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傲然道:“这才跑了多远?你那车是加油的,没油了一米也走不动。我这马就算了饿着肚子照样还能跑几百里路。”

我问:“你们那会尽骑马的,应该也有类似加油站地地方吧,进去以后——劳驾,加50个钱的料。”

项羽笑道:“驿站就差不多是这样。”

“那让抽烟和打电话吗?”

“…明火肯定是不能用,为了别把牲口惊了也不能大声喧哗。”

看来从古到今的加油站都是大同小异啊。

我说:“真的不用歇歇吗?”

项羽道:“不用,我看小黑状态有点不如从前了,就是欠跑。”

“现在找着兔子了,马也就解决了。你那枪有什么具体要求?”

“够沉就行!”

这个难不倒我,秦末的锻造技术能做到的事能难住咱跨世纪的一代吗?虽然当时项羽的枪是请专人精心打造地,但我估计现在铁匠手边的下角料质量都比他那会的好。

到了育才,我和项羽亲自去爻村的铁匠家里拜访,铁匠的孩子已经被育才接收,而且正在和汤隆学艺,开始我一直认为汤隆这么做有点误人子弟:你说在科技横行的现代社会里学一手铁匠活有什么用?可是我发现我错得厉害,这世界上还是有铁匠的。而且他们现在的名字是:铸造大师。他们大多服务于军工厂和汽车制造业,一个在业内有名地铸刀师,他亲手做出来的刀一般都能炒到几万块,如果是特殊日子或者是首款样品那就更没价了。还有,世界上的几款名车也一直拿“全手工”来作噱头和卖点,除了座椅和皮饰品,他们当然也需要铁匠,经历了疯狂的大工业时代,人们又重新开始迷信“手工”,尤其是有钱人,只有同类亲手做出来地东西,才更有可靠性和灵性。它虽然有时候比不上机器精准,却更舒适,更安全,也更值得炫耀。

所以说当铁匠也是前途无量的,不过你的手艺至少得能做出车把弓那样的东西来,至于自行车的来源。可以跟时迁学另一门技术…

铁匠当然认识我,知道我是他们孩子的领导,殷勤地不得了,二话不说就要拉着我们吃饭,因为育才的完全免费政策,我在附近那是非常受爱戴的,有着多次被家长硬架出去吃饭的经历,现在地农民那也有钱了,请你吃饭绝不再是杀头猪了事,而是招手打车直接八仙楼。五六百块钱的酒一瓶一瓶上,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端着铁匠递过来的茶水开门见山地跟他说:“我想找你打杆枪。”

铁匠顿时一苦脸:“要打也行,可你有子弹吗?”

我一愣,才明白他误会了,满头黑线道:“我说的是过去用的枪——”说着用手比画着,“前面带尖那种。”

好家伙,他以为我要他给我打81杠呢,居然还敢答应,我手上就是好使,估计给他整点235他给我拿白铁皮做个原子弹也不带含糊地。

铁匠顿时轻松起来:“那种枪啊?”

“能打吗?”

“小菜一碟,现做个模子就行。”

我说:“这枪得沉,130.”

“重量不是问题,就是杆儿得加粗——这么重的家伙谁用啊?”

项羽道:“我!”他把茶杯给铁匠看,“有这么粗就行,最好活细点。”

铁匠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咱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抗战那会红缨枪大刀片子没少支援前线!”

我笑道:“完事我送你几件‘精忠报国’的校服。”那是一代校服,拿劳改服改的,库里剩不少呢。

铁匠连忙摆手:“算了吧,心领了,让人以为我洗心革面就不好了。”

我笑:“什么时候能取?”

铁匠摸着下巴说:“要是一般人,怎么也得个把月,可萧老师的事不能耽误吧。”

项羽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作业量马不停蹄地赶也得三天。我真没想到这辈子也能体验一把压榨学生家长的快乐,想当年我们小学老师就乐此不疲,从当前班里人事任命上就可以折射出该老师的生活近况:他把腿摔了那年。我们市骨科医院某主任的儿子荣任班长一职,可过起年来他地位置就被食品厂厂长的儿子李二毛给顶了,李二毛的好景也不长,原因是我们老师的爱人宫外孕,这虽然不是李二毛的错,但谁让的妈妈正好是妇科大夫呢?于是学习倒数第一的黄三丫接过了班长的大旗,让我们颇为难过地是我们敬爱的班主任老师家里可能又遭遇了不幸:那年黄三丫连任了…

因为咱爹只是个普通工人,所以在漫长的小学岁月里一直处在少人疼没人爱的局面。后来我爸灵机一动,说咱家也有当领导的亲戚:我大舅是火葬厂的——我可没敢跟我们老师说。

我把2000块钱放在桌子上对铁匠说>)

铁匠大惊失色:“咋能收老师的钱呢,再说这也太多了。”

我坚决地把钱留下,说:“总不能料钱也让你贴。”前车之鉴,占学生便宜生不出孩子来,我和包子也老大不小的了,经不起折腾。

出了铁匠家,项羽说:“这三天时间里我得和小黑多在一起。多培养培养默契。”

—我说:“顺便把摘档地毛病改了。”这要是跟吕布动起手来,拨转马头的时候一手拿枪一手再挂倒档去非让人家戳下来不可。

这时我电话响,一看是从酒吧打来的,我说:“看来又来新人了。你跟着一起去看看?”

