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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最后一批学生?

姜谣心里想着,已经有人问出口了。

“老师你以后不教课了么?”

“这个学期结束么?”

季渃丞垂了垂眼,翻了一页书,轻声道:“开个玩笑,或许呢。”

教室里安静下来,季渃丞继续讲课,该讲的内容讲完之后,他又倒回来,把大家没注意听的那道题重新说了一遍。

姜谣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又重新掏出手机,开始上推特。

没了学校给老师连的外网,她上去特别不容易,好不容易赶在下课前五分钟,才慢吞吞的加载出来。

她用手指擦了擦屏幕,快速输入季渃丞的外文名字。

界面弹出来的那一刻,姜谣不禁为之一振。

果然!

铺天盖地的几千条消息,都是转自林湾的主页,林湾在吕家殷讲座结束之后,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爆出来了。

有她那篇文章的刊登信息,有当初拍摄的照片,有她自己完整的自述。

起初还有反对的声音,质疑她拿出的学术期刊的权威性,然而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因为曾经那些隐瞒了真相的博士生们,现在早已经毕业,不再受吕家殷的管制。

他们在评论里揭露了真相,并且忏悔自己违心的隐瞒。

消息传得越来越快,声势也越来越大,姜谣再一刷新,已经上万条评论了。

国外对学术造假的容忍度极低,连带着将当年的调查员也牵扯了进去。

学校很快发了声明,表示会再次调查这件事。

而吕家殷的推特下面,也挤满了来着各个学校学生的质疑,只不过从事情爆出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回复。

意外真的出现了。

受到名誉质疑,吕家殷的招商肉眼可见的流产。

她不禁想到了早晨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季渃丞。

他那个时候,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所以才一点也不着急。

铃——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季渃丞的声音停了,他举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下课了。

班里学生稀里哗啦的整理东西,季渃丞举着茶杯走到了姜谣身边。

姜谣默默的举起了手机,递到季渃丞面前。

季渃丞接过来随意翻看了两眼,点了点头:“嗯,还不算太慢。”

季老师果然是知道的。

姜谣皱了皱眉,见教室里的人还很多,只能压低声音,凑到季渃丞耳边道:“你怎么知道林湾今天会发?”

紧接着吕家殷的讲座,简直像是一记重锤,正砸在吕家殷的命门上。

季渃丞把茶杯放下,拉着姜谣的手腕,把她拽出教室,到一旁的休息室里。

他靠在白花花的墙上,收敛起一向温和的神情,眼底盛着一丝落寞。

“我不知道她今天会发,我只是让她等吕家殷招商的时候爆出来。”

季渃丞轻轻的按揉姜谣的掌心,平静的陈述一件事实。

“可她怎么......”

林湾怎么会突然这么听话,总归不会是被她上次吓到了。

“我准备申请去普林做研究,这样林湾可以挂靠在我的项目里,我就能让她顺利毕业。当然,也幸好她足够相信我的能力。”

林湾当然相信季渃丞的能力,没人比她更清楚季渃丞有多强,所以她心甘情愿的站了队。

姜谣快速接受了这个让人猝不及防的反转。

季老师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把吕家殷的路给堵死了。

大笔的投资资金成了一场美梦,视若珍宝的科研成果也即将变成明日黄花。

实验继续进行已经没有了意义,但不做,那整个实验室的耗费就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季渃丞不在意二级教授的名额也就说得通了,等论文发出来,等这件事平反,他的身价就早不是现在这样。

他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所顶尖大学发展,而T大则会因为束手束脚的惯性思维,彻底失去季渃丞。

季渃丞不动声色的安排着每一步,计划着每一个时间节点,哪怕中途有变,也能迅速调整方案,让事情继续朝着向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一直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只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看透了人性-本色却迟迟下不了决心随波逐流。

季渃丞:“我原本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他叹了口气。

对他来说,从事科学研究本应该是最纯粹的,最无暇的。

但偏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少不了勾心斗角你来我往。

吕家殷投身科学一辈子,早年也是少有的留洋学者,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在或多或少的歧视下,艰难的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所有的功勋与荣誉,在一朝之间倾塌了。

姜谣搂住季渃丞的腰,喃喃道:“你又没有错,如果他不偷你的东西,也不会有今天。”

季渃丞轻笑了一下:“没错么?”

