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应对的措施。

里卡多绝望地看着空中的巨舰,忽然看到身周的一切景物都在剧烈变形,仿佛什么都变成软软的,可以无限拉伸。甚至不用看,里卡多就知道自己也一定是这样的,随后,他眼前忽然暗了下去,意识即刻陷入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里卡多想着:“死得真快,这也不错,没什么痛苦。不过,我现在一定已经被挤碎了吧…”

土流滚滚而来,转眼间将小镇彻底覆盖,再在深重的压力下向下陷去。那些在地下掩体中的战士们都在百倍的重压下化为血泥,并与粉碎的石屑土泥混为一体,无分彼此。

巨舰则在数百万机械单元的簇拥下缓缓向前,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它所过之处,却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一朵顽强的火花被扑熄了,不过还有许多火花正在黑暗中顽强地闪耀着。

拉菲不断高速无规律地移动着,利用机械虫从瞄准到射击时的一点点时间差,闪避着高能光束的轰击。每当有大群的微型导弹袭来时,竟然追不上拉菲迅如鬼魅般的速度和无可预测的转折,并且被他用力场控制一一引爆。

以拉菲的能力,微型导弹只要不是直接命中,就不会受重伤。在闪避之余,时时会从他身上那件厚重臃肿且奇型怪状的装甲中射出一枚亮银色的小导弹,扶摇着射上天空,然后在机械虫潮的中央爆炸。它只有钢笔大小,炸开时除了一团刺眼的闪光外,就只有一小团淡淡的白烟。然而在它周围二十米之内的机械虫突然停止了动作,随后喷着电火花纷纷从空中栽落,而五十米之内的机械虫则都受到了影响,有不少也冒出黑烟,从空中坠毁。一枚小小导弹,就让近千只机械单元报废坠毁。

而这样的导弹,备弹数足有四百发!拉菲几乎等同于背着一个导弹库在战斗着,如果这些导弹被击中爆炸,那么拉菲肯定会跟着上天。虽然技术人员一再保证这些导弹不会被引爆,但这种话只会让拉菲想砸烂他的鼻子。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导弹和装甲的设计均是出自海伦之手。可是即使对海伦的信任已经达到了盲目的程度,背着几百枚导弹还是会让拉菲感觉到本能的不舒服。

拉菲是不会承认自己会害怕的。

他倒也的确不怕死,却不希望是这种死法。在战斗开始后,装甲被高能光束击中过几次,都成功地散射防御,让拉菲跌到谷底的信心稍稍回升了些。

那些发射到空中的导弹不知采用了什么未知的技术,似乎可以规避机械虫潮的探测,在缓慢的升空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拦截。偶尔被高能光束击中,也会被光滑的表面成功散射掉。一枚枚导弹不断被发射上天,已经给机械虫潮造成了明显的伤害,即使是千万级别的虫潮,在一个人身上损失接近10万的单位,也是不堪忍受的,何况这种损失还在持续地扩大着。

在几公里外,科提斯同样在活跃着,他不象拉菲那样长于速度和闪避,身上的护甲也不是完全防护,因此在长时间的战斗后的确受了些小伤。然而他的身体极度强悍,高能光束直接照到,也只能留下一个一厘米深的小坑,这点小伤,上尉只当是被大点的蚊子咬了一口。科提斯虽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但是对荒野地型的利用几乎达到了极致。当拉菲在地牢中沉睡时,上尉可一直在训练或是战斗着,战斗经验远比拉菲丰富。也正因如此,他背着的导弹比拉菲还要多了一百多枚。不管是拉菲还是科提斯,一想到要把余下的导弹打完,就都是一脸愁容,这意味着两个人的体力都要消耗见底。所以从分配给他们的导弹数量上,就可以看出海伦几乎掌握了两个人的所有底细,包括明面上的和隐藏起来的。这样一个女人,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还真让人喜欢不起来。就连拉菲现在,也是爱并犹豫着。

