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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什么?”唐骏推门走了进来。

这毕竟是守夜者组织年轻成员们的一次小范围秘密会议,导师们并不知道。所以在唐骏突然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甚至还有些慌乱。好在唐骏并不是来揭穿他们的,而是来布置一项新的任务,而且看起来,唐骏并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

“这个闹人的网络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是要想方设法保持热度,这不,又闹出事了。”唐骏把一沓材料扔在桌子上。

虽然此时的成员们都还沉浸在老董案的思考当中,但是现实任务是第一要务,所以他们不得不把自己从思考中解脱出来,处理新的案件。

唐骏开始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的。毕竟,他已经离职很多年了,连警察都不是,也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来当当老师,往大了说也就算是个编外顾问。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任务交给唐骏协调负责,是傅元曼对他的信任,而这种信任是不能被辜负的。

任务是接下来了,但毕竟一个心理学教授是没有执法权的,真正的调查工作还是要由守夜者组织的年轻成员们去完成。

事情始于一个爆料帖。

这个帖子的撰写人是一名十二岁女孩的单亲母亲,在网络上本来并没有多少影响力,但帖子发出后,迅速成为红爆一时的热点。帖子写得并没有多煽情,但可能是内容很容易博眼球,所以不知道怎么就火了。

帖子上称,自己的女儿今年十二周岁,初一,因为自己工作太忙,所以选择了一所私立封闭式中学——南安国栋中学,让女儿就读。所谓封闭式,是指孩子们周一入校后,学校便处于一种封闭式状态,孩子住校,学校有专人负责孩子们的饮食起居,外人,包括家长,除特殊情况外,也不允许入校。这样不仅仅省去了家长的麻烦,也培养了孩子的自理能力。因为有超高的重点高中升学率和极低的事故率,这算是一所管理模式优秀的中学,每年都会被教育局颁发各种奖项,家长们也很放心。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周末,那也是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学习周。周五是期末考试日,在下午考完试后,孩子们被家长接回家。这个化名花花的十二岁女孩在坐上母亲驾驶的轿车后,就被母亲发现有明显的不对劲。

用专业术语说,孩子出现了共济失调,甚至连自己走路都很勉强,像是严重醉酒了一样。因为当时天降大雪,气候恶劣,粗心的母亲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是担心,所以开始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开车回家后,孩子似乎恢复了一点,然后母亲就询问她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学坏,考完试喝酒了吧?

花花窝在沙发里想来想去,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引起母亲的注意。一直到花花意识渐渐清楚,去卫生间洗澡,母亲准备帮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花花的内裤裆部有大片血迹。这一发现,让母亲差点儿没晕了过去,花花才十二岁!

难道是月经初潮?难道是男同学?无数个猜想在母亲的脑海里翻滚,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平静的世界里,会有不堪入目、禽兽不如的事情出现。可是,非常了解花花的母亲知道,她的浑浑噩噩并不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在被反复盘问后,作为班长的花花回忆起自己在考试后曾去自己的班主任——也就是南安国栋中学校长的办公室里,把期末考试的试卷统一封存在校长那里。她隐约记得,校长给她倒了杯水喝。

母亲一下子就炸锅了。

当天晚上,义愤填膺的母亲居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在自己的微博里写下了这场遭遇,并且要求学校给个说法。经过一夜的发酵,第二天清晨,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这条微博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在第二天一早,母亲到学校去讨说法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在学校的教职员工之中传遍了。

急性子的校长表示对此事毫不知情,并且赌咒发誓,差点儿给当事学生的母亲跪下来博取信任。在争执不下中,学校迎来了几名刑警。原来,因为网络的炒作,网警早就发现了此舆情,并且通过指挥中心指派辖区刑警队主动介入了此案。

经过询问,双方各执一词。

花花一口咬死,自己去了校长办公室,喝了杯水,然后意识全无,等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了。校长则辩解说,自己确实在收取试卷之后,给花花倒了杯水,是想通过她了解一下班级同学的情况。整个对话过程都很正常,直到花花离开办公室,什么也没有发生。

既然这样,重任就交给刑事技术了。

南安市江北区公安分局派出女法医带着花花到了南安市第一人民医院妇科进行了检查,经过检查,确认花花处女膜完整,会阴部未见明显损伤。

不放心的刑警们,又提取了花花的会阴部擦拭物和带血的内裤送区公安分局DNA室进行了检验,经过检验,确认这两处检材里的DNA分型和花花认定同一,并未发现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男人的DNA。如果说花花当天洗了澡,可能遗失证据的话,那么内裤上的证据还是很可靠的。

