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怔怔盯着那血水的痕迹半晌,忽然用平静至极的声音道:“是六界禁术。”

“是的。王凛在最后的时刻,因为找不到轮回存在的凭据,无法相信能够在阵法的力量消退前重回蜀山,于是使用了六界禁术,在他死前,在陵寝中打开时空的缺口,把魂魄送入异世界的一个肉体中沉睡,而我就是机缘巧合下被寄居的那个身体。当这个世界百年以后,再由你们在此地发动五行阵,重新打开那个时空,把我由这镜门中带回,沉睡在我体内的王凛魂魄就会苏醒,占据我的身体,这就是堕天转世的真相!”

顾青城此时已经完全镇静下来,问道:”为什么我破了阵法却没有杀死你?莫不是破阵没有成功?”

“不,你成功了,所以我的父母才死在火中,之后死的,本应该是我。可是天不助你啊,就在你们在此处发动五行阵的时候,张尉带着世上致强的防御宝物沉荻进入了幻海的阵中,破坏了整个布局,还保护我穿越了两个世界,存活了下来。之所以你过了几天才发现我,那是因为穿越不同的世界也需要耗费时间,并不是一眨眼就到了另外一边。”

唐谧说到这里,看看自己少女一般的身体,继续道:“至于我为何变小了,这就很难解释了。在我的那个世界有一种理论,若想穿越时空必须超过光速,而超过光速也许就会发生时间倒流,人便会越来越年轻,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但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破阵的力量毁掉了王凛的魂魄,也伤害了我,才让我变小了十岁,但因为沉荻的保护,我才没有死掉。”

唐谧解释完一切看向顾青城,发觉他似乎瞬间衰老了下去,眼底满是沉寂的灰色,犹如死去的亡魂。而唐谧此刻已没有悲悯,只觉疲累,坐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只有青猿低声冷笑道:“好,好,我挣扎了百多年,总算看见了想要的结局。奉劝你们最后一句,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就想办法快走,若是觉得人生无趣,便不妨再多等一时半刻。我已经告诉司徒明你们必会来这里。”青猿说完,转身踉踉跄跄而去。

顾青城突然开口说:“你受了这样的伤,也活不了多久。”

青猿没有回头,朗声笑道:“活着