静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导演回过神,顿了几秒,似乎还没从热烈的讨论中恢复过来。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来来来,准备开拍。”

化妆师给盛绾绾补了些妆,让她看起来更狼狈一点。

盛绾绾带上准备好的假肚子,酝酿片刻,在腾出的空旷客厅里洒扫。

她累得扶着腰喘息了片刻,这才直起身子,向客厅望去。

额前的发丝少许挡在了她眼前,将视线切割掩盖,她看到郝辰站在厨房里,手机响着游戏的背景音。

锅里炖着土豆,香气四溢,汤汁翻滚,咕嘟咕嘟响,锅盖被顶的一颤一颤,但郝辰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游戏里,他手指快速移动,身子随着游戏的节奏律动,嘴里念念叨叨说着游戏里经常说的骚话。

姜浓突然觉得心里更压抑了。

为什么她在干活,而郝辰还在玩。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就知道玩游戏,成天玩游戏,玩游戏给你钱吗!”

郝辰烦躁的一抬头,看了一眼发丝凌乱,未施粉黛且身材臃肿的姜浓。

他一皱眉,把手机放在一边,端起锅,在炉灶上砸了两下:“我没做饭吗?我没干活吗?等火的时候玩把游戏怎么了,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不上班还总看着我。”

姜浓争辩道:“菜都是我洗的!”

郝辰不甘示弱:“那土豆还是我切的呢!”

姜浓把抹布一甩:“你是要跟我比谁干的活多吗?衣服是我洗的,窗台还是我擦的!”

郝辰嗤笑一声:“少来,衣服是洗衣机洗的,你不就把脏衣服扔里再晾上吗,阳台你是擦了,咱家就俩阳台,地还是我扫的呢。”

姜浓声嘶力竭道:“照你这么说,地是扫地机器人扫的!”

“那扫地机器人不是我清理的啊,它自己去垃圾桶吐垃圾啊!我天天还上班呢,当然没你时间多,你跟我比个屁。”

郝辰吼出来,姜浓突然不说话了。

她没有争辩的心力了。

他们都为这个家庭付出过,一件件数过去,不知道能数多久。

但她没有工作这个事,是痛点,是命脉,只要郝辰一提,她就无话可说。

姜浓在大学的时候也是娇生惯养的,他们这个年代的人,自我意识普遍过剩,不像上一代,能够心甘情愿的为别人活着。

所以姜浓也抗争,也想偷懒,也耍过脾气,可郝辰同样是这种人,他并不会惯着她。

姜浓觉得挺没有意思的。

她私下里,不止一次跟朋友吐槽过,要跟郝辰离婚,要把孩子打掉。

可事情过去了,她也就畏缩了,放弃了。

其实她只是口头说说,泄愤,并不是真的有勇气改变生活的轨迹,她要是那么有自信,也不会被父母和郝辰牵着走了。

吵着吵着,孩子就过了可以打掉的月份,姜浓还安慰自己,打掉对身体不好,将来可能无法生育,而且这也是一条生命,他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下一个镜头,就是孩子已经出生了。

郝辰的妈帮忙带孩子,所以来他们家暂住,矛盾愈演愈烈。

这个迷你剧最揪心的就是,你站在谁的角度,都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事实就是,生活并没有那么多道理而言。

郝辰的母亲是传统的为家庭付出一生的女人,她嫁人之后,自然而然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儿子身上。

郝辰能考上和姜浓同一所大学,也全靠他母亲十年如一日的付出。

郝辰母亲嘴里总念叨,要是她可以参加高考,至少比郝辰多考几十分。

这样的母亲自然是看不惯有棱有角的姜浓的。

姜浓在家里唯一的消遣就是追星,看剧,看时尚穿搭,然后在某宝搜索平替品牌。

姜浓是好看的,也是爱美的,刚生完孩子,她就开始搜索自己适合什么样的衣服。

郝辰母亲看姜浓抱着平板窝在床上,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发出激动的尖叫,有点受不了。

“浓浓,你已经是个孩子妈了,能不能别搞什么明星了,成熟一点行不行?”