证据是不支持花花母亲的推测的。

当然,警方也考虑过两个问题。第一,既然会阴部没有损伤,那么为什么内裤上有血?既然不放心医生的检查结果,警察又带花花去了市里医院进行检查,检查的时候,女法医全程在场,甚至拍摄了隐私部位的照片,并对检查过程进行了全程录像。确实,没有任何损伤。那么,这里的血,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月经初潮来了。

第二,花花既然当天下午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很有可能是受某种药物的影响。可是警方提取了花花的血液和尿液进行理化分析后,未发现任何药物。当然这个也很好解释,毕竟报警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一个十二岁的青少年,代谢能力是很强的,一天的时间是可以把药物代谢殆尽的。

虽然没有证据,调查工作却不能放下。经过调查,校长名叫韦氏忠,今年五十八岁,投入教育事业也有三十六年了。这三十六年来,韦校长一直兢兢业业,从乡镇的民办教师开始做起,慢慢地成了全区、全市的优秀教师,再成为公办小学、中学的校长,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五十五岁的时候,韦氏忠受雇于国栋中学的校董事会,成为该中学的校长,并承担一个重点班的班主任工作。经过三年工作,他送出的第一批初中毕业生,升入省重点高中率为百分之九十八,也就是说全班五十个同学,只有一个上了市重点,其他全部上了省重点。花花这个班是他带的第二个初中班。

警方选取了一些他的同事、老领导、学生和家长进行询问,大家对韦校长的为人可以说是纷纷点赞,韦校长有着极好的口碑。评价中除了说他有一个容易着急上火的脾气之外,并没有任何不良评价。

那么,仅仅凭当事人的一句话、一条带血的内裤,是不可能立案的。于是,刑警队向花花的母亲出具了《不予立案通知书》,并且在微博上发布了调查通报。

讨说法没能讨着,听警察这意思,还是报假案?花花的母亲,还有大批看热闹的网民不乐意了,纷纷质疑。

即便有几个警察大V在微博上拼了命地辟谣、科普,但是效果还是不佳。

“如果没有用药,为什么会浑浑噩噩?”

“如果没有被性侵,为什么内裤上有血?”

“如果只是猥亵,而不是强奸,会不会查不出损伤?”

“如果洗了澡是不是就查不出他的DNA了?”

这只是问问题,还有一些“共情”的。

“如果不是真的被性侵,谁会拿自己的女儿出来说事?”

“听说花花妈去学校的时候,校长都差点儿跪下了,没干缺德事干吗要跪?”

“女孩才十二岁,怎么会说谎?我十二岁的时候从不说谎。”

“那杯水里肯定有问题,要求调查校长办公室里所有的水!”

更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人肉那个人渣!”

“这个学校学费超高,超有钱,为了息事宁人买通警察也不是不可能啊。”

“警方进行了妇科检查,要求公布检查的照片!”

“要求公布校长办公室的视频!”

“要求警方公布调查的名单,我们也要去调查!”

“现实版《熔炉》啊!”

甚至还有一些满口胡诌的。

“我大姨的邻居的儿子的高中同桌就是这学校毕业的,她也被性侵过。”

“这校长以前是镇里的,镇小学的女生有一半他都玩过。”

……

总之,整个网络上可以说是群情激愤,对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丝毫不信。遇到这种事情,警方还是很头疼的。所谓的公布女孩的隐私部位照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作为证据使用的涉及隐私的照片,别说无关人等了,非办案人员都是不能看的。公布调查名单,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作为警方侧面了解情况的证人,也是需要被警方保护身份的,不然得被电话骚扰到疯。至于监控,警方该调取的都调取了,但校长还不至于未卜先知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装个监控。

涉及办案细节和个人隐私,警方都是会积极保护的。如果为了不被网民骂,就可以牺牲掉当事人的尊严和隐私的话,那警方也就太没有担当了。

可是,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警方的客观证据了。可是这些证据对网民来说是没用的,因为他们既然不相信警方,那怎么会相信警方的鉴定结论?

