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我妈有什么打算没有?”

苏竞不答,却转而问我:“小龙我问你,你现在能调动多少兵马?”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大约60来个吧……”

“怎么这么少,你不是左前将军吗?”

我苦笑道:“你要是史存道,放心真把军权交到我手里吗?”

苏竞若有所思道:“看来你在洪烈军中威信虽高,却没有实权——那至少名义上你还是左军的二号人物吧?”

我纳闷道:“你老问这个干什么?”

苏竞道:“因为大将军的下一步计划要用到抚州城里的15万洪烈军,一个都不能少!”

我吃惊道:“史存道仨瓜俩枣都舍不得,更别说15万人马了。”

苏竞道:“所以这就要你想办法了,诱导也好,硬夺也好,总之你要想办法搞定普奇雄!”

我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道:“老妈到底要干什么?”

苏竞贴近我道:“大将军的进攻时间根本就不在后天。”

“那是什么时候?”

“就在明天凌晨,也就是说最多再有五六个时辰,飞凤军就会对吴司中部发起冲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为什么跟史存道说……”

苏竞打断我道:“这次行动的关键就在这了,大将军知道史存道不会通力配合,所以也就没把真正的目的告诉洪烈军。”

“为什么在凌晨?”

“因为黑吉斯人善于夜战,所以我们特地把时间选在凌晨。”

我点点头道:“老妈这是从上到下把洪烈军都骗了呀。”我不放心道,“那么她到底是怎么计划的?”

苏竞道:“这个大将军跟我也没有细说,她只要我传达给你:一听到飞凤军进攻的信号你就带抚州兵出城接应,至于后面再干什么,到时候她会亲自对你说。”苏竞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说道,“你不会连大将军也不相信吧?”

“当然不是——”我顾虑重重道:“要夺兵权谈何容易,说服普奇雄是不可能的,那我总不能杀了他吧?”

苏竞道:“平时你鬼点子不是很多吗?”

我为难道:“最大的难题还不是普奇雄,你要知道人们服我是因为我是剑神,可带兵打仗就跟三岁小孩差不多,那些将军们会听我指挥吗?”

苏竞道:“军中无长幼,更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你军衔比他们高他们就应该听你的。”

我使劲摇头道:“你这些话对那些带兵的来说根本就是句屁话。”一看苏竞就没有在军队里生活的经验,通过我这一个多月的体验,深刻地明白军队里生存的不易,军衔绝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任何地方只要有团体就会有拉帮结派,军队更是如此,洪烈军之所以还算稳定,全是因为史存道的影响力,军中不是史家子弟就是史存道的门生门徒,大家为一个老大服务,利益点相同,这才不至于同室操戈,朱啸风坚定不移地任用史存道不得不说有他的顾忌,而我的出现纯属意外,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军衔高,唯一的作用就是每次开会我能离帅案近一点,但说到权力,我一直不在这个圈子里,以前我能和别人和睦相处是因为我不在乎这个,现在我要横出插这么一杠,结果很难预料,要想让一辆车跑起来,发动机和四个轮子起码得一起使劲吧?我军衔再高就相当于是个车标,根本就没触及到核心部分,下面那些中层将领要就不听你的你有什么办法?我相信论影响力,史迪扬史迪威任何一个都在我之上,虽然他们的军衔不高,但是实际操纵的兵力绝对比一个普通的将军还要多。

但是这些话跟苏竞说也没用,而我又明白这将是非常关键的一次行动,所以我只是对她说:“你去的事吧,这边交给我来应付。”

苏竞道:“记住,就在明天凌晨,成败在此一举,你要早做准备!”

我挥挥手道:“你去吧。”

苏竞腾空而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喃喃道:“有这么一位会飞的主儿,信息都不对等了,黑吉斯能不输么?”

接下来首当其冲的事情就是这么对付普奇雄,想让老头违背史存道的军令擅自出兵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只有想别的办法,我眼珠一转,伸手把张石磊叫过来吩咐道:“去,把普老将军请到我帐内叙事。”然后又补充,“叫人往我那送几个菜,再搬几坛酒过去。”

普奇雄很快就来了,因为是私下会晤,老头没穿军装,随意地走进来道:“迪载找老夫可是有事?”

