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苏下手如此狠辣,居然选择了这种地方作为伏击地点,而且上手就先击毙了两名狙击专家,彻底改变了战局的平衡,这样强硬的手段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回旋和谈判余地。

又是两声枪声接连响起,第一枪在中年男人面前的一座小楼外墙上开了个大洞,第二枪则从洞中射入,将二楼的地板完全打穿,在一楼轰起大片的尘土,碎木灰尘甚至从窗口喷了出来。一个敏捷之极的身影随着烟尘一起从窗口穿了出来,他一落地立刻弹起,如猎豹般冲向另一座可堪藏身的房屋。中年男人心头一松,这是他手下最强大的扈从,是战场突击的专家,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才得到的扈从。

中年男人猛然从藏身之地跃出,飞速向自己的扈从奔去,左臂上凝聚起一片水蓝色的光华,这是可以减缓子弹冲力的防护盾。其实在苏大威力的狙击子弹前,这种程度的防护盾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况且虽然每名龙骑都曾受过反狙击的训练,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正面对上狙击手的子弹?特别是苏这样的杀手。

不过他实在是不能再损失掉这个最得力的扈从了。

当中年男人距离扈从还有几米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尖啸。这是子弹飞来时发出的高频震动,比声波传得更快,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听力才能听得见。

他的扈从也是反狙击的行家,突然间向侧前方飞扑出去,然后一个翻滚,眼看着就到了一座房屋的边上,马上可以躲进射击的死角。就在这时,那扈从身上忽然溅起大片的血花,整个身体离地飞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之后,才重重摔倒在地上。落地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因为他的身体上,几乎大半个腰身都不见了!

中年上尉从头到脚瞬间冰寒入骨,呆呆地站在空地上,差点忘记正身处生死一线的场合。他非常清楚,这种用一发子弹引起目标闪避,然后第二发子弹才是真正杀手的技艺,只有那些狙击专精达到五阶的人才能用得出来。资料上不是说,苏没有在灵能域中分配任何能力吗?

看来资料是靠不住的,哪怕它是法布雷加斯家族从议会内部取得的资料也是如此。中年上尉根本没有诅咒的时间,他陡然清醒过来,看到了对面山脊上枪口火光闪动的位置,可是仍旧根本无法锁定苏。他大吼一声,先是向苏的位置射去一串子弹,然后弓身,借助各种建筑和障碍物的掩护,向苏的狙击阵地冲去。1500米的距离,他需要接近1分钟时间来冲锋。不过只要让他接近到500米内,他就有信心压制住苏的火力。也就是说,他还需要在死神的陪伴下跨越1000米。

中年上尉迅猛跃进着,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术动作拉近着与苏的距离。苏仍在不断地开枪,一颗颗子弹呼啸着从上尉身边掠过,可是他非但没有庆幸这些子弹轨迹的偏离,心反而越来越沉了下去。惨叫声不断从他身后传来,显然苏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那些仍然隐藏在小镇中的扈从们。墙壁或者是屋顶根本无法阻挡苏的子弹,对于障碍物后的目标,射击模式十分标准,先用爆裂弹开道,再用一颗高爆弹了结目标的生命,射击的频率和切换速度则突破了他所知的任何狙击规则。

在上尉前进到距离苏不到800米的时候,除了两个躲进了地下室的胆小鬼之外,上尉所有的扈从都死在了苏的枪下。

中年上尉看到,苏甚至半跪着,根本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形,当前上尉的面,扣动了最后一下扳机!这一枪喷出的火光,格外的刺眼。

小镇中忽然传出一声特别高亢的惨叫,那是上尉表弟的声音!

中年上尉骇然回头,看到表弟藏身的小楼外墙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年轻人趴伏在地上,不住地嚎叫着,整个臀部都被鲜血染红。在苏上一枪破墙时,他或许是为了躲避子弹想要换个位置而从门口冲过,结果就在这个瞬间,苏射出了一发高爆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炸开,爆炸的余波就将他的屁股整个轰烂。

苏掉转枪口,指向了中年上尉,逼得他连续几个闪避动作,最后躲到了一块巨石之后才算安心。

“苏!你这是在与威廉家族为敌!”靠在石后的中年上尉厉声喝道。他恨极了苏,刚才那场战斗几乎损失了他所有的扈从,让他十年心血毁于一旦,整体实力更是下降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你能代表威廉家族?”苏的声音冰冷中有些隐约的不屑。

