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点也验证过了,师雁行确实经常去县学送东西,那里的门子都知道她是裴远山的弟子。

  苏北海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裴远山的弟子是个厨子,不对,说来这也不算稀罕事了,裴远山的弟子就没个正经读书世家的。

  问题是,厨子!

  还是个女厨子!

  前几日他才叫这女厨子办了接待!

  这事儿回头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该怎么说他?

  哦,看裴远山此时落魄了,特意来作践他?

  不对,裴远山大约已经知道了。

  苏北海痛苦地捏住眉心。

  早就听说裴远山性情古怪,但苏北海之前从未与他接触,就觉得流言不可尽信。

  都是正经读书人,再古怪能古怪到哪里去?

  如今看来,竟是他错了。

  但……裴门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第93章 串串

  虽然师雁行反复强调, 自家先生必然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大家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愉快地买卖。

  但苏北海觉得单纯就这方面无法与她沟通,直接把人打发了。

  师雁行退出去之前还在奋力争取, 伸长了脖子, 表情无比迫切。

  “大人, 中元节的素点心要不要?中秋节的月饼呢?衙门上下不来点福利吗?还按上次的折扣如何?”

  整个衙门上下大小数百人,哪怕只算官员和有头有脸的吏员也不是小数目啦!

  反正马甲都掉了, 那我们不如坦诚点, 来点直击灵魂的金钱交易啊?

  苏北海:“……来啊,送客!”

  这丫头怎么回事!

  钻钱眼儿里了吗?

  而且中秋节也就罢了, 中元节算什么!

  哪儿有衙门采买的!

  有点头疼。

  半夜, 苏县令思来想去, 决定还是得亲自去探探口风。

  于是次日一早,他就乘轿去见了裴远山。

  听明白他的来意后, 裴远山的表情有些奇怪,“大人没给钱?”

  苏北海瞠目结舌, “自然是给了!”

  你们师门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都要首先关注那些身外之物!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给的确实有点少。

  早知道就照原价了……

  裴远山较苏北海略年长几岁, 算一代人。

  苏北海为现任知县,裴远山被贬为白身, 按理说身份高低一目了然。但后者被贬官之前不知比苏北海高了多少级, 又曾简在帝心,倘或一朝起复,重现昔日辉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故而苏北海一直待他很客气。

  给了就好, 那丫头有分寸, 想来也不会漫天要价。

  裴远山唔了声,“那不知苏大人来有何要事?”

  苏北海:“……”

  这还不算大事?

  他自认自己口才也算上佳,可自从戳破了师雁行和裴远山的关系之后,就有点不知从何下手,活像从火堆里抱出来一个刺猬。

  扎且烫。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早知道就装傻了!

  到底是知县,钦差都应付过,这些不过小场面。

  “之前属实不知道师姑娘是先生的弟子,着实冒犯了。”苏北海暗中整理下思绪,试探着开口,“这君子远庖厨,令高足虽是女儿身,但屈身行市实属委屈,不如……”

  至于怎么安排,老实讲,他还真没想好。

  若是男人,直接弄到身边做个书办也不是难事,偏偏是个姑娘家!往哪儿放都不合适。

  但只要裴远山表达一点倾向,苏北海立刻就能帮着办了。

  裴远山轻飘飘道:“无妨,她自己喜欢就好。”

  孩子喜欢,那就让她做嘛!

  不偷不抢养活自己,挺好。

  田顷在隔壁嗑瓜子偷听。

  原本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替方文才找回场子来的,没想到竟然是小师妹。话说她竟一直没告诉外头么?

  咋的,师父师兄拿不出手?

  至于小师妹做买卖,哼!他一直都觉得士人对“金银”一道的态度过于虚伪。

  口口声声“铜臭逼人”“耻与为伍”,可做了官之后,却又想尽办法捞银子。

  钱有错么?

  没有!

  若非没钱,大师兄早年也不必被人四处撵,惶惶如丧家之犬;

  若非有钱,他幼年时几场大病就死了,怕不是如今坟头草都换过十几茬!