“没什么事。”我指了指桌上的酒菜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受普老将军的照顾,也没机会表示,今天是我特意向老将军表达谢意的。”

普奇雄一笑道:“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与你祖父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亲如兄弟,说句不怕你见外的话,我一直是拿你当亲孙子看待的。”

我急忙赔笑道:“这样最好了。”心说我这次来洪烈帝国可不就是给人当孙子的嘛,看来任务完成得还不错,已经快“全民皆孙”了。

普奇雄在上首坐下,拎起酒瓶看了一眼笑道:“这东西在军中可是犯忌讳的。”

我察言观色明白老头也就是那么一说,军人哪有不爱酒的?现在是守城阶段也没什么战事,再说作为一个集团军的统帅喝点酒算什么大事?

我端起酒壶给他满上一杯道:“反正最早后天才有事儿干,今天咱爷孙俩就好好喝一回。”

普奇雄端起酒杯嗅着,笑眯眯道:“你小子跟我这老棺材瓤子哪有那么多话说,这顿酒怕是不怀好意吧?”

我心里一紧,嘴上说:“这您可冤枉我,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

普奇雄放下酒杯道:“你还是实话跟老夫说了吧,是不是有事要找老夫帮忙?”

我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实话实说,但是要不应他这个茬儿眼看就糊弄不下去了,老头可不傻,平时我对他都是敬而远之,今天着意讨好,他当然不会以为我真的是孝心发作……

我故作为难状支吾道:“这个……也不知我该不该说。”

普奇雄瞟了我一眼道:“我就说有事吧。”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淡定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事你能找上老夫说明你小子还是没把我当外人。”

我试探道:“您已经知道啦?”

普奇雄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在军中也待了有个把月了还没带过兵,手痒了是不是?”

我一听原来他以为我是跟他要权的,虽然驴头不对马嘴,不过也歪打正着,于是顺势把脸一耷拉,垂头丧气道:“什么也瞒不过您。”说着端起酒杯高高举到老头面前:“那您就给我支支招呗。”

普奇雄接过来一饮而尽,继而正色道:“要说你是皇上钦封的左前将军,在这洪烈军中职务也就仅次于元帅和老夫等寥寥几人,按说这兵早该给你带了,可是你也要明白,你这个左前将军也是有不同的。”

我接口道:“明白,皇上的意思本来是让我挂个虚衔,我的主要作用又不在带兵。”说着话我又给老头满了一杯,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普奇雄又一口喝干,说道:“这话也对也不对,你是咱们洪烈帝国的剑神,鼓舞士气振奋军心那自不用说,要是会带兵的话当然是锦上添花,皇上和元帅又何尝不想呢?只不过你的年纪阅历在那摆着,若要说真把上万人马交到你手里,最先不放心的就要属元帅了。”

我边倒酒边说:“对,我爷爷好像一直就不想让我统兵。”

普奇雄道:“这你可就冤枉元帅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急,你想想看,皇上在临行前的誓师大会上是怎么说的?那意思很明确,以后大元帅的位子铁定是你的,如果你能携剑神之威压服三军,又能凭智谋决胜千里之外,元帅他该有多高兴?”

我说:“决胜千里之外什么的不敢想,问题是我现在连调动一个人的权力也没有啊。”

普奇雄笑道:“你这是埋怨起老夫来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这都是我爷爷的意思,其实您还是对我挺照顾的。”

普奇雄道:“你明白就好,元帅不敢轻易让你统军还是那个原因:你资历太浅,别人能打败仗但是你不能!”

我失笑道:“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咱们的剑神,这是你第一个不能败的理由;再有,别人打了败仗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败了朝廷里马上就会有人算小账,说元帅任人唯亲,居然让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新手带兵,那时候就被动了。”

我咂摸着嘴道:“可是这资历不也是慢慢积累的吗?总不让我干我哪有资历呀?”

普奇雄道:“就这个事情元帅已经和我讨论过了,从前一次你带人救出史迪威的例子来看,你还是有一定领悟力的,元帅也决定要慢慢给你一些锻炼的机会,以后放在你身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

我忙不迭地又给普奇雄斟满酒,故作惊喜道:“真的?”

普奇雄微笑道:“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一但走上这条道儿,很多麻烦是你连想都想不到的。”

我说:“比如呢?”

