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无奈,只能跟着我上了车,玄奘新奇地看看这摸摸那问:“这东西也叫车吗?”我边打火边说:“是啊,您取经要有这么个东西来回最多一个月——不过您要的就是个过程,真有这玩意儿您也不屑开吧?”玄奘乐道:“谁跟你说的,真要有这东西我乐大发了。”

我再次无语,跟这和尚说话你哪哪都得小心,以前学的那一套全没用。

百素园是我们这最有名地素斋食府,前几年半死不活地维持着,随着这几年人们提倡这主义那主义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一个高档地方了,装修比同规格的饭店还华丽,不过菜谱上地价格也攀升了好几倍。基本上成了一个有钱人偶尔吃新鲜的地方,也成了我们这宗教人士宴请外宾和同行地指定餐厅。

我带着玄奘进了百素园一楼,一个穿着白净布纽衣服地服务员面带微笑把我们迎了进去,这的服务员也都是本地地居士,有时候见穿着袈裟进来地还能跟你简单讨论几句佛法,非常别具一格。不过他见我们不僧不道的,也就没上心。一问二楼雅间都包出去了,我们只好就坐在大厅里。

餐厅四面地墙上这挂一条金刚经讲义,那挂一条六祖坛经,还有不少劝人向善的格言隐蔽在假山和塑料花之间。淡淡的檀香在不影响人食欲的前提下袅袅缭绕。我问玄奘:“陈老师,这地儿不错吧?”

玄奘点头道:“不错不错,光吃饭浪费了。”

菜谱上来我一边翻一边跟服务员说:“你们这鱼做得最好是吧?来一条。”我看看玄奘诧异地眼神,笑道:“老师放心,这绝对都是最正宗地素食,葱蒜味精都不放。”服务员也帮腔道:“是啊,我们这的鱼是用豆腐皮还有面筋做的。”

我又点了一个四喜丸子和一个扒肉条还有一个宫保鸡丁——在这不存在荤素搭配问题,反正除了豆腐就是干果和菌类,我把菜谱还给服务员。见玄奘脸色古怪,安抚他说:“您只管放心吃,可以跟您这么说,除非厨师做菜的时候把手切了,要不这地儿您哭着喊着也吃不着肉。”

玄奘道:“你说的…怎么比吃肉还恶心呢?”

等菜上来一看。我都暗暗叫了声绝。那鱼做得…真跟条鱼似的,挑一筷子还可以看到手工做成的假刺。那扒肉条做的…真跟扒肉条似的,还有皮肥瘦之分,那丸子做地…嗯,就真跟丸子似的。

我给玄奘掰了副筷子递给他说:“怎么样陈老师,素菜做到这地步算可以了吧?”

玄奘微微笑道:“着像了,着像了。”

我纳闷道:“怎么了?”

玄奘道:“既然明知是素食,非要把它们做成飞禽走物的样子,可不是着像了吗?”

我点头:“说的有道理。”便拿没用过的筷子把盘里地菜都夹碎,使它们看不出原样,说,“这回行了吧?”

玄奘笑道:“小强你又着像了。”

“…又怎么了?”

“既然已经做成了飞禽走物地样子,你把它们夹碎,不是又着像了吗?”

我怎么老着像啊?我郁闷道:“那已经这样了,您就凑合着吃吧,要不该换您着像了。”

玄奘呵呵一笑,举筷而食,老头看来是真饿了,一下撕走半条鱼卷进了嘴里,我忙介绍道:“这鱼除了样子像以外还有一绝,那就是味道也跟鲤鱼如出一辙,您吃出来了吗?”我随即悟道,“哦对了,您没吃过真鱼。”

玄奘抹抹嘴道:“吃过。”

“啊?”

“我不但吃过鱼,也吃过肉喝过血,反正和尚不该吃的我实在想不出我还没吃过什么了。”

酒肉和尚?我赔笑道:“这也没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嘛。”

玄奘摇头道:“不是,我在取经地路上过了不少沙漠和荒芜人烟的地方,草都没有的情况下爬虫和蛇着实吃了不少,当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还是严守戒律的,没条件也就没办法了,总之我得活着。”

“是是,蝼蚁尚且偷生——诶,这话出自哪部佛典啊?”

