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记错,那里好像有一家布庄,也姓郑。

  黄兵猜到她所想,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对喽,那就是他家的分号。”

  真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

  他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呢?拼死拼活干一辈子都不如人家一出生就有的。

  郑小官人这出身,上辈子起码救了一个城的百姓才能积得这样的厚福吧……

  黄兵一边吃,一边又是艳羡又是酸涩地想着。

  师雁行和江茴齐齐啊了声。

  好家伙,这是二世祖啊!

  “既然他家那么有钱,怎么出来做这个?”江茴好奇道。

  黄兵吃了一块卤肉,正有些恍惚,觉得以前的猪肉真是白吃了,闻言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入口细嫩柔滑,咸甜适口……

  完犊子了,他匮乏的词汇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郑大官人有两个儿子,这位小官人是次子。如今长子已经历练出来,以后少不得继承家业,只是这位小官人却有些文不成武不就,又不爱读书,又不爱习武。

  郑大官人怕他走了歪路,却不舍得把儿子送到军营里受苦,便使了点儿钱送来衙门……

  谁知也是奇了怪了,合该有各人的命数,这小官人干别的不成,做衙役竟做得有模有样。”

  几人闲话片刻,各个铺面就陆续放了工,伙计们三三两两出来吃饭。

  然后就听斜对过那对夫妻忽然大声吆喝起来:“大碗菜,大碗菜,热乎乎的大碗菜,三个菜选两个,只要三文钱,只要三文钱!”

  所有人都愣了。

  黄兵来时光看郑小官人了,根本就没注意对面什么时候又摆了个摊子,听了这话就皱眉。

  也是卖大碗菜的,还故意压一文钱,这分明就是恶意抢生意来了。

  师雁行往那边看了眼,正对上那对夫妻得意又恶毒的眼神,明晃晃宣战。

  衙役在时,他们不敢吭声。

  可这会儿人都走了,我们就老老实实做买卖,还不成吗?

  有几个熟客本来奔着师雁行家的摊子来的,结果半路听到更便宜的,当下脚步一顿,踟蹰起来。

  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师雁行,“小娘子,人家只要三文呢,你们若降价,咱们还去你那里吃。”

  师雁行笑得八风不动,“不降价的,我们就值这个钱。”

  如果自己降价,对面有很大概率也会跟着降,到那时候就会陷入死循环。

  而且一旦降价,以后再涨回去就会引起食客反弹,反而陷入被动。

  “不就差一文钱吗?”干饭先锋老张又来了,闻言并不在意,“咱就爱这个味儿,不去!”

  师雁行当然最欢迎这种死忠粉,笑着取出碗来,“还是多谢诸位照顾我们娘们的生意。”

  老张挽起袖子,才要去接,却被一股奇香吸引,“老天爷,你还炖了肉?!”

  旁边鱼阵就纠正,“卤肉!好吃的!”

  说完就吞了下口水。

  “这样儿、这味儿能不好吃吗?”老张吞着口水说,“怎么卖啊?”

  肉就不用说了,这得加老多香料了吧?

  他可没傻到觉得这东西还能四文钱装一碗。

  “这是卤肉,用了胡椒,桂皮等许多种香料,还加了糖,”师雁行挑最贵的几样配料说了,做足了铺垫才公布价格,“三文钱一块。”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吃不起,吃不起。

  我还是看着吧。

  于是几个人就眼睛直勾勾盯着卤肉,拼命吸着香气大口扒菜。

  嗯,闻着味吃也是一样的!

  呜呜,一样……个屁咧!

  因对面也开了一家大碗菜,有不少老顾客图便宜分流,师雁行这边的客人明显不如前几日多。

  不过也有去看了几眼再回来的。

  “那肉切得乱七八糟,也没多少油水,就那么可怜巴巴一点渣渣堆着……”一个重新折回来的客人愤愤道,“扣扣搜搜的,还不许我们自己装菜!”