不过没有人抱怨,都是在全力地战斗着,躲避时时刻刻如雨般的高能光束攒射。但是在有余暇时,两个人还是会有意开下小差,想点过去的事。喜欢回忆是年老的标志,也是临死前的奢侈。

这一波机械狂潮没有人知道人类还能不能挺过去。如果没有海伦临时改造出来的这批导弹,拉菲依靠自己的能力可能只能摧毁十万不到的作战单元,科提斯还要少些,他可不具备空战能力。然而,可以确定的一点却是,这波狂潮绝不会是终结。如果,只是说如果,能够把这轮狂潮消灭的话,那么后面可能会有更加庞大的虫潮到来。毕竟直到现在,人类还没有找到机械虫潮的源头。

一枚枚导弹不断在空中爆炸,成片地在虫潮中制造着空洞。拉菲和科提斯完全投入到战斗中,他们的周围全是死亡光线和剧烈的爆炸。硝烟浓得已不适合人类生存,放眼望去,触目所及处已全是焦土,更开始有大片不断燃烧着的火带。

机械虫潮终于开始使用燃烧武器了。火并不大,焰苗只有十几厘米,但是却燃烧得异常顽强和稳定,即使是不可能燃烧的岩石上也会烧个不停,实在不知道它们使用的是哪一种燃烧剂。火带越来越多,逐渐蔓延,转眼间面积超过一平方公里的火带已经是东一块西一块到处都是。世界已经没有了绿色,有黑、红、黄,甚至还有蓝色,但就是不再有绿色。空气中迅速充斥了有毒硝烟,氧气则在快速消耗着,少数幸存下来的生物则开始窒息。

拉菲的心忽然往下一沉,在战争过后,即使消灭了机械虫潮,这样的一片土地,又能生长出什么,还有什么样的生物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至少,人类不行。

是否虫潮所过之处,都是焦土千里?

上一次的核战,带来的更多是辐射和寒冷,而星球上的生命体系则通过快速进化变异迅速适应了新环境,并变得更加强大,尽管强大得很不稳定。但是机械虫潮带来的危害却不同,它们竟似是要将整个星球的表面无机质化!难道不仅仅是要灭绝人类,还要灭绝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

感慨和震惊一闪而逝,拉菲又陷入无休止的苦战之中。

在西北方,曾经强盛一时的亚瑟家族已经全面龟缩回家族最后的领地。这是一片山林、湖泊和丘陵混合的富饶土地,以风景幽美而著称,亚瑟家族中的重要人物死后,都以埋葬在这里的家族墓地为荣。这里并没有强大的工事,亚瑟家族全面退守至此,更多是因为这里的复杂环境,而非美丽风光。当这里成为战争的中心后,再如何美丽的风光都会毁于一旦。

情况正是如此,连绵的爆炸不止让大地剧烈震动,甚至让一座陡峻的山峰居中开裂,百米裂岩轰鸣着,颤抖着,缓缓滑向山谷,沿途带起巨量的尘烟,巨大的声音甚至一度压倒了猛烈的爆炸!

只是一度而已。

如果仔细听,会在持续的轰鸣声中听到声声锐利的啸音,那是无数微型导弹正在盘旋飞翔的死亡宣告。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点,成千上万的微型导弹一波波落下,单纯依靠数量就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地毯式轰炸。到处都是火焰、灰尘和硝烟,里面一个个人影以不属于人类的矫捷飞奔着。

一个少年飞速攀上一块数十米高的山岩,又从另一侧一跃而下。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三枚微型导弹不及调整轨迹,直接撞击在山岩上。看着岩石另一侧猛然喷出的碎石和火焰,少年得意地笑了,甚至还有心情比出一个V字手势。他身体很单薄,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头发胡乱粘在前额上,脸上则到处都是灰黑烟迹。看起来他还不到十五岁,却已经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而且五阶的能力在这个年龄也足以令人惊讶。可是他的笑容还未散去,忽然耳中又响起了熟悉的尖啸声,而且如此之近,几乎就在耳边!