这就是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了:证有容易,证无难。

正当区公安分局宣传部门焦头烂额的时候,第二波网络攻击到来了。

最先被爆出的,是韦氏忠的个人资料。这份资料可以说是非常详尽,从韦校长个人的信息资料到家庭情况,从他的个人履历到获奖情况,再到他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几乎面面俱到。若不是在网络上传播,给人感觉这就是一份个人履历表。

显然,这些资料一爆出来,韦校长瞬间倒了霉。警方知道他倒霉,是在他的信息资料被爆出来后的第二天。韦校长来派出所报了案。这时候的韦校长精神已经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他的电话根本不敢开机,一开机就是各种污言秽语的短信、微信,甚至电话会一直不停地响,接通了就是一顿对他祖宗的问候。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有家不能回,家门口总有几个人游荡,在他家门口用油漆写上“色狼”“禽兽”“败类”等词。甚至连韦校长的老婆和孩子也不堪其扰,躲去了外地找清静。

本来认为韦校长是个大好人的亲朋好友和邻居们,此时也禁不住“众口铄金”,开始对韦校长戴起了有色眼镜,觉得网民的意见还是要信一点的;对这个人,还是要离得远一点的。最让韦校长受不了的,平时和他走动最多的一个朋友,带着孙女在街上看到了他,一把把孙女就搂怀里了,生怕韦校长会对他孙女怎么样似的。

派出所也受案了,到韦校长家附近抓了两个写大字的人,拘留了几天。警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其次,是两段视频。一段是事发当天下午,花花冒雪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校长办公楼的大门。另一段是二十七分钟后,花花跌跌撞撞地离开校长办公楼。

这两段视频不是监控视频,而是有人拿手机拍摄的。警方查了一下,查不到拍摄者是谁。但是这视频更是给了网民一些说辞:警察你说,如果不是校长动了手脚,这两段前后状态完全不一致的视频怎么解释?

再次,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市领导和包括韦氏忠在内的校董成员们握手的照片,气氛显得格外亲热。这只是一张放在学校网站上的照片,题为“市领导亲切慰问我校教职员工,并表彰优秀教师”,照片上注明了市领导、韦氏忠,用以说明两者之间的亲密关系。网民们都确信韦氏忠的“背景”不一般,却并没有人去看看这张照片的出处。

最后,也是最具杀伤力的一波。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在镜头前哭诉,说自己的女儿在小学的时候,曾经被时任某小学校长的韦氏忠长期性侵和威胁。

这段视频基本上是坐实了韦校长性侵女学生的“事实”。网民们都觉得韦校长长期利用自己坚实的“背景”做一些令人不齿的勾当,政府、公安都成了他的保护伞,受害者家属为了孩子考虑也不敢发声,以致他现在还逍遥法外。

虽然警方尽全力去寻找这个哭诉的母亲,但始终找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一方面鉴于后来这些所谓的“证据”的蹊跷,另一方面也确实是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在省公安厅的介入下,南安市公安局正式受理,并复核此案。

未曾想,这一复核,还真就复核出了问题。

3

这里所说的问题,并不是韦校长有什么问题。

在经过了两天的复核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侦查部门,几乎找到了原来所有可以做证的人,甚至找到了更多可以证实韦校长品行的人。但其实这是没有用的,因为网民可以说他是“道貌岸然”。

刑警们也尝试去找那些故意放出所谓证据的人、拍摄花花当天视频的人和那个在镜头前哭诉的母亲,也一样丝毫没有头绪。

这就有意思了,既然可以在镜头前哭诉自己女儿的遭遇、可以公布自己拍摄的证据,为什么就不选择去报警呢?甚至连警方去寻找,都找不到。这是一个挺矛盾的问题。

而真正发现确实有问题的,是萧望、萧朗的妈妈——萧闻天的老婆傅如熙。

显然,复核案件不可能仅仅是重新调查。为了防止下级公安机关有舞弊现象,或者因为能力有限而出现鉴定错误,所有的鉴定还是要重新做一遍的。

花花会阴部没有损伤这一点,倒是没有争议,毕竟区公安分局的女法医在妇科医生对花花进行妇科检查的时候,进行了拍照,并且录像。如果真的有隐瞒下来的损伤,视频里也就完全暴露了。

有争议的,是内裤上的血。

区公安分局DNA检验师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拿到嫌疑内裤,对内裤上的血迹剪取了三小块,直接进行前期处理,并放进了机器,得出的结果是,未见男性DNA基因型,DNA基因型和花花本人一致。

在傅如熙的眼里,这样的操作,是不完善的。

1996年DNA技术开始在全国推广以后,迅速取代了血型鉴定技术。因为血型鉴定只能排除、不能认定,所以在可以直接进行同一认定的DNA检验技术面前瞬间失去了它的功效。可是,这不能说它是无用的。