  “哎呀,你没看他们的指甲呀?”另一个早回来的客人满脸嫌弃,“手都没洗干净就来做饭了!盛菜的时候,大拇指头都按在碗里,谁吃得下!”

  凡事就怕对比。

  其实以前大家也没这么讲究,可在师雁行她们这边连着吃了几日,眼见人家娘们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板板正正,指甲缝里都雪白,饭后还给水洗手……这看着多舒坦,吃着也放心。

  原本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对面突然来了家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一看就倒尽胃口。

  师雁行等人无意中树立起的行业新标杆终于在此刻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碾压。

  黄兵也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做人还得厚道。”

  他吃完了一碗菜,竟又单独要了一碗酸辣土豆丝。

  “这玩意儿平时大家都炖着吃烤着吃,吃来吃去没点意头,没想到经你们这么一料理,竟别有滋味。”

  其实他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土豆丝。

  只是见里面绿的葱花,红的辣椒,白的蒜片,间杂在黄色的细丝中十分美丽,本着对新品种的好奇和摊主手艺的信任要了。

  他本就嗜辣,这土豆丝炒得脆生生的,加了香醋调和之后,味道越发鲜明。

  淡淡的蒜香混在里面,非但不突兀,反而更凸显了鲜美和酸爽。

  又酸又辣,几口下去额头见汗,嘴巴里面火辣辣的,偏怎么也停不下来,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那边狗子也吃得斯哈斯哈。

  老赵就笑话他,“人家都说了是酸辣口的,你不能吃辣还要,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狗子吸吸鼻子,抬起胳膊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就是辣才好吃啊!”

  师雁行原本也是想着卖了好几天菜了,都没一个辣口的,今天就试着加了一样,没想到反应还不错。

  不过明显本地人不太能吃辣。

  这么一桶土豆丝,她一共才加了两三个小辣椒,众人就在大呼过瘾……

  因为对面有抢生意的,今天卖的明显慢。

  以往大概三刻钟就能卖光的,今天拖到将近半个时辰才清空。

  对面没卖完,但应该也赚钱了,夫妻两个瞧着还有干劲,想必接下来还会继续。

  就是不知道剩菜他们会怎么处理……

  师雁行决定明天减少一点分量,开始尝试开发新的品种。

  今天多了一个摊子,明天后天就有可能多两个三个,要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永远走在所有人前头。

  不过对面的翻车来得比师雁行想得更快。

  第二天,就有顾客在对面骂开了。

  “他娘的,这是给老子吃剩的啊!”

第15章 同款

  看花容易绣花难。

  师雁行有前世营业的丰厚经验教训,各方面细节都完善,还提前来这里做了市场调查,并从一开始试水才循序渐进增加到如今的分量,确保日日新鲜。

  那对夫妻只想着挣大钱,觉得他们上他们也行,上来就做了三四十人份。

  可总共市场才多大?头一天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去吃,自然剩下了。

  且不论成本高低,到底有本钱在,他们哪里舍得就这么倒掉?

  正好到了下午天气转凉,两口子就觉得晚上更凉,应该坏不了。

  反正平时在家里,大家不也是这么一顿接一顿糊弄着吃吗?

  头一天没吃完的,第二天热热再吃,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他们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自己吃和做给别人吃是两码事。

  给自己吃,哪怕吃猪食呢,也没人管。

  可在外头,人家是花了钱的,就容不得一丝差错。

  那两口子恨不得只进不出,今天上午又把昨剩的菜热了热,一起混着卖。

  那客人压根就不用尝,低头一看,菜的颜色都不一样!

  再夺过勺子舀起来一闻,他姥姥的,味儿都不对了!

  一开始那两口子死活不承认,硬说是新鲜的,不过是炒得火候大了,颜色略深些。

  谁知那客人越发勃然大怒,半条街开外都能听见他的怒吼:

  “放你娘的屁,老子每回家去婆娘都给我吃剩菜,老子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师雁行:“……”

  江茴:“……”

  围观百姓:“……”

  所有人都诡异的沉默了,整片区域都陷入可怕的死寂。

  众人望向那人的眼神中,莫名带了怜悯。

  大兄弟,你这混得挺惨啊!