普奇雄道:“比如如何让手下那帮小子服你?这群家伙可都是桀骜不驯的刺儿头,他们不服你,你就寸步难行。”

我假装苦恼道:“这个我可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普奇雄笑道:“所以我说你问到我这算是问对人了,老夫从军五十余载,不敢说和元帅相提并论,至少洪烈军中比我资格老的已经没几个了,说到操练这群小兔崽子,老夫还是有心得的。”说到这普奇雄忍不住喝了一大杯酒,自负之情溢于言表。

我忙给他满上:“那您教教我呗。”

普奇雄一抹嘴道:“说来也简单,这带兵就像赶车一样,下面的人就是马,有的马性子傲但是跑得快,有的性格沉稳,但是太过保守,把谁放在头里让谁掌握方向都是学问。”

我笑道:“这您就说远了,我现在连缰绳还没把住呢,您先教教我怎么样让他们都怕我?”

“怕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一个服字,以德服人永远比以威压人要难,比如你现在,威是够了,这个德字还没立起来。”

“怎么立?”

普奇雄笑道:“这就不是三言五语能说清的了。”

我讨好道:“反正今天没事,您就详细跟我说说。”

普奇雄沉吟片刻道:“那我就跟你说两件事,记得当年你爷爷派我带3000军士去截击敌军一支小队,对方不到100人,结果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致使一人漏网,事后你爷爷打了我30军棍,罚俸半年。还有一次,他也是派一个老将押送粮草,统军3万,结果那人半路受了伏击,不敌之下擅作主张放火烧了所有粮车,只带着十几骑突围而回,你爷爷不但没有罚他,而且还好言安慰,从这里你看出什么没有?”

我讷讷道:“说明爷爷拿你当兄弟,所以对你要求高?”

普奇雄摇头道:“那老将和我还有你爷爷三个私下里都是很要好的兄弟,但是我带3000人截击100人,本不应该失手,我一个大意致使对方跑出去的那人回去报信,延误了军机;而那名老将受了伏击,敌人数倍于己,他烧了粮草让对方也得不着好处,临机决断实属难能,所以你爷爷罚我我不但不怨恨他,反而觉得是罪有应得。”

我挠头道:“老将军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普奇雄道:“这就是带兵之道,不管手下跟你私交如何,手下就是手下,功过赏罚一定要分明,你爷爷最高明的一点就是被他罚过的人没一个埋怨他,还都自惭形秽觉得没脸见他。”

我恍然道:“也就是公私分明呗?”

普奇雄道:“也不是这么简单,军法不外乎人情,这其中的分寸还要拿捏准了。”

我抖着手道:“这也太难了。”

普奇雄笑道:“以后你跟着我和你爷爷好好学,洪烈军中又有谁敢不卖你面子?”

我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老头已经有点喝高了,于是赶紧趁胜追击连连敬酒,普奇雄一辈子戎马倥偬,值得大谈特谈的光辉业绩不胜枚举,加上我在边上一捧一和,老普头酒到杯干,聊兴大发,说到后来他又传授了我不少驭下之术,这些可都是掏心窝子的东西了,说实话我倒挺喜欢这老头的,要不是今天有特殊任务,我还真想和他好好聊聊。就这样我们两个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我很快把老头灌得词不达意起来,再小半坛子酒下去以后普奇雄脑袋一栽就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来。我喊了他几声见没有应答,这才命人把老头抬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帐外已经是月上中天深夜时分,张世磊等人睡眼惺忪地跟在我身后,问道:“少爷,你也要睡了吗?”

我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深出了一口气道:“睡觉?少爷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敲集将鼓,让全军都尉以上将领来大帐开会!”

第五卷 战争与和平 第三十三章 舌战群雄

张世磊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有仗要打了吗?”

我用那种冷酷到神经兮兮的语调说:“是的。”

“可是……普老将军还醉着呢!”

我冲他露齿一笑:“知道我为什么说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吧?”

张世磊一哆嗦:“少爷你可别害我们呀!”

“出什么乱子有我呢!”

张世磊嘀咕道:“这话我听着耳熟,小时候我们一帮小孩儿和村长家儿子一起去敲村口那口钟,完了他什么事没有,我们晚上回家被揍得半死。”

我一瞪眼道:“让你去你就去,再废话我现在就让你回家当村长去!”