以前,在血型鉴定之前,要先进行预实验,考虑是血之后,再进行确认实验,确定这个斑迹就是血,然后进行种属实验,确定是人血,最终才进行ABO血型的鉴定。而现在,DNA实验室把前面的步骤几乎全部省略掉了。因为很简单,如果不是血,就做不出DNA,如果不是人血,就做不出仅仅属于人类的DNA图谱。所以,看起来,那些费事的步骤是没有用的。

对可疑斑迹进行预实验、确认实验的,基本都是法医在现场发现了斑迹,做一下实验,这样可以保证送检的检材是有效的。

而在这个案子中,这个环节就被忽略掉了。

送检的办案人员认为,这条内裤上不是血还能是什么?所以并没有进行前期实验。而DNA检验师们,直接把检材放进了机器做DNA,也确实做出了DNA,那么这不是血还能是什么?

他们忽略了一点,内裤上的分泌物,也是可以做出DNA的。

严谨的傅如熙,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职业习惯。虽然送到她这里来的检材100%都是没问题的,但这并没有让她轻易省略掉工作步骤。傅如熙按照操作规程,剪取了小块内裤,进行了血迹的预实验,结果是,阴性。傅如熙很是惊讶,于是又剪了一块,还是阴性。确证试验,依旧是阴性。

通俗点说,内裤上没血。

DNA的结果,是内裤上黏附的分泌物的DNA。

既然不是血,那这一大片红色又会是什么呢?傅如熙连夜叫来了理化部门,对内裤上的红色斑迹进行了理化成分的分析。

结果是:甘油、酒精、甲醛、树胶、抗氧化剂、酸性大红等。

通俗点说,这和红墨水的成分一致。

所以,没有损伤,没有流血,更没有之前推测的月经初潮。

看似这对案件的办理并没有多少帮助,这个红墨水并不能帮助警方证明花花没有被性侵。

但随后出现的问题是比较大的。红墨水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能是写作业不小心滴进内裤里的吧?而且从对韦校长办公室的勘查记录来看,也没有红墨水,都是中性笔,现在哪还有人用红墨水?

难道,这是一起“碰瓷”案?

难道,是花花的母亲为了讹学校?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从对花花母亲的调查来看,她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女企业家,有自己的企业,挣钱也不少。能上得起这种私立中学的家庭,显然也不差碰瓷能骗来的那点钱。

或者,是花花自己动的坏心眼,想达到某种目的?

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即便是使用了化名“花花”,但还是有很多人可以对号入座的。这对于一个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来说,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有坏处。

那就是,这个校长得罪了谁?

显然这同样是不可能的,因为之前说了,调查了那么多人,都说韦氏忠是好人,并没有发现有社会矛盾的存在。

这就解释不通了。

解释不通也就罢了,事情并没有停止恶化。在傅如熙和理化部门民警通宵检验的时候,韦氏忠居住地辖区派出所在半夜里接到了报警:韦校长跳楼自杀了。

傅如熙接到消息后,立即电话告知出勘现场的同事,希望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防止有隐藏命案的发生,毕竟,韦氏忠有一个想陷害他的仇家的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那么用自杀的方式隐藏杀人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傅如熙多虑了。经过现场勘查,韦氏忠是在自家阳台上坠楼的,现场是个封闭的现场,排除了其他人侵入的可能性;起跳点痕迹物证证明韦氏忠是自己搬了凳子,踩着凳子越过阳台栏杆而坠楼的;尸体上也没有可疑的附加伤;甚至,现场还有一封遗书和一部警方抵达时显示屏仍亮着的手机。

显示屏上显示的是关于此事的一条微博,在微博的热门评论里,尽是之前说的那些暴露韦氏忠身份的信息以及所谓的证据,而最新进入热门评论的,是暴露韦氏忠妻子、孩子详细信息的跟帖。这就意味着,从明天天亮开始,韦氏忠躲去外地的妻子、孩子将会面临大批网民的言语攻击。攻击自己还可以忍,但连累家人,这让本身就是个急性子的韦氏忠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遗书经过文件检验,确认是韦氏忠在自然状态下书写的,遗书的内容很多,总结成一句就是:“只有以死证清白。”

然而,校长的死并没有证明清白,因为第二天一早,他的妻子、孩子果然“如约”遭受到了攻击。好在网警早已发现这个苗头,不得已地开始了删帖活动,同时政府也安排工作人员对韦氏忠的妻子、孩子进行心理疏导,确认他们信任韦氏忠是清白的决心。不过网警、政府的工作量并不大,因为这个热点舆情可能是因为韦氏忠的死亡而迅速自动平息了。