  若非有钱,三师弟也不能正经习武,只得如那些苦力一般混日子……

  若不是没钱,小师妹又何必在如此年华抛头露面,一力担起养家重任?

  苏北海忐忐忑忑来,郁郁闷闷走,总觉得跟这群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

  他以为的大事,对方浑然不以为意。

  搞得好像自己小题大做一般!

  简直荒谬嘛!

  随从就听自家老爷在轿子里一声接一声叹气,既忧且恐,以为遇到了什么大事。

  苏北海憋了一路,到衙门后下轿,才踱出去两步又停下,摆手示意随从上前。

  “今年衙门里的中秋节礼都从师家好味拿货。”

  按照规矩,朝廷会给官员发节礼,而各地衙门也会给下属们发,用的是专门的拨款,每年都有定额,即便不用也落不到个人手里。

  随从愣了下,小心提醒道:“老爷,不用聚云楼的了么?”

  因当地文人雅士总爱往聚云楼去,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那里的一砖一瓦都透着风雅,历任老爷们也爱用他家的东西做节礼。

  至于好不好吃,谁在乎?

  反正东西都差不多,凑个意思就成。

  苏北海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警告。

  那随从心头一惊,忙低头认错,“是小人多嘴了。”

  距离中秋节还有将近两个月,但聚云楼的人私下已经找他探过口风,他本以为今年没什么不同,还放心大胆收了孝敬呢……

  如今看来,那位师掌柜着实不一般啊,不过昨儿才来了一趟,今儿老爷就改主意了?

  想到已经收下的孝敬,随从就是一阵肉疼。

  没法子,还是找机会还回去吧。

  苏北海冷哼一声,甩袖子进屋。

  不提聚云楼还好,一提也是一肚子气,这几年他们得了意,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没了聚云楼就不成么?

  进上来的东西越发糊弄,交出去一百两银子,送进来的能值五十就不错了,打量自己是瞎了还是傻了?

  以往自己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可如今既然有更好的,正好换了他们,卖裴先生一个人情,也叫聚云楼的清醒清醒。

  不光学子要敲打,那起子做买卖的奸商更要敲打!

  中秋节尚早,师雁行暂时还不知道苏北海主动给了她一把大活儿,还在家忙活开分店的事呢!

  周开帮忙去师雁行看中的那家铺面问过了,那店家确实打算今年租期满后就不做了,但并非生意不好,只因几个女儿俱都嫁了,无人接替,自己和浑家有了年纪,受不住操劳的苦楚,这才决定回家颐养天年。

  听说有人想提前接租,那人家去后与浑家商议一回,说:“提前也不是不行,但除房租,还须得叫他补足我家盈余才好。”

  多做一日便赚一日,总不能白白亏了银子。

  师雁行觉得没问题。

  “可以。”

  这是合理要求,人家也没狮子大开口。

  对方是做胭脂香粉的,兼着卖些口子油、针线等物,因做的年岁久了,有口皆碑,附近百姓都爱往这里来,一月下来约莫能有个十两八两银子。

  师雁行谢他成全,主动给了十二两。

  不用劳动白拿利润,那家人也是喜出望外,听说是个女掌柜,还特特挑了几样脂粉包了,委托周开帮忙转交。

  有几样不便带走的笨重家具,索性也不费事卖了,都留给师雁行使用。

  老两口都是板正人,家具虽不是新的,但多年来保养得很好,尤其是几个货架子,几条长凳,俱都抹得锃亮,正好后期用来摆货、待客,省得再去外头花钱买了。

  另有几口大箱子,也好使,塞给姚芳和李金梅装家当。

  光这些,若找老手艺的木匠打造,少说也得一两多银子呢!