少年愕然回首,瞳孔中映出一枚迅速放大的微型飞弹,甚至尾部喷射的淡淡蓝光都清晰可见!飞弹一头扎进他张大的嘴里,随后就是爆炸…

至死之时,少年都没有明白这枚飞弹是如何接近的,他可一向对自己的敏锐和灵活有绝对的自信。

爆炸的余波逐渐散去,几枚微型导弹自天空中飞下,几个盘旋,最后竟落在了岩石上,关闭了发动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这一刻,它们不再象是机械的死物,而是阴险的猎人。那名还有着希望和憧憬的少年,就是死在一发伏猎的导弹下。

这时山角处转出六七个人,为首的正是一袭深色风衣的奥贝雷恩。他眼角余光扫到焦土中一片金属的反光,立刻走过去,从焦土中找出一片扭曲变形的金属。这是一张合金铸成的铭牌,上面的名字还算清晰。每个亚瑟家族的精锐战士都有一块这样的铭牌,以便在战火中辩认尸体。铭牌的合金坚硬且耐高温,即使在爆炸中心也未曾完全破损,也是曾经的少年目前在世界上留下的惟一痕迹。

“托马斯!”奥贝雷恩喃喃念出这个名字。他记得家族中的每一个战士,少年托马斯留下的印象则更加深刻。他有着不俗的天份,仔细、倔强、向上,但仍有一颗火热的心。这样的一个少年,假如能够在战争中活下去,日后必然会成为一个人物,甚至有可能达到九阶的高度。只可惜,如今只有一块残破的铭牌还记述着他曾经的前途。

天才,人类从来不缺少天才,但是在战争中活到最后的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人物,而中途陨落的却是多数。没能走到最后的,就只能一直当个天才。

奥贝雷恩默默地将铭牌放入贴身的口袋,向前方望去。就在不远的山岩上,几枚微型导弹正如毒蛇般升起。

它们感应到了生命的气息,因而也如毒蛇般露出了獠牙。如果还把它们当成没有智慧,没有灵性,人类所生产的微型导弹,那么必然会在它们突然改变的战术下吃个大亏。在这场战争中,这基本上意味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如托马斯一样。

奥贝雷恩弹动手指,一朵细微的电火花凭空在几枚微型导弹中间出现,强烈的电磁波动和类似于碰触的动能让微型导弹错以为击中了目标,因而纷纷开始爆炸。连锁爆炸的威力非常强,但是对于十几米外的奥贝雷恩等人已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他们甚至连防御力场都没有升起,直接以身体承受了冲击波和随之而来的灰尘砂石。没有人受伤,只是会把自己弄脏而已。然而,就连艾琳娜和一向非常重视自己容貌的帕瑟芬妮都是一身硝烟尘土,再多点也不会变得更脏了。在战场上,脏点还可忍受,但是体力和能量却是活下去的保证。奥贝雷恩也是如此,他一直在用最小的能量消耗去清理机械虫们。

战争永无尽头,可是能够多坚持一天,也就离希望近了一天。

“这些家伙变得更狡猾了。”艾琳娜皱眉说。

奥贝雷恩点了点头,说:“是的。它们好象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智能模式,几乎不象是人工智能应有的表现了。我很担心冯他们会在猝不及防下吃亏,守不住能源工厂。所以我们得尽快赶过去,那里的燃料是我们度过这个冬天的希望。”

艾琳娜苦涩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这个冬天?就连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机械虫潮的主力部队早已从上空飞过,留下了一群不到百万级别的虫群围攻亚瑟家族的最后根据地。但就是这些数量,业已多得让人绝望。作为已经触摸到十阶门槛的类法术强者,艾琳娜挥手之间就可以毁去数以百计的机械虫,可是她绝不可能这样挥上个一百次,而机械虫群的数量却是不止千万。这之间的差距,可是不止两个数量级了。