项羽道:“我就不去了,遛遛马,一会你回来的时候把我接上。”

到了酒吧,孙思欣都习以为常了,不等我问,伸手往里一指。

这回来地人里又有俩老头,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年纪也不轻了,刘老六在一边陪着。

我急忙上前行礼,我知道最近这几拨人都是大知识分子。在乎这个,所以见面得先留下个好印象。

刘老六一指我说:“几位,这就是小强。”

座中一个老头和颜悦色地冲我回了一礼,另一个老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比他慢了半拍,那个魁梧的男人两鬓也有点花白了。大概50多岁上下年纪,不过按现在来说还只能算是中年人,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点着,只冲我点了点头。

就算我接待过上百的客户,可好奇心还是有的,毕竟都是些如雷贯耳的名字,被雷得多了不但没麻木,而且有点上瘾,我赔着笑问第一个老头:“您怎么称呼?”

这老头修养非常好,看得出是那种跟谁都客气但自有风骨的大儒。笑呵呵地说:“鄙人姓颜,字清臣。”刘老六跟我说:“就是颜真卿。”然后跟颜真卿说,“颜老,这就是一白丁,以后甭跟他说字。”

我微微有点意外道:“颜真卿?柳公权已经到了好几天了。”我是没想到我这这么快就能把“颜筋柳骨”凑齐了,我这两人齐名,指不定有多熟悉呢,没想到颜真卿茫然道:“柳公权,谁呀?”

刘老六鄙视了我一眼才跟我说:“俩人差着几十年呢。”

见都没见过放在一起说什么?历史这东西,还真不把几十年当回事啊。

跟上回一样,一听颜真卿的名字另一个老头站起来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个礼,很拘谨地说:“想不到颜鲁公在此,晚辈失礼了。”

他看着可比颜真卿还大,这说明此人成名年代应该更往后了,我伤脑筋地说:“咱到了这地方只按年纪不按朝代,以后你们可以兄弟相称——请问您贵姓?”

这后一个老头却只顾跟颜真卿攀谈,看来也是个狂热的书法爱好者,听我一问,只随口说了句“张择端”。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

连我这白丁都知道啊,实事求是说,这些日子来地人基本就没有轻量级的,在历史的星空中,都是璀璨的明星,可明星和明星也不一样,吴道子和阎立本被人称颂是因为他们的神乎其技,他们的贡献更多地是开创了一种流派,而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则不管从什么意义上说都称得上是神品,靠这一幅画,他已经可以尽掩同时代北宋诸画家的光芒。

我发了一会呆,见张大神不怎么理我,这老头虽然画画得不错,可我发现他有些木讷,远不如颜真卿那么通融随和。

我只得把头转向最后一个半大老头,这人身材高大,皮肤红黑,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眸子里炯炯有神,只是间或闪出来的光显得有些过于凌厉还有点狡黠。要是按上次那样,一个写字的一个画画的,剩下那个就该是个大夫,可我看这老头半点不像孙思邈,更不像是李时珍,在看他在桌上乱点那只手,恍然了:多半是个弹琴的。

我弯着腰问他:“那您高姓大名啊?”

这人在桌子上弹着进攻的鼓点,看了我一眼说:“吴三桂。”

第三卷 史上第一混乱 第十七章 斗画更新时间:2008-8-2422:44:33本章字数:6621了这个名字我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问:“吴三桂那个吴三桂?”

吴三桂面有不愉之色,沉声道:“是吴三桂的陈圆圆!”

这老汉奸!居然这么牛B!真想抽丫的!

可能丫也想抽我,盯着我的脸扫来扫去,我把刘老六拉在一边说:“他来干什么?”

刘老六剥着一颗开心果说:“他总归也是名人,你不能要求都来一点污点也没有的,再说一点污点也没有那就不是人了。”

“那你也不能抽冷子就往我这送汉奸啊,再说吴三桂仇人多多呀!”

刘老六把开心果扔进嘴里:“所以说这是上面对你的考验嘛,我帮着你弄500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抱怨?”