  稍后周开又请了房东来,三家齐聚,他做个见证,各自签订合同,当面交割了钱款,如此才罢。

  师雁行看中那铺面大小和位置,一口气签了三年,短时间内不必再搬动。

  那老两口干了大半辈子,如今也算得了善终,又挨着屋里各处摩挲一回,乐呵呵搀扶着上了驴车,格的格的回家养老去了。

  交了银钱就可以正式扩张了,师雁行又请了之前的匠人来砌烤炉,并采买桌椅板凳、粉刷墙壁等,忙得不可开交。

  姚芳和李金梅初来乍到,自觉寸功未建,有意彰显本事,权当纳投名状,忙前跑后十分积极。

  原本有匠人看师雁行年纪小,又有钱,一时忙不过来就想偷懒,被姚芳当面抓住,老老实实从头来过。

  有这么两尊门神守着,师雁行着实解脱出来,只隔三差五来看个进度即可。

  又要对外招聘人手,还是都要女孩子,本地的优先。

  若实在优秀的外地姑娘,也可以帮忙解决住宿。

  如今县上百姓都知道师家好味活儿轻快干净,月钱给的及时,东家和气不说,过节还有额外福利。

  之前红果她们端午带回家的粽子和五毒酥饼礼盒,十分体面,不知引得左邻右舍何等艳羡!便是她们的爹娘也是面上有光,得意许久。

  听说要开分店,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先就挤破头,这个说我手脚麻利,那个说我家就在附近,保准上工及时等等,乱作一团。

  师雁行亲自出面,问了一回有没有识字的,鸦雀无声。

  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会算账的,再不济也是手脚麻利,勤快能干的。

  如此选了八个人出来,又让郭苗和红果她们老带新,分批培训了一回。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是七月上旬了。

  分店内外修整停顿,托人掐算吉日,须得过了中元节才好开业,便先开窗通风。

  七月流火,白日虽还有些热,但酷暑已过,要不了多久就是秋天了。

  难熬的夏日总算过去,分店也准备好了,县衙那边又忽然来人,说中秋节要订购月饼礼盒若干,着实令师雁行喜出望外。

  问及价格,来人倒是很痛快,说照八成即可。

  到底是花朝廷的钱,不必县衙自己关起门来精打细算,着实大方了许多。

  但师雁行觉得,苏北海应该也是看了裴远山的面子,不然多出来这部分他们几个官员完全可以自己分了。

  反正向朝廷报账嘛,油水多着呢!

  之前六成都有得赚,这次的八折利润就很高了。

  而且衙门人多,从上到下根据官阶高低分派大小礼盒,再加上有品级的女眷,她们每月也有朝廷给的“俸禄”,自然也不能少了她们。

  这么一算,加起来足有将近二百个。

  这些还都是有点脸面的,至于下面没品没级没脸面的,也有多少不等的红封,或是衙门里分几斤肉,图个好意头。

  再有郑家如上次端午节一般订的礼盒,一口气要了四十个,另有自家吃的散的。

  粗粗一算,光中秋这一笔就能顶正常一个月的利润了。

  一切稳中向好,师雁行大手一挥,给大家伙儿放了半天假。

  “晌午都不回去,我请客吃串串!”

  如今本店加作坊的自己人已经有十多个了,再算上新来的姚芳和李金梅,一起出动时呼啦啦一群,很有点规模。

  人多嘛,吃锅子、串串之类的最省事。

  江茴开了签子,郭苗去了银子,带着三妹等人上街采买。

  其余人搬桌摆椅、洗菜切肉各自忙活,十分喜气洋洋。

  李金梅看得傻乐呵,帮着扛大锅的时候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这个活儿好,东家也痛快,她食肠宽大,每每用饭时必要添碗,可谁都没笑话她,反而都说能吃是福。

  来了才几天?她都觉得自己上膘了!

  胡三娘子就笑,“待久了就知道了,掌柜的好处可不止这些,许多大人物都同她往来呢!”

  金梅弯腰生火,闻言憨笑道:“我脑子笨,也不懂什么大人物小人物的,东家待我好,我就豁出命去保她便是了。”

  胡三娘子点头,“就是这理儿。”

  师雁行用了两口锅,能吃辣的一桌,不能吃辣的一桌。

  串串嘛,汤底是关键,一般多用鸡汤,牛油也可。

  奈何最近市面上没有牛卖,自然没得牛油,便用鸡架加了猪筒骨打碎熬的雪白浓汤,又加各色大料,并干菇、枸杞、红枣等。

  辣锅也是,朋克养生嘛。

  姚芳闻了,咽唾沫。

  “娘咧,这一锅就够香了,咱们还往里加肉吃?”