沉重的压力和深深的绝望不仅仅出现在奥贝雷恩、艾琳娜和帕瑟芬妮身上,也同样出现在默默跟随着他们的七名战士身上。这是亚瑟家族最后的机动力量了,其他的人都驻守在各个据点里。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除了寥寥几处防御力量最强大的基地外,估计其它地方都已变成了废墟。奥贝雷恩一行已经连续转战了四处基地,清剿了围攻的机械单元,但是所率领的战士也从二十人变成了七人。他们三个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根本没有休息和恢复的机会,所以随着体力和能量的耗竭,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绝望的深渊中沉沦。

奥贝雷恩已经看到了远方盘旋着的那一大片黑压压的机械虫群,密集的能量光束甚至都把天空照耀得通亮。而地面上不时升起一道道摇曳的烟火,然后在空中化成猛烈的火球。爆炸瞬间的光芒甚至压倒了如雨般的高能光束!每一下爆炸,都会让周围一大片的机械虫群坠落,可是看到坠落的数量,奥贝雷恩的脸色却显得不太好看。基地的还击非常猛烈,但是库存电磁导弹的数量却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这些大威力的导弹本是对付机械虫群的终级武器,但是战斗开始才仅仅几个小时,每发导弹摧毁的机械虫数量就不到原本的三分之一。一方面机械虫群阵形变得更加地分散,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改变了防护方式。

除了数量之外,机械虫群的应变能力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你们的体力还有多少?”奥贝雷恩凝重地问。

“67%。”艾琳娜说。

“79%。”帕瑟芬妮回答。

如她们这样的高阶能力者,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就是再往小数点后精确几位都完全可能。听到帕瑟芬妮的回答,艾琳娜很是意外,忍不住问:“恢复得这么快?”

“神秘学啊,也就恢复上有点优势了。”帕瑟芬妮回答。

艾琳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她神秘学的位阶还在帕瑟芬妮之上,怎么恢复速度还不到她的一半?这个时候,艾琳娜才明白当年万里追杀帕瑟芬妮时为何会如此辛苦。变态的恢复能力,会使任何与帕瑟芬妮打持久战的想法变成彻底的恶梦。

奥贝雷恩的心定了不少,他自己还有一半左右的体力,足够以20%左右的消耗拿下面前的这场战斗。至于然后,等打完了再说。

帕瑟芬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失声说:“它们的能量是从哪来的?”

“能量?”奥贝雷恩一怔。他的心思全放在战局上,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能量!你想过没有,它们基本是由我们这颗星球上的物质构建的,除去维持运行的能量之外,制造它们可是需要更多更海量的能量!再考虑到它们的数量,这意味着这些机械制成的家伙们有着不会枯竭的能量!它们从哪弄来的能量?”帕瑟芬妮说。

奥贝雷恩心中一动,帕瑟芬妮的话让他隐隐感觉到,这可能就是击败机械虫潮的关键所在。可是他随即把心思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上。即使知道了机械虫潮的弱点,他也根本没有余力反击。或许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些传奇般的大人物身上了。

龙城第一次被战火淹没。

这里是血腥议会的核心,凝聚了海量资源投入的都市,繁盛程度几乎不下于旧时代,而先进程度则犹有过之。在这里,第一代改变环境的技术正陆续被应用,将恶劣的环境向旧时代缓缓扭转。或许再经过百年的发展,当环境改变技术应用成熟,星球环境再次变得适宜旧人类生存,那时龙城必将成为历史中一块永不磨灭的丰碑。

然而,数百万的机械虫潮正如一块巨大无比的乌云,彻底覆盖了龙城的上空。在千米高空中悬停着的三艘超过一公里长的能源母船的支援下,如蝗虫般的作战单元近乎疯狂地将高能光束向下方的城市倾泄着,而且根本不再节省微型导弹,每个机械单元都在第一时间把所携带的导弹全部射出,然后以高能光束向目标集火射击。

作为血腥议会的第一都市,龙城也聚集着开战迄今为止最为强大的守卫力量。电磁炮弹一颗颗如烟花般在空中炸开,每下爆炸都会在周围引出数以百计的火团,那是机械虫殉爆的结果。同时,大量的雾气正从数以百计的喷口中喷出,在龙城上空形成一层厚实的雾层,这是特制的水雾,对光线有极强的散射作用,高能光束在穿透雾气之后,照射面积往往会扩大至十倍以上,这意味着杀伤力也变得不足十分之一。对付雾气最好的办法是爆炸的气浪,所以天空中微型导弹成片成片密密麻麻地落下,活象饥渴的蝗群。