我抗议道:“当初说的是只接待客户,要按合同来,梁山好汉我接待了,四大天王可不归我管我也管了,现在又来一个吴三桂,何天窦要把李自成从哪个旮旯掏出来我该怎么办?你们这是单方面违约,应该给我加报酬。”

刘老六慢悠悠地说:“那不用等何天窦了,我先把陈近南从上面带下来,这按规矩你得管吧?”

我:“…”

刘老六见我哑了,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时间紧任务急,发发牢骚很正常,但不可以消极怠工嘛。其实我可没少帮你,陈近南还真就有,只是我把他安排在明年才来,这你担子不就轻了?所以说,组织上不但信任你,而且也一直在保证你工作的顺利开展…”

我说:“听你这口气是索要回扣呢。要不你把复制了赵白脸的这片饼干拿去吃?”末了我想起个事来,跟刘老六说,“哎对了问你个正事…”

刘老六打断我说:“还不到领工资的时候呢!”

“不是这个!”

“我借你地钱下个月还你。”

“…也不是这个!”

“哦?那你问吧。”

我抑制住强烈的想把他掐死的欲望说:“一匹马还记得它上辈子的主人,这是为什么?”

刘老六很自然地说:“那很正常啊,马、牛还有猫狗这都是通灵的动物,也就是人们说的阴气重,虽然不是全都能想起自己前身是什么,可是和别的动物比起来。它们中几世记忆不灭的概率非常大,人们都说老马识途,可为什么有地小马也认识路?为什么有的猫狗一直很温顺,但是却突然会暴起攻击个别人?”

我悚然道:“因为它们和那些人上辈子有仇?”

刘老六点头道:“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有病。”

我:“…”我突然想起,有那么几年我特别容易遭狗咬,以平均每个4的记录成为我们那带的奇人,和我们市的GDP增长速度持平。心凉呐,难道我上辈子是个卖狗肉的?就算不是那也该打狂犬疫苗了,潜伏期最长20年,也不知道现在打还有用没。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变得怕光、怕水、在电线杆子下面撒尿,见了异性就去闻人家的…

我又问刘老六:“那人呢,人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高不高?”

刘老六道:“也不是没有,但少得邪乎,基本上是几亿分之一,而且——这样地人一般都是因为过于偏执不肯忘掉以前的事情,他们在喝了孟婆汤以后奋力和药性抗争,这样的话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损伤脑子,降生以后能长大的很少。就算长大也是不疯就傻,所以,能成功遗留上辈子记忆地可以说几乎没有。”

那那个自称周仓的家伙岂不是也悬?

我拉住刘老六说:“那问最后一个问题。”

刘老六胸有成竹道:“尽管问,天上地下,还没有你六爷爷不知道的事。”

“你借我的钱下个月真能还吗?”

刘老六的脚下顿时显出踉跄来,老骗子就势装醉。逃之夭夭。

我看看颜真卿和张择端,恭敬地说:“您二位请跟我来。”然后再看看吴三桂,他好象发现我对他也不感冒,冷冷地看着我,我只得勉强道,“你也跟着走吧。”吴三桂哼了一声,站起身随着我们出来。

没办法,像秦桧那样的文汉奸你可以又打又骂,可吴三桂这样的武汉奸就不好处理了,看老家伙这身板打我三五个没问题。而且我听说这老汉奸虽然左投降右投降,但除了最后被清政府剿灭,生平带兵少有败绩。就连康熙他爷爷都称赞这老小子勇不可当呢。

颜真卿这时已经知道张择端是搞美术的,随即客气地冲吴三桂拱手道:“这位仁兄还未领教?”

吴三桂淡淡道:“吴某不过是一介武夫,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让数万将士抛头洒血,最后依旧是两面三刀,为人所不齿!”说着狠狠瞪我一眼。

这是个认错的态度吗?

颜真卿听得满头雾水,只得敷衍道:“呵呵,惟英雄方能本色,吴兄好气魄。”

这时张择端跟我说:“小强身为仙庭代言(那会就有这词了?),必是书诗双绝,不知有什么大作传世,也好让我等瞻观学习?”

挤兑我?我尴尬道:“这怎么话说地,我就是一白丁…”书诗双绝有叫小强这名的吗?张老头也真够木的。

张择端还想再问,颜真卿已经看出我有点不自在了,急忙打圆场道:“小强贤弟真是谦虚,日后再行领教。”

上了车我回头跟张择端说:“张老,您那幅《河图》传到后来好象已经有点不全了,您是不是利用来一幅?”

张择端毅然摇头道:“同人不同画,那是画师的基本操守。”后来我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说一个画家如果凭借一幅作品成功了以后,如果只会不断重复原来的内容地话那是对艺术生命的浪费。毕竟艺术家是要搞创作的而不是搞制作的,看来想让老头重现《清明上河图》不大现实了,就算能画出来也会灵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