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笑而不答,拉着我跳上小船,对船老大道:“快走,上山。”

那船老大见有人上山居然要朱贵亲自陪同,忍不住多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和朱贵天南海北瞎聊起来,他虽然不是什么头领。但久和朱贵打交道,就跟朋友一样。至于我是第109的事儿朱贵也不再提,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直向梁山进发。

那小船大概最多能坐四五个人,船头尖削,在水里吃力很小,船老大看似慢悠悠的划着。可每一桨拨出去船就能前进一大截。等出了芦苇荡更是像飞一样在水上飘起来。

就算如此,我们也整整划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慢慢看见一座水寨,一个眉目颇有几分熟悉的汉子正站在木板上闲逛,朱贵捅捅我道:“那是张顺他哥。”那么这位是船火儿张横。

我说:“对了,现在山上什么情况?”

朱贵道:“刚把聚义厅改了忠义堂。”

那就是说现在祝家庄打了,晁盖死了,座次也排了,朝廷地军队已经闹了几次灰头土脸,是梁山的鼎盛时期,但是宋江的招安时机也慢慢成熟了。

朱贵道:“我说你上山到底什么事?”

我唉声叹气道:“不是什么好事,跟方腊有关系,得好好找人商量对策。”

朱贵愣了一下道:“那我们先去找军师吧。”

这会小船已经靠了岸,朱贵叫人取过两匹马来我们骑着上山,这一路上,大寨套着小寨,人欢马嘶,一时又是良田万倾,山路也不太陡峭,只是慢慢延伸向上,如果不是刚坐船过来,这倒更像是一个城市,朱贵得意道:“咱梁山怎么样,没想到吧?”

我还真是没想到,以前潜意识里一直以为梁山就是水里的一座小山,喽罗都藏在小树林里,手里牵着绊马索,真不知道跟国中国似地,光我们这一路见到的兵马应该就不少于10万——咱也是见过千军万马地人!看来梁山作为割据势力还是跟坐山雕他们那种土匪是有区别的…

这一路上也没遇着熟人,因为那些头领们不可能跟闲汉一样吃饱了就甩着膀子到处溜达。

又走一会,山丁骤然多了起来,路也陡了不少,随着越往高走,也就越接近梁山的权力中心,最后,在一道长长的山阶上面终于看到了那面传说中的“替天行道”大旗。

马已经骑不上去,朱贵带着我边爬台阶边说:“哥哥们一般不回自己寨子的时候都在这里住着…”

他话没说完迎面我就看见张清了!刚想喊,又急忙下意识地闭了嘴——他现在还不认识我,乱喊容易招来暗器。

上了台阶以后眼前的情景完全变了,在广袤的山顶上,屋舍鳞次栉比,高高低低地相互依靠,却一点也不显凌乱,像一座放大了无数倍的白蚁宫,这多半就是出自李云的手笔。在最显眼地地方是一处大庙似的巨厅,隐约可见里面颇为深邃,厅顶挂三个大字:忠义堂。

屋里屋外的,不停有人来回走动,日常的问询声和猫叫狗吠混在一起,根本没有半点土匪窝的迹象。而且这次熟人可就多了,我看见段景住跟着一个矬子从我面前路过,听朱贵介绍那矬子就是扈三娘的老公矮脚虎王英。

朱贵随口跟身边的人打着招呼,看看天色道:“要找军师现在正是好时机。”

我也看看天,凭感觉也就是下午两三点钟,我问道:“为什么?”

朱贵道:“每天地这个时候正是军师午睡完要喝茶的工夫。”

我说:“好动手吗?”

朱贵伸手道:“来,把货给我,我给丫下药去。”

我鬼鬼祟祟地把一颗蓝药递在他手里一边小心道:“说话注意点,引起人误会!”

朱贵笑道:“不碍事,跟我走吧。”

我随着他弯弯绕绕地来到一处院子里,见正屋门大敞着,一个人躺在屋里地凉席上正在午睡,看身材正是吴用,此外再没别人,朱贵攥着药施施然踱进去在里面逗留了一会就出来了,往墙角那一蹲,眼望门口道:“等着吧。”

我愕然:“这就完了?”