但是龙城之中也有数量众多的电球扶摇而上,那是类法术域的能力者们释放的电球,能够发出一种特殊的磁场。这种磁场对机械单元几乎没什么杀伤力,却恰好可以引爆微型导弹。于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在龙城上空几乎形成了一层燃烧的天幕,蔚为壮观!这是一种全新的类法术能力,却只要求三阶能力,几乎每个类法术能力者都可以学会。不仅是龙骑列兵,哪怕是资深些的扈从也可以施放出这个法术,学会它不过需要一针或者是三天的时间而已。所以现在,龙城中有数百名类法术能力者正在拼命向天空中施放着电球,而电球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施法者,因为那些高阶的类法术能力者一次就可以放出十几颗电球。

除了空中宛如末日风暴般的电闪和烈焰,龙城上空还有着密集的枪声。枪声在这场战争中显得非同寻常,要知道普通的步枪想要对付飞行在百米空中的敌人,特别是目标又小,速度又快的机械单元,几乎没什么可能,只有具备爆炸破片效果的高射炮可能有些作用。然而枪声却是不合常理地密集,并且效果出人意料地好。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炸开一团团火花,燃烧着的机械残骸时时从空中坠落,砸在地上依然烧个不停。这些都是被枪打下来的机械作战单元,在面对大口径的反器材步枪弹时,它们的外装甲和玻璃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想要用枪打中空中飞来飞去,大多数不过半米大小的作战单元又谈何容易?至少旧时代的特种部队都没这种水准。

然而,对于拥有着武器操控的能力者来说,一支高品质步枪的威力,就不是常识可以想象的了。

在龙城某块区域,枪声格外地密集,声声沉闷如雷般的枪声,是新时代标志性的反器材狙击枪巴哈姆特独有的声音。这支18MM口径的狙击枪几乎相当于机关炮,威力和精准无以伦比,可以轻易击穿重型装甲车的外壳,惟一的缺点就是恐怖的后座力。除此之外,几十公斤的自重也不是普通人类士兵所能使用的。简单点说,这就是一支专门为能力者量身定制的凶器。

枪声源自一座五层的老式楼房,年久失修,外表破损多处,但屋顶天台上却有着难得的绿意,一片人工铺就的草坪上放着热带风格的桌子和几张椅子,桌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一支酒杯。桌旁站着一位管家服饰的老人,还有美艳冰冷的女秘书。

女秘书的工作不是倒酒,而是把一发发硕大的子弹压入弹匣。就在屋顶中央,约什·摩根将军站得稳如山峦,正端着一支特别改造的加长型巴哈姆特,向天空中不停地射击着。巴哈姆特不停地嘶吼着,一秒钟两发的射速彰显着非同寻常的连射性能,容量达五十发的特制弹匣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狙击枪上,但确实在这里出现。而且以摩根的射速,转瞬间一个弹匣就会打空。每当这时,女秘书总会及时递过一个装满的弹匣。枪声只有微小的间断,然后就再次连绵响起,如闷雷般的枪声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在不住摇晃。

每一声枪响,天空中都会爆出一团火球。在巴哈姆特不断喷吐的火舌下,上空的机械虫群居然有逐渐转薄的迹象。

章三十六 前世

龙城也在战火中颤栗着。虽然城中有着完备的工事,众多的能力者,以及几乎用不完的武器弹药,甚至还有大量的能源和食物储备,但它毕竟是一座城市,而且是沿自旧时代的一座巨大城市,成千上万的能力者散布其中,就如同沙子撒入水里,只能看到些许的涟漪,防护不到的地区却是大多数,因此战争开始几分钟之后,整个龙城就陷入一片火海。零零星星的微型导弹穿过防御圈,在城市中爆炸,每一枚都可以轻易摧毁几栋古老且富于历史的建筑。