不过,毕竟有一条人命丧在了网络暴力的手里,而且,这个事件、这一场网络暴力,又是谁策划的,还未可知。

究竟是不是花花和她的母亲策划了这次事件,是最先需要被确认的。要查清这个问题,除了对花花母亲的经济条件、社会矛盾进行调查之外,还要搞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当时浑浑噩噩的状态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毕竟没有通过理化检验进行确认。

因为有当时花花离开校长楼的视频,视频上的她看起来并不像是装的,所以傅如熙所在的法医部门,又对当时妇科检查的录像进行了研究。

这一研究不要紧,还真是发现了问题。在妇科医生对花花进行检查的视频中,傅如熙出于一名DNA检验师敏锐的观察力,发现花花的臀部似乎有个黑点。她对其会阴部的特写照片进行观察,果然确定花花的臀部上,有一个类似针眼结痂的痕迹。

这个发现,不仅仅是确认了花花可能被注射了致幻剂而导致意识模糊。而且,细心的傅如熙发现,这个针眼是三角形的!

丈夫和儿子们都在守夜者组织里工作,傅如熙不可能不知道有个行踪诡异的、被守夜者追捕的嫌疑人喜欢用三角形的注射器针头。

所以,在傅如熙的建议下,案件交到了守夜者的手里。

“原来网络暴力是真的可以要命的!”萧朗唏嘘道,“一帮看热闹的人,逼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可怜,可悲。”

而萧望则冷静许多,他一直在埋头看卷,最后总结一句:“山魈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就不好说了。”程子墨嚼着口香糖说,“和山魈有关的案子,看起来互相完全没有关联性啊。她总不会今天杀个人、明天害个人,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吧?”

因为案件缺乏关联性,所以这个看起来类似三角形的针眼疤痕并不能说明什么。

萧望也不深究,接着说:“花花的口供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凌漠好奇道。

“前后几次口供出奇地一致。”萧望说,“甚至一字不差,就像是背下来的一样。而且,你们想想,既然这事是真的,她当时处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还能记得那么多事情吗?甚至连校长倒水、倒水的杯子是什么样子都记得?”

“按照常理来说,导致花花这种状态最可能的药物,是致幻剂。”聂之轩说,“这种药物是有可能导致她在服药之后,对服药前后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出现缺失。”

“你的意思是去调查花花和她妈?”萧朗说,“之前不是说她们有经济实力,一般不会去碰瓷么?而且真的被致幻了的话,就可以排除她娘俩的嫌疑了。”

“我是这样想的。”萧望说,“如果花花母亲一开始只是想讨个公道、查个事实,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那么,为了面子,尤其是现在韦氏忠居然自杀了,她为了避责,必然会要求花花把证词咬死的。”

“明白了,所以需要我们去‘忽悠’花花,毕竟是个孩子嘛,要从她嘴里‘忽悠’出实话。”萧朗点头道。

“解铃仍需系铃人,从她入手是唯一的办法。”萧望合上了案卷。

“我去。”萧朗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随后又想了想,指着凌漠说,“我和凌漠一起去。”

“要去你一个人去。”凌漠头也不抬。

“你们去的话,怎么开口呢?直接问她有没有被性侵?”萧望呵呵一笑。

萧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去自然是不合适的。既然他去不合适,那么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守夜者组织的两名女成员——程子墨和唐铛铛的身上。

叛逆的程子墨和害羞的唐铛铛,显然都不是询问当事人的最佳人选,可惜,除了她们,其他人都不合适。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的。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去两个人是必须的;而且,不能当着花花母亲的面去询问,因为那样做,就丝毫没有用处了。

萧望提出了一点,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询问未成年人,需要有监护人在场。所以,依照法律,程子墨和唐铛铛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去获取口供,而是从孩子的嘴里问出可以顺藤摸瓜的线索。

然而,这两个不是最佳人选的人选,却完成了这个艰巨而重要的任务。完成的方式,也是不可思议的。

守夜者组织牢牢抓住了花花母亲的作息时间,基本是早出晚归。而此时的花花,已经放了寒假在家,这无疑给二人提供了询问的最佳时机。

花花是一个漂亮而且精明的女孩,在程子墨和唐铛铛亮明身份后,她邀请二人在家里的客厅坐了下来。不过也就是坐了下来,肯定是有过准备的花花,在母亲不在场的时候,一言不发。就算程子墨使出浑身解数,花花还是不说半个字,爱理不理地专心玩电脑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