“诶。”张世磊赶紧干活去了。

古代行军打仗令行禁止全靠各种响器,大家一般熟知的就是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洪烈军也差不多,只是集合的时候,牛角号用来召集士兵,而特殊的鼓声则代表将领们集合,鼓声五疏一密就是要全体将军到统帅帐中开会,张世磊去不多久鼓声便即响起,就听“通、通、通、通”的声音响遍全城,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就近的将领闻声赶来,其他各营的将军也都急匆匆往这边疾驰,大约有半柱香时间众将才在大帐取齐。我就站在门口,见人都到了这才转身入帐。

众将站立两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事, 因为就算平时有战事的时候集将鼓也并不常用,统帅调度哪部兵马都是有针对的下令,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必定是出了什么乱子。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我径自走上帅案,有人便小声议论起来:“怎么还不见普老将军?”

我双手往下按了按道:“这次会议由我主持,各位没什么意见吧?”

有几员老将听到这脸色便见缓和——我已猜到了他们的想法,由我主持,必定不会是什么军务,老成持重的普奇雄不会让一个新人发号施令,也许就是无关紧要的战前动员,有人笑道:“剑神将军是要给我们讲讲怎样修炼剑气吗?”其他人也跟着应和道:“原来是要给我们大家吃小灶,说实话军饷什么的我们倒不在乎,卑职们早就想听听小史将军的修炼心得了。”说到这,气氛变得一团和谐,大概所有人心里都转着这一个念头,左路军官兵现在在各路军中自觉不自觉地都高人一头,追本逐源,全是因为我这个剑神,而且由于我和史存道的关系,众将对我都是亲近有加,倒没人因为我资历浅年纪轻另眼看待。

可是我的下一句话直接把这种友爱和睦的气氛给击碎了:

“明天凌晨或者说今天早上,飞凤军将会对吴司中部发起突击,我要各位整点人马随我出城接应。”

“啊?”众将直接被我弄了个大愣怔,极度错愕之下,竟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原本准备好了迎接一场狂风暴雨,也没料到是这种反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所以整个大帐的人都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一个人说话。

过了好半天,这才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句质疑的声音:“飞凤军的行动……不是说后天吗?”

我说:“这是最新的战报,确定无疑就是今天!”

“嗡——”人们现在才缓过神来,顿时乱成了一片。最前排一员大将越众而出,回身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转过身来盯着我道:“战报何在?”

我摊手道:“口头战报。”

那人不依不饶道:“那么战报来源呢?”

我说:“女儿国。”

众将又是一阵骚乱,那人森然道:“也就是说这战报绕过了史元帅,直接送到小史将军手里了?”

我说:“正是。”

那人点点头不言不语地走回了队列之中,随即淡淡道:“这样的话,我们恐怕不能从命。”

我看着他道:“为什么?”这时我也想起了这人的名字,他叫郭定远,是左路军中在普奇雄和我之下军衔最高的从二品忠远将军,事实上的左路军二把手,当初普奇雄和我着重介绍过,这次要没有我的话,郭定远很可能借着这次西征顺风顺水地当上左前将军,在座的将领中我能叫上名字的不多,郭定远是少数几个例外,而且我从他在队列中的位置就不难想起他,普奇雄说此人带兵严厉,铁面无私,以50岁不到的年纪已立下赫赫战功,在整个洪烈军中也是很有威望的,而且他是史存道的门生,从16岁考取武状元那年就拜在史存道门下,这些年人尽其才升迁飞速,虽然说跟个人的才能分不开,但是不可否认是史存道给了他自己的展示舞台,所以郭定远对史存道可谓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把我塞到左路军顶了他的位置也是因为这一点——史存道视他为嫡系,所以不担心他心生不满,但现在看来这一步棋还是下错了,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现在他出面和我叫板,于公于私郭定远都有强硬的后台和理由,这可着实让我头疼。

郭定远看着我毫不示弱道:“此事事关重大,绕开元帅调兵,普老将军都没这个权利……嗯?普老将军呢?”同时众将也在这时想起了普奇雄,他要在问题自然会简单很多,于是个个引颈张望。

“普老将军酒醉不醒,我已经叫人安排他休息了。”

“什么?”众将不禁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个关头普奇雄竟然酗酒误事。

我干脆地说:“是我把他灌醉的。”

“呃……”众将顿时无言,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全集中到了郭定远身上。

郭定远道:“请问小史将军意欲何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口气已经渐渐生硬,露出了不加掩饰的严厉之色。

我故作镇定道:“我知道元帅下了死命令不许一兵一卒出城接应飞凤军,我也知道普老将军必定不会抗命出城,所以我把他灌醉,也省得让老将军为难。”

郭定远冷冷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肯冒着违抗军令的罪名出城呢?”

