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啊,臣是真不想纳妾,臣早年受足了家宅不宁的罪,弄得家破人亡,这您都知道;臣不想纳妾蜀王非逼着臣纳,臣纳妾跟蜀王有什么好处呀!臣子尽心替皇上办差,连教小儿子功课的功夫都没有,这样下去又得送京里来了,跟他大哥二哥一样伴在皇子身边,有皇家的老师看着,臣放心,皇上您看……要不再多收一个?

【皇帝给顾廷烨的御批:皇子伴读人员已满,你一家就占了两个名额,很多老同志纷纷表示不满,你剩下的小子就自己留着罢。PS:你家大小子不错,少年老成,办事妥帖,很得朕和大皇子的看重,二小子太不爱说话,搞得老师们很疲劳,等下个月你大舅子盛长柏回朝任京官,就发还给他,值得好好培养。】

皇帝等的就是这个,立刻下旨严厉斥责蜀王——连皇子都不该随便跟官员来往,你一个藩王,几次三番结交封疆大吏,意欲何为?

潜台词是,朕就是藩王上的位,并且刚上位就解决了两个藩王,你想学样么?!

之后数年,皇帝削了蜀王三分之二的卫队人马,夺其辖制藩地的制钱权和采矿权,还顺手给蜀王府御赐了几个‘王府长史’。

每每想起六妹从远方寄来的家信,二奶奶就直想笑,心中又妥帖,又温暖。

翠蝉侧眼细察,见二奶奶嘴角含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全然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她心中松了口气,每每提起六姨奶奶,总能叫主母高兴些。

见此情形,翠蝉再加把劲,笑道:“适才我回府时,见老葛头正在侧门卸货,说咱们爷从口外捎东西回来了,其中有件野狐狸皮子,花样斑斓的,我瞧着眼都花了,真好看极了。老葛头说,是咱们爷亲自打的,亲手剥的皮,找了口外上好的师傅硝制的,预备今年过年给二奶奶做件新风兜。”

二奶奶心中甜蜜,面颊微红:“老夫老妻了,都做了外祖父母的人了,还闹什么幺蛾子,叫人瞧了笑话。他人在年前赶紧回来才是真的,旁的都不要紧。”

翠蝉见主母开了笑颜,遂放了心。

二奶奶掰着手指,算着日子,边道:“说起来,年前的事儿还真不少。实哥儿也该正经找个先生了,就算不想当初庄先生那么好的,也不能跟几个小的镇日混在家学里,回头得去找长柏媳妇说说看,三弟该启蒙了,宋姨娘想请个刀棍师傅,那就把演武场再辟得大些,兴许将来几个小的也有爱学武的,我看实哥儿几个也不是读书的料……”

想了半天,二奶奶忽想到一事,吩咐翠蝉道:“对了,别忘了把那些皮子各送一份给太太和大嫂,要明着送,样子好看就成了。再送一份给张姨娘,别太显眼,东西要实在好用的。咦?今日太太怎么没半点声响了。”

虽说自从老伯爷夺了老妻的管家之权,又叫儿媳不必日日去请安后,婆媳俩的正面交流机会大大减少。但往日口外送东西来,婆母就跟嗅着气味的猎狗似的,明的暗的派人来打听内容,坐卧不宁地要过来查看,生怕儿媳独吞。

事实上,婆母原本哭喊着跳脚,要儿子把东西直接送来给自己,好让自己分配给各房儿媳,被老伯爷指着鼻子大骂一顿后,才打消了主意。

翠蝉抿嘴一笑,附到二奶奶耳边:“昨儿个夜里,太太又和张姨娘吵了一架,扭打中抓破了老爷的脸,被老爷反手打了一个嘴巴,太太现下正气倒在床上呢。”

二奶奶对这婆母毫无感情,闻言小声问道:“这回,会躺几日?”

翠蝉迟疑一下:“要不,我去打听打听那巴掌印有多重?”总得等印子消下去吧。

二奶奶轻轻戳着她的脑门,谑笑道:“当初房妈妈说你淘气,一点都没错。”

知否知否番外1~7大结局番外四 玲儿 知否知否绿肥红瘦番外

番外之玲儿

玲儿匆匆穿过抄手游廊,低着头往清冷的西侧一排院落走去。

外头是炎炎八月,她心中却如坠入冰窟般冷得刺骨。人都说皇家的公主里头,庆宁大长公主是头一份的厉害,可在她看来,自家主子的婆母才是不动声色的本事。驸马和公主共有四子,唯自家姑爷能读书,有功名,这回若弄个不好,不知庆昌大长公主会怎么收拾她。

廷灿在屋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庭院中三五个懒洋洋的婆子在打哈欠,众人见玲儿进了院子,顿时讪笑道:“哟,这不是咱们三奶奶的大红人么,这么半天上哪儿去了?三奶奶快把里头地面磨出人影儿来了。”旁人一阵嬉笑。

不等玲儿开口,屋门吱呀开了,廷灿冷冷立在门边,强忍怒气道:“我有话和玲儿说,今儿天热,众位妈妈们都下去歇息罢。”她何曾对奴才说过这么客气的话。

其中一个婆子慢吞吞地站起来,堆着假笑:“瞧三奶奶说的,咱们做奴婢的哪那么金贵了,不论天热天冷,不都该给主子当差么。算啦,不论死活还是熬着罢,不然回头三奶奶又得满府里闹腾‘府里下人都怠慢您’喽!”