玄奘摸了摸下巴道:“蝼蚁尚且偷生,嗯,这话说的很有悲悯的味道,却不知典出何处(注:此语出自《西游记》),要说我是为了偷生,也不尽然,当初我一心想的是要把佛经取回大唐,孔夫子不是说了么,朝闻道,夕死可矣,那意思就是说,既然经书还没到大唐的土地上,我就还不能死。”说着玄奘自嘲地笑了起来。我肃然起敬道:“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吃饭,有的人吃饭是为了活着。”

玄奘停下筷子道:“哟,小强很有慧根呀。”

我干笑道:“嘿嘿,这话不是我说的,好象是苏格拉底的名言。”

玄奘道:“嗯,这个苏格拉底很有慧根。”

我开玩笑道:“我把他找来给您当徒弟怎么样?”

玄奘道:“当徒弟谈不上,不过取经路上真要有这么个智者一路陪着,那倒真是桩妙事。”

到时候全配古希腊的班底:苏格拉底扛着金箍棒降妖除魔,柏拉图好吃懒做,亚里士多德挑着担,玄奘大师身骑狮身人面兽,大不了取回经来分他们两摞,反正佛学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哲学的成分…

第三卷 史上第一混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宁学桃园三结义,莫学瓦岗一炉香

说到取经,我忽然问:“您为什么要取经啊?”

我这么问是因为我想起一个事儿来,我们家以前有个邻居,现在是中国什么什么乐团的第一圆号,出场费动辄上万,可是我太知道这小子的底细了,他以前是吹长号的,之所以后来选择了圆号是因为他背着长号坐公交车售票员不让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是经不起推敲的,我很想知道在出国留学还没盛行的大唐,玄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玄奘笑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是为了普渡众生,你信吗?”

靠,这太难回答了,如果是平时哥儿几个聊天有人这么问我,我就会严肃地告诉他:我信!或者直接把痰吐在他鞋面上…

可是面对玄奘这样的高僧——一个经常会冒出凉腔来的高僧,谁知道他原本是怎么想的?我要说错了他又该说我着像了。

我嗫嚅道:“本来…是不太信的,不过是您说的那我就信。”

玄奘道:“我可没说我是为了普渡众生,我就是问问你信不信。”

看看,果然上当了吧?

我毅然道:“好吧,那我不信,您上外头发展肯定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吧?”

玄奘不满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你说我不是为了普渡众生我干啥去了?”

我:“…”玄奘笑道:“呵呵,跟你开个玩笑,其实要说抱着普渡众生的心去的,未必把自己说的太伟大了。开始我也是为了释疑才去地,当时的佛经百家说法,莫衷一是,为人讲解难免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佛教本是以教人向善为本意。我不想信徒们也分了派别,所以追本溯源,这才去往天竺。”

我说:“您的意思是先把和尚们普渡了,这比普渡众生还伟大呢。”

玄奘一笑道:“伟大谈不上。不过取经确实是件功德事,这件事我去做了,而且成功了,到是侥幸的很。”

我说:“您太谦虚了。秦始皇是千古一帝,您就是千古一僧。”

玄奘摆手道:“那些都是虚名,能为人解除怨念化解仇恨才是我看重地。”

我两眼冒小星星道:“对对,凡是高僧都擅长干这个。”

玄奘道:“其实不光佛教,凡是能称得上信仰的宗教都是以此为本的,宗教也许能使人疯狂,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宗教可能这个世界早就疯狂了。”

我汗道:“没想过…您对其它教派也感兴趣?”

玄奘点头道:“这两天粗略地了解了一些基督教和天主教。”

我说:“您再多了解点犹太教就更好了。能化解了巴以冲突今后10年的诺贝尔和平奖都能给您预支了。”我随即说,“对了,说说那十八条好汉地事儿吧,您是怎么让他们和解的?”

