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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姨娘过了好久之后才和一名妇人一起出来,这名妇人穿着略有些浮艳,明芳看了她半晌,眼中情绪压根没有来得及隐藏起来。

  吴姨娘也意识到了不对:“你都听见了?”

  这是她的生母,哪怕不怎么爱她,也和她绑在一根绳上。

  明芳捏了捏手帕:“没有。”

  吴姨娘眼珠子转了转,知晓明芳不会轻易算计自己,毕竟是亲女儿,给了那名妇人几两银子,让人离开了。

  明芳之后便又去对着镜子梳妆,吴姨娘看她一眼:“越画越丑,不如不画。”

  其实她说的也有道理,明芳听了却不舒服:“我今天要去见的是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人家特意在大酒楼里招待我,这样的待遇,连六姐都没有过呢。”

  听说明芳是去见公主,吴姨娘才闭上了嘴巴。

  最近明芳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嘉寒县主垂青于她,三番两次的邀请她出去玩。明芳平常手帕交都是和她身份差不多的小姐,如今能够挤到嘉寒的圈子里,她自己也觉得受宠若惊。

  天气越来越寒,很快就下了第一场雪,外面滴水成冰,明臻的房间里还算温暖,但她自身也穿得颇厚。

  天琴让人从秦王府带回了不少明臻用过的东西,明荟去了她外祖母家过一段时间,在那里也有几个哥哥妹妹,据说要到过年才回来。因而也不用担心旁人进入明臻的房间。

  她指使者新夜做事:“这块狐皮褥子放在靠窗的榻上吧,姑娘喜欢在这里躺着看书,白天睡上去也轻暖。”

  因为秦王善猎,家里皮毛不少。

  倘若在秦王府,明臻要出门的话,身上会穿一件火红的狐皮披风,每一根毛发都是火红的,没有一点杂色,披风价值千金,明臻比这件更珍贵的还有十多件。

  曾经李福也提醒过祁崇,说姑娘平日里是不是太奢靡了,喝药用的是最好的药材,吃饭也是最好的食材,这些省不得,但同样的衣物,不同颜色都来一件也罢了,为什么相同颜色还要再来一件?压根穿不过来,明姑娘的旧衣服都能装满一个屋子了。

  祁崇只说了一句“孤养得起”。

  自此以后,李福也不再提醒了。反正秦王库房充足,秦王下面正经生财的门道也多,这位爷对自己的姑娘阔气,爷都不心疼,自己一个看门的搁这里心疼什么?

  转头天琴又将绿熊席铺在了明臻的床上。这张墨绿色的熊皮褥子十分厚暖,熊毛足足有二尺长,晚上的时候,明臻睡在上面就能完全陷进去,这样也自然暖和。

  从前在秦王府的时候,由于住的暖房,烧着暖暖的地龙,压根感觉不到冷,所以没有铺过这个,这也是头一次铺。

  布置了一下午才弄好,天琴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勉强像样,只希望六小姐晚点儿回家,不然她回来后串门,又得收起来。”

  明臻又咳嗽了几声,新夜道:“药熬好了,姑娘喝药吧。”

  最近这段时间喝药,这两名丫鬟总爱盯着明臻。

  明臻无法倒掉,只能皱着眉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实在难喝得很,一个月喝一次受罪也就罢了,偏偏是天天喝,明臻每天都要喝两次,这种感觉真不如死了痛快。

  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是苦涩的。

  喝药之后赶紧喝茶。

  明臻道:“我自己抱着兔子去外面玩,你们不必跟来了。”

  反正家里也安全,安国公府亦不缺乏王府里的暗卫,天琴和新夜也放心。

  明臻抱着自己的大白兔出去,这只兔子叫做绵绵。

  一人一兔在花园中。

  明臻对着兔子讲话:“绵绵,这些药真的好苦。”

  兔子红色的眼睛盯着明臻,三瓣嘴一动一动的。

  明臻道:“你也觉得很苦对不对?”

  虽然听不懂小主人在讲什么,兔子仍旧支起了耳朵。

  明臻给自己找借口:“喝药之后太难受,我是不是应该吐出来?”