大地在不停地战栗着,除了少数几个严密守护的区域之外,龙城中已没有完好的建筑。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就属于少数幸运儿,周围的街区都已成为废墟,它却只是楼顶缺了个角而已。私立医院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层机械虫的残骸,空中还不时有燃烧着的机械虫坠落,虽然很多是擦着它掉落,然而直接撞中的却是几乎没有。

中央实验室中已是黑暗一片,虽然位置在地下,但是地面也震得厉害,墙壁边的货架上不时有玻璃器皿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培养皿中有些是空的,有些则盛满了液体。

雪蹲坐在桌角,象极了一只豹猫。她转过头,紧紧盯着那一排晃动着的架子,当有一个培养皿在地上摔碎的时候,她立刻支起了身体,显得十分紧张。

“妈…妈,装那个东西的瓶子碎了!”雪竟然用人声说着。这是一个显得有些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是依靠体表鳞片震动发出的。不过听她的口气,对那个瓶子显得有些畏惧。

桌子的正中央,海伦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光屏上雪花般闪耀着的数据。听到雪紧张的声音,她只是微微抬头向那个架子看了看,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没事,不用管它。”

雪依然紧张地盯着地上那摊液体,它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蠕动,吞噬着所能碰触到的一切,不论是培养液还是无机质的玻璃碎片,甚至金属和塑胶地板都在它的吞噬范围之列。不论是什么,都在液体中分解消化,再转化成液体自身的一部分。这种吞噬能力雪非常熟悉,就如同看到了初生态的自己。她的吞噬能力一点也不比这些液体逊色,但却不会象它这样毫无选择地遇到什么就吞吃什么。

雪可是很挑食的。

在海伦身边,她无形中形成了非同寻常的依赖,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难得住海伦,雪只需要听话就是了。因此小小脑袋中装载的近百个二级思维中枢和一个三级思维中枢根本就没怎么动用过。而在平时,雪已经与拉菲和科提斯混得很熟了,熟到可以随意打闹的地步,所以也就忘记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拉菲和科提斯那种如同看到了天敌的眼神。就象她现在盯着地上那摊液体一样。

那不是一摊普通的液体,只要给它足够的营养,它就能够快速成长,同时根据环境选择最能够适应的形态,然后进化出智慧。只要开化出智慧,它就不会比人类那些智者差。事实上,雪第一次摆脱本能时还在培养皿里,那时候她就拥有160以上的智商,还是按新时代的标准。随后雪的智慧飞速发展,而一个个构建而成的思维中枢则把她的智慧成功放大。在玻璃皿破碎时那摊液体突然获得了活力,也不知道海伦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用一个普通的玻璃瓶就能限制住如此凶猛可怕的生命。但是那一刻,雪最真实的感觉却是,她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只是和地上这摊液体不同,雪的每一次进化和成长,都是海伦进行的规划,至少到目前为止,雪力量提升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正常的生长和进化。对环境的适应力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那需要通过不断的试错才能达成,在这个过程中,即使是超级生命也有很大的可能陨落。而地上这摊东西,虽然幸运地有了活力,但却失去了海伦的兴趣,也就谈不上得到任何照顾。不知为什么,雪的意识中忽然浮现出私生子这个词。没错,这摊东西的待遇,就像一个私生子。可即使是私生子,在人类历史上成功上位的例子也决不鲜见,所以雪的危机感并没有减轻多少,并且生起了浓浓的战斗意识。

雪对于自己的兄弟姐妹可没什么爱护之心,恰恰相反,有着不亚于天敌的仇视。还只是一小团细胞的时候,她就很清楚自己有着数十个同胞兄弟姐妹,而谁生长得最快最好,谁就会获得活下去的机会。竞争的结果虽然让雪满意,但过程很不愉快。曾经有过她和十几个兄弟姐妹共同关在一个培养皿中的时候,在那时,雪的本能就促使她开始不断向其他兄弟进攻,并且吞噬对方作为自己的养分。同样有着超级生命基因的同胞兄弟们,是相互之间最好的补品。