  光这汤她不得痛喝三碗?

  用来煮面吃不得鲜掉舌头?

  李金梅深以为然。

  眼下正是菜蔬繁茂的时节,各样都挑出一些来洗净,切成小块穿起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摆了几大盆,十分壮观。

  因做卤货,各色鸭肠、鸡翅、脚掌等都是不缺的,鸭肠串好,到时候在锅里几次起伏就熟了,正好脆嫩。

  足足沾满汤汁吃,又香又脆。

  鸭掌和鸡脚先下锅炸出虎皮,再煮到烂熟,往汤底内浸泡,吸足了汁水……

  光这两样,师雁行就能自己啃一盘子。

  鱼阵闹着要吃辣锅,结果几口下去就小脸儿通红,额头挂汗。

  原本江茴怕她上火,还想用清汤锅的糊弄。

  奈何孩子大了,不傻了。

  “要红的!”

  无奈之下,江茴只好从红汤锅里捞,先在清水里涮一涮,硬是中辣漂成微辣,这才罢了。

  小东西就挺得意,摇头晃脑直哼哼。

  师雁行给她装了一小碗虎皮鸭掌、鸡爪,自己抱着也啃得挺带劲。

  小姑娘挺有天分,腮帮子一鼓,小嘴儿一噘,碎骨头就噗噗噗吐出来,活像个成精的豌豆射手。

  还有切成薄片煮熟的五花肉,往冷汤锅里泡够了,口感劲道弹牙,很有点像蒜泥白肉。

  拿过个热炊饼来掰开两半,把裹满红油的肉片、剔骨鸭掌等塞进去,沉甸甸一个,一口咬到底,汁水四溢,美翻了!

  李金梅和姚芳到底没忍住诱惑,开动前先舀了两勺汤底来喝。

  这俩也是狠人,清锅也就罢了,连红油汤底也不放过,辣得直吐舌头,还一个劲儿喊“带劲”!

第94章 中元节

  师雁行从没过过中元节, 之前总觉得阴森森,却不曾想大禄的经历颠覆认知。

  差不多刚进七月吧,城中各处就渐渐热闹起来,凭空多了好多小摊, 专门贩卖各色金银箔纸, 又有专门店铺主打彩衣香烛, 并各色车马纸扎。

  又卖摞得小山一般的花油饼、麻谷窠儿、鸡冠花,都是时令物件。

  戏园子里出了《目连救母》的新戏, 有余钱的男女老少们都去看。

  乍一看, 热闹的气氛跟其他庆典节日没什么分别。

  鱼阵好奇,师雁行就买了三张票, 娘儿仨一起去看了今生第一出戏。

  并不是后世熟悉的京剧或昆曲, 严格说来叫杂剧, 形式更为活泼。

  一开始师雁行还不大习惯,可努力把自己沉浸进去之后, 倒也还好。

  江茴抽空低声解说:“这出戏最初出自外头传进来的《佛说盂兰盆经》,说的是佛陀弟子目连在佛祖的指引下, 在七月十五日设盂兰盆节,借十万僧众让母亲吃饱, 拯救亡母出地狱的故事。(注1)”

  其实中元节是道教称呼,源自“天官上元赐福, 地官中元赦罪, 水官下元解厄”,佛教里面叫“盂兰盆节”,其实都是同一天。

  大禄朝的信仰相对自由, 虽然道教占优势, 但也没有刻意打压佛教, 下头信众们爱过哪个就过哪个。

  不过绝大多数百姓都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往往祭祀手段相互掺杂,反正怎么习惯怎么来。

  鱼阵看不懂戏,只觉得上面呜哩哇啦吵得慌,在戏园子里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头疼,又不舍得离开娘和姐姐,只窝在座位上晃着腿儿啃点心。

  见她憋得可怜,师雁行便三下两下将戏票折成小船递给她。

  鱼阵低低哇了声,两只小胖手捧着,双眼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啊!”