姜浓嘴上敷衍,可心里满不在意。

她的偶像是她的希望,她的光,她希冀的另一种美好生活。

她全部的寄托都在偶像身上,那个在灯光下光鲜亮丽的人,代表了她所有的畅想,仿佛看见他,姜浓就能看见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这是她和光明最近的路。

导演玩了一个梗,到时候这个偶像的片段会放上言霁的演唱会选段。

偶像是言霁,效果应该会很有趣。

片子里的盛绾绾过着困苦的生活,幻想着走到偶像身边,而现实生活中的盛绾绾,已经和言霁结婚了。

郝辰妈妈偷偷跟郝辰数落姜浓,嫌弃她不操持家务,嫌弃她懒,嫌弃她不吃饭不睡觉的追星追剧。

姜浓也会抱怨,抱怨郝辰妈妈随便进她的屋子,翻她的东西,哪怕是给她打扫卫生也不该随便动她的周边。

郝辰也不爱听姜浓唠叨,当然也不爱听他妈唠叨,他不理解,女人哪有那么多不值一提的小事,成天唧唧歪歪念念叨叨,仿佛生活里只有冲突和矛盾,看不见一点好。

他只希望这些负能量不要被他听到,不要打扰到他。

只是他没想过,之所以全家他能过的最畅快,是因为妈妈也爱他,姜浓也爱他。

他获得了家里最多的关注,最大的爱,所以感受不到别人的辛苦。

刚一下戏,饰演郝辰妈妈的老师就过来抱了抱盛绾绾,慈祥的安慰她:“姑娘演的真好,我都心疼了。”

盛绾绾也很快出戏,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老师你带得好,我一看您就特别快入戏了。”

两位演员在台下其乐融融,说起剧情,反倒是更能理解对方的角色。

陈千鹿却缩了缩脖子,抱住自己:“我怕拍完这部戏我要恐婚了,太可怕了。”

他还能感受到婚姻生活里,郝辰的烦躁,仿佛浑身都被铁链绑紧了,连灵魂都被绑死了。大脑里浸润了无穷无尽的抱怨唠叨,一口气都透不过来。

下一幕,就是姜浓自我意识的觉醒。

孩子断奶了,第一声叫的是爸爸。

这声爸爸当然是郝辰妈妈教的,她无时无刻不在孩子身边念叨,“爸爸”,“爸爸”。

姜浓抱着儿子,听到这一声爸爸的时候,她快要疯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过的有多狼狈,丈夫不理解她,她忍,婆婆挑她的毛病,她也忍。

现在她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儿子,居然第一个不是认她。

孩子会说话了,全家都是欢声笑语,就连孩子自己也在傻兮兮的笑,所有人都夸孩子聪明,瞧那一声爸爸,叫的多清脆,多清晰,多标准啊,别人家的孩子都叫不了这么好呢。

只有姜浓一个人如坠冰窟。

她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

毕业两年了,她丧失了在职场上的优势,成了一个被婴儿牵扯精力的全职妈妈。

她很久没有精心打扮过了,很久没有去大城市逛商场了。

她不记得帝都的中山公园,是不是在□□附近。

不记得最喜欢吃的那家蟹黄豆腐,到底是豆腐更多,还是蟹黄更多。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国家大剧院,是和哪个朋友。

至于国家大剧院里面是什么样子,忘了,全都忘了。

那里很大,很宏伟,她明明记得自己尖叫过,四处拍照过,甚至还有路过的观众被她惊艳过。

姜浓宁可自己死在了大学。

改变生活是痛苦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会不会选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她说她要离婚,不要孩子。

父母骂她疯了,郝辰觉得她瞎折腾,孩子也在郝辰怀里娃娃大哭。

事实上,这时候郝辰的工作有一点起色了,他被调到了另一个部分,成了带新人的小队长。

工资涨了一千,年底的奖金也会长。

儿子的幼儿园也选好了,是小城市唯一的一家双语幼儿园,虽然学费贵,但是郝晨妈妈决定给他们出这笔钱,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生活看似比以前更有生机了。

姜浓也恍惚了一下,或许这么过下去,也能相安无事。

但她很快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她痛恨自己墙头草的性格,当初要不是被这些花言巧语蒙骗,她也不会选择回到小城市,放弃自己的梦想,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姜浓是自私的,她对自己的爱,超出了对儿子的爱。

