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那么喜欢打篮球,面对校队教练的邀请不假思索便予以拒绝,那么他要走的路,依旧很漫长。

5班的体育委员让篮球队的几个成员跟尹心慧比赛投篮时,陆衍恒知道,这是一个契机。

当陆衍恒站到罚球线上时,他的心里开始紧张。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关系到他能不能跟她加深认识。

即使之前的中学生篮球赛,他也没有么紧张过。

从此以后,他能不能像杨梦琪和高俊庭那样平常地跟她聊,就在此举了。

她一脸淡然,边喝水边听杨梦琪话。

当最后一个球稳稳地落入篮框,陆衍恒不由松口气。

几个朋友不约而同鼓掌:“阿恒,果然是神射手啊!”

“总算给我们校队争回面子。”

她终于抬头看他眼,琉璃般的眼中分明已经有了疏浅的笑意。

这一刻,陆衍恒突然觉得,比赛的胜负并不重要,只要她这样看自己一眼,其实他就已经赢。

他这么努力,也只不过是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

随着决赛终场的哨声响起,为时两周的篮球赛随之落下帷幕。

在那个蝉鸣鸟叫的夏季,陆衍恒跟她逐渐熟络。篮球赛结束后,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时,打球时也放松许多。他终于可以站到面前,对她说:“手肘的角度可以稍微改变下。”她虚心受教。

年级的学生见他们越走越近,偶尔有人将两个人扯到一起。陆衍恒并不在乎,但是最让他感到欣喜的是,她也不在乎。

随着篮球场上的阳光日渐变得悠长,初二的时光也走到最后,随之而来的,是时刻面临升学压力的初三。

陆衍恒身为校队的成员,除了要忙学习,偶尔还要代表学校打比赛。那天早上,他去5班想找高俊庭借英语书,正好看到她悠闲地趴在栏杆上看风景,索性换了注意,向她借书。

接过书后,他抬起头:“尹心慧,今天下午我们学校跟H中有比赛,来看吗?”

心中开始期待。

果然她很有兴致:“什么时候?在哪里比?”

“下午四半开始,在学校的体育馆。”陆衍恒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去看吗?”

“那放学后我过去看。”尹心慧向他点点头。

心中的颗石头安然落地,陆衍恒朝她露出抹温煦的笑容,然后挥挥手:“那就这样。”

转身的刹那,身后突然响起清泠的女声:“加油啊!”

陆衍恒的心猛然一震,立刻回过身。

她站在门外,一手扶着门框,水手服的下摆随风飘动,清丽脱俗的脸上浮着一抹微笑,宛如枝头上绽放的白玉兰俏立于风中。

这一刻,他触动心中的那根弦,

陆衍恒好不容易克制下自己的心绪,坚定地对她点头:“当然!”

有一句话没有出口:你来的话我当然加油。

 

那个星期六,7班跟5班的几个学生在尹心慧所住的那个小区的篮球场打球。

篮球场上,他知道她下午会去图书馆上自习,于是趁着打球的空隙,问她:“你下午有时间吗?”

“呃?有空。”

“我上个星期去参加市里参加比赛,那两节物理课都没上,有些作业不会做,想让你帮我补补。”

她微微诧异,随即点头:“可以!”

陆衍恒的物理在7班其实能排进前十名,而且他的领悟力本来就很高,所以当天下午,尹心慧在图书馆里给他讲习题的时候,他基本一点就通。

倒是星期一上学那天高俊庭十分不解地问他:“干嘛不跟她说?”

陆衍恒望着球场,唇畔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怎么跟她说?她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我要是现在跟她说,肯定不行的。只能先这么暧昧下去。等以后形势好再说吧。”

可是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机会他再也等不到了。

 

那样的岁月,不经意间就流走——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中考过后,陆衍恒本来以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跟她一起打球——像初二那个暑假一样,在她家附近那个篮球场打球。

陆衍恒甚至想好在那个暑假的某一天,约她出来,两个人一起打球。

可是那个暑假,几乎没有见过她一面。

她搬家了。

陆衍恒是从高俊庭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忽然觉得不甘,毕业典礼那天,他明明有看到她,可是几乎就在几天的时间,她就搬家,甚至没有告知他。

可是他又颓丧地想: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事无巨细都告知自己?

那个暑假,陆衍恒基本上每天都在球场上度过,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那段年少青涩的感情,终究还是流失在夏花绚烂的季节。

 

升上G中后,陆衍恒顺理成章地进入G中的篮球队。

某天结束训练后,他伫立于篮球场边,忽然想起那个在自己心里占据个大角落的女生。想起她投篮时丝毫不差的节奏,有板有眼的动作。

他忍不住对身边的朋友起那段过往。朋友思索良久,分析道:“其实她对你算挺破格的,你想想,她跟自己班的人都不熟,竟然答应跟你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而且丝毫不介意别人的流言,证明在她心中你还是很有地位的……你还是有机会的!”朋友着拍拍他的肩膀。

陆衍恒恍然醒悟。心中也重新燃起希望。

可是,怎么找她?

他反倒平静下来,道:“其实,即使有机会,可是那时跟的话定没有结果的。而且现在们年多没见,希望更加渺茫。”

话是么,每次放长假的时候,陆衍恒还是骑着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到以前那个篮球场打球。

只是为那一丝微小的可能。

可是,从来没有在那里遇到过她。

随着失望的次数增加,心情也渐渐变得平淡。

直到高三那年寒假,在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终于跟她相遇。

高考那个六月过后,陆衍恒次上QQ偶然碰到高俊庭。

陆衍恒向他问尹心慧的情况,高俊庭沉默片刻,:“考得很好,跟男朋友一起考上B大。”

那一刻,坐在电脑前的陆衍恒只觉得世界崩地裂。

高俊庭的话在对话框里继续滑出来:“她朋友叫萧寒,就是今年的高考状元,他对她很好,很用心。”

这样的一天,终于还是发生了。

曾经,他想过,等到高考结束后,他会找她说清楚,他一直想着她。毕竟前面还有大学的光阴。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在他们分别的那段时间,已经有另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给予了她所有的关爱与珍惜。

她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陆衍恒在报纸上看到对当届高考状元的采访。Z市的报纸用很大的版面介绍Z中那个高考状元,新闻上还附几张图片。

陆衍恒看到了高俊庭说的那个名字:萧寒。

那样个出色的生,相貌俊朗、成绩优异,还会弹手好钢琴。

最让陆衍恒在意的,也许是他也有一身精湛的篮球技术。

当被记者问及有没有谈恋爱时,那个男生微微一笑,很肯定地对记者:“有。但是我们谈恋爱从来没有影响学习。”笑容明朗自信,让人无形中觉得放心。

她男朋友对她很好,很用心。

陆衍恒终于知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只是,在若干年后,当陆衍恒在全国篮球联赛占据一席之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女孩子生,以及那个绚烂的夏季。

不会忘记,那年夏天,风吹过。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