  看绵绵的眼睛,明臻觉得是要吐出来。

  吐出来也是苦的,但苦涩的汁液不在胃里,明臻也会觉得不那么恶心,不然她总感觉浑身上下都苦涩难当。

  她找了个安静无人的角落,把大白兔放在了一边,忍不住把刚喝下去的药吐了出来。

  因为药必须空腹喝,她吐出来的全都是漆黑的药汁。

  明臻的手扶着树,纤细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吐过之后,明臻胃里才好了许多。

  大白兔本来也在一旁安静看着明臻,突然感到有人过来,忙跳到了另一边。

  明臻自己并不知晓,她另一只手在胸口拍了拍。

  这时候,斜后方伸过来一只手:“是不是很难受?擦一擦。”

  明臻接过了手帕,帕子上带着很好闻清爽的气息,她擦拭了一下唇瓣,这才抬眸去看来人。

  这个男人和秦王的身高相差无几,不过身形更加文弱,墨发以玉簪束起,着一席华美的青衣,声音温柔里带着些心疼。

  “阿臻,你不舒服?”

  明臻后退两步,她自然记得虞怀风,不过单独一人见到他的时候,明臻还是有一点受惊。

  她握着手帕:“谢谢你的帕子。”

  虞怀风温柔一笑,目光里满是关切:“不用谢。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明臻“嗯”了一声,低下头:“刚刚喝了药,忍不住想吐。”

  “我也讨厌喝药,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情。”虞怀风温柔注视着明臻,“不过阿臻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喝药?”

  或许是骨子里的血缘相近,这让明臻对这名温柔又漂亮的大哥哥产生信赖,她摇了摇头:“没有得病,只是身体弱。”

  怀风道:“吐了就吐了,来,哥哥给你诊脉看看。”

  他略通一点医术,自然,略通仅仅是自谦。

  明臻小心翼翼将手腕伸出来。

  看到少女脆弱纤细的手腕,虞怀风也有些心疼,妹妹实在是太瘦了。

  他手指按上去,把了脉搏。

  把过之后,虞怀风脸色微微一变,明臻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差:“药还是需要天天喝,阿臻,以后不准随便吐掉。”

  明臻垂眸:“太苦了。”

  若是偶尔一次两次还好,天天喝一两碗,是个人都受不了。

  虞怀风随着明臻的目光往下看,也看到了小姑娘腰间悬挂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他给的。

  看到明臻这幅体弱多病的模样,虞怀风也有些心疼。他其实很难想象,拖着这样的躯体,这些年明臻是如何过来的。

  不过,小姑娘戒备心不重,眉眼间的天真之色也让怀风有些惊讶。

  他家的孩子都是人精,明臻既是庶女,哪怕安国公与兄长姐妹都关照,也难免要经受一些挫折教养,怎么看起来如此烂漫?

  明臻眉眼里的神态与记忆中幼小的女童交叠,有那么一瞬间,虞怀风心中浮现出不太妙的念头。

第53章 此情缠绵,此景旖旎

  怀风也清楚, 秦王身边似乎没有几个女人,他见过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没有见到正脸。

  假如当年养在秦王府中的也是明臻, 秦王通过什么手段将明臻带在自己身边——

  虞怀风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知道一些男人癖好诡异,丧失人性, 最喜欢年幼可爱的小孩子。虞怀风本人对于这种现象非常不齿,从前看到祁崇,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现在想来, 假如当年那位真是明臻,祁崇说不定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所以才会将人接到自己身边带。

  明臻年幼无知的时候,说不定就被这个可怕的男人给欺负了。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虞怀风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可接受,他实在不愿意让自己年幼的妹妹被禽兽侮辱,所以避免自己往这方面去想。

  他也在给自己催眠, 让自己认为全天下的小女孩长得都很相似,当初看到的小明臻, 只是一名和明臻容貌略有几分相似名字也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罢了。

  虞怀风并非沉不住气的人,这件事情他需要完全调查明白, 知晓所有来龙去脉后才做出相应的对策。

  明臻突然发现自己的大白兔不见了, 她四下看了看:“我的兔子跑了。”