  每次家去都吃剩菜,过的啥日子?

  原本有几个贪便宜的还想去那两口子那里吃,结果还没靠近呢,就见有人在那吵架,又听说什么剩菜,这还了得?

  他们这些人挣钱本就不容易,累了一上午,不就想吃口新鲜热乎饭吗?

  若要剩的,谁家里没有剩?!

  这东西还出来卖,简直丧良心!

  眼见客人怒不可遏,那两口子才终于害起怕来,缩着脖子,很小声地说:“其实也没坏,就,就是味儿不大好了……而且里面大半都是今天早上才做的好菜,能吃……”

  “滚你的蛋!”那人骂骂咧咧转身就往师雁行她们这边来,“要不是老子急着吃了上工,合该去报官!”

  说完一抬头,对上师雁行笑吟吟的脸,这人难免有些臊。

  昨儿就是他带头跑到对面去吃的,还叭叭问这边能不能便宜,结果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师雁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像以前那样笑着问道:“下工啦?忙了大半日了,吃点什么?”

  见她如此,那人的不自在去了许多,也跟着憨笑起来。

  “要那个红的绿的炒地豆子丝,酸酸辣辣,闻着就开胃,再要那个肉片焖干豆角吧!”

  说着,还往一旁的卤肉盒子里瞅,止不住的吞口水。

  娘咧,香煞人了!

  昨儿下午就听说了,这边摊子上不仅变成了四个菜任选,而且还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什么卤肉。

  那肉简直香得吓人,据说用了好些贵得了不得的大料和糖,光看着颜色,闻着味儿就能扒一大碗饭,连衙门上的郑小官人都来吃了好些呢。

  就是一般人买不起。

  三文钱呢!

  “敢问是师家的小娘子么?”

  正说着,那边嘚嘚跑来一匹快马,骑手二十来岁年纪,十分精神。

  师雁行捧着个布包扎好的盒子递上去,“是郑小官人让您来的吧?一斤卤肉,已经做好了,还烫着呢。若赶得及就热吃,细腻如膏,香甜如蜜。若赶不及冷吃也好,微微带点嚼劲,老少咸宜,比一切肉干子都强。”

  她额外又递上去一个很小的竹筒,“郑小官人嘱咐过,多要些卤汁。

  只是我想着长途跋涉,怕撒了就不美了,故而盒子里的汁水不多,又单独装了一大份在这里,到了之后倒出来就成,干净又利落。”

  那人一听,脸上就带了笑模样,伸手接了盒子和竹筒。

  竹筒挂在马背上,盒子自己擎着,单手持缰。

  “小娘子心思巧妙,思虑周全,果然不错。”

  说完,又立刻打马飞奔而去。

  师雁行笑着目送他远去。

  一斤肉切二十块,每块三文钱,成本十三文卖出六十文。

  不错!

  那边江茴都欢喜得疯了,搂着鱼阵连亲好几口,“姐姐是不是特别厉害?”

  之前她还担心卖不出去呢,没想到这就有特意来点单的了!

  若能保持下去,还卖什么大碗菜呀!

  鱼阵被沉重的母爱包裹,被亲得脸都变形了,含糊不清道:“腻害!”

  来吃饭的客人们都看呆了,等人走后才呼啦啦围过来问:“天爷,那是郑家的人吧?”

  “真是好威风!”

  “你们瞧见那马没有?端的神骏,怎么不得十多两?”

  十多两能买一匹很不错的马了,而且后续的照料和喂养也是大开销,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

  可郑家下人竟然就能骑!

