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辛这些天没闲着,时不时给黎朔发发短信撩撩骚,黎朔一概没有理会。

他每天在家看书、健身、料理、品茶,修身养性,一是快要回国了,要多陪伴家人,二是,他需要静下心来,忘掉赵锦辛在他身体上留下的强烈的“记忆”。否则他就会总忍不住钻牛角尖,想些毫无意义的事,例如,如果赵锦辛不是邵群的表弟就好了,那样即便这小子再花心,当个p友他也很乐意。

世事没有如果,他要求自己把赵锦辛忘得更干净彻底。

这天下午,赵锦辛又打了电话来,被黎朔挂掉了,短信随即追着过来:黎叔叔,你要是不接我电话,我就上你家找你去了。

黎朔朝自己的手机比了个中指,把电话拨了回去,淡道:“你有什么事吗?不管有事没事,不要来我家,我父母会误会。”

“他们也没误会啊,我们确实…”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黎朔声音有些冰冷,“合同进展怎么样了,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财务那边提出异议,我们内部还在讨论,我会去催的。”赵锦辛轻笑道,“着急了吗,着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要是上心,我催不催你都会去推动,你要是故意想拖延,我问你也没什么用。”

“当然有用。”赵锦辛撒娇道,“只要黎叔叔说一句好听的,我的工作效率能翻好几倍。”

黎朔“哦”了一声,“那就拜托年轻有为的赵总多费心了。”

赵锦辛意识到黎朔想挂电话,急忙道:“我想见你。”

“除了签合同,我没有理由见你。”

“那我就去你家串门儿,蹭顿饭叔叔阿姨一定会欢迎的吧。”

“…赵锦辛,我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赵锦辛柔声道:“够明白了,可我也说得很明白,我喜欢你,怎么能因为你生气就放弃呢。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谢谢你的喜欢。”黎朔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原谅你,让邵群来亲自向我鞠躬道歉,弥补我的名誉损失。”

赵锦辛一时语塞。

黎朔轻轻一笑:“做不到是吗,做不到就对了。你们是同仇敌忾的一家人,我是个外人,不必为了我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今天天气不错,多出去逛逛换换心情,再见。”

挂了电话,黎朔绷着的那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被强制挤压的胸腔稍微放松了一点。

每一次赵锦辛撒娇装可怜的时候,他都禁不住地有点心软,他从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或者不该叫心软,因为宽于待人是他人生信条之一。可每一次,他也都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赵锦辛很可能在骗他,毕竟俩人从开始到现在,都建立在谎言之上,而且是由他的敌人蓄意构架的恶意的谎言。

他能宽容无心之失、宽容有心悔改,却无法宽容一个没有辩护余地的骗子,尤其骗的还是让他倍感痛心的感情。

当赵锦辛在晚饭之前出现在黎朔家的时候,黎朔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这小子的脸皮了。

黎朔的父母又惊讶又困惑,看黎朔的眼神都很复杂,黎朔想起上高中的时候被一个狂热追求者跟踪到家里的事,再结合赵锦辛笑意盈盈的脸,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圆场:“啊,锦辛来跟我商量合同的事,财务部那边好像有异议。”

黎先生皱起眉:“财务部有异议怎么不跟我商量?”

赵锦辛笑道:“您最近不是在忙另外一个大项目吗,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黎先生“哦”了一声:“也是。锦辛啊,你留下吃顿饭,吃完饭再谈吧。”

“谢谢伯伯。”赵锦辛把手里提着的礼盒递给黎夫人,“伯母,我给您买了牛油果蛋糕,脂肪量特别低,味道也很好,您尝尝看,喜欢的话,我让那家店给您送。”

黎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锦辛真细心啊,谢谢你,来,坐,我刚沏了壶花茶。”

赵锦辛一点都不局促地坐下了,还夸那茶具好看,和黎夫人聊得特别投机。

黎朔感觉自己在旁边都有点插不上话,就去问他爸最近跟进的大项目进展如何。

那是恩南集团战略级别的项目,对未来几年开拓亚洲市场有决定性的价值,像和他的事务所合作这种小事,确实没必要惊动他爸或是赵荣天。

聊着聊着,就到了晚饭时间,赵锦辛是自来熟,从踏进门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和黎朔的父母、管家、保姆、司机都谈笑风生,让黎朔没法赶人。

吃完饭,黎朔道:“咱们去书房谈吧。”他真怕赵锦辛当和他父母的面儿说出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赵锦辛晃了晃资料袋:“走。”

黎朔领着他走进二楼的书房,书房的门一关,赵锦辛原形毕露,就想扑上来,黎朔早有准备,快速地躲开了他,微怒道:“赵锦辛,你不要太过分了。”

赵锦辛委屈得就差摇尾巴了:“我想你嘛,都好几天没见到…”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黎朔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

赵锦辛怔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

黎朔骂完之后,自觉话太重,可又觉得若是不说狠点,根本毫无益处,他握着拳头,沉声道:“你听好了,你表哥是我最厌恶的人,而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却在背地里和他串通一气陷害我、耍我,你怎么还敢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你别把我对你最后那一点点好感都给消耗光了!”