  虞怀风突然想起来, 刚刚的确有只兔子。

  他道:“哥哥陪阿臻去找找。”

  明臻点了点头:“好。”

  兔子不会爬墙, 跑的可能快了点,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跑出去。

  虞怀风倒是头一次陪小姑娘寻找这样的小东西。

  看着明臻一脸紧张,甚至鼻尖都微微沁出了一些汗珠,虞怀风忍不住叹了口气:妹妹实在太可爱了, 他很想捏一捏明臻的小鼻子。

  明臻一边走一边呼唤白兔的名字:“绵绵,绵绵——”

  兔子不像狗那样聪明,听见名字可能也不知道明臻是在叫它。因为新下了一场雪,石子路上的雪倒是扫了,其他地方却没有,倘若兔子钻到了哪个雪堆里,真的很难找到。

  明臻焦灼如焚,也有些害怕,担心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小兔子。

  虞怀风猜出了这是明臻的重要之物,既然重要,便独一无二,其它事物不可代替。

  因而他也认真的去找寻。

  最后是在花园的一角找到,虞怀风把兔子抱了起来,擦了擦兔子身上的雪:“它被养得好肥。”

  雪下面有一些草叶,这只兔子刚刚在扒拉草叶,三瓣嘴里还不停的咀嚼着。

  明臻脸上浮现一点笑意:“它比较贪吃。”

  看着明臻转瞬即逝的笑容,虞怀风有些失神,眼下看到明臻的容颜,他便不自觉的想起了早逝的父母。

  父母不在,明臻是这个世上和自己血脉最近的人了,两人身上流淌着一样的鲜血,是为至亲。

  怀风忍不住抬手去摸明臻的头发。

  明臻对于他不打招呼突然的触碰似乎有些不解,因而往后退了退。

  虞怀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与妹妹再想念,在妹妹眼中,自己也只是一个陌生人。恐怕妹妹心里想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这样做,或许吓到了她。

  虞怀风道:“抱歉。”

  明臻摇摇头。

  虞怀风将自己手中的兔子给她:“我是霁朝江王,叫虞怀风。”

  “江王……”明臻念了两句,之后点头,“谢谢殿下。”

  虞怀风笑着道:“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叫我怀风哥哥就好,阿臻,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纵然明臻对这名看起来特别漂亮的哥哥有亲切的感觉,她也记得对方是客人。因而明臻十分客气有礼貌,她道:“我记得了。”

  虞怀风能看懂明臻眼中的善意,也能看出小姑娘在与他单独相处时并不像对待明荟那般亲呢。

  他心中略有些酸涩。

  倘若两人没有天各一方,没有彼此分离,只怕明臻最缠着自己,时时刻刻都要跟在自己的身后喊哥哥。

  但没有这么多的如果。

  都是慢慢由生转熟,纵然现在不熟悉,感情好了之后,也能够弥补过去造成的遗憾。

  眼下不能告诉明臻所有的真相。

  虞怀风道:“明天我还会来安国公府做客,阿臻可以来招待我吗?”

  明臻想了想:“好。”

  “那就一言为定了。”虞怀风道,“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

  冬天都到了,春节也不远了,虞怀风想在这段时间与明臻熟悉,让她慢慢知晓真相。在过年之前,将明臻带到霁朝,和叔父一家好好的团聚。

  纵然安国公是个君子,安国公夫人是不错的当家主母,他们对于明臻都不是血浓于水的真正亲人。

  ······

  秦王府中。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送到了祁崇的身边。

  祁崇还在看秦地送来的密信,等处理完信件,才看了暗卫写的折子。

  夜色已深,灯火在摇摇坠坠。

  祁崇今晚来不及去,却很想看到明臻:“让药房熬药,你把她带来。”

  冬日夜寒,地面上有水的地方都结了薄薄一层冰。马车抵达安国公府小门的时候,暗卫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携裹着一个人。她连人带被子都放在了马车里,明臻丝毫不知道,仍旧睡得正香。

  一来一往,悄无声息的放到祁崇身边,也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明臻整个人还蜷缩在被子里,露出小脑袋,脸都埋在锦衾里,暗卫动作极轻,连她都没有惊动。

