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儿。”

这四个字一出来,我心里就一紧。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浮上心头,刹那间我声音都变了,“昨晚?什么,什么时候?”

“我看看,嗯,十二点半到夜里两点之间,时间段很密集。”

我把耳机往桌上一摔.旋风一般冲了出去,在门口摸出电话来刚要打给约伯,他的电话已经进来了“**!出大事了。”

我马上知道自己的预感被应验了。

【6】

我上街买了今天的全部本地报纸每盖,每一份的社会新闻版都登了这件事,受害人在不同的街区遇袭,出身背景性别经历都无近似之处,不但自己有口难言,也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警方初步调查得到的就是一头雾水。

但我和约伯当然能一眼看出,这些都是十号酒馆的熟客。

就是天天都见到,但从来不跟彼此打招呼的那些人。

大个子的胖二哥开出租车,他每天来酒馆坐着,不喝酒,而是等着把那些喝得差不多的单身客人拉回家去,他不爱拉陌生人,有陌生人来找他做生意,他能跟人家打起来,然后再没奈何地拉人家去医院。

帅哥小保爱喝波本,喝得差不多就会到酒吧中心的小乐池唱歌,嗓子烂得不行,不管唱什么都是一个调调,还以为自己是绝世名伶,这个习惯让他没法在其他地方生存,只有十号酒馆的人抱着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坚韧态度任他胡闹下去。

花爷是最穷的酒客、年纪大了,干些力气活,要一打啤酒能喝一个多月,常常要求存半瓶酒,约伯给他存了,第二天就换瓶整的给他。他爱喝酒,更爱攒钱,攒到一个整数就买成吃的穿的拿去东城孤儿院派,他以后要是死了,肯定一大群孝子贤孙披麻戴孝,虽然没半个是他亲生的。

有钱的是乔乔,特腼腆个孩子,刚会喝酒就扎到了十号酒馆,从没挪过窝,他老帮人买单,还买得很羞涩,生怕人家不好意思,买完就溜了,要坑他没别的办法,只要站在桌子上指着他逃跑的身影大喊“是乔乔给的钱啊十二号桌,记住了哈,”他就会恨你一辈子。

十号酒馆烧了,我没觉得有多严重,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奇怪,一开始你觉得去的地方很重要,到最后才会发现,真正重要的是和你一起去,待在那个地方的人。

就是这些人。

一夜之间,都瘫在床上,眼睛闭上了,不能再喝酒了,不会再笑了,不会再来十号酒馆了。

见不到他们了。

如果我不是运气好,住得又近,我今天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如果约伯不是突然想去偷鸡摸狗,他已经葬身火海成了一块焦炭。

我整个心,都掉到**里去了。

我在家门口等了十分钟,约伯回来了,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交换了个眼色就并肩往烟墩路十号走,灾后的废墟还是那副懒懒散散没救的样子,约伯难得地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没两口,说:“那么,这事儿变了。“

我点点头。

突然之间这不再是大卫的事了。

这变成了私人思怨。

我们的私人恩怨,十号酒馆的私人恩怨。

那么就要用十号酒馆的解决办法。

他继续抽烟,慢悠悠地说,“你,护照还有用吗?”

我继续点头——总有一本有用嘛。

他表示赞许,“那么,给我,三天内我搞定去纽约的签证和机票,你,在那边找个地方我们能住一段时间。”

这意思是?

“烧了我们房子打了我们的人就想这么算了?门都没有,我们去抄他们老底。”

我热血沸腾。“我同意!!”

不过,就凭咱俩?没一个能打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