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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是钟凌,才二十七八岁,看着倒像是个年近四十的人。

  趁着陆之昀和随侍还未走远,沈渝决意将沈沅背着他开书院的事同他添油加醋地好好说一说。

  总归,她也得唤他一声姐夫。

  陆之昀也得给她些面子,听她说上几句话。

第66章 晋江正版

  陆之昀今日来此,是想进鸿胪寺的衙署来调些藩王的卷宗,按说这调卷宗的事,是无须他来亲自跑一趟的。

  但兹事体大,自唐禹霖被尉迟靖带到燕国的藩地后,细作也很快就往京中递了消息。

  陆之昀亦得知,唐禹霖虽是在醉中被燕王世子带到了燕国,到了那处后,却也没有再存着要进京参加殿考、或是回扬州老家的心思,反是安安分分地由着尉迟靖给他封了个王府的属官做,所任的职衔则为仪宾。

  唐禹霖的性情或多或少带着些文人的敏感和矫情,不肯回扬州的原因应是怕会触景伤情,左右他也适应了在燕国的生活,知道沈沅嫁为人妇后,就尽量收敛了对她的倾慕和情意。

  陆之昀虽有一直派人盯着唐禹霖的一举一动,但对他这个人,还算放心。

  倒是尉迟靖其人的行止,属实有些怪异。

  那细作递的消息还说,尉迟靖总会同唐禹霖问起首辅夫人的事,且但凡与她有关的事,尉迟靖都会事无巨细地盘问。

  好端端地,这燕王世子尉迟靖非要无诏入京的事,本身就很是蹊跷。

  陆之昀对此事起了疑虑,再一想到三世以来,沈弘量对沈沅这个长女的淡漠态度,心中蓦地便多了个极为荒唐的猜想。

  却说尉迟靖正值加冠之龄,他同沈沅的年纪也是相近的,可尉迟靖具体的出生之日,却只有鸿胪寺的礼官才清楚。

  他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被沈沅知道,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打击,在事情的真相未被确认之前,陆之昀自是会选择对她缄口不提。

  思及此,陆之昀振了振带着江崖海水纹的宽袖,刚要抬步往鸿胪寺的衙署走去,江卓却小声唤住了他,并示意他往后看。

  临近午时,初夏的煦阳的日光有些打头。

  故而陆之昀的凤目微微觑起,在看向模样与沈沅略有几分像的沈渝往他的方向缓缓行来时,面容亦沉了几分。

  沈渝与沈沅最像的地方是那双眉眼。

  只沈沅眸子的轮廓要更精致些,其余的五官亦是要比沈渝生得更为出色。

  但是这两个姐妹,只有沈渝生得同沈弘量有几分像。

  而沈渝同沈沅肖像的缘由,则是因为二人的母亲都是扬州的唐家人。

  想起沈沅那次问他,她和沈渝之间到底像不像,神情还显露了几分低落,陆之昀心中对沈渝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她怎么来了?”

  陆之昀冷声问罢,江卓亦费解地摇了摇首。

  他有要务在身,故而纵是看出了沈渝是冲着他来的,陆之昀也没再将视线过多地浪费在她的身上,刚要转身离去,沈渝却扬声唤住了他:“姐夫…关于我长姐…我有些事想同您说。”

  沈渝说罢,还有些胆战心惊的。

  一见到陆之昀,她就深切地体会到了何为官威二字,就同见到了皇帝似的,让人心中陡生畏惧。

  听到了“长姐”二字后,陆之昀还是蹙眉停住了步子,却仍负着单手,背对着沈渝,冷声命道:“说。”

  单这一个冷沉的字掷了地,沈渝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心中也蓦地有些同情起沈沅来,每日伺候个这么严肃霸道的主,她是怎么忍的?

  沈渝调整了下不匀的气息,很快就将事先编排好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姐夫…这几日我在接继子从书院下学的途中,总能看见长姐穿着一身男装,在宣武门那处的街道上同几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有说有笑……”

  话说到一半,沈渝却见陆之昀转过了身子,亦用那双威冷的凤目瞥了她一眼。

  沈渝略有些心慌,却又有些庆幸。

  瞧瞧,沈沅惹出的这些有伤风化的祸事,还是让老男人生气了。

  沈渝暗暗忖着陆之昀责罚沈沅的方式,估计这番就能夺了她出府的自由,还会将她禁足在院子里。

  见沈渝眸色微闪,陆之昀沉眉又问:“怎么不接着说?”