  比不了,啧啧,比不了。

  这人和人的差距,有时比人和狗都大。

  连着两天打交道,师雁行对这个郑家的印象非常不错。

  头一个,那位郑小官人身处公门,难得没有利用权利谋私,吃饭该多少是多少。

  而且他分明是那样的出身,行事却一点都不拘束,昨儿照样捧着大碗站在街街边吃。

  自己吃好了,还不忘给家人买,可见家庭和睦。

  次一个,今天来的仆从。

  自古以来,多有仆从倚仗主家的权势欺人,郑家的仆从对自己这么个街头摆摊的都如此有理,可见从上到下治家极严。

  却说众人见连郑家的人都来买了,那卤肉肯定好吃上天。

  有的人心思就活动起来:

  乖乖,那可是郑家呀,平时可不是穿金戴银!以往人家吃用的东西,自己不敢想,可如今……

  他一咬牙,立刻冲到摊子边上说:“也给我来一块郑家的卤肉!”

  旁边有人一听,哎,对啊!

  老子这辈子成不了郑家那么富贵,还不能尝尝他们吃的肉吗?

  这也算是跟他们一样了吧?

  诡异的动力催使下,卤肉竟一口气卖出四块!

  有人一口下去,差点哭出来。

  真好吃啊,有钱人天天过这样的日子?

  娘咧,三文钱一口没了,浑家知道得打死我。

  要不,下次大集也带她来吃吃?

  说来,她跟了我这个没本事的人这么些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半句怨言,一点福都没享过……

  “快快快,就在那边,我闻着香了!再不快些给人抢光了。”众人心思各异时,那边郑小官人拖着两个同僚往这边走来。

  同伴闻言发笑,“不必急。”

  这位郑小官人也是说孩子话,真当大家都跟他一样不差钱呐?

  那小娘子昨儿才开始卖卤肉,知道的人不多,往日来吃大碗菜的人中又有几个舍得花三文钱买一块儿?

  “小官人来啦!”师雁行老远便招呼道,“贵府上的人方才已经将预订卤肉取走了,卤汁也带走了。”

  郑平安点头,迫不及待抓钱,“嗯,先来十块卤肉,汁水多些。”

  江茴去夹肉,师雁行却注意到同行的两个衙役对着那碗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嫌弃。

  只是郑平安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开口。

  师雁行见状,若无其事道:“碗有些不大够使的了,今天收工后就再去买几个新的。”

  以后但凡衙门的人再来,就给他们使特定的碗。

  顿了顿又说:“其实若是有吃饭的地方,点了菜,我们送过去也使得,就不必几位再跑一趟了。”

  那两个衙役一听,眉头微挑,眼中带了点儿笑意。

  嗯,这小姑娘有些门道。

  “什么菜都能送?”

  “最好是头一天说来听听,”师雁行并不大包大揽,“有的菜做起来麻烦,得提前几天准备的。”

  那两个衙役点头,就此上了心。

  若果然能送到小衙门里去自然好,他们也不爱和这些干活的人挤在一处站在街头吃,着实不像话。

  若今儿不是小官人非拉着,他们才不过来。

  郑平安只管吃,一口下去就尝出区别来。

  “我怎么觉得今儿的肉比昨儿的还好吃?”

  “小官人好灵的舌头!”师雁行笑道,“这卤汤本就是越老了越香浓,而且今天的还额外加了高汤呢,自然更有滋味。”

  如今有了骡车,出门更加从容,她们来之前就吃过午饭了,便是这大碗菜的头茬,外加一人一块卤肉,一碗骨头汤。

  那根大棒骨上没有肉,狠狠炖了几个时辰之后,便是雪白浓汤,芬芳扑鼻。

  骨髓挑出来吃了,骨汤痛喝一碗,另外往卤汁里加了些。

  郑平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身边的衙役便笑着逢迎道:“咱们小官人打小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点可瞒不过他的舌头。”

  类似的好话听得多了,郑平安也不放在心上,吃了几口卤肉后又问:“那俩人没再生事吧?”