  师雁行:“……船。”

  孩子还小,附近又没有大河,她没见过船!

  鱼阵看了几遍,爱不释手,又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什么是船?”

  师雁行已经开始痛苦了。

  “呃,就是一种在水上走的工具,就像咱们坐的车一样。”

  鱼阵仰起头,拧巴着脸,用匮乏的想象力和有限的见识努力构造:

  水上的车……

  她脑瓜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自家骡子。

  小姑娘想起来冬日自己泡澡时,那浴桶忒深,根本踩不到底,但凡江茴一个没捞着,她就要……咕噜噜沉底。

  被水呛到好痛的!

  鱼阵一脸嫌弃,心想船可真不是好东西!

  “不要船了……骡骡咕噜噜……”

  她小声嘟囔。

  话虽如此,可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拢起一个空儿,把纸船护在里面。

  嘻嘻,姐姐叠给鱼阵的!

  师雁行看着她一张脸变来变去,十分好奇这小东西到底想了些什么。

  看完了戏,师雁行又观察市场,发现自己的预估有点错误。

  相比吃素糕,在中元节大家更热衷于焚香烧纸、祭祀祖先,完了之后顺便放个河灯什么的。

  这个年月,人们对祭祖的热情和重视远超现代人的想象。

  总而言之,食品的市场份额不大,而且也没有多少花样,大家更倾向于保守的老款式。

  据说理由是地府就流通这个,随便变花样人家不认,祖宗们收不到就要挨饿了。

  师雁行:“……”

  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吧?

  再三确认过后,师雁行干脆放弃了中元节市场。

  反正抢也抢不了多少利润,何必再跟同行竞争?

  倒不如直接不沾边。

  都说中元节当日不便赶路,师家好味就在十四这日开始放假。十五日大家各自返家拜祭祖先,十六日返程,十七日早上正式营业。

  这么一算,简直比端午节放假还长!

  家就在本地的员工们自不必说,沾光多休息几日。

  郭苗跟着师雁行母女三人一起回郭张村。

  胡三娘子等人家乡遥远,且爹娘健在,也没有特意想要拜祭的人,就留在城中玩耍。

  临走前,师雁行特意嘱咐,“这几日随你们怎么玩,唯独有两点,不许吃酒误事,不许所有人同时出去,家里至少要留下几个看门的。”

  小院里还有不少没用完的香料,也值些银子。

  被人偷了去事小,怕只怕有心人趁机闯空门,往那些香料里加东西,坏师家好味的招牌。

  三妹等人自不必说,东家捏着卖身契,是一点儿都不敢马虎的,恨不得干脆将那些香料罐子拴在裤腰带上。

  胡三娘子、姚芳和李金梅也郑重应了,“掌柜的只管放心去就是,若真有人敢起坏心,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师雁行:“……倒也不必。”

  擒住了报官就行。

  磨好的卤料粉正好回去时顺便带给陆家酒楼和王桃。

  说起来,这都大半年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变没变样。

  江茴心里也忐忑,“也才半年而已,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师雁行笑道:“如今咱们也算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啦。”

  说得江茴也笑起来。

  先去青山镇,陆振山和吴管事都在操办中元节的事,好像是有几户人家在这里定了酒席。

  眼见师雁行跳下车,吴管事眉开眼笑,忙上前迎接。

  “哎呦呦,这是刮的什么风,竟把师掌柜吹来了,快请进!”

  谁能想到呢,还不到一年,原本街头卖大碗菜的小丫头就在县城站住脚,俨然是正经掌柜的了。

  江茴是个寡妇,吴管事不大好直接拍马屁,只夸赞她气派便罢。

  又打量鱼阵,摇着头啧啧称奇,“多半年不见,二小姐出落得越发好了,这么冷不丁一瞧,简直同那些读书人家的闺秀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