  被他迫问后,沈渝身子一悚,立即回道:“还有…长姐她还开了家书院,那家梅花书院的袁掌院,就是她的另一重身份。书院那种地界姐夫您也知道,长姐终日接触的人,也都是些男子…我也是无意间看见了这些事,也怕长姐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今日看见了姐夫您……”

  沈渝说话的语气是愈发的矫作,陆之昀心中的不耐也愈来愈胜。

  他抬起一手,制止道:“不用再往下说了,你走罢。”

  沈渝的面色蓦地一僵。

  随即却见,陆之昀身侧随侍江卓的唇角竟是往上扬了一下,亦如看戏似的,好笑般地看了她一眼。

  沈渝不解其意,眼见着陆之昀即将走远,她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急切地问道:“姐夫…姐夫,您难道不生长姐的气吗?”

  江卓刚要将沈渝轰远,陆之昀却再度停住了步子,冷冷地命道:“你长姐开书院的事,你若敢透给其余人等,你要担得后果,可要想清楚。”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但字字却都蕴着浓重的威慑意味。

  沈渝的面庞登时变得霎白,磕巴着回道:“知…知道了。”

  陆之昀转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没再往后看沈渝半眼,鸿胪寺的主官在得知首辅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便亲自出了衙署来迎。

  沈渝愣在了原地,亦仔细地忖了忖陆之昀的话意。

  沈沅这事若被传出去,是不大好听,陆之昀想要封她的嘴,也是正常的。

  沈渝清楚陆之昀收拾人的那些手段,也庆幸自己多亏留了个心眼,再告诉钟冶派人往书院的燕巢处做手脚时,也没敢同他道出这家主人的真实身份。

  她原本是怕钟冶知道了沈沅的真实身份后,会不敢对她开的这家书院动手,却没成想她的这一举动,也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

  不然这事如果真得传开了,陆之昀全得将这事算到她的头上来。

  思及此,沈渝亦长长地松了口气。

  ——

  永安侯府。

  工部在六部之中,虽是下下行,但每年所要开支的银两却在六部之中居于首位。

  祈朝先前的六部是有独立的财政之权的,可自陆之昀成为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后,便让户部这个大部统一代之。

  近日工部刚将所需采买的物料和力役单子交给户部侍郎胡纶,却被胡纶质疑了工部四司的料银数额。

  故而沈弘量直到酉时都未归家,还往侯府递了消息,说今夜就不归家用夕食了。

  沈渝没等到父亲,也不欲在侯府多留,生怕回钟府晚了,钟凌那处又会有微词。

  刘氏贯是个会逢场作戏的,还假意挽留了沈渝一番。

  沈渝对继母也算态度客气,只温声回道:“母亲,孩儿就不在府中多留了,兴哥儿年岁还小,最是离不开我,我得赶紧回去陪他了。”

  听罢沈渝这话,沈涵却是嗤笑一声,语气微讽道:“二姐,你都回府了,就别再装了。前阵子我去宜春侯府家参宴,同一席面上的世家小姐们可没少拿你在钟家的事当做谈资来讲。都说你这个继母过得艰难,官人不疼,继子还对你百般设防。日子既是过得艰难,就别在我们娘俩的面前继续装那富贵的官太太了。你今日回府,不还是想同父亲哭诉一番吗?”

  刘氏觑眼假意制止着沈涵继续说下去,却也有心想看沈渝的窘态。

  沈渝倒也不知道沈涵在她的面前,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弘量这几个月也曾为沈涵择过几桩不错的婚事,可却都被刘氏退掉了。

  过了今年,沈涵的岁数也快到十七了。

  这个年岁,放在京中待嫁的世家女中,算是很大的了。

  沈渝毕竟和沈涵住在同一个侯府里十几年,对于这个妹妹存得心思,也是知晓个一二的。

  沈涵在几年前,就对首辅陆之昀有了倾慕的心思。

  沈渝冷笑了一声,回道:“涵姐儿,我也不是个傻子,你存得那些心思,我也能看出来。只是镇国公是真的宠爱咱们的这位长姐,人家平安顺遂地生下了嫡子,如今身子也康健着呢。镇国公不喜长姐同咱们沈家人走动,人家呢,也不必秉着尽孝的名头归宁探望父亲和母亲。你连接触到长姐和镇国公的机会都没有,还在这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你……”