中年上尉为之语塞,这次的确是他的私人行动,与威廉家族无关。但即使在极为有限的内斗场合,何尝有这种对方明知他的身份,却一照面不做任何接触和交涉,就如此狠下绝手的情形?苏的行动是赤裸裸的对威廉家族的漠视。或许在审判所的法庭上中年上尉不能证明自己行动的合法性,但在家族内部会议上,他有信心证明苏对威廉家族声誉的损害。

连绵不绝的枪声终于告一段落,苏早已悄悄的撤离了战场,不知去向。

中年上尉回到了小镇,为表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抱着他向龙城走去。好在这里离龙城非常的近,年轻人失血虽多,却还不算致命,而且以暗黑龙骑的医疗水平,他的屁股甚至有希望复元如初。当然,代价是高昂的费用和在床上趴上至少三个月,等待屁股重新完整。

苏不疾不徐地在荒野中奔行着,保持着三十公里的匀速,在这样的速度下他可以连续奔跑几个小时。现在才是他真正离开龙城的过程。相信在这次打击之后,敢于追踪苏的人会少上很多,那些大家族的年轻人前途还很远大,生活也足够美好,没有几个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在这个时代,他们是不折不扣地居于金字塔尖端的人。

在苏的野外作战服内,龙骑徽章正不断将他的行踪发送回总部。这可以让总部掌握每一名龙骑的行踪,特别当龙骑在荒野遇险时,可以用最快速度派遣救援。虽然龙骑行踪被列为绝密,甚至于有些将军都没有权限查看,但是苏相信,如果一些大人物或者大家族有需要,比如说法布雷加斯或者是威廉,那他们一定可以得到这些讯息,从而掌握到自己的行踪。

如果是在加入暗黑龙骑之前,苏一定会连威廉家族的那名中年上尉一并杀掉,并且将他们的尸体洗劫一空。不过现在他不会这样做,杀光那名上尉的扈从已经是足够严厉的警告和惩罚了,如果再杀掉上尉以及那名年轻人,那就是很难化解的血仇。这就是龙骑的规则。

扈从对于暗黑龙骑来说,是最大的财富,但也仅仅是财富而已,与武器和女人并没有本质区别。

在离开龙城前对敢于挑衅的人给予足够强硬的回击,以及离开龙城后对敢于追踪自己的人以毁灭性打击,乃至如今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苏都是为了激怒敌人,为了将已知和未知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通过这种方式,苏希望能够为帕瑟芬妮分担一些压力,并且震慑暗中的敌人。

帕瑟芬妮已经虚弱到了危险的地步,苏的手段也就相应日益狠辣。他的宽容,从来不会用在敌人身上。而在荒野中,苏无所畏惧。

奔行之中,苏忽然感觉到一阵隐约的寒意,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用他根本不知道的方式观察着他,而且这种探查深入细致,无微不至,苏甚至有一种完全赤裸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并不陌生,过去的几天中,苏已经断断续续感应到观察着他的东西并不止一个,有时候甚至有被一群东西围观的感觉。

在寒意袭身的瞬间,苏全身的生机相应收敛,生命迹象降低到了几乎完全蛰伏的水平,移动速度也相应下降到了十公里。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作用,但是仍在尽已所能去迷惑躲在黑幕之后的敌人。

章三十 半只狗

站在萨拉托加之外,苏心中微生感慨。

这些用木条、铁皮拼凑起来的围墙,锈迹斑斑、千疮百孔且四处透风的简陋房屋,以及全身裹在各种碎布杂料里、手中端着老式步枪或更原始的火药枪的人们,才构成了苏熟悉的世界。

苏身上无论是土黄色为基调,点缀着大块迷彩的作战服,还是背后形状明显与旧时代枪械有异的步枪,以及腿侧挂着的合金枪匣,都显得与聚居地的住民如此不同。荒野的人们对于实力有着朴素而有效的认知方法,在他们眼里,没有补丁的衣服、光洁又迷人的金属物品以及形状奇异的枪械都代表着无法抗衡的实力。当然,最能够代表力量的是各种作战车辆。苏没有车,但身上的装备已经足以展示强大。

苏的容貌仍然大部分隐藏着,只不过这次遮挡的不是绷带,而是薄薄的一层面罩,挡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这种面罩兼具空气过滤和防辐射功能,是龙骑穿越荒野的得力助手。而他的双手则藏在轻薄的战术手套中。

对于苏的出现,萨拉托加的居民起了小小的骚动,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并且丝毫不加掩饰。这里的人们依旧对暗黑龙骑的施暴记忆犹新,苏的装备明显与暗黑龙骑属于同等档次,对他当然不可能有任何的善意。