赵锦辛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的双手在背后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才轻声道:“我没办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但我会尽力补偿你。而且,我不相信你能马上忘了我。”

“我早晚会忘了你。”黎朔冷笑,“不用太把自己当回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赵锦辛一步步走向黎朔,“至少你现在还想着我,还记得我是怎么c你的,记得自己怎么哀求我的,记得怎么被我c得s出来的。”

黎朔被赵锦辛充满胁迫力的眼神逼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又来了,他已经说不清有多少次,这个人让他感到陌生,感到他认识的赵锦辛和真实的赵锦辛,可能相去甚远。

赵锦辛一把擒住黎朔的腰,脚下利落地一绊,黎朔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被赵锦辛直接压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黎朔忍无可忍,挥拳朝赵锦辛的脸砸了过去,赵锦辛眼都没斜,隔空抓住了黎朔的手腕,缓缓地、有力地按在了桌子上。

黎朔眯起眼睛:“赵锦辛,你想干什么。”

赵锦辛暧昧地一笑,用眼神描绘着黎朔的唇形:“都说了我想你呀,谁叫黎叔叔这么撩人,你要负责。”

“我凭什么要为你的一厢情愿负责。”

“说真的,跟我做很爽吧。”赵锦辛轻轻含着黎朔的嘴唇,软绵绵地亲了亲。

黎朔觉得这样的赵锦辛让人不寒而栗,而且力气奇大,想来以前那些打打闹闹,赵锦辛都对他留了手?

“说嘛,很爽吧。”赵锦辛低笑道,“黎叔叔以前做1的时候,一定不会那么骚,在我面前更像真实的自己吧,你真的舍得我吗?有谁能让你s好几次呢。”

黎朔咬牙道:“跟你也只有做爱爽罢了,你这个虚伪的骗子。”恐怕这个富有侵略性的赵锦辛,才是真实的赵锦辛,可是,可是他喜欢过的那个,又可爱又率性的青年,仅仅是伪装出来的吗?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那我们只做爱好不好?”赵锦辛的语气又带了点撒娇,可他做出的举动,却是用力顶着黎朔的大腿,兽性表露无遗,“既然我们都喜欢,何乐而不为呢。我把佣金提高一倍,作为对你事务所的损失的补偿,然后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赵锦辛再次吻住了黎朔的唇,温柔而缠绵地吻着。

黎朔心里泛起一阵闷痛,他都无法形容此时有多失望和愤怒,跟他黎朔提钱?在赵锦辛眼里,他不满的就是损失的钱吗?!

他一把推开赵锦辛的脑袋,咬牙切齿:“从我家滚出去。”

赵锦辛眸中闪过冷意,他压着黎朔的手腕,神情复杂。

黎朔冷漠地说:“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赵锦辛咬着嘴唇,慢慢垂下头,越垂越低,最后,抵在了黎朔的肩窝处,声如蚊吶:“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朔怔了怔,心脏越发揪得慌,他狠下心推开了赵锦辛,站了起来:“你回去吧。”

赵锦辛僵立了一会儿,拿上资料转身走了。

黎朔疲倦地坐在了椅子里。哪个才是真正的赵锦辛?哪个才是你…

接下来的几天,赵锦辛没有再骚扰黎朔,黎朔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只好自嘲几句。赵锦辛也差不多该放弃了,而他也快要回国了,到时候走得远了,自然而然也就真的远了,他也就不会再坐立难安。

周五那天,黎朔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今天可以签合同了,他喜出望外,说自己马上就到,正好他爸也要去公司,他蹭了车一起去。

开到第七大道的时候,碰上了大堵车。这里堵车是常态,光叔把火熄了,看了看表,“又不知道要堵多久了。”

黎朔笑道:“光叔,你要是在京城开过车,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哎,那你每天上班要花多久啊。”

“不堵车二十分钟,堵车就说不准了。”

俩人正闲聊着,黎朔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赵锦辛打来的,鉴于今天签合同,多半是公事,所以他接了电话:“喂?”

“黎大哥,你们到哪儿了?”赵锦辛的声音果然听上去很正经。

“在第七大道堵着呢,快到了。”

“好,我们等…”

赵锦辛的话还没说完,黎朔的耳边突然炸起了一声巨响!

