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之后同科一位家境富裕的举人替她们接风洗尘,席间便有一盘好大海虾。

  在这之前,秦氏和孙母甚至见都没见过!

  秦氏笨手笨脚替孙母剥了一只吃了。

  当时孙良才忙着感谢同科,或许没注意到,但秦氏却清楚地看到,入口的瞬间,孙母眼睛都亮了。

  她甚至别别扭扭问这是什么好东西,多少钱。

  听说价格昂贵后,便不做声了,更推说自己不喜欢,将剩下的都让给儿子吃……

  师雁行叹了口气。

  慈母之心,不过如此。

  不过,就是不知道孙母当时有没有让儿媳妇也尝尝……

  “夫人,还有吗?”

  秦夫人又想了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师雁行就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的地方的人还爱吃臭豆腐呢,不过喜好罢了。”

  秦夫人跟着笑了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她老人家爱吃猪大肠,放一点辣子,炒得有滋有味,当年胃口好时,一顿能吃一大盘呢!”

  师雁行笑道:“吃下水的不是没有,那个做好了极美味的,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鲁菜里面就一道名菜九转肥肠,好吃得不得了。

  秦夫人叹了口气,十分忧愁模样。

  “你到底年轻,不晓得厉害,世人皆以羊肉为贵,猪肉为贱,下水更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当年孙良才中了进士,有其他的官太太邀请孙母和秦夫人去赴宴,自然是拉拢的意思。

  彼时的婆媳俩还不晓得外头可怖,真就欢欢喜喜去了。

  席间东道主与她们闲话,问起平时喜欢做什么、吃什么,孙母就老老实实说了猪大肠,然后就见那女主人皱了眉头。

  若是那等大度,有见识的人家,哪怕自己不喜,听过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们没遇上。

  眼见女主人不快,当场就有想拍马屁的对着婆媳俩嘲讽起来。

  “猪肉贱,下水更贱,我们这些人家,便是狗都不吃的!两位怎么什么腌臜物也敢入口呢?”

  经此一事,孙母大受打击,回去的路上就哭了,觉得自己给儿子丢人了。

  秦夫人也又羞又气,婆媳俩对坐垂泪。

  自此,再没吃过那菜。

  秦夫人如今有了身份,自然不会将当年丢面子的事往外说,但师雁行听她口吻,揣摩其神色,猜也能猜到大概。

  师雁行劝道。

  “夫人,恕我年少无知,不知者无畏吧,所谓贵贱,不过是上位者自定的。她老人家这把年纪了,如今又是这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且又过寿,便是吃点小家子东西,谁还能说,敢说什么不成?”

  若是怕犯病,到时候她把下水用面粉反复搓洗几遍,内外筋膜和脂肪都撕干净也就是了。

  秦夫人十分心动。

  其实老太太偶尔犯病时,私下里还同她哭诉呢。

  “这老太君做的也没什么趣儿,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

  虽说是病人的气话,可多少也掺杂了对如今境遇的无奈。

  可猪下水确实不大上得了台面,秦夫人谨慎惯了,不敢擅自做主,让师雁行回去等消息。

  晚上歇息时,秦夫人还真就把这事儿跟孙良才说了。

  孙良才愣了好久才拍拍脑袋。

  “该死该死,我竟把这些忘了!”

  秦夫人安慰几句,试探着说:“那就加上?”

  孙良才冷笑一声,“加!”

  顿了顿又道:“难为那丫头那么点儿大的人,竟想的这般周全,也不怕费事。”

  就像她说的,早年他只是个光头进士,自然人人瞧不起。

  可如今不同了,纵然做不得大官,至少在这五公县地面上还没什么人敢轻视他!

  县令大人不在乎这些,剩下的人就算有想法,也给老子憋着!

  老子娘过八十大寿,不大操大办就算了,想吃口受用的还不成么?

  就吃!

  转眼到了寿诞当日,师雁行、赵大厨,连带着郑家厨房里的几个打杂,一早就忙活起来。

  赵大厨主要负责普通客人的菜品,师雁行专攻老太太的,若有余力,相互间也可帮衬一二。

  县令夫妇亲自来贺,孙良才夫妇欢喜不已,忙请他坐了主席。

  孙母见本地父母都来,面上有光,瞧着十分精神焕发。

  县令就叹道:“老太太精神矍铄,可见必是儿孝媳贤,可为表率啊!”