  她都睡了,祁崇也没有弄醒她。有什么事情醒来之后再说。

  他仍旧在处理折子,半个时辰后处理完,祁崇让下人备水沐浴。

  因为房间实在太暖,明臻在厚重的被子里捂着也有些热,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只觉得口渴。

  醒来片刻,明臻将被子推开,由于对秦王府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醒来时并不会有身在异地的感觉,反而在安国公府时,半夜梦醒,会产生“我在哪里”的想法。

  明臻光着脚下来了。由于是深夜,内室里无人,她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到桌案边倒了一杯茶,自己捧着小口小口啜。

  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明臻便好奇的出去,从屏风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去看。

  祁崇在沐浴,人在浴桶中闭目养神,浴汤的水中加了各种昂贵香料,因而房间中便是淡淡的木质香气。

  男人墨发散下来,五官俊美且深邃,胸肌块块分明,十分明显,有力的手臂自然的放在浴桶边缘,线条很美,亦十分性感。

  祁崇的身躯便是完美的,充满美感与力量,并不像其他养尊处优的男子那般瘦弱,而是充满男人成熟而优雅的魅力。

  明臻正要掉头回去,她知晓这是在梦里,继续去睡觉就梦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却传来了:“过来。”

  明臻脚步一停,掐了掐手心发现不是梦,慢慢挪到了祁崇的身边。

  水是冷的,没有半分热气,明臻其实不理解男人为什么冬天也喜欢会冷水洗澡。而且用冷水洗了也不会得风寒,殿下的身体极好,这些年来,除了外来损伤,几乎没有染过什么病。她冬天里洗手也要用温热的水。

  祁崇道:“刚刚偷看什么?”

  明臻解释:“阿臻没有偷看。”

  她只是听到声音,所以好奇。

  首次看到殿下这般,哪怕是上半身,明臻抬手戳了戳祁崇的手臂。

  像石头一般。

  被男人目光扫过,明臻也就乖乖缩手。这么坚硬,不知道咬上去会不会把牙给硌坏。

  “出去吧。”

  等明臻出去,祁崇才从水里起来,擦拭身上的水珠。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肌肉线条分明,却不过分偾张。过分雄伟之处亦是性感,让人不敢直视。

  穿上衣物之后,祁崇和平日一般淡漠,似乎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药已经熬好送来了。

  明臻一看到丫鬟送来药,整个人都快蔫了。她强打着精神,装作这不是给自己的。

  祁崇看她一眼:“还不喝掉?”

  明臻摇头:“我不喝,我要睡觉,殿下,我怎么在这里。”

  祁崇端了药碗,握住明臻的下巴,一口一口喂她喝了下去。

  未喝下去的药汁顺着明臻洁白的下巴淌下来,一直淌到了衣物深处。

  见她喝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祁崇才拿了一块蜜糖,并没有给明臻,而是自己吃了,又捏住明臻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嘴巴。

  明臻口中满是苦涩的药味儿,她如果想要尝到甜头,就必须向祁崇索取。

  细细手指握住了殿下的衣物,明臻肩膀都在轻轻颤抖,身体也不甚自在的轻颤。药汁越苦越显得殿下很甜,所以她小心轻轻去吮。

  李福并不知道明姑娘来了,让人抬了水出去,顺便看下殿下,结果抬眼就看到明姑娘被迫坐在殿下的怀中,都被殿下吻哭了。

  他吓得赶紧退出去。

  结束的时候,一条将断未断的晶莹银丝牵挂在两人之间,明臻唇瓣嫣红,沾染了暧昧水泽,雪腮上则挂了泪珠。

  此情缠绵,此景旖旎,明臻口中已经没了苦涩,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甜和男人身上冷肃的气息。

第54章 世上人潮汹涌, 但她眼……

  祁崇勾了她的下巴, 修长指尖贴着明臻细腻的皮肉:“下次还会不会把药吐掉了?”

  明臻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她做这些事情都很隐秘,特意瞒了天琴和新夜出来,不让她们看到, 因为明臻知晓,她们看到之后肯定会告知祁崇。

  这次天琴和新夜是不知晓的, 怎么殿下也清楚这些事情?