玄奘道:“尘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插口道:“嗯,这是毛主席说地。”看来和尚来了以后真是没少看书啊。

“所谓仇恨,必是有缘由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抱着仇恨而生…”

我忙说:“有,武侠里的主人公一般都有杀父仇人,而且仇人不是武林盟主就是王爷。”

我见玄奘不乐意了。赔笑道:“您继续说。”

老头侃侃而谈道:“要想化解仇恨,就要找到仇恨的根本,拿那十八个人来说,他们之所以结下怨恨不是有什么过不去的,无非是两国交兵各保一主。可是你仔细想想就能看出:这些人里有真正大奸大恶的人吗?”

我搓手道:“不知道…这些人里都有谁我还没彻底弄明白呢。”

玄奘伸出指头一个一个跟我报名字道:“这些人包括后来的翼国公秦琼、右武候大将军尉迟恭、隋朝的靠山王杨林…”

我一听他居然能报地这么详细。林雷不禁诧异道:“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玄奘微笑道:“这些人在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耳熟能详了。”

我顿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秦琼和玄奘他们都是李世民时代的人。而秦琼他们当时都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功臣,玄奘自然能如数家珍。

通过跟玄奘一聊我才知道,十八条好汉里不但有秦琼罗成这样兴唐的和杨林宇文成都他们这样保隋的,而且这两派人几乎人数相等势均力敌,兴唐方自秦琼等人以下还有裴元庆、雄阔海、伍氏兄弟等人,保隋的也有左天成、魏文通、新文礼等猛将,两派为了江山经过了长期你死我活的战争,几乎大部分人都互死敌手。

我想了想,这些人里还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名头就在那摆着呢,十八条好汉嘛,除了猛将就是牛人,再拿梁山和方腊来做比较,双方前一次的火并基本上是出于方腊对宋江背叛本阶级地仇恨和梁山对痛失兄弟之恨越打越僵,所以才引发了一场让人揪心的战争,他们间的恩怨是私人对私人的,好汉们打方腊可不是为了宋徽宗的江山。

而隋唐这些人地问题就可以大而化之了,是很纯粹地两国之争,要说私交,其中不少人相互还很有渊源,比如秦琼就曾认过杨林义父,虽然当时是虚情假意的,但后来俩人还是有了一定地感情,对立是因为观念不同,有点类似于朋友间的同场竞技,只不过输掉的一方多赔出条命就是了——一条命对这些人来说,几乎算不上什么仇恨。

经过玄奘这么一解释,我钦佩得五体投地,老头对人情世故洞察得非常透彻。我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就能信服?”

玄奘道:“所以说仇恨能蒙蔽人的双眼,他们只知道谁谁谁跟自己是仇人,却从不回头想想根源,”老和尚说到这高深道。“想要化解他们的恩怨,只要让他们回头看看就是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是服务员。

我说:“还有一个人我搞不懂,那个单雄信是怎么回事,他好象跟谁也不搭。”

玄奘微微摇头道:“说起这人可就复杂了。他本是秦琼最好地朋友,后来一同上了瓦岗山反隋,可是瓦岗群英最后决定保太宗后,因为单李两家颇有过截。单员外就与众人分道扬镳了,后投靠了反李的王世充,王世充兵败投降,单员外匹马突围被擒,最后坚决不屈被杀。”

我咋舌道:“秦琼就没拦着点吗?”

玄奘道:“当时翼国公不在现场。”

我点根烟道:“就算秦二哥不在,都是瓦岗上一起混出来的兄弟,其他人就不管?”

玄奘慨然道:“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不杀单员外。凭他的江湖地位,就算对后来地大唐造不成威胁,总会有颇多枝节。”

我不屑道:“难怪人们说宁学桃园三结义,莫学瓦岗一炉香,这帮家伙总是不老地道的。”

玄奘长叹道:“世间有些仇恨易解,有些仇恨却不能仅仅靠佛法化解,像你刚才说的杀父之仇、宗教矛盾就是这样,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看来巴以冲突陈老师暂时还没想出辙来解决…

我说:“嗯嗯,我就有一死结——小时候有个叫二胖地家伙老欺负我,我特恨他。您能不能给化解了?”