  众人连道不敢,少不得有客人们顺着奉承,一时真是喜气洋洋,说不尽那和睦喜悦,道不完的欢乐祥和。

  稍后上了菜,县令略一扫,见并无奢华菜色,又是点头赞许。

  他爱名声,自然也希望上行下效,见孙良才如此识时务,很是满意。

  按规矩,寿星先吃长寿面。

  孙母有病,又是馋又是怕,稍后见那碗里竟不是寻常面条,这才松口气。

  那酱汁调的酸酸辣辣,很是开胃,她痛痛快快用了一小碗!

  众人便都跟着喝彩,说是福寿绵延,孙母笑得合不拢嘴。

  这还不算,后头竟又上来一盘红彤彤的大海虾,一盘点缀着辣椒的猪大肠,着实令孙母喜出望外了。

  “儿啊!”

  见老母亲惊喜交加的模样,孙良才又是高兴又是羞愧,难得没给自己请功。

  “这是您媳妇想着您,特意吩咐人去外头寻的!”

  孙母喜得无可无不可,连连点头,拉着他们的手拍打,“都好,都是好孩子!”

  孙良才又特意向县令告罪,“不雅之物,实在辱没了您,还望大人恕罪。只是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啥稀罕的……”

  县令见孙母之喜悦溢于言表,就知道这不是做戏,倒有些佩服起来。

  “你们母慈子孝,何罪之有,依本官看,合该大大嘉奖才是!”

  几桌席面多是寻常之物,唯独一个大海虾少有,可统共不过每桌一盘,便是略花费些,想来孙良才这几年攒的家底也支应得开,县令并不以为意。

  孙母都记不清多少年没见过真心喜欢的菜肴,高兴得简直像年轻了几十岁,又习惯性替孙良才剥虾。

  回想起那夜与妻子的谈话,孙良才羞愧难当,不肯先吃,只亲眼看着母亲用过,这才肯动筷子。

  海虾自然是郑义使用“钞能力”,连夜快马加鞭从外地运来的,还附带一缸海水,确保下锅前都是活的。

  考虑到孙母如今年纪大了,爱吃味道重的,师雁行就用几样低糖水调了个微甜的蒜蓉口味。

  这个时节的海虾不算特别肥,但架不住数量多,用心挑选出来的个顶个儿标致。

  先用虾头煸炒出红红的虾油来,炒完了也不忙着丢,等会儿还有用呢。

  挨个开背,抽出下线,加蒜末姜末爆香,待到变色就出锅。

  鲜嫩的虾子很容易熟,烹饪太久肉质反而会老化僵硬。

  沿着盘子摆一圈,再将一开始的虾头挨个安放回去,浇汁!

  完活儿!

  爆炒猪大肠倒是很费了点力气。

  因怕孙母吃了有不妥,师雁行当着用面粉搓洗了不知多少回,又翻来覆去检查许多遍,一应网膜、肥油全都揪掉,然后使劲煮。

  孙母毕竟年纪大了,如今牙齿松动,不煮烂一点还真咬不动。

  桌上久违地出现了两道自己最爱吃的菜肴,孙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还是孙良才提醒说海鲜凉了腥气,这才动筷。

  虾子又香又甜,爆香的蒜末完全压住了海腥,虾肉鲜嫩弹牙,孙母一咬就碎了。

  “这个甜呢!”她吃完了才想起来害怕。

  孙良才就笑,“这是那厨子特意想的法儿,消渴症吃了也不怕的。”

  孙母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正经尝过甜味了,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又剥了几颗来吃。

  便是那本该十分难嚼的猪大肠,竟也特意调理过,很是软烂!既不必担心咬不动,也不必害怕不克化。

  孙母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两样喜欢的菜硬是干去半盘子,很是心满意足。

  后面撤席时,老太太还忍不住小声对孙良才嘀咕:“哎呀,那虾汤真鲜啊!合该留着拌面条吃!”