“事后一切罪责我一人全担,这样行么?”

郭定远摇摇头道:“我怕你担不起。”

“如果我一定要出兵呢?各位别忘了现在我才是左路军中最高指挥官!”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出这最后一招,我从一开始就摊牌是因为我明白想靠扯谎解决这事根本不可能,漏洞太多,对手太精,撒谎只能欲盖弥彰。

郭定远对我发问没有丝毫的退缩,而是有条不紊道:“首先,我洪烈军中比你军衔高的还有元帅和普老将军,在元帅不知情的情况下你灌醉了普老将军,往轻了说你是越级调兵,往重了说是以下犯上,我们当然有权不服从,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女儿国的最新战报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斜睨着郭定远道:“你是不相信我?”

郭定远顿了顿道:“这……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怕她们就是抓住了小史将军这种急于立功表现自己的心理加以鼓惑,我们两国结盟伊始她们就玩出了这样的花招,不可不防啊。总之,小史将军要执意出兵,郭某恕难从命,其他将军意下如何那我就管不着了。”

众将有的暗自点头有的似笑非笑,还有的干脆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显然郭定远就是他们的风向标,他既然不肯服从,他们也乐得脱身事外,我拿军衔压人的计划毫无意外地失败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些家伙不给我一点面子,简直就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跟我对着干,看来服和服还是有差距的,做为剑神他们服我,但说起打仗,这帮老兵油子根本没把我当盘菜,普奇雄说他们是小兔崽子,老普已经从军50年了,这群小兔崽子在我面前摇身一变都成了大尾巴狼,个个老奸巨猾的。

我双手按在桌子上,看着下面无奈又沉重道:“我知道各位在想什么——史迪载这个小子仗着天上掉下来个剑神帽子的狗屎运和自己的爷爷是元帅,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狂妄自大为所欲为,又加上少不更事,一头钻进了人家女儿国设下的套子里还不自知,任由他胡闹下去,马上就要祸国殃民,我在各位脑子里的形象,恐怕也成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众将谁也不说话,竟给我来了个默认。

我语重心长道:“其实我和女儿国的人早有接触,她们其实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这帮女人打起仗来还是很有一套的,而且我可以证明她们和我们结盟的心意是诚恳的,这个时候我们如果不能精诚合作,不但会伤了两国的情谊,甚至会错失打败黑吉斯的良机……”

郭定远打断我道:“问题就在这了,你说她们心意甚诚,我们可不这么认为,万一是赵芳华设下的全套引我们出城呢?”

我说:“这一点判别真伪很容易,飞凤军要从吴司中的包围中杀过来,凭各位的眼光难道还看不出她们是真的在冲锋还是在做戏吗?”

郭定远道:“就算是真的,我们在城上接应飞凤军入城也是一样的,何必非要出城?”

我耐着性子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列位将军何必左右推脱,难道你们已经被黑吉斯吓破了胆所以不敢出城?”

我满以为这句话一出下面人必定群情激奋,哪知这激将法却如泥牛入海一样毫无效果,郭定远冷笑道:“在场的众位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一点还用不着小史将军来置评,我们不愿出兵只是觉得这事蹊跷,唯恐一着不慎误了我洪烈帝国的社稷。”

我摊手道:“你们信我不就行了?”

第五卷 战争与和平 第三十四章 出城

邹定远道: “信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我等也相信女儿国海不至去勾结黑吉斯,只是这事以后追究起来,背负在我们头上的罪名我们可承受不起,这事往小了说是欺上瞒下,往大了说那就是兵变!是要灭族的!”

我这才霍然开朗,郭定远无意中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他们倒不是一味地想和我作对,也不是真担心女儿国那边出什么问题,而是担心自己背了黑锅。一找到这个症结所在,我顿时又有了底气:“事先我不是和众位就说过了吗?一切后果由我承担。”,郭定远仍旧是摇头道:“我也说过了,这今后果小史将军你担不起!”,我不动声色道:“我怎么就担不起了?”,郭定远道:“小史将军入伍不久,犯下什么过错情有可原,羌帅他老人家也绝不会真认为凭你一句话就能调动左路军占万人马出城,他必定会以为是我们这群老家伙在趁机兴风作浪,到时候倒霉的是谁还不是一目了然?”