然而私生子接下来却陷入了危机,它吞噬到的东西对自己的帮助并不是很大,吸收到的营养物质远远比不上自身的消耗。它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开始陷入狂暴状态,拼命扩展身体,试图抓住一切可能的东西进行吞吃,然而却绝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弥补它如此迅猛的生长。就连雪都看出来它过于急切地想要生长了,可是由本能支配的它却并不知道这一点。转眼之间,液体就开始泛出灰白色,并且迅速干涸,化成粉末,随着实验室内的气流开始四处飞扬。

“可是…妈妈,这样也不要紧吗?”雪始终紧盯着自己的兄弟,她当然知道它要干什么。在意识到生存危机后,私生子选择了结成无数的狍子,并且飞散纷扬,一旦找到合适的载体就可以复活。它可以通过空气、水和接触传播,致命性却超过了有史以来的任何病毒或细菌。在微细胞的层面上,它本身就可以形成一场超级瘟疫。

“没事,死不了多少人的。再说,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死了。”海伦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雪仍然担心,她现在也很喜欢人类,并且经常以人类的身份自居,自然不愿意看到一场浩劫的诞生。

海伦知道雪在想什么,淡淡地说:“它不会无限增殖的。”

海伦的口气淡淡的,可是雪却突然缩成了一团。她知道海伦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本对她这样的超级生命来说最可怕的一点就是高速进化和不知尽头的生命,当然,它们的生命力大半都消耗在不断的进化与变异中。然而听了海伦的话,雪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在自己的身体内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是否也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开关,只要关上,自己的进化就会走到尽头?

如同知道雪在想些什么,海伦难得地抬起了头,看着雪,说:“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孩子,所以你身体内的基因复制限制装置已经解除了。”

我是妈妈的孩子…雪先是一阵巨大的幸福,然后心情又略微一沉,那个私生子不也是海伦的孩子吗?他们不止有同样的母体,还有相同的父体。可是现在,海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私生子的命运。

我是被妈妈选中的…雪想着。

重新对身份有了认知,雪对海伦的依赖感稍稍减弱,而危机感突然增强。她决定做点什么,好为海伦分忧,而眼前最好的话题莫过于地面上如火如荼的战争了。

“妈妈,上面的战争还没结束呢,要不要我去帮忙?或者,我们离开这里?”雪试探着问。

“没必要,上面的战争并不重要…哦,我的意思是说,它的重要性正在评估,我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离开,当然不,我喜欢这个地方,不会轻易离开。除非…”海伦抬起了头,望向面前空无一物的黑暗,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后才轻轻地说:“除非有一个…很特别的理由。”

雪很聪明,所以她没有去问什么算是特别的理由,而是伏到了海伦身边,用力盯着数据变幻的光屏看了起来。她准备努力分析数据,帮助海伦减轻点负担,小脑袋中那些思维中枢可不是摆设。然而当她开始试图跟上变幻的数据时,所有的思维中枢顷刻间开始散发出高温,竟然全都进入了过载的状态!

“啊!”雪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用力晃了晃脑袋,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惊讶地看着光屏,完全没想到上面的数据流泄得竟然如此之快,要知道现在她的处理能力完全可以与旧时代的超级计算机相媲美,可是却连介入海伦的研究都办不到!于是雪对自己的母亲更加崇拜,也更加敬畏了。

海伦左手放在桌面上,数十根细细的导线直接插在了她的手指上,通过这种方式,她竟是把自己与智脑连接在了一起。现在,海伦的大脑就变成了核心处理器。

“妈妈,你在研究什么?”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着。

“人类最危险的敌人是什么。”

雪点了点头,乖巧地伏着,可是心中还有疑惑,人类最危险的敌人不就是外面那些无边无际的机械吗?就是雪自己,也对它们纯粹的数量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会是使徒和他的机械军团吗?”海伦沉思着。在单纯的数字背后,无数的可能场景被计算和推衍,最后都指向了这个答案。可是海伦的心依然沉重,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