  孙良才:“……”

  装听不见的!

  别的什么都好说,唯独这个面条可不敢随着您的性子来!

第52章 成了

  寿诞圆满结束的瞬间, 师雁行和赵大厨就觉得那股一直撑着他们的劲儿嗖一下没了,连日来压抑已久的疲惫汹涌袭来,让他们恨不得立刻躺平睡死。

  但偏偏精神又极度亢奋,整个就很分裂。

  这是师雁行第一次与政界搭上线, 意义非凡。

  现在她满脑子里想的都不是钱。

  甚至自己倒贴钱都行!

  有了这一次, 她敢保证, 以后孙县丞但凡想办点什么聚会、宴席的,脑子里蹦出来的头号人选绝对是自己!

  胆大心细手稳, 绝了!

  甚至今天来赴宴的其他官员, 会不会也觉得不错?

  这就是人脉。

  相当了不起的人脉。

  古代封建集权社会下的官员权力远比后世大得多,在某种程度上, 他们甚至可以用所谓的伦理和舆论盖过法律!

  师雁行和赵大厨累狠了, 暂时也没有食欲, 略休息片刻,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赵大厨年纪虽大, 但经历的场面绝对没有两世为人的师雁行多,兴奋得手都有点抖。

  师雁行大致能理解他的心情。

  现代社会的官员们非常热衷于打造亲民、接地气的形象, 两个阶层间看似有壁,但这层壁垒随时都能冲破。

  但古代不一样。

  官与民, 天壤之别。

  官就是天,民就是泥, 卑微到尘埃里的泥, 对前者有种近乎本能的敬畏。

  毫不客气地说,光今天这份经历,都够赵大厨吹一辈子了。

  他直到现在还有点不大敢相信呢, 我真的来县城二老爷家里做席来了?

  虽然是个副手, 但这可是官老爷家的后院啊!

  赵大厨心满意足, 忍不住话就多起来,扭头对师雁行道:“咱俩合作得还挺好的哈。”

  师雁行:“……”

  怎看憨登登的。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咱俩是什么阵容?!

  然而惊喜尚未结束。

  两人还没走呢,秦夫人的大丫头亲自过来,和颜悦色说了不少好话。

  “两位的辛苦老爷夫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没有什么比老太太高兴更好的了……虽说是你们的孝心,但这也是难得的喜事,权当大家都沾沾喜气吧。”

  说着,便递上两个鼓囊囊的红色小荷包。

  前头说过,如今大厨去私人家中做席的收入大致分两块,一是市面上公开的报酬,二是主人家自己定的喜钱,也叫红封。

  前者是市价,基本不会有波动,而后者则会根据主家富裕程度、抠门程度千差万别。

  如郑家,一般喜钱比酬金还多;遇到吝啬的,可能红封里胡乱塞几个铜板就完了。

  之前师雁行和赵大厨来时就是打着“孝敬老太太”的旗号,自然是没有报酬的。

  可大约是孙家人太满意,就在红封上多添了些,也算全了脸面。

  师雁行和赵大厨对视一眼,都颇感意外。

  长者赐不敢辞,况且八十高寿确实也是大喜事,沾沾喜气也是好的,略谦让一回,也就收了。

  师雁行的手就是称,那荷包刚一入手就知道了重量。再不动声色碰一碰轮廓,心中又惊又喜。

  看来这次他们做的当真不错,竟叫铁公鸡拔毛了!

  市面上常见的银锭子从一两到十两不等,再往上就沉且笨重,难以携带,多以银票的方式存在。

  除一两外,剩下的都是对半开,十两、五两、二两半,一概浇铸成大小不等、形状一致的小元宝造型。

  师雁行这个就是二两半的。

  这场寿宴从头到尾师雁行都是主力,她得的比赵大厨多。

  那丫头一走,赵大厨就喜气洋洋将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果然是个一两的小银锭。

  再小,就是碎银了。

  但这份钱的意义远超实用价值。

  如今两人都不差这点儿,赵大厨将那小巧的元宝翻来覆去地看,喜气盈腮道:“这可是二老爷赏的,回头叫婆娘用红绳打个络子兜起来挂到祠堂里去!”