玄奘笑而不语。跟老头一聊天我发现,这位大唐高僧不但精通佛法,而且对地理、各地风俗、甚至星象占卜中医草药都有很深的造诣,这在我接待的人里并不少见,毕竟都是人尖子。可难得的是玄奘大师口才也十分便给。时而口若悬河时而惜言如金,但总是能说在点子上。而且他地经历确实太丰富了,听了几段他取经路上的故事几乎连我都放不下了,他能让那十八条好汉和方镇江他们乖乖坐下听讲也正是先拿故事吸引住了这群人,那些佛法道理也是通过他这些经历慢慢渗透给别人的。

最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对世界看法的通透和处理人情世故的圆润,不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性格,在他面前都能找到自己感兴趣地话题而且不必拘谨——说难听点就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也难怪,能穿越十几个国家经过各种地貌到达万里之外的地方,没有这种素质是寸步难行的,他得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否则除非真有悟空保他,不然一个固执的老和尚恐怕还没走出国门就被人遣返了。

一个人再有聪明才智,总有他不足的地方,但这和尚是我见过的几乎完美的一个人,可以这么说,如果他当年愿意从政,徐茂公顶多给他打个下手;如果他有志于科学,说不定唐朝就用上蒸汽机了;如果他想学武,未必不能成为后世武侠YY的原形人物…

可我就纳闷了,这么一个人才怎么就当了和尚了呢?话说回来,还是为了普渡众生,不过玄奘的说法是为了给世人减轻苦恼释疑困惑,说地更通俗点就是尽一人之力让尽可能多的人快快乐乐地活着,这不能不使我第一次全心地对一个人由衷地敬佩,玄奘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人,是一个不远万里去往天竺取经地人…这跟那些家世煊赫地人宁愿选择当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是一样地,对了,玄奘就更像一个心理医生和心理学家,专给人解心里的死疙瘩。

说到竹林七贤,老头不但能叫上这些人的名字,还能把他们的代表作和处世观点给我详细介绍,于是我才知道,竹林七贤不是我原先想的那样个个幽雅恬淡的,哥儿七个原本确实是为了避世躲清净去了,可是后来当权的司马氏强迫他们出来做官以为自己造势——从这一点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是个好时候,很缺公务员。结果嵇康阮籍公然拒绝。嵇康为此还被迫害致死,而七贤里地山涛和王戎没有经住威逼利诱,不但出世了,甚至还都做了大官,刚才在育才。山涛就因此被阮籍臊了个大红脸。

玄奘笑道:“这些文人就有点像小孩子,很天真也很简单,他们之间更谈不上什么仇恨了。”

正说的高兴,刘老六一个电话敲了过来。头一句就是:“小强你在哪呢?”

“在外头吃饭呢,有事儿吗?”我这会比较不待见老神棍,一般他找我肯定没好事,尤其是自从他不给我发工资以后。我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果然,老神棍火烧屁股一样叫道:“那你别回家了,直接去三国!”

我夹个豆腐做的丸子放进嘴里:“关二哥出事了?”三国里除了回不去的曹小象,我就只接待过关羽关二哥,他能出什么事,卖枣让城管打了?

刘老六道:“不是关羽,刘备让人给抓了,你赶紧去救。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嘿然:“刘备是咱客户吗?”我虽然干的是售后地活,可你总不能买联想的电脑让方正的售后保修吧?

刘老六道:“一样的,关羽回去引起连锁反应刘备才被抓,咱们要是不管他都得栽进去。”嗯,这属于买了一个盗版软件把电脑给黑了,是得找那卖盗版地小子。

我心不在焉地问:“谁抓的?”我太知道刘家人的特点了,其死里逃生指数绝对比我不低。

“虎牢关被吕布给抓的,你得赶紧地了,这会刘备和曹操这些人还不是什么人物,说杀就杀了。”

我猛的坐直身子:“什么?那你让我怎么办?你看我哪长的像能干过吕布的?”

“你不是还有饼干什么的吗?”

我仰天狂笑一个:“就算我有一万块饼干。你说让我复制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