我一拍桌子道:“郭将军,你这么说也把我史迪载瞧得忒小了吧?”

郭定远一愣,没刚到我竟会突然爆发,迟疑道:“我是说……”,我摆手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称是说我一个小孩子惹了祸,事后只会往大人身后一躲了之是吗?”,“这……”

我冷丁道:“我和史老元帅是什么关系?”

郭定远道:“全军人尽皆知,这还用说吗?”

“好,那么我问你,史老元帅他是不是一个只会偏袒自己子弟的老糊涂?”

郭定远讷讷道:“……当然不是。”

我心说你当然不敢说是,而且事实上史存道也确实做到了秉公执法公正无私当然,就算藏私也绝不会让外人看出来,眼见对方终于陷入了被动”我趁胜追击道:“那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爷爷竟会为了孙子把屎盆子都扣在众位头上吗?”

“这……我可没这么说。”

我语气缓和下来道:“在座的各位年纪最小的都是我的兄长,大多是我的前辈”有的甚至我叫声爷爷也不为过,你们平时对我爱护有加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们不服我也是事实。

“这……”,郭定远刚想说话我制止了他道:“郭将军不必掩饰,你们不服我是应该的,飞岁的左前将军说出去只能是笑柄”问题是这不是我想当的呀,更不是仗着我爷爷,其中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郭定远尴尬道:“小夹将军这么说就太让我等汗颜了。”,我接着说:“我迫不得已当上了这个左前将军,碰巧又和女儿国有点渊源,想为我们洪烈帝国出点力,这有错吗?”

郭定远一听我这话又转回来了,委婉道:“非是我等不相信小史将军的能力,剑神之威在军中有目共睹”只是这擅自用兵的事我们实在是做不了主。”

我不耐烦道:“说了归齐你们还是怕担责任呗,既然你知道我爷爷的为人,你还担心什么呢?我把话说在这,事后他要找各位麻烦,我一定以死保全大家。”

郭定远道:“这个…………我给小史将军提个醒,如果老元帅真要翻脸无情,你或许真有性命之忧……”,我嘿嘿一笑道:“郭将军以为我爷爷真舍得杀我?”

“呃…………”郭定远大概只是想吓唬我一下,没想到我抢先把话挑明了”我板起脸道:“就算我爷爷真要杀我,皇上也得答应才行,说句厚脸皮的话,咱们洪烈军现在还不能没有我吧?”,“呃呃…………”郭定远完全被我凵a。住了,可能是我太不按常理出牌,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是迫之以威,现在干脆肆无忌惮起来,谁都明白,史存道肯定不敢杀我,别说我是他孙子,就算我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也不行”但是众将没料到我竟倚小卖小,把自己摆在了奇货可居的位置,这脸皮但凡没有信州的城墙那么厚”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索性更加露骨道:“我爷爷已经田岁了”难免有时候犯老糊涂,各位都是将军,肯定知道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就是要替他抓住这个机会,首先你们不用怕背黑锅,这口锅我自觉还是背得动的,其次各位也不用怕因为这事影响了前程,再过三五年这元帅的位子谁来坐各位难道还不明白?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了大家的好处。”

“咳咳……”有几个将军顿时咳嗽起来,这老胳膊老腿的看来是架不住这么生猛的话。

我一时兴起,使劲拍了拍手道:“怎么样各位,干不干?”,众人都瞅着郭定远,郭定远失神片刻,继而道:“既然小史将军心意已决,那………………”说到这他忽然顿住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面的话,因为后半句有可能是同意,也有可能是急转直下,跟着我胡闹,风险是极大的,而回报则很渺茫,毕竟现在三军元帅还是史存道,再过三年五载我也未必就能顺利接过元帅的位子,这对于众将其实是一场赌博。

郭定远终于一跺脚道:“那就干!无非是领着兵出城绕一遭而已!”,我大喜过望,拍腿道:“多谢郭将军成全,这事完了我就辞去左前将军的职务,让郭将军名正言顺地高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