卢瑟中尉上次率领着大队人马,包括了上百名扈从、车辆和重武器,展示的实力可以轻易屠净萨拉托加,所以那时候这里的居民多数选择了默默的忍受,至多在眼神中表达自己的仇恨。而这次,苏出现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这让许多人感觉到了机会。一旦压制了心底的恐惧,那些健壮的男人就开始评估苏身上装备的价值,仅仅是粗略的估算,就让他们的眼睛变得血红。

看着一个个从棚屋中走出,手里持着各式各样武器,眼中喷射出贪婪和仇视交织的火焰的男人们,苏知道,一个小小的刺激就可以让他们彻底爆发。不过从荒野出身的苏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局面,随着清脆的卡嚓声,斯格拉手枪弹入了苏掌中。他随手向二十米外一株半米粗细的枯树开了一枪,随着一声超出所有人预期的轰鸣,那棵枯树竟然居中折断,干枯的树冠斜飞到数米之外,然后才轰然坠地!

这颗高爆弹的威力甚至超出了苏的预料!这虽然是他第一次使用斯格拉,不过几乎出自本能,他手臂上各块肌肉纤维同时启动,急速调整着,将巨大的后座力层层消解。苏的手臂只向后略收了几公分,枪口则仍指向原先的方向,没有分毫的偏斜。

斯格拉的说服力显然够强,所有表情不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畏惧,又慢慢退回各自的棚屋。苏的目光宁定地扫视了下四周,如果真有敢冲上来的,他也不介意试验一下这种据说能一枪打死变异雄象的高爆弹的威力。

人群身后响起了一个有些气喘的声音:“嗨!怎么回事,我听到了爆炸的声音!是谁没管好自己的手雷?”

随后一个中年男人显得有些吃力地从人堆中挤了出来。他个头不高,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胡茬,一眼看去颇有些沧桑,但是他虽然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四肢的活动仍给人一种灵活敏捷的感觉,似乎也不应该太过老迈,看起来四十到五十之间都有可能。他上身穿件旧皮衣,下面是条还算干净的牛仔裤。和周围那些凶恶高大的男人比起来,他的中等个子简直就是柔弱了,可是这个男人向前挤时,所有的恶汉都向两边闪开,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虽然被面罩掩盖住了大半的面孔,可是从苏的眼睛中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是我在试验新枪,只是声音大了点,奎因。”

奎因没想到对方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试探着问:“你是…苏?”

苏微笑着伸出左手,说:“当然是我。我还欠着你情报的帐没付呢!”

奎因再盯着苏仔细地看了一会,忽然爆出一阵大笑,伸出双手握紧了苏的左手,说:“看来用不着我,你也混得不错!加入哪家大公司了?一般的小地方可没有你身上这种东西!等等,让我看看这东西,好象有点眼熟。”

奎因的目光落在苏作战服肩上那把不起眼的,插在黑岩中的短剑上。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过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奎因又看了看苏仍然握在手中的斯格拉,说:“别担心,至少在这里你是安全的,那家伙可以收起来了。”

苏依言将斯格拉手枪往枪匣上一按,合金枪匣中弹出两根金属臂,锁定了手枪,将它收回到枪匣内。

斯格拉刚一入匣,苏身后一个壮实的男人就忍不住跨上前一步,伸手握向苏的后颈。然而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不得不僵止在空中,因为一把暗淡无光的军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苏的右手慢慢抬高,那壮汉不得不随之仰起了头,并且踮起了脚尖。从皮肤微微的刺痛上,这个壮汉可以感觉到这把军刀的锋利,他完全不敢有任何异动,只能随着苏的手臂不住地向上踮脚。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的喉头急剧地颤动着,尽管天气寒冷,可是大滴的汗珠已经冒了出来。

苏的右手忽然一扬,军刀刃锋贴着壮汉喉咙的皮肤掠过,锋利之极的刀锋削光了胡茬,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条光滑的肌肤。

前后不过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壮汉已是满脸大汗,他只看到眼见刀光一现,随后脖子上就是一凉。他刚要惊叫出声,苏的左拳已闪电般挥至,端端正正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这个身高体壮的男人竟如没有份量的玩偶般轻飘飘地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一间棚屋的墙壁上,撞破了个大洞,一头栽了进去。

棚屋里一片惊叫,却没有那个壮汉的声音,显然被苏这力量大得异乎寻常的一拳打得晕了过去。

“似乎这里有些人不怎么愿意听你的话。”苏收回了拳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战术手套内在指关节的部位都内置有陶瓷护甲片,因此这一拳的杀伤力比空手要大得多。