  沈涵的年岁小了些,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刚从圆凳处站起身,想要同沈渝好好地争论一番。

  但如今的沈渝好歹嫁为人妇,也懒得同她计较,转而拢了拢鬓发,便同刘氏告了辞,离开了荷香堂处。

  见沈涵那副气得瑟瑟发抖,咬牙切齿的模样,刘氏恨铁不成钢地拽起了女儿的手,劝道:“你同她置什么气?你瞧瞧她嫁的,那是个什么人。咱们涵姐儿的前程好着呢,莫要同你庶姐置气。”

  沈涵娇气地跺了下脚,咬牙回道:“可母亲,沈渝说的也却然没错。咱们都往国公府那处送过多少厚礼了,也派人往管事那处递了拜帖。可是那处每次都能给出各式各样的借口,就是不让我见她……”

  沈涵越说越急,生怕自己熬成像沈沅一样的老姑娘后,还是嫁不出去,最后只能同沈渝一样,退而求其次地嫁给钟凌那般平庸的郡公庶子做填房。

  刘氏一见沈涵哭,便有些慌了阵脚,她起身边为沈涵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背脊,为她理顺着气,边宽慰她道:“傻涵姐儿,你急什么?娘早就为你想好应对的策略了。只是这回,你可能就要牺牲自己一些了。”

  沈涵渐渐地止住了哭泣,亦探寻似的看向了母亲。

  刘氏冲她颔了颔首后,随即便附耳同沈涵嘀咕了几句话。

  沈涵听罢,略有些抗拒地回道:“啊?那…那若是真的伤到我了,可怎么办啊?”

  刘氏这番,也没了适才的慈蔼,斥向沈沅道:“你若连这点决心都下不了,往后就别再想着去做公府的主母了。个没出息的东西,就这么点儿的能水,我还不如应了你父亲的提议,就将你嫁给那个太常寺少卿的嫡子得了。”

  沈涵见刘氏展露了对她的失望,连忙应诺道:“娘~您别生气了,女儿做,女儿全都按照您说的做。”

  ——

  沈渝归钟府后,便见小叔子钟冶恰巧登府,正和他同胞所出的兄长在偏厅的八仙桌上对饮攀谈。

  钟冶人都来了,沈渝终归也得同他打个照面,便来这儿同钟冶说了几句客套话。

  钟凌冷淡地看了沈渝一眼,问道:“你最近怎么总归宁?”

  见钟凌当着钟冶的面,也丝毫都不给她留面子,沈渝便用淡哂来掩饰尴尬,讷声回道:“我嫡母的身子近来不大好,总犯头疾,这才总回侯府的。”

  钟凌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挥了挥手,示意沈渝退出偏厅。

  临走前,钟冶却唤做了沈渝,问道:“大嫂,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是认识那从扬州来的袁掌院的。那你清不清楚,他的兄长袁提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沈渝却于这时想起了陆之昀在上午对她的威胁,并没有将沈沅和陆之昀的真实身份透给钟冶,只摇了摇首。

  瞧见了她的这副模样,钟凌又不耐地催促道:“赶紧下去,别耽误我和我弟弟喝酒。”

  沈渝暗自咬牙,却也没当着钟冶的面,就同钟凌起什么冲突,最终只得悻悻地离开了此处。

  等她走后,钟凌握着手中的酒盏,还语气微讽道:“她们沈家如今在京中的地位大不如前,我肯娶她,也全是因为她长姐嫁给了陆之昀的缘故。可这个蠢妇非但攀不上这么好的一层关系,还在公府世子的满月宴上,把高鹤洲的夫人得罪了。这么个没用的妇人,此前还同康平伯陆谌传出过那么多的风言风语,我肯容她至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钟冶颔了颔首,虽说他对沈渝这个大嫂持了些同情的态度,可毕竟他要仰仗和依靠的那个人,是他同母所出的兄长钟凌,所以也只能对大哥说的每一句话,都表示赞许。

  见钟凌手旁的酒盏将空,钟冶很快又殷勤地为他斟了杯酒,又问:“对了兄长,您认不认识户部宝钞提举司的那个袁姓提举?”

  钟凌微作沉吟,想起户部却然有个袁姓的提举,年纪比他略大一些,便回道:“识得,怎么了?”