  祁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明臻因为心虚和内疚缩成了一团,这才在她额头上戳了戳:“你做什么孤不知道?”

  明臻眼睛闪闪躲躲, 下巴也移开,不敢正眼去看向祁崇。

  祁崇做事从来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人, 却因为明臻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自己的底线。

  倘若不是念在她举目无亲,祁崇早就对怀风下手了,怀风若死, 两国是会有冲突,但冲突如何,祁崇都能安然无恙脱身。

  他也可以李代桃僵, 找其他女孩儿代替明臻,让怀风认错人, 带着错误的人回去。

  终究是不愿任何人替代明臻,无论替代她任何身份。

  明臻也知道自己错了, 她又开始掉眼泪:“我……我……”

  祁崇道:“保重好你的身子, 阿臻, 你若有任何闪失——”

  他没有将威胁的话语说出口。

  明臻也知晓自己做错了, 她垂眸:“可是真的很苦。”

  祁崇从榻上起来,明臻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殿下,你生阿臻的气了吗?”

  少女紧紧跟着她,雪白小脚踩在软绵厚实的地毯上, 一踩一个小小的印痕。

  祁崇高大的背影是她永远都在追逐的彼岸。

  她真的很担心殿下生自己气,以后不理会自己,因而走得有点急。

  祁崇突然停了下来,明臻没有停住脚,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她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走到祁崇的面前,仰头去看他:“阿臻已经知错了,殿下不要生气好不好?”

  明臻搂住祁崇劲瘦的腰,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一蹭:“殿下……”

  似乎是在很诚恳的认错了,她水汪汪的眸子干净无比,黑白分明,认真凝视祁崇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仅有他一人——不对,是世上人潮汹涌,但她眼底有且只有一人。

  与她目光接触,祁崇知晓,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他也会包容珍爱。

  况且只是小错。

  但祁崇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小姑娘软乎乎的脾气在作祟,她性情软,而且很会磨自己,很会撒娇,实际上并不长记性。

  这次觉得苦偷偷吐掉了,下次没人看到她,她尝一口觉得不好喝,仍旧会偷偷倒在什么地方。

  她倒掉的药,倒是养活了不少白牡丹。唯独她自己,一点一点的枯败,香消玉殒。

  祁崇把她抱起来,打了她两巴掌。

  明臻没忍住,又被揍哭了。

  这次她也生气了,不想让殿下原谅自己,而是在心里偷偷记恨殿下。

  祁崇抱着她回了她的房间,门被关着,他踹门进来。

  里面陈设依旧,不过,属于明臻的味道淡了一些,他将明臻放到了床上:“睡觉。”

  明臻趴在枕头上,咬着枕头一角。祁崇揉了揉她被揍的地方,他对她自然不会下手太重,只是她太娇气,一点点痛就受不了。

  明臻闭上眼睛,将被子卷自己身上,由于屁股还很痛,她直接趴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明臻也忘了昨天的疼痛,在被子里赖了半天,才喊了两声“殿下”。

  进来的是一名丫鬟。

  丫鬟是这两个月新来的,并不认识明臻,由于王府下人禁止议论主人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明臻的存在,李福让她来伺候,她便进来了。

  明臻抬眼看到了陌生面孔,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是谁呀?”

  丫鬟水蛇腰瓜子脸,虽然不及天琴和新夜秀美,也颇有几分姿色,称得上美人。

  她笑笑:“奴婢叫泽兰,李福公公让奴婢给姑娘穿衣服。”

  先前见这个房间关着,泽兰一直都以为没有人来住,眼下见了明臻这样的美人,她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同是美女,泽兰自然对这些比自己更美的心有不服。

  不过,既然不是王妃,便是普通侍妾,一名侍妾也要下人亲自帮忙穿衣,是不是太矫情了些?