奎因向塌了半边墙壁的棚屋看了一眼,这时屋里才传出低微的呻吟声,显然苏威力十足的一拳并没打算要那个莽汉的命。奎恩收回目光,耸耸肩,说:“这是个新来的家伙,还没弄清楚谁在这里说了算。不过我并不打算要他的命,因为他屋子里有三个女人和七个小孩,我可不打算养她们。”

苏也不想。

苏跟着奎因走向镇里看起来最宽敞体面的一座二层小楼。上次来时,苏记得奎因好象不住在这里,但他并不打算深究这间房子易主的前因后果。

房屋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完全不象聚居地棚屋的阴暗和肮脏。底层是个客厅,围成一圈的沙发上原本的破洞都被细心地补好,茶几上甚至还放着一盆野花。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客厅一角摆放着一个火炉,里面燃着炭火,给这个冰冷的房间增添了不少暖意。

奎因将自己扔在了沙发里,指了指身旁的单人沙发,苏就将步枪支在沙发旁,坐了下来。

奎因解开了衣扣,大叫一声:“弄点水来!”

随着他的叫喊,楼上响起了一阵轻盈而又忙碌的脚步声,过了一会,一个面容十分美丽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浅褐色的长发用一块彩布束在脑后,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描花的托盘,上面有滚热的瓷壶和两个干净的玻璃杯。

女人跪坐在茶几旁,将瓷壶中的水慢慢倒在两个杯中,给苏和奎因各分了一杯。杯中的水呈现出微黄的色泽,散发出让人愉悦的香气,这种香气清淡却沁透心肺,完全不同于荒野中一些危险生物用以捕食和惑敌的异香。

苏知道,这就是旧时代的茶。虽然入口的茶水仍然带着些微麻痒的针刺感,这是辐射的迹象,可是仍然让苏从心底感觉到宁静和放松。

再倒了两杯茶后,瓷壶就空了。女人将瓷壶放回托盘内,站了起来。

苏端起了茶杯,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望向女人,说:“谢谢。我叫苏,怎么称呼你?”

女人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就向楼上走去。这时苏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

奎因坐直了身体,说:“佩妮!给苏看看你的腿。”

女人背对着苏,顺从地拉起了长裙,露出一双肌肤微黑却是线条优美的腿。然而当裙子拉到膝盖以上时,却开始露出大片粉红色的息肉,越向上,息肉就越多,到后来密密麻麻的象缀满了葡萄。她的裙子下面什么都没有穿,可以清晰看到这些累赘的息肉一直蔓延到她的臀部。

其实这些息肉就是荒野中生存的人们几乎每个都会有的变异组织,它们无用、脆弱却又贪婪地争抢着寄主本体的一切养份。可是象这个女人般变异组织蔓延得这么严重的人也很少,大多数人在变异组织发展到这种程度之前就已经死了。

“好了,佩妮,上楼去吧。我要和苏谈些事情。”奎因吩咐着。佩妮顺从地放下了裙子,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苏都有些无法相信这个典雅安静,并且有些荒野上难得一见的美丽容貌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严重的变异组织,而且这些变异组织所在的位置很不自然。人身体最容易生成变异组织的是体内各个脏器,其次是各个软组织,以及嘴唇口腔之类的粘膜区,极少有看见腿上生出这么多变异组织的。不过奎因既然让自己看到了这些,想必是有话要说。

“佩妮是我的妻子。”奎因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有些意外,妻子,这是个已经埋入尘土和废墟的词。

“她十四岁就跟了我,前后生了两个孩子。不过那时候我很穷,没办法养活他们。再后来,一群暴民袭击了我们所在的聚居地,我被炸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聚居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暴民们也不知去向,他们带走了佩妮。”奎因说的,是荒野中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但是这寻常的故事在接下来走向有了不同。

“在失去了佩妮后,我才明白,她对我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上床和生孩子。对我来说,她,就是这片黑白世界的色彩。”奎因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在鼻端深深地闻了几下,就放了回去。看得出来,他是不想破坏家里的清香气息。奎因有些恋恋不舍了看了眼香烟,接着说:“接下来的几年中,我一边东奔西走,建立了自己的队伍,一边四处寻找着佩妮的下落。其实过了第一年,我就已经绝望了。落在暴民手中的女人,很少有能够活过一年的。不过,或许这个疯狂的世界真有神的存在,它听见了我的祈祷,于是我奇迹般地找到了佩妮。我和我的人杀光了在她身边的所有暴民,把她带了回来,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这个家就是她亲手收拾和布置的。不过再次找到她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好办法。”

“这些年,她顽强地在暴民中活了下来。也许是这些暴民再找不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就割开她的皮肤,并且把核废料涂在她的下身,通过这种办法催生出了变异组织。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奎因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不过当他偶尔望向二楼时,目光中又充满了温柔。

苏明白了奎因的意思,说:“你希望我想办法去除她身上的变异组织?”