  钟冶兴奋地用手拍了下大腿,忙将那日发生的事同钟凌讲了一遍。

  “我就没见过那么会摆官架子的人,不过就是个八品的小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中的什么要臣呢。”

  钟凌听着钟冶的抱怨,也在脑海中飞快地搜寻了一下这袁提举的样貌,可他对此人并无多少印象,便又问钟冶:“那人的模样你记得吗?”

  钟冶依稀记得,那个姓袁的其实是个挺英俊的成熟男子,但那气质却属实强势威冷,便同钟凌描述了一遍:“这人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可气质却极其的老成,跟个老头似的,拿棍子要打我时,可凶神恶煞了。他那个子生得倒是挺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气质老成?

  还凶神恶煞?

  钟凌复又仔细地忖了忖,暗觉朝中三品以下的官员,应是没有这样的人。

  他印象中,气质老成,凌厉强势的官员,也只有内阁的那位了。

  不过钟凌觉得,在朝堂上做官是一级压一级,可哪怕是个七八品的小官,行在坊间,百姓都要对其心生畏惧。

  那个袁姓的提举在钟冶的面前摆了架子,也是有可能的。

  思及此,钟凌掀眸看向了钟冶,乘着酒意,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诺道:“你放心,你兄长我近来和户部侍郎胡纶走得很近,那个小小的提举既是惹到了你,为兄总得替你好好地敲打敲打他。”

  钟冶听罢,即刻就换了副喜笑颜开的嘴脸,感激道:“那弟弟我就在此多谢兄长了。”

  ——

  歧松馆。

  近来陆之昀手头上的公务又变得繁冗了许多,沈沅怕他会没空同朔哥儿相处,便经常会趁男人中途休息的时当,命人将摇床搬到了他的书房,与他共同地逗弄逗弄朔哥儿。

  还会在这时同男人说些书院里的趣事,陆之昀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总会很认真地听着。

  沈沅同他说话的方式,也很有技巧,丝毫都不会令人乏味,便同讲故事的,还会时常地同男人卖个关子,吊吊他的胃口。

  陆之昀虽未直言,每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但沈沅却也能觉出来,他其实也是很享受她和朔哥儿每日的短暂陪伴的。

  自陆朔熙上次徒手砸死了一只雀鸟后,沈沅就亲自给他编了个竹鸟,只要一得空,就会耐心地教他到底该如何对待这种弱小的生命。

  陆朔熙一开始还乐呵呵地攥着小胖拳头,誓要将这竹鸟砸扁,可当沈沅板脸儿训斥了他几次后,他也便能懵懂地依着她的言语,用小手轻轻地去摸那竹鸟的脑袋。

  等乳娘将朔哥儿抱离了歧松馆后,陆之昀却见,沈沅仍没有要离开这处的打算,便不解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沈沅讷讷地问他:“官人,您今夜的公务,繁忙吗?”

  听罢这话,陆之昀伸出了佩着玉扳指的左手,示意妻子走到他的身侧。

  沈沅款款地走了过去后,陆之昀方才回道:“没什么要事。”

  却见,沈沅柔美的唇角竟是往上扬了几分,盈盈的水眸中,竟还显露了狡黠。

  男人英隽的眉宇亦蹙了起来。

  现在的他,并不能知晓沈沅都存了什么样的小心思。

  她一走到他的身旁,陆之昀登时觉得,这周遭的氛感都变得温软了不少。

  却见沈沅没立即再开口同他讲话,反是亭亭地站在了他太师椅的一旁。

  离他的距离,也只有两步之遥。

  沈沅用纤手在书案上铺了张宣纸,亦在笔架上择了只长短适中的狼毫笔,她今日穿了袭束腰的淡绀色长襦,衬得那杨柳腰不盈一握。

  陆之昀一直缄默着,从他的这个角度看,恰能看见沈沅的玉骨小腰,和那圆挺的桃尻之间形成的腰窝,正呈现着极为诱人的凹型弧度。

  偏她发上的那根蝴蝶颤簪还在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轻颤,那只宝蓝色的蝴蝶亦如即将翩跹起飞般,正栩栩如生地振着那对薄薄的双翅。

  实则在陆之昀的记忆中,他和沈沅在歧松馆的书案后,也是行过那种事的。

  只是沈沅并不喜欢在这儿行此事,因着她是背对着他的,所以当她以手掩唇,无声地落着眼泪的时候,陆之昀并没有立即就发现她的异样。

  等他发现沈沅并不愉悦后,也就再没同她在这种地界行过此事。

  沈沅却没有看见,陆之昀线条冷硬的喉骨,竟在这时,微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等她做完了这些事宜后,方才话音柔柔地同他道:“官人,妾身往后,想同您写一样的字迹。从今日起,您能不能每日都抽出些空子来,教教妾身该如何运笔,又该如何顿笔?”