廷灿咬了咬唇,恨不能狠狠抽这几个婆子一顿鞭子,想当年母亲在时,自己何曾受过这等欺侮。玲儿一瞧不对,抢在廷灿开口前,赶紧上前几步,从衣袋里逃出一个荷包,也不敢看里头还有多少碎银铜板,直接都给了那说话的婆子,讨好地笑道:“妈妈您说笑了,我们奶奶素来心直,说话多是有口无心,妈妈们拿着这个去打酒吃罢。”

那婆子掂了掂那荷包,满意的笑了笑:“既然玲儿姑娘这么客气,咱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得啦,咱们走罢,回去松松筋骨。”

目送几个婆子走出庭院,玲儿才赶紧跟着主子进了屋门,顺手回身关门。

廷灿恨恨地坐到书桌后头,一拍桌面,骂道:“这群黑心肝的,如今瞧着那贱|人得宠,便不把我放在眼里!哼,把个小贱|人捧得什么似的,那没良心的还敢自称什么读书人,什么皇亲国戚,都是没礼的,公主也……”

眼看主子越说越没分寸,快要说到当家婆母身上去了,玲儿赶紧大声咳嗽,用力瞥着一旁侍立着的小丫鬟,笑道:“奶奶,您又来了,天热气性不好,这说什么呢;严姨奶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听说如今严家公子也中了第,公主和三爷多看重几分也是有的。再说了,严姨娘生的哥儿,不也得叫您一声母亲么?”

廷灿正想骂‘谁稀罕那下|贱|种子叫我娘’,忽见玲儿眼色有异,转而瞥见屋角那小丫鬟,只好忍着气:“玲儿,跟我进里屋去。”又朝那小丫鬟喝道:“你到门外廊下去看着,谁也不许叫进来,不然仔细你的皮!”

小荷花今年才十二岁,却已十分懂事,闻言连忙道是,多一句话都没有。

临踏出屋门前,玲儿叫住了她,塞给她两枚小小的银棵子:“天儿怪热的,屋里不知还有没有绿豆,回头我和奶奶说完了,你去厨上找妈妈要个冰碗子吃。”

小荷花望着玲儿温和善意的面容,心中感动,接过手赶紧出门。

边走边想着,人都说府里三奶奶最难伺候,果然不错,性子娇气爱拿乔不说,也不体谅人,当初跟三奶奶过来的几个陪嫁大丫鬟如今都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个得用的玲儿,为主子做牛做马,到处赔笑脸,说好话,忍气吞声,三奶奶却依旧呼来喝去。眼看玲儿姐姐年近三十,这些年来三奶奶似乎从没想过给她物色亲事,只这么一日日耗着。

听说许多年前,韩管事那在外头做了掌柜的儿子见玲儿好,想求了去做媳妇,却叫三奶奶一口回了,不知有没有这事……

想到这里,小荷花忍不住暗暗叹息,庆幸自己亏得有老娘老子,哥哥们也出息,只等熬过几年,到时去求了恩典,就能出去配人了。

里屋内,廷灿愈发气愤,重重坐到炕上,怔怔了片刻,忽落下泪来:“若母亲尚在,瞧我如今这个地步,连个小丫鬟都要说好话,不知该多心疼呢。”

玲儿倒了碗茶,顾不得给自己擦汗,先端茶来劝主子:“奶奶别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无论如何,三爷待您还有几分情意在,四季吃穿和月例都不曾少了,咱们得往好处看不是。”

廷灿受了半日哄劝,才怏怏地振起了精神,问道:“……别老说些有的没的,怎么样?出去见着向嫂子了么?”

玲儿拭着额头,低声道:“见着了。向家嫂子说,那姓许的言官虽品级不高,在士林中却风评极好,说话也有分量,当初既受了咱们太夫人的资助,怎么也得报恩。他愿意替咱们把折子递上去,不过……”

“不过什么?”廷灿忙问道。

玲儿面露为难之色:“奶奶您想,既是需要人家资助的,家境便可想而知。这折子不是能一举上达天听的,还得经过几道坎子,其中需要打点……”

廷灿业已明了,一拍炕几,轻哼道:“不就是些阿堵物么!行,只消能替我娘报了大仇,多少银子都行!”

玲儿心中发冷:“……奶奶,这个……您还是要三思呀。若是叫公主知道了,咱们,咱们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