奎因望着苏,说:“你未必有这种技术,可是暗黑龙骑一定可以治好佩妮。她才二十岁!”

“你也知道暗黑龙骑?”苏扬了扬眉毛,问。

“是的。和我有交易往来的大公司,其中几家同样给暗黑龙骑供货。我还和几个龙骑的扈从做过交易,所以认得出你的军衔标记。我说的没错吧,苏少尉?”

苏笑了笑,说:“你总是让我感到惊奇。可是你既然已经和暗黑龙骑有了接触,为什么不通过他们来联系佩妮的治疗呢?去除变异组织虽然是个很昂贵的手术,不过,你应该支付得起。”

奎因笑得有些苦涩,用力抓了抓顶心已经有些疏落的头发,说:“是啊,我是勉强付得出这笔钱。可是,我所遇到的暗黑龙骑没有一个愿意帮助荒野中的人,更别说是荒野中的女人。荒野中的女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头母兽而已,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苏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说:“我或许可以帮你联系到能够为她治疗的医院,但是现在还不能承诺你什么。而且这个手术很昂贵,我没办法在费用上面给你任何帮助。”

奎因的眼中猛然放出闪亮的光芒,他猛然挺起上身一把抓住苏的手,差点把两人手里的茶杯弄掉,飞快地说:“钱绝不是问题!荒野中可有的是资源。你…你真能联系到龙骑的医院?”

想到了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苏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可以为你联系,不过,我想那里的费用会比正常标准贵得多。而且,看佩妮现在的病情,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奎因凝望着苏,片刻后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双手中,肩背无声地耸动了几下,然后他的双手用力在脸上磨擦了几下,长出了一口气,说:“没关系,如果暗黑龙骑都治不好她,那就是真的没有希望了。苏,只有你,才肯这样帮助一个荒野中的女人。”

“女人也是人。”苏说。

奎因苦笑了一下,说:“可惜,几乎没有人象你这样想。苏,你怎么没带扈从?”

苏微微一笑,说:“我太穷了,养不起扈从。其实我不止是穷,还欠下别人一大笔债务。在还清债务之前,恐怕都没什么能力招收扈从。”

苏的声音柔和自然,非常坦然的说出别人或许会想方设法隐瞒的事情。毕竟贫穷说出来并不好听,在动荡年代贫穷的人同样和没能力划上等号。只不过这个年代的能力更多时候指的是杀人和抢劫的能力而已。

奎因想了想,忽然说:“我来做你的扈从吧!你不用为我支付任何东西,装备、技能、药剂我都可以自己来。只要你能够让佩妮得到治疗就行。”

苏真正的吃了一惊,望向奎因,说:“你?”

奎因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是的,我!你会发现,我这个扈从比你能找到的大多数人都会有用的多!在这个时代生存,依靠的是智慧,而不是肌肉。我想,不论是在荒野,还是暗黑龙骑里,这点都没什么不同。”

苏看着奎因,在他的感觉中,奎因似乎没有什么太出众的能力,但也至少有二阶的实力。即使单论武力,他也达到了战斗扈从的最低标准。不过苏摇了摇头,说:“奎因,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我能够给你的只是一个治疗佩妮的机会,花费巨大不说,治疗也未必能够成功。”

“一个机会?”奎因又笑了起来,说:“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机会。可是对我们这些生活在荒野的人来说,这就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我已经努力了整整一年,却全无结果,说实话,到今天之前,我其实已经完全绝望了,佩妮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恐怕没有第二个一年了。好在你来了,而且成了暗黑龙骑的军官。也只有你,才肯给我这个机会。不要说暗黑龙骑,就是那些大公司里的人,又有几个人会把生存于荒野的我们看成人?”

苏看着奎因略显混浊,却又似乎洞悉世情的双眼,微笑着说:“我在荒野中长大,也只会属于这里。”

奎因呵呵一笑,说:“这也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干的一个原因。说实话,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不应该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你身上有着旧时代才存在的痕迹。”

苏向二楼看了一眼,说:“你不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