  沈沅看向陆之昀时,男人已经恢复了寻常的冷峻神情,淡声回道:“我写的字是颜体,太过刚劲浑重,不适合你。”

  云先生给她的那几封回信,都被舅母罗氏焚毁殆尽,但沈沅犹记得,陆之昀那时书的字体,是均匀瘦硬,骨力遒劲的柳体。

  故而沈沅故意微垂了眼睫,装出了一副失落的模样,软声又问:“那官人可还会书旁的字体,妾身往后,就是想同您书一样的笔迹。”

  陆之昀锋眉微挑,亦觉察出了沈沅存的目的。

  等他从太师椅处站起后,便蓦地伸出了长臂,圈着她那纤细的腰身,往怀中一带。

  沈沅的芙蓉面渐变得慌乱。

  当男人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耳侧时,沈沅软小的耳廓霎时便红了,却听陆之昀在牢牢地圈住了她后,亦不许她再乱动,只低声问道:“就这么想与我写一样的字吗?”

第67章 侯府宴

  沈沅小脸儿绯红着,颔首回道:“嗯。”

  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在沈沅的身后笼罩着她,并缄默不语地用指骨分明的大手半握住了她纤软的小手,几乎是将她圈护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就教你颜体罢。”

  陆之昀低声道,随即便牵引着沈沅的纤手,在那宣纸上洋洋洒洒地提了个“沅”字。

  沅这个字被男人书得刚劲浑重,大有一种庄严的凛然气度。

  沈沅对这种字体其实是极为欣赏的,却还是故意地轻啧一声,语带懊悔地回道:“官人适才说得对极了,这种字体果然不大适合妾身,不知官人还会不会书旁的字体,再教教妾身另一种罢。”

  陆之昀并没有立即回她,反是倾身又靠近了沈沅几分。

  他穿得是官服,腰间的牙牌和靛色牌穗也蓦然就抵在了她腰后的那处,夏日襦裙面料的妆纱有些单薄,故而当那牌穗有一下,没一下地扫拂过她腰后的束带时,沈沅的心也仿若被什么物什挠了下似的。

  巴掌般大的芙蓉面上,也被某种难以言说的心思、和她现下同陆之昀呈得这般危险的姿势臊得愈发泛红。

  沈沅隐隐觉得,陆之昀他一定是故意的。

  正这般想着,男人沉冽的声音亦陡然拂过了她的发顶,道:“我就会这一种字体,你若不想学,我就不教你了。”

  陆之昀嘴上说着不教她,可是却还同她呈着适才的姿势。

  沈沅纤瘦的背脊几乎都贴在了他身前的麒麟补子上,她暗觉再这样下去,事情可就不妙了。

  她不想在这儿被他欺负上一顿。

  沈沅只得边往后推拒着陆之昀的欺身靠近,边赧声回道:“那官人既是只会这一种字体,妾身就不学了。”

  慌乱间,沈沅曲起的胳膊肘,好像还力道不轻地怼到了男人肋骨的那处。

  沈沅本是想要挣扎,想与陆之昀的距离远一些,哪儿知这一挣扎后,二人之间的肢体接触竟是更多了。

  陆之昀的呼吸似是蓦地深重了许多,随即便在沈沅反应未及时,大手一挥,便将案上的笔墨纸砚等物都扫到了地上。

  沈沅听着那些东西噼里啪啦的落地之音,亦被陆之昀难能的粗野行径骇得瞪大了眼眸,等被男人抱在了那宽阔的书案上坐定后,还极难为情地唤了句:“官人~”

  陆之昀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那张慌乱的小脸儿看,什么叫花容失色,他今日是瞧见了。

  “沈沅。”

  陆之昀的嗓音低沉且浑厚,亦唤住了她。

  沈沅鸦发旁的那根蝴蝶颤簪仍在随着她不甚均匀的气息,上下翕动着双翅,陆之昀见此抿住了薄唇,亦觉得这只簪子上的蝴蝶瞧上去,就同眼前的美人儿一样狡黠,便伸手将那簪子从她的云鬟上摘了下来,又低声问她:“你勾我?”

