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屠笑了,大嘴象一头露齿的狼,回头向那四人道:“他们要死得惨一些。”

  那四个人一起笑了。一个精壮中年人大步踏出,腰间一柄沉厚无纹的大刀,木制的刀鞘,一柄看来平凡无奇的刀。

  这人走到一棵合臂粗的大树前,右手一振,树就倒了,拦腰被斩成两截,树身被切成两片!

  一棵大树,一瞬间被切成了四块,这样的一柄刀,瞎眼的人都不敢说它平凡。

  言凤江看着,冷冷的道:“齐门金刀齐青锋。”

  汪劲草冷笑道:“好刀不是用来砍树的。”

  另一个高瘦个子的年轻人走出来,走到树干前,他的腰间有一柄细长的刀。

  这时他一动,腰间的刀依然在腰间、但左右两手忽然各自多了一把明晃的薄刀,然后便已看不到他的人,只见到他的刀!

  刀光一波一波,象浪花一样,忽然刀光又不见了。他的人已退身到孙屠背后。

  地上的四块树干,已削成了百来根木条。

  言凤江冷冷地说道:“浪花刀法穆浪山。”

  汪劲草冷笑道:“好刀不是用来削柴的。”

  这时两个人大步走了近来,一男一女,走到那堆木柴的旁边,男的笑道:“好冷。”

  女的笑道:“取暖。”

  他们一面笑一面说话,才说了两句话四个字,已来往击了七八十刀,刀刀相击,星火四溅,射在木柴干叶上,立即生起了火。

  言凤江冷冷地道:“雪山厉雪花,地趟刀堂三绝。”

  汪劲草冷笑道:“好刀不是用来生火的。”

  火是生起来了,他们却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

  言凤江和汪劲草看来也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他们都在等。

  也许在平时,他们比谁都冲动、莽急,但是遇到真正的敌手时,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谨慎,不出手则已,一击必杀。

  在这时候,谁要是先沉不住气,一有疏漏,只有一个结果:

  死。

  火焰在黑暗中一突一突地跳动着,象原始而神秘的蛊术,把人的脸上映得阴睛不定。

  这五个人,分五个方向站着,刀在腰间,手在刀柄上,影子在地上,一突一突地,狂乱地晃动着。

  言凤江忽然道:“孙屠。”

  齐青锋道:“大胆。”

  言凤江冷笑道:“我是大胆,你却胆小。”

  孙屠道:“你说。”

  言凤江道:“我从什么地方开始躲避你?”

  孙屠冷笑道:“你自从在平江被我砍了一刀,从西湖到川中,你被追杀了一十四次,受伤了七次。”

  言凤江冷静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避你的追击?”

  孙屠大笑道:“因为你绝不是我的敌手。”

  汪劲草忽然插嘴道:“你错了。”

  孙屠道:“哦?”

  汪劲草道:“我们怕的不是你。”

  言凤江接道:“而是你所代表的邪恶势力。”

  孙屠一呆,旋即仰天一阵大笑,道:“这还不是一样——今天照样要死在我手里。”

  汪劲草道:“不一样。”

  言凤江道:“我们两人已联手在一起,全力一拼。”

  孙屠目瞳收缩,道:“你们能拼得过四大刀魔,已算是了不得的了。”

  汪劲草道:“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孙屠一怔,向黑压压而雄风犹在的残垣望了一阵,道:“当年的试剑山庄。”

  言凤江道:“不错,当年试剑山庄正代表武林正义,现在我们在庄前与你们决一死战,我们是代表了正义的力量,自不畏惧你的力量。”

  汪劲草一声断喝道:“我们已有信心,还怕你们什么?”

  这一声断喝,震得山庄残垣深处回音阵阵,连火焰也为之一敛。

  孙屠的脸色在一光一暗中,隐约有些微汗痕。

  是因为火焰靠得太近,使他感觉到过热?

  还是天气太冷,他流的是冷汗?

  是火光把每个人的脸色都衬得惊疑不定。

  无言的沉默。

  孙屠已深深感觉到这点。以前他追杀这两个人,充满了刺激、好玩,象一只猫在未吞噬一只老鼠前恣意的玩弄一番。

  今晚他却觉得,再不击杀这两人,以后他就要成为被捕杀者。

  他深深感受到这种威胁和压力。

  他终于冷沉的叫出一声:“杀!”

  杀字一出,齐青锋一步就跨了出来,刀已在手,迎头向汪劲草击下。

  单凭这一刀,已宛若雷霆,名家高手之气势。

  汪劲草似是全神贯注于如何应付这一刀上。

  倏然,两道精光,迅快绝伦,一自上而下,一自下而上,分别劈向汪劲草上下盘。

  雪山快刀厉雪花的刀法连绵如雪,地趟急刀堂三绝急劲如雨,果然比传说中更可怕。

  汪劲草顾得上盘,便顾不得下盘。

  就算汪劲草能同时架得开上下盘的攻击,齐青锋的金刀,也能及时把他的中盘斩成二截。

  汪劲草只有急退。

  他背后忽然起了一个狂大的浪花。

  不是水的浪花,而是刀法的浪花。

  真正的杀着,是在穆浪山这一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