  光宗耀祖啊!

  这就跟名人合影是一样的,说得师雁行也笑了。

  为了避嫌,今天郑义父子没来赴宴,不然就太打眼了。

  寿宴结束之前,爷俩也是紧绷着弦,就在孙家斜对过的茶楼里等结果。

  如今圆满结束,父子俩才算卸下来那口气。

  成了成了!

  自此之后,那姑娘算是入了孙家人的眼,而同样的,郑家在县上的地位必然更加稳固。

  这是结结实实的三赢。

  “爹,出来了!”

  郑如意眼尖,率先发现了从后面出来的俩大厨,忙喊道。

  “走!”

  郑义随手往桌上丢了锭银子,拔腿就走,赶来的跑堂一看那银锭子大小,都乐疯了。

  那边师雁行一出孙家的门,就见郑义父子俩老远笑容可掬地往这边迎来,“两位辛苦辛苦!快快快,先上车休息!”

  师雁行这会儿确实有些乏了,道了谢就上去,将孙家人的反馈细细与郑义说了。

  郑义听罢,用力吐出剩下的半口气,猛地拍了大腿一把。

  “好极了!”

  要不是师雁行找秦夫人问了一回,今天的寿宴固然不会出错,但也决计不会这般出彩。

  无功无过,孙良才可能会高兴,但高兴完了也就算了。

  出彩,老太太吃得畅快,县太爷夸赞……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

  所以说,生意人就得有眼力见,什么时候该稳,什么时候可以再努力搏一搏……

  可能一次不经意间的决定就能改变人生。

  激动之余,郑义也不禁心潮起伏,对师雁行的评价自然水涨船高。

  若在几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你会欣赏一个小姑娘,他一定会笑那人疯了。

  可现在看来,疯的是自己。

  短短两个来月,他对师雁行的认知和定位就经历了“孤女小贩—厨子—不错的厨子—合作者”的重大跨越。

  是的,经历了孙母寿诞这一场考验之后,郑义已经正式将师雁行视为可以相互依靠的合作者。

  做学问的人不都爱说那么一句话么:“达者为先”,意思是不管年纪大小,谁先懂谁是老大。

  放在生意场也一样。

  在真本事面前,年纪和资历就是屁!

  郑如意已许久没见父亲这样高兴,自然也是欢喜。

  “说起来,大家伙儿都还没用饭,父亲早在聚仙楼定了一桌上等席面,两位是去聚仙楼吃呢,还是叫他们送到家里吃?”

  聚仙楼的厨艺未必比这两位的组合强,但想来他们也累惨了,且如今还带着光环,哪里好再逼着做饭?少不得用外面的将就一二。

  师雁行和赵大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回去吧。”

  累得慌,在郑家至少心理上更轻松点。

  一行人回到郑家,果然已有聚仙楼的伙计送了席面来。

  师雁行大略一看,正是本帮菜的代表:中正平和,红烧为主。

  好吗?

  挺好的,还有海参和鲍鱼呢,就连那炖鸡盅子里也隐约露出参须。

  但是现在她的神经仍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就想来点刺激的。

  她提出想添菜,众人晓得她心思巧妙,自然没有二话。

  刺激,刺激的!

  为了应对孙母的寿诞,郑义也是下了血本,这会儿厨房里还堆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呢!

  师雁行冲到厨房看了一圈儿,目光从一应名贵食材上一一划过,最终停在猪肉上。

  猪肉贱?