  沈沅无措地摇了摇首,音调极软地回道:“妾身不敢……”

  陆之昀并未再多盘问她,只用长臂圈着她纤细易折的杨柳小腰,略带惩戒意味地倾身吻住了她。

  男人成熟清冽的气息扑洒而至时,沈沅亦温驯地阖上了眼眸,她没有向后伸手,在书案上寻求支撑点,反是依着男人此前对她的命令,乖顺地将纤手搭在了他的腰侧,任由陆之昀将她亲得迷迷糊糊的,甚至还发出了喁喁的唔哝软音。

  待陆之昀终于松开了她后,沈沅已经全然忘却了此行来歧松馆的目的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在这儿?”

  陆之昀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却又异常的温和。

  沈沅自是明白他的话意,她确实是不怎么喜欢书案这处,它毕竟是陆之昀平日办公的地方,在这儿行那种事,不仅让她觉得很没安全感,甚至还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等她红着小脸儿点了几下脑袋后,男人便将她横着身子抱在了怀里,阔步往博古架那处走了过去。

  这是要带她去馆室西侧的暖阁吗?

  没来由的,沈沅的心中竟是冉起了莫名的兴奋,想起自己此前还曾幻想过同他在暖阁时的影影绰绰,便将小脸儿埋在了他的身前。

  等到了暖阁后,陆之昀将她放在了那方矮榻上,还故意凛着冷峻的面容,严肃道:“今日真得好好地收收拾你了。”

  沈沅心中腹诽着,明明是他先有了这些绮念,临了她应了他的诉求后,陆之昀又在这儿道貌岸然上了。

  虽这般想着,沈沅还是作势往榻旁的菱花漏窗处躲着,在即将被男人擒住脚腕时,还低柔地啊了一声。

  沈沅故意将“官人”和“不要”这两个词轮番地唤着,还欲迎还拒般的,柔怯地垂下了双眸。

  果如她所想,陆之昀对她的这副做派是极其受用的,沈沅的这招也是屡试不爽。

  正当陆之昀即将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桎在一处时,落地飞罩外,却蓦地传出了江卓的声音——

  “公爷,您还在歧松馆里吗?您白日让属下调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江卓是站在博古架外的,他在讲话前,也是透过那些方格的空隙观察了一番的。

  这话问罢,江卓却没有立即得到回复,便觉得陆之昀应是离开歧松馆了。

  可适才在院落处,他和其余侍从也并没有看见陆之昀往复廊走去的身影。

  正觉蹊跷时,却听见了馆室西厢处,那些细小且娇柔的女子低语之音:“官人,公事要紧,您先去同江卓谈事罢。”

  江卓听罢,面色蓦地一红。

  如今的公爷可同先前不甚一样了,眼见着夫人在生下世子后,同公爷的感情愈发笃厚,这歧松馆对于陆之昀来说,也不再是个完完全全的私人地界。

  夫人总会来这处陪伴他,同他谈心叙话。

  这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又怎能会完全地拘泥于单纯聊天这种相处的模式。

  公爷正值春秋鼎盛之龄,夫人又如此年轻貌美,西厢就有休憩的地方,二人在那处亲密一些,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见陆之昀仍未开口讲话,江卓也想趁此时悄悄地溜走。

  另一厢。

  陆之昀想起江卓要查的消息应是同尉迟靖有关,便也将起了的那些兴致强自压了下去。

  沈沅柔声叮嘱他后,陆之昀刚要离开暖阁,却觉自己腰间的革带竟是被妻子用纤指蓦地勾住了。

  陆之昀低声制止道:“先别闹。”

  沈沅却赧然地抿了抿柔唇,同男人解释道:“妾身没同官人闹…您的乌纱帽歪了,先扶一扶再出去罢。”

  等陆之昀从花罩处走出后,已经在沈沅的帮扶下敛饬好了衣冠,见灯火通明的明堂内,并没有江卓的身影,便抬声命道:“江卓,进来。”

  江卓一脸赧色地再度进了馆室内,等随着陆之昀进了书房后,又见绒毯上也是一片狼籍,暗觉适才公爷和夫人在书房时,应是就嬉闹了好一阵子。

  真是没眼看了。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对陆之昀恭敬道:“公爷,燕国那处的人说,尉迟靖的生母任氏,却然是当地的世家大族,只任氏在生下他不久后便去世了。而今当地人熟悉的燕王妃,还是现在的王妃简氏。”