朱贵道:“完了呀——”

我汗了一个,原来这么简单。吴用怎么说也算梁山上的头几号人物,我还说怎么的也得费番周折呢。

我也跟着往墙根一蹲,没过几分钟吴用翻了个身坐起,脸上全是凉席褶子,他吧嗒吧嗒嘴,把桌上的茶碗端起,顺手拎把扇子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小汗衫,边喝茶边还有点梦呓,他往荫凉地的小木墩上一坐,扫了我们这边一眼波澜不惊地问:“谁呀那是——”

朱贵笑道:“军师,是我。”

吴用道:“哦,朱贵呀,有事吗?”

朱贵不怀好意地笑笑:“没事,等您醒了再说。”

我见吴用已经喝下大半碗还是无动于衷,有点急道:“你把药下对地方没?”

吴用听我说话声音耳生,又问:“朱贵,你旁边那是谁呀?”我这才反应过来,吴用是个大近视眼。

朱贵乐道:“是小强。”

吴用很平常地点点头,把最后一口茶喝进嘴里,然后站起身说:“小强你先随便坐啊,我回屋找眼镜去…”

听到这句话我和朱贵终于都乐不可支起来,吴用可能还没彻底醒悟,白了我们一眼走进屋里去了,翻腾了一会纳闷道:“我眼镜呢?”

下一秒,吴用狂奔出来,扶着门框喊道:“小强,你把我眼镜带来了吗?”…

第三卷 史上第一混乱 第一百一十章 吃了吗

项羽醒了跟我要霸王枪,嬴胖子醒了跟我要西红柿鸡蛋面和游戏机,二傻醒了跟我要半导体,现在,吴用醒了跟我要眼镜…

人类的发展和科技进步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吴用这个更情有可原一点,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刚才虽然看不清,至少还带着三分睿智,这会再看他,摸摸索索地像个瞎子似的——你说科技带给人们的到底是进步呢还是退化?

嗯,这么深邃的思考,看来我已经向专家又靠近一步了。

我笑道:“吴用哥哥,这次来得匆忙,下次帮你带副隐型的。”

吴用这会已经彻底清醒,他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扶眼镜的手势道:“小强,你怎么来的?”

“我开车来的。”

“…梁山外边是什么年代了?”

我明白他的担心,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人开着飞机坦克来攻打梁山的。”

吴用松了口气,冲我招手道:“来,说说怎么回事。”

这就是吴用和朱贵他们的不同了,朱贵他们见到我最先叙旧,而吴用就想到我这么“老远”巴巴地跑来肯定是出事了,我跑到屋里又搬出两个小马扎来跟朱贵坐在吴用对面,没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缓缓道:“这回我来找哥哥们还是因为方腊——听说了吗,方腊已经起兵造反了吴用和朱贵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吴用道:”方腊他不是…“

我赶忙说:“老王那个方腊还在育才当木匠呢,我说的是你们这会这个方腊。”

吴用反应了一下道:“是,方腊死后变老王,他这会没死,自然还是那个江南方腊。”

朱贵道:“反就让他反呗——”他挠挠头道,“这会的老方跟我们还没碰过面。也就是说跟咱们没关系。”

我尴尬道:“问题就出在这了,咱们梁山有个任务就是要去打方腊。”

朱贵立刻道:“凭什么呀,不打!我觉得老方人还是挺不错的。”

吴用凝神道:“你听小强把话说完。”

我搓着手道:“是这样,咱们那些到过我那里的人确实是都被送回来了。那一年相当于白送,可以说你们赚了一倍。但是随之,客户们也都有了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基本上都是以前做过的标志性业绩,咱们梁山…是必须打方腊。”

我把人界轴和点子表的事原原本本都跟吴用详细说了,尤其是一但违规而带来地严重后果,土匪们做事全凭一己好恶,不把事态讲清楚只怕他们会投机取巧。

吴用听得眉头紧锁,半晌无语,朱贵懊恼道:“这他妈叫什么事啊。”吴用缓缓道:“这事好生为难,而且恐怕必须得经过宋江哥哥的批准。”

我说:“宋江哥哥不是一心要招安吗?”

吴用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那54位兄弟吃了药以后不肯去征方腊。”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我怕地不是他们不肯征方腊。我怕的是他们真去!