他的手机震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来自美国的陌生号码。

季渃丞反常的没有挂断,他按了免提。

里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猫。

“渃丞,我是吕攸。”

姜谣看了季渃丞一眼,见他神色间没有变化,就知道连这个也被他猜到了。

吕攸开始哭了,啜泣声断断续续,压抑着恐惧和迷茫。

“我爸爸真的窃取了你的成果么?程媛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回国的么?”

她尚带着一丝侥幸,新闻里描述的那个事实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季渃丞闭了闭眼,淡淡道:“是真的。”

吕攸彻底崩溃了,她像个懵懂的小孩子,苍白无力的对着电话祈求。

“我爸爸昏迷住院了,他看到新闻就晕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年纪大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做研究了......”

姜谣皱着眉,胃里一阵翻腾。

哪怕她极其厌恶吕家这对父女,但是吕攸的声音让人并不好受。

那是对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感。

量子纠缠的拆分和发送的确有可能是吕家殷研究生涯的终点。

他的精力跟不上了,身体也跟不上了,他还等着这个成果给他的一生画上圆满的句号。

可惜他碰到了季渃丞。

“当初既然做了,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季渃丞的眼睑颤了颤,捏着手机的指尖发白。

“渃丞我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帮帮他好不好,不,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就这么一个爸爸......”

吕攸剧烈的呼吸,声音被恐惧打碎,刺耳又怪异。

季渃丞没说话。

吕攸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她努力的汲取新鲜空气去平复波动的心情,像一只濒临死亡的搁浅的鱼。

电话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仪器打开的机械音,有人给吕攸扣上了氧气罩。

几个女人操着标准的美式英语安抚着吕攸的情绪,强制的移开让她精神失控的手机。

吕攸瓮声瓮气的喊:“把手机给我!求求你们把手机给我!”

可惜没人能听懂她的话,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sorry。”

电话挂断了,狭小的休息室里恢复了平静。

姜谣神情复杂,背后出了一片冷汗。

她觉得吕攸的精神要不正常了。

听程媛说,当年吕攸去非洲做志愿者,经受了极大的精神打击,回国之后就一直在做心理治疗和伤痛恢复。

那段时间除了偶尔去看望她的程媛,就只有吕家殷时刻陪在她身边。

吕家殷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唯一的亲人。

对吕攸来说,她好不容易构建的心理防线,再次坍塌了。

季渃丞轻声问道:“这是我想到的最坏的结局了。”

他的手垂下,手机虚虚的挂在手指上。

姜谣无比心酸。

他想要一个公平,但为了这个公平付出的成本太大了。

姜谣比谁都清楚,季渃丞心底有多善良,但命运偏偏让他在折磨自己和伤害他人当中做选择。

哪怕吕家殷罪有应得,但吕攸何其无辜。

姜谣踮起脚,尽量抱住季渃丞的脖颈,脸颊轻轻贴着他微微跳动的脉搏。

姜谣:“季渃丞,我能让你开心一点么?”

季渃丞回过神来,紧紧抱住姜谣,将自己身体重量的一部分,压在姜谣的身上。

片刻之后,他轻声道:“过几天联系我的人会更多,同学,朋友,亲人,或许多解释几遍,我也就接受了。”

姜谣:“都是吕家殷的错,是他害了他自己和吕攸,大家都看得到的。”

季渃丞捏起姜谣的头发缠了缠,一松手,她的长发卷曲着垂了下去。

“那你每天多跟我说几遍,我就相信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事情的发展和季渃丞预料的一样。

这件事在学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除了来自朋友同学和领导的慰问,他还收到了父母一年的电话的量。

朱涵这两天刚好出差,鞭长莫及, 恨不得坐着筋斗云飞回帝都见见季渃丞。

季江怀更是心情复杂。

吕家殷是他的好友, 当初季渃丞出国,还是他拜托人家照顾的。

他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 一晚上没睡,赶到了T大季渃丞的公寓。

父子俩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姜谣默默掰了两个橘子,一个递给季江怀,一个递给季渃丞。

季江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

季渃丞靠在沙发上, 把橘子撕开塞到嘴里咀嚼。

橘子有点酸, 但他还是眼睛也不眨的咽了进去。

“也没有什么必要。”

季江怀皱着眉头, 沉了一口气:“怎么没有必要,你让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当做朋友!”