第27章

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那一瞬间,黎朔心脏狂跳,头皮都炸了起来,4吨重的SUV像个大玩具一样摇晃,他的手机脱了手,他下意识地抓住驾驶位的椅背,才勉强稳住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

黎朔惊吓之余,循着爆炸声扭过身去,后方几百米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汽车的喇叭声肆虐,街上行人都一脸惊恐地往远离火光的方向跑,他听到很多人在尖叫着喊“bomb”!

“先生!”光叔突然惊恐地喊道。

黎朔猛地扭头,就见他爸捂着心脏歪斜在驾驶位上,脸色惨白,眼瞪如铃,全身都在发抖。

黎朔瞠目欲裂:“爸——”

另一头,在恩南集团办公室里的赵锦辛,从窗外和手机里同时听到了双重的巨响,他愣住了。

律师猛地站了起来,跑到窗边,大叫道:“天哪,爆炸了,第七大道爆炸了!”

赵锦辛一步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朝着门外冲去。他边往电梯口跑边对着电话大喊:“黎朔!黎朔!”

电话那头声音吵杂不堪,充斥着汽车喇叭声、警笛声、喊叫声,唯独没有他迫切想听见的那个声音。

赵锦辛脸色铁青,心脏都凉透了,他冲到电梯口,见三部电梯都要半天才能上来,干脆一脚踹开了安全出口的门,从17楼飞一般朝楼下跑去。

“黎朔!黎朔!你听到了吗!黎朔!”赵锦辛的咆哮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碰撞着墙壁,“操你妈的说话啊!”他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扔了出去,机身狠狠砸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药!药呢!”黎朔抓着光叔的袖子吼道。

光叔颤抖着从隔层里拿出一瓶药,黎朔抓过药瓶,快速倒了两粒,喂进了他爸嘴里,然后拧开矿泉水,想送他服下去,可水流出了大半,撒了三人一身。

黎朔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他爸拖了出来,平放在地上。他爸瞳孔扩散,浑身僵硬,已经没了意识,情况相当危险。

黎朔剧烈喘息着,大脑嗡嗡直响,眼眶灼热,双腿软得几乎要撑不住身体。他张嘴用力咬在嘴唇上,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跪了下来,给他爸做心脏复苏。

刚按了几次,黎朔的背部就被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差点压到他爸身上,他回头一看,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摔在他旁边,他一把将人推开。

街上一派混乱,有人要远离危险,有人要去寻找重要的人,人流正反方向冲击着,随时都可能有人踩到他们。

光叔下了车,用瘦弱的身体挡在黎朔面前:“快,我帮你挡着。”并掏出手机打911。

黎朔俯下身,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用力按压着他爸的心区,他额上全是汗,眼前模糊,恐惧如瘟疫一般侵占了他全身,他这辈子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而严苛。

爸,爸,求求你了…醒一醒…醒一醒…

黎朔不停地按压着心区,直到双臂酸麻,终于,黎先生有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光叔急得要哭了:“急救电话打不通啊!”

黎朔绝望地看了看四周,所有车都拥堵成一团,街上人流杂乱,车是不可能开得动了,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有两条街,而且这里离爆炸地点那么近,急救资源肯定全部被占用了。

黎朔忍着眼泪,咬牙将他爸背了起来,他爸身材高胖,比他至少重了二三十斤,他一背起来,就感觉腿肚子发颤。

“嘿,站住。”三个黑人青年突然拦住了他们,并从怀里掏出了刀,“把钱包给我们。”

黎朔双目血红,嘶声吼道:“滚!”

光叔也叫嚷道:“快滚开。”

这几个人明显磕了药,想趁乱打劫,“你背上那个老家伙肯定撑不了多久,快,把钱包给我们。”

“我给我给,你们快让开!”光叔一边叫着一边去车上翻钱包。

下一秒,黎朔眼前一花,其中一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出去。

黎朔定睛一看,赵锦辛?!