在育才地一年,好汉们跟方腊表面上打打闹闹的,其实后来就跟哥们一样,现在要真再打起来,我和他们都得别扭死。虽然现在的方腊是无知无觉,可一但掐起来好汉是不是下得去手还是一个问题。

吴用又道:“如果不给他们吃药,那么大伙跟着想招安的宋大哥去打方腊还有可能…只是。这么做不现实也不厚道。”

朱贵急道:“那到底怎么办呀?”

吴用毅然道:“方今之计,还是把大家都叫醒再说。毕竟人多点子也多,尤其是俊义哥哥和林教头他们这些人。”

我说:“那么多人呢,光靠我和朱贵两个…”

吴用道:“我也来吧,咱们兵分两路,我朝西你们朝东。老卢和林教头那我包了。”

我往他手里塞了两把蓝药道:“那就辛苦军师了。这药我也不数了,吃不完的再给我拿回来。”

吴用点头道:“对了。李逵那个黑厮就先别给了,咱们最后再找他,否则什么事经他一嚷就被动了。”

我和朱贵都觉有理,我们刚走到门口吴用又安顿道:“还有,给过谁没给过谁都记着点,虽然这东西吃过的自己有感觉,但难免有个差错。”

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及时,这药少给了还可以补,要给重了后果就严重了!

我们刚出吴用的院子就碰上段景住了,朱贵和我对视一眼,从我手里拿出一颗蓝药冲段景住晃道:“景住兄弟,给你个稀罕玩意儿吃。”

段景住乜斜着眼睛道:“你有好东西还肯给我?”说着拿过蓝药嗅了嗅,顿时被香味迷惑了,忍不住扔进嘴里噶嘣噶嘣嚼了起来,朱贵看了他一眼道:“过一会自己去找我们,我们再去安神医那转转。”

段景住在我们身后道:“闻着香,吃着却也没什么特别…”然后就有点迷怔地愣在了当地。

我知道这药干吃得过段时间才起作用,就把段景住晾着跟朱贵继续走,迎面一条红发大汉咋咋乎乎地走过来一拍朱贵肩膀道:“老朱,你不在酒店看家上山干啥来了?”

朱贵一边胡乱应付着,一边小声问我:“咱那54个人里有没有赤发鬼刘唐?”

我迟疑道:“没有吧…”

“那甭管他——”朱贵小心地问我:“你能把54个人记全吗?”

“呃…走着看吧,见了人差不多就能想起来了。”

…我们第一次见当时他们这54个人就一窝蜂一样乱哄哄涌出来,直到送他们走我都没机会系统地看一看这些人里到底都有谁,同是土匪,毕竟还有身份和性格的区别,有的喜欢抛头露面,就有那喜欢茕茕孑立的,相处起来终究是生熟有别。虽然应该不会弄错,但我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定风险地。

这就是有组织无纪律的坏处,像300就不一样,他们的队型是固定的。我看得多了自然都多少有个印象。

离了刘唐,再转过一处院子正是神医安道全地地盘。院当中种了两棵大古槐,安道全正和另一个老头在树下走棋,正是金大坚,两个老家伙都是鸡皮鹤发,棋坪边上端放着考究的紫砂壶,远远看去真有点古画里的意境,可是我深知这俩老头都是臭棋篓子,走过去一看,果然——

“我跳马将军!”这是安道全。

“嘿,我回来。”这是金大坚。

“我再跳!”

“我上去!”

“我继续跳!”

…俩老头又在那磨棋砣呢!我背着手悠然道:“支士别马腿。”

金大坚叹道:“对呀。这招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

这时朱贵已经把两颗药都下在茶里了,冲我使个眼色:“走。”

金大坚把士支上去以后手舞足蹈道:“这回我看你怎么办?”

安道全求助地看我一眼,我都走出去好几步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他支士你就吃了他地。”

安道全看了一会,叫道:“对呀,反正他俩士已经撇开了,哈哈。这招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了嘛。”

所有人:“…”

安道全得意之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忽然对快要走出他门口我地背影“咦”了一声。我回头冲他做个噤声手势,然后指指金大坚,安道全会意,冲金大坚大声道:“快走,这局谁输了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