她无法为了这个家庭,为了下一代再忍耐下去。

她已经不爱郝辰,也不爱这个家乡了。

姜浓站在一个分叉路口,道路两边空无一人,她只能选择一条路走,镜头逐渐拉长,再拉长,最后,她成为了画面里的一个微不可见的小点,而分叉路口的两边,通向两个不同的桃花源,只不过,站在路口的姜浓并不知道。

这也是导演为影片做的美化。

人人都知道,那条岔路的两边不可能都是桃花源,但镜头里需要这种美感,也需要被称为希望的东西。

影片不是为了否认哪一种生活,就像画面中所展示的,不管哪条路,都可能通向美好安宁的桃花源,而怎么选择,就是每个人的权利了。

姜浓离婚了,她只身来到帝都,这个她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今年她二十四岁,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她租了个很廉价的老小区,和另外两个女生合租,老小区不安全,生活环境远不如大学宿舍。

她甚至还回学校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宿舍楼,熟悉的楼口,熟悉的水房,熟悉的门牌号,再也不属于她了。

她忍下所有的苦楚重新开始,她先是应聘了培训机构的老师,这个工作招的人多,而且不要求是应届毕业生,姜浓隐瞒了自己生子的事实,只说考了两年公务员没有考上,才决定来工作。

因为外形良好,说话带着母性的温柔,她很快应聘到了学前辅导的职位。

说话要柔声柔语,时刻精力充沛,带着小孩子蹦蹦跳跳,做那些在她看来无比幼稚的动作,说那些无比幼稚的话。

姜浓并不开心,她每次上课都是煎熬。

学前的内容非常简单,学拼音,唱儿歌,跳舞,玩游戏,简直就像是无敌奶妈,孩子们开开心心,但她也只有去卫生间的时候,才能哭一哭。

这样温柔的语气,这样耐心的说话,她都没给过自己儿子,现在却要对无数个陌生孩子这样。

忍耐了一年,有了工作经验,姜浓不忘初心,辞去了学前辅导的工作,应聘童装搭配师。

这是她走入时尚圈的第一步,虽然只是擦边,虽然还有很大距离,但是好歹看到了点希望。

有时候她在深夜里,看到儿子的照片,看到母亲发给她的,劝她复合的话,姜浓也会有片刻犹豫。

但等天光放亮,她再次看到高楼耸立的大城市,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走的路。

影片自然是很短的,姜浓的成长更是很快的,她顺利进入了时尚圈,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时尚女王,和时下新兴的明星都有过合作。

她租了个单间,每天精力充沛的上班,加班,认识新的人,交新的朋友。

她的生活变得更好,更光明,更有希望。

而这一年,她才三十岁。

人生,就此开始。

影片如果到这里,就是一部完美的女性逆袭片,看的人很舒服,也很痛快。

但导演并不满足于此,最后一个镜头,他安排姜浓猛地从床上惊醒。

她还是在这个温馨且精致的单间,乳白的床铺,厚重的窗帘,小巧的床头灯。

可身上却穿的是二十二岁,和郝辰生活在一起时那件米色针织衫。

她未施粉黛,眉毛也很久没有修过了,早晨刚起来,发丝凌乱,阳光有些晃眼。

全片结束。

导演留了个悬念,观众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姜浓的梦还是现实。

说是梦,可姜浓的确住进了大房子,有了更好的生活。

说是现实,但姜浓却仍然是当初眼底无光的模样。

又或者,这样的生活或许是另一个郝辰带给她的。

迷你剧在杂志新刊上线时,随同杂志,刻碟送出。

网络版在新刊下架后,才上传出来。

这部影片是盛绾绾第一次接触现实题材,还不是披着恋爱外皮的悬浮剧,瞬间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她演的的确有灵气,姜浓的所有无奈都能在她脸上看出痕迹。

她获得了业内的高度评价,甚至还有神隐好久的知名导演,期待将来可以和盛绾绾合作。

这不迷你剧对盛绾绾的职业生涯大有益处,当然这也离不开臻言的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