  明臻又缩了回去:“我不穿,让殿下过来给我穿吧。”

  泽兰愣了一下:“殿下日理万机,如今在前面和五皇子殿下议事呢,这样小事,就别惊动殿下。姑娘无名无分的,连贵妾都不是,殿下知晓姑娘如此多事,怕会厌弃姑娘。”

  明臻道:“那我再睡一会儿,就不起床了。”

  可是早膳已经备好了,现在热腾腾的在外面摆着,泽兰撇了撇嘴,没有见过这样恃宠生娇的:“姑娘再不起来,之后就要吃残羹冷饭了。”

  明臻睡意完全没了,她半支着身子起来,长发垂散在了锦衾之上。明臻墨发又长又多,从小就被养得极好,从未修剪过,看起来如同缎子一般柔顺闪耀。

  她乌黑的眸子望向泽兰:“现在没有胃口。”

  泽兰心情不悦,出去之后对同是新来的丫鬟道:“里面那位不吃,收了吧。王妃娘娘都没有这么大的架子,饿一顿就好了。”

  另一名丫鬟畏惧泽兰的性情,忙收拾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李福从外边回来,看到泽兰之后问了一句:“姑娘起了没有?吃了多少东西?”

  泽兰对于李福怕得很。由于李福是秦王面前的红人,就连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见了李福都要客气寒暄,见李福对那位连贵妾都算不上的姑娘十分关切,有些不解:这人都成太监了,还关照美女?

  她笑了笑道:“姑娘性子有些娇纵,不肯起床呢,还说什么要殿下过来。”

  李福随口道:“被惯坏了,好好哄几句就成,姑娘待人异常大方,你们跟着她,少不了的好处。都晌午了,喂她吃了什么?”

  泽兰觉出了不好:“她不肯吃。”

  李福脸色难看了许多:“她不肯吃就不吃了?她如果好好吃饭,要你们做什么?殿下养你们吃白饭的?”

  府中下人都畏惧他,见李福发怒,泽兰也不敢再开口。

  她俩跟着李福进去了。

  明臻还在睡,李福小声喊了两句,之后道:“姑娘想吃什么?”

  明臻睁开眼睛:“饭菜不是都冷了么?”

  李福笑:“怎么可能冷,姑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现做。”

  明臻恹恹的。

  李福说了几个菜样,明臻道:“让殿下陪我吃。”

  “殿下实在走不开,晚上好不好?姑娘知道殿下很忙,”李福道,“我亲自伺候姑娘,今天有姑娘喜欢的苏造糕,还有樱桃肉,糕点香喷喷的,放了好多蜜糖。”

  明臻这才答应:“好吧。”

  李福冷扫了后面两个丫鬟,她们两个看起来机灵漂亮,没想到却如此愚钝:“水呢?给姑娘梳洗!”

  泽兰赶紧去准备水去了,等打了水回来,李福看了一眼,差点被气死:“姑娘用的东西和殿下同等规格,你这拿的什么盆子?备的什么水?姑娘洗脚都不用这个!”

  管好下面的人是李福分内之事,当着主子的面训诫下面的人已经犯了忌讳。也得亏是明臻,倘若祁崇在这里——

  泽兰亲眼看着一向目高于顶的李福公公亲自给病恹恹的小姑娘穿鞋,明臻倒是慵懒的打着哈欠,似乎习以为常。

  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全都收拾完,李福才对她们两个道:“又蠢又懒,既然接不住福气,领十板子去外院干活吧。”

  在里面干的都是体面简单的事情,无非逗主子开心,扫地擦花瓶的事情都是小丫鬟去做。在外院做的可都是体力活,寒冬腊月也要在外面站着。

  在李福看来,明臻也不是难伺候的,是少有的心软又大方的主儿,因为祁崇在意她,她身边两个大丫鬟在外都是横着走。

  在宫里见过世面多了,李福知道动不动给下人几巴掌,甚至好端端直接打死的主子不在少数。像明臻这般不打人也不骂人,甚至不胡乱猜忌的实属难得,刚刚那两个把握不住时机又能怪谁?

  明臻尝着糕点,突然抬眸:“泽兰说我无名无分,贵妾都不是,李公公,那我是什么?”

  李福脸色微微一变:“姑娘就是姑娘,无需名分这种虚头虚脑的东西。奴才没有教好她们,看在奴才的面子上,希望姑娘莫在殿下面前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