季渃丞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自己能解决。”说罢他把剩下的那瓣橘子递给姜谣,微眯了下眼睛, “好酸。”

姜谣诧异的接过来,嘟囔道:“不会啊, 我买之前尝过的,说是蜜......呸呸呸!”她咬了一口被酸的一吐舌头, 才知道被骗了。

季渃丞直接把她咬过的橘子接过来, 塞到了自己嘴里, 胡乱嚼了两下,咽了下去:“榨汁做冰块吧,别浪费。”

季江怀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季渃丞十岁的时候,操着尚且稚嫩的童音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夸奖他,觉得儿子聪明懂事。

季渃丞二十岁的时候,依旧这么说,他心里感到骄傲,但脸上不袒露出来,还严肃叮嘱他戒骄戒躁。

现在季渃丞三十岁,能够隐忍蛰伏六年,只为把吕家殷从金字塔尖推下去。

季渃丞一向比同龄人早熟,当初的委屈不会跟父母长辈分享,现在的挣扎也依旧不会说出口。

他和朱涵实在离季渃丞的世界太远了,也根本不了解儿子。

如果现在还有人能让季渃丞愿意袒露心声的,大概只有姜谣了。

想来也有趣,就是当初他眼中最闹腾最不好管教的小姑娘,硬生生把他儿子又拽回了人间。

“行吧,我年纪也大了,你只要好好的就行。”

季江怀不会说什么软话,讲到这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季渃丞思索了片刻,淡淡道:“其实你不用太为我鸣不平,当初我失去的,现在已经拿回来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去看看吕家殷,听说他病得很重。”

姜谣小声嘟囔道:“他这是自作自受。”

季江怀哼了一声:“他这个人,好胜心强,自尊心重,被人戳穿了,少不了受内伤。”

季渃丞点了点头,怅然道:“国外的师兄跟我说,是脑溢血,差点没救回来,估计人醒了,也要留后遗症。”

姜谣心中一颤,怪不得电话里面吕攸那么激动,原来吕家殷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季江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季渃丞坐直身子,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对他爸说:“去看看他吧,算我拜托您。”

世事无常,季渃丞在做决定的时候也不知道吕家殷脑子里还有病,如果真因为这件事导致了吕家殷的死亡,那他也是挺难走出来的。

季江怀跟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然后就赶回阑市了。

临走之前,他说自己会挤出时间去美国见见吕家殷。

季江怀是季渃丞的父亲,他去了,也就算代表季渃丞了。

很快,国外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和他们想象的一样,《科学》那边不会撤下吕家殷发表的文章,他们只能认证是谁先将文章发表出来,日后其余学者想要引用原文还是要标注吕家殷的名字。

但在公众眼中,吕家殷已经被打成窃取他人成果的骗子,媒体以及学校的官方账号上也已经为季渃丞正名。

当年做出错误判断的研究员们向季渃丞公开道歉,但因为时间过的太久了,所以并没有落实什么惩罚措施。

曾经参与实验的博士生们一波倒隐瞒真相的事情,引起了学术界的深思,但究其哪里出错,该如何整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个时代不乏敢于站在权威对立面的勇士,但如何能让这些勇士不流血流泪的全身而退,才是所有普通人需要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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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

季渃丞的那几门课已经结课,现在正等着学校安排期末考试。

姜谣的《穿越》正式播完了,因为剧本精良,节奏紧凑,所以收视率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爆红,但投资商们也捞回了点热钱。

播完没多久,张仲洵工作室就宣布了与星耀解约的事宜,正式加入佳喜。

姜谣还特意上微博祝福了一番,不管网络上如何猜测张仲洵与星耀解约的内情,总归不会再影响《穿越》了。

帝都天气冷,前些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能盖到人的脚踝,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皑皑一片,大半夜的还能听到环卫工人铲雪的声音。

季渃丞趁机买了两张机票,带姜谣去海边度假。

在海外,姜谣没有什么关注度,走在大街上十分轻松自在。

他们住的酒店后面就有一片私人海滩,姜谣喜欢游泳,基本每天都会在海里疯玩一圈。

季渃丞一如既往的拘谨,哪怕换了泳裤,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也是举着一杯柠檬茶,窝在沙滩的太阳伞底下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