  鸿胪寺的宗牒上记载着每个藩王及其世子和嫡子出生的年份和时日,其上记载的尉迟靖的出生之年,是在太康七年,而沈沅的生辰却是在太康六年。

  在太康六年,燕王拓跋桁刚被先帝赐了封地,亦从京城的郡王府迁到了离汝宁府很近的燕国,自此就再未入过京城。

  而沈沅的母亲唐氏,因着难产,在生下沈沅后就离开了人世,她去世的年份也是太康六年。

  思及此,陆之昀的神情渐变得深沉莫测。

  他一直派人盯着燕王世子的缘由,是觉得尉迟靖是个可塑之才。

  若小皇帝的寿命真得撑不过两年,目前看来,尉迟靖是最合适的继位人选。

  他的才能虽不算顶优越的,但也足以做个守成之君。

  原本祈朝的国运已经显露了颓势,但在陆之昀成为了实际的掌权者后,祈朝又隐隐有了中兴之兆。

  如果尉迟靖真的做了将来的皇帝,只要不犯什么大过,这个朝代延续个一百余年,是不成问题的。

  但陆之昀并未完全将尉迟靖确定为祈朝继任者的人选,比起尉迟靖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他现在更想弄清楚的是,为何他会对沈沅如此的关注和在意。

  烛火微摇,陆之昀这时道:“燕国那处既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此事还是得从永安侯府沈家入手。”

  江卓思忖了片刻,回道:“属下知道了,永安侯府还是有几个岁数不小的老奴老仆的,她们在侯府也做了二十余年的差事,属下会尽快派眼线在侯府帮公爷调查调查这件事。”

  ——

  三日后,留远侯府。

  自大祈建朝后,皇帝渐次赐了开国功臣一应的爵位,这爵位和爵位间的区别,除了公侯伯等这类的名称不一样,还要看这些有着爵位的大臣,有无被皇帝赐予铁券。

  铁券上记载着受赐者的名讳和功勋,有的甚至还记着皇帝许给他们的,那可世袭的特权,有的铁券甚至还能免死。(1)

  只有有着铁券的公侯世家,那才能真正地被称的上一句豪门望族。

  沈沅的父亲永安侯沈弘量,是没有铁券的。

  陆之昀的祖父是军功在身,所以镇国公府的宗祠中自是有朝廷赐的铁券的。

  沈沅这日来赴宴的留远侯府,也是个有铁券的勋爵世家,却说现在的留远侯杜厥是杜家的嫡次子,原本他兄长在世时,先袭了侯府的爵位。

  杜厥便按照寻常世家子的路子,考取了功名,而后也曾被外放到扬州府做过几年的官,同沈沅的舅舅是打过交道的。

  后来先侯爷去世,杜厥待将所在官职的一应事务处理完毕后,又举家迁回了京城,待承袭了爵位后,也就没在继续做官了。

  他的夫人卫氏,也是出身于煊赫世家的名门贵女,家中的几个弟弟都很争气,无论是留京做官的,还是外任做官的,政绩都很拿得出手。

  卫氏的弟弟卫忻,亦是朝中的大理寺少卿,很得陆之昀的器重。

  陆家和杜卫两家,都是交好的关系,沈沅便在杜家老太太过寿的这日,来侯府参了宴。

  说来,自她嫁给陆之昀后,因着很快就有了身孕,所以除却公府的宴事,沈沅还从来都没参加过京中其余世家的宴事。

  等她刚到侯府门口时,却见来亲迎她的人,竟是这家的嫡长女——杜芳若。

  杜芳若的样貌端丽,放眼整个京中,也是个容色出挑的贵女了,但跟着沈沅来赴宴的丫鬟们许是因为见惯了自家主子的美貌,无论再见到什么样的美人儿,都觉得略逊色了些,没什么好多用眼去瞧的。

  沈沅今日穿了袭香色的大襟衫,因着现下的时令毕竟是在夏日,为了不让整个人的气质显得过于贵重凌人,便搭了件颜色清新的豆绿色马面百褶裙,手中还持着一个绣着蝶栖芙蓉的芭蕉型罗扇。

  浓密的乌发也盘成了京中贵妇长梳的狄髻,戴了套花钿、挑心、分心、掩鬓、满冠等一应俱全的攒金丝头面,如此严整庄重的发型,倒是衬得沈沅的脸型和五官愈发的精致匀美。

  气质也没因着这套过于华贵的衣服而略显老气,依旧是那副古典娴雅的温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