  结果师雁行还没开口呢,旁边就有食客叫嚷起来,“差爷,您可算问着了,那两口子把馊了的剩菜当好的卖呢!”

第16章 卤蛋

  “都怪你,上来就要做那么多,卖不完,现在好了吧?”

  “你还有脸说我,不是你说的极好卖吗?还说孤儿寡母拉破车,好欺负的很……狗屁!”

  是我们好欺负吧!

  对过大碗菜摊子上的两口子碰了壁就开始相互埋怨起来。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男人烦躁地摆摆手,低头一看那几大桶菜就犯愁。

  “要不,咱们降价?”女人试探着说。

  “已经三文钱了,还降个屁!”男人皱眉。

  又是油又是肉的,这些不要本钱啊?

  “你冲我发什么火?”女人也来了气,“一个来买的都没有,不降价全都烂在手里吗?”

  男人郁闷地挠着头,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咋回事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看着那娘们几个做起来挺轻松的,回回来回回卖得干净,他们怎么就不行了呢?

  都是大锅菜,难不成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还真就没人来买!

  降价吧,这两天白干了。

  不降价,卖不出去,血本无归……

  这边正犯愁呢,却见那边三个衙役齐刷刷回头,刚才在这边闹过一场的食客正满面气愤地说着什么。

  夫妻俩脑子里嗡的一声,坏了!

  两人心中暗暗叫苦,这些衙役平时人都见不着一个,怎么偏偏这会儿扎堆儿来?

  可不就叫那厮现场告状!

  两口子眼巴巴看着一个衙役走过来,居高临下往他们桶里看了眼,眉头一皱,还没说话,男人先就怂了。

  “大人,小人知错,实在是一时糊涂……”

  女人:“……”

  呵呵,你刚才对我耀武扬威的劲儿呢?

  郑宅。

  郑家如今当家的还是郑平安之父郑义,不过他也是五十岁开外的人了,自觉近几年有些精力不济,感慨岁月不饶人之余,也越发注重培养长子,几乎日日都拉着他传授生意经。

  昨儿小儿子回来,眉飞色舞地说在镇上尝的一道菜倒好,还特意吩咐人今天去买回来。

  郑义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苦也吃过,福也享过。如今功成名就,自诩天下有名有姓的好物也见识了大半,所以一开始并未将次子的话放在心上。

  那小小一座镇子,物乏民贫,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那孩子心地纯善,这份孝心却是难得。

  郑义回来换了衣裳,洗了手脸,外面家人们已经等着了。

  见桌上有一盘从没见过的肉,红彤彤油亮亮方块,颤巍巍端正正边角,从上往下淋着一汪汁水,落在细腻的甜白瓷盘子里分外亮眼。

  上桌前厨房那边还点缀一番,在上面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

  红绿相撞,激出十二分浓艳。

  “这就是平安说的那菜?”郑义问道。

  老太太本就偏疼小儿子,如今越发欢喜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嘛,还巴巴叫人弄回来给咱们尝,正热乎呢。我先尝一个。”

  郑家原也是泥腿子出身,如今虽富贵了,家中规矩仍不算严苛,个人用饭时皆以公筷自取。

  老太太执起长箸,微微用力,才要往上提,却愕然发现那筷子尖儿竟已陷了下去!

  “哦?”

  有些意思。

  长子郑如意亲自取了勺子来为母亲挖过去,又笑,“母亲尝尝。想来二弟眼界甚高,若没有三分本事,恐怕入不得他的眼呢。”

  那肉块正好是一口大小,老太太依言抿入,刚入口,竟就化了!

  “嗯,这个味儿好,”她笑道,“我这几日正有些上火,牙齿疼痛,吃不得那些硬物。这个既有滋味又软烂,配粥正好,且不论你们怎么想,倒是合了我的脾胃。”

  老太太给出这样高的评价,众人也都弄了了一块尝。

  忽听她身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说:“这好吃,我觉得比咱家的厨子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