赵锦辛扳过另一人的肩膀,一拳砸在他脸上,黎朔就像看到了慢动作回放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人的牙从嘴里飘了出去。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劫匪终于反应过劲儿来,挥舞着刀子扑了过去,赵锦辛闪身避过,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小擒拿手发狠地往背后一拧,劫匪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赵锦辛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在了车窗上,他的身体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赵锦辛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冷酷得吓人,目光凶狠而凌厉,跟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

黎朔震惊地看着他,嘴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俩人隔着不足两米的距离相望,有那么一刹那,什么爆炸、混乱、人群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眼中的对方。

黎朔看着赵锦辛,背景的硝烟和混乱衬得他犀利、英武、强悍。

赵锦辛看着黎朔,发衫凌乱、眼圈通红,没有了平日的潇洒从容,只显得狼狈而绝望。

这稍纵即逝的一个对视,好像有什么东西对穿了他们的心脏。

赵锦辛跑了过来,握住黎朔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口,那一吻之重、之野蛮,撞得黎朔牙床生痛,可就是那痛,让他生出一股奇异的安定感,也让他混乱的心绪终于找回了一丝冷静。

赵锦辛用力甩掉西装外套,从他背上接过黎先生,沉声道:“去医院。”

黎朔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赵锦辛往两条街以外的医院奔跑,他和光叔拼命在前面拨开人群,他一头一脸的汗,他发出了这辈子最强烈、最虔诚的祈祷。

赵锦辛开始还跑得颇快,跑了一半,已然气喘如牛,他眼眶充血,胸襟浸透,汗水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流。

黎朔叫道:“换我来吧!”

赵锦辛颤声道:“不用,快到了。”

黎朔知道他爸有多重,他刚才把人背起来的时候,腿都在发抖,照赵锦辛这样的速度,他恐怕跑出一百米都成问题。

赵锦辛强撑着跑了两条街,眼看着医院就在马路尽头,两脚已经开始虚晃。黎朔扶着他爸防止掉下来,光叔先行跑到医院叫急救。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一片混乱的医院里跑出来两个抬着担架的男护工,赵锦辛把黎先生放到担架上的那一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锦辛…”黎朔看看他爸,又看看赵锦辛,一脸焦急。

赵锦辛上气不接下气:“别管我…快去。”

黎朔咬了咬牙,扭头跟着担架走了。

医院里到处都是伤患,混乱而拥挤,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把黎先生送进了急诊室。

黎朔和光叔看着紧闭的急诊室大门,心头如蚁噬。

光叔蹲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黎朔擦掉了一头一脸的汗水,也蹲了下来,抚着光叔的后背,哑声道:“光叔,别怕,我爸没事的。”

光叔哽咽道:“要不要…要不要通知夫人?”

“暂时不用,这附近刚发生爆炸,又危险又乱。”

刚说完,光叔的电话就响了,正是家里打来的。

黎朔拿过电话,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接了电话。

“光叔!”黎夫人叫道,“你们在哪儿?!第七大道爆炸了!”

“妈,是我。”

黎夫人颤抖道:“你的电话呢?我一直打不通,你爸的我也打不通,你们要吓死我呀!”

“我们没事,我和我爸刚才开会呢。”黎朔的声音温和而淡定,“妈,我们都没事,你在家呆着,不要乱跑,外面不安全。”

黎夫人如释重负:“你们没事就行了,吓死我了。”

挂了电话,黎朔虚脱般靠在墙上,用力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想,不敢想如果他爸…怎么办,他还能做什么?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赵锦辛,他恐怕现在都没把他爸送到医院…他把他能想到的神明都祈求了一遍,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和绝望。

调整好情绪,黎朔回到急诊室旁,光叔靠墙站着,满脸哀愁,看上去很可怜。

黎朔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光叔的肩膀:“光叔,你在这里守一下,我要去找一下锦辛。”他不知道赵锦辛现在怎么样了,或许累瘫了,动都动不了。

光叔点点头:“你快去吧,多亏了他了,多亏了他了。”

黎朔往医院外跑去,眼睛努力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在充斥着混乱、吵杂、呻吟、病痛的医院走廊上,看到了坐在公用电话旁的地上的赵锦辛,他正在打电话,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黎朔心脏颤动,一步步走了过去。

赵锦辛也看到了他,慢慢挂了电话,朝他伸出了手。

黎朔走到他面前,蹲下了:“你没事吧…”

赵锦辛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用力地抱着,就好像怕他会消失一样,哑声说:“你吓死我了。”

黎朔眼眶一热,也回抱住了他:“谢谢,谢谢你,谢谢你。”

赵锦辛抚摸着他的背:“你没事就好,叔叔也会没事的。我爸从附近的医院调了心脏科权威过来,直升机五分钟之内就会到,如果叔叔的身体情况允许,就直接转院。”

黎朔哽咽着:“…谢谢。”此时此刻,除了谢谢,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个男人在他这辈子最脆弱、最绝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把他拖出了深渊。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他黎朔这样的心灵震撼。

赵锦辛用指腹抹掉黎朔眼角的泪痕,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微微一笑:“没想到黎叔叔还有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真是…你现在要我摘月亮,我说不定也会答应呢。”

黎朔勉强笑了一下,眼泪依旧在眼眶里闪烁,只是忍着没有掉下来。

赵锦辛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柔声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