  就是贱才好呢,这才是老百姓的家常菜。

  她决定做个简单的水煮肉片。

  先把猪肉切成薄片腌制,中间的空当足够师雁行处理其他的配菜了。

  自从弄出来土豆淀粉后,师雁行随身携带的秘料成员又多了一位。淀粉此物看着不起眼,但用途却极广,勾芡、腌制等步骤不可或缺。

  比如眼下这水煮肉片,腌制时就需要用淀粉抓一抓,成品肉质会更加滑嫩。

  配料不过葱姜蒜豆瓣酱和辣椒、花椒几样,最贵的就是一点胡椒粉,要的就是尖锐刺激。

  大禄朝的食材品种和后世有较大差异,好些师雁行叫不出名字来的,也不知是单纯品种进化还是这些没等到后世就灭绝了。

  她洗了一扎小青菜,砍掉底部,只留下上面脆嫩的叶片和嫩茎。

  这是典型的洞子货,根须还带着新鲜的泥巴,嫩得一掐一兜水。

  就这么一把,估计比两斤肉都值钱。

  黄豆芽难熟,要提前焯过,倒是小青菜极其脆嫩,后面热汤就能焖熟了,再过火就容易软烂,难看又难吃。

  肉片很薄,腌制起来也很快,师雁行这边弄好锅底、焯好黄豆瓣,那边也入了味。

  不用煮太久,差不多变色就行了

  盆底已经铺好黄豆芽和小青菜,将肉片铺上去,再浇入滚滚的红汤。

  将用擀面杖碾碎的花椒粒和蒜末、干辣椒碎扑上去,淋一层热油。

  “嗤啦~”

  滚烫的油汽夹杂着繁复的辛辣味升空,瞬间打开了师雁行的味蕾。

  她饿了!

  很饿!

  从大厨房到这边花厅很有一段距离,但水煮肉片上盖着厚厚一层红油,盆壁又厚,吃的时候下面依旧滚烫。

  现在渐渐冷静下来,四人都快饿疯了,也顾不上说什么场面话,略谦让一番,提起筷子来就吃。

  郑义早年走南闯北,被迫习惯了各地饮食,蛮能吃辣,倒是郑如意和赵大厨略差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吃。如今又有喜事,故而十分酣畅淋漓。

  师雁行的这副身体正在疯狂发育期,胃口一点不比成年人小,就着久违的水煮肉片,吃得头都不抬。

  郑义叫的席面里有几种主食,师雁行拿了白米饭,用黄豆芽、小青菜和肉片扎扎实实堆了冒尖儿一碗。

  等吃到白米饭露出来,米粒都被染成红艳艳的,碗壁上直流油!

  三种椒类的气味疯狂冲刷着她的味蕾,口腔、舌头、嘴唇,没一会儿就火辣辣的,但她停不下来。

  同桌三人的脑门子上都飙汗了,一边吃一边斯哈斯哈,什么形象都没了。

  郑如意最不堪,眼泪鼻涕齐流,吃得眼睛都红彤彤,可下筷子比谁都狠。

  这味儿太带劲了,不是普通的那种单纯的辣椒辣,还有麻,嗖嗖的麻。

  聚仙楼的席面,一时竟被冷落了。

  一大盆水煮肉片,没一会儿工夫就见了底。

  对着最后剩下的一片肉,四人面面相觑,已经八分饱的师雁行主动退出战场。

  到底是主家,能坐在一桌吃饭就够体面了,哪儿能再跟人家抢菜吃?

  不像话嘛!

  赵大厨犹豫了下,伸出去的筷子转到的大肘子上……嗨,辣的确实挺带劲,要不然下回炖肘子,他也加点辣子?

  剩下父子俩。

  郑义瞅着长子,微微眯眼。

  郑如意:“……爹,您请。”

  郑义满意颔首。

  嗯,这才像话嘛!

第53章 烤肉

  接下来两天的天气都不好, 西北风刮得活像妖精下山,瘦一点的人在外行走都是斜的。

  城外风更大,师雁行她们就在郑家人的热情邀请下顺势多留了两日。

  郑家人回的年礼到了。

  一则师雁行本来送的就多:各色精巧吃食足足堆了半车来的,二则孙母寿诞一仗打得漂亮, 往后又同在一城, 合作且久着呢!

  故而回礼分外丰厚。

  到了这步, 给钱就生分了,所以大头还是郑家最不缺的布:

  套里穿的细棉布自不必说, 紫的、灰的、秋香的等各两匹, 凑个十全十美。

  另有素面缎子六匹,提花缎子六匹。

  其中师雁行尤爱那提花的, 虽是纯色, 但因为有了精美提花, 就不必再额外绣花,只随意撞色掐牙即可, 雅致又好看。

  前后三次得的布加起来,都够母女三人穿两三年还有余!

  就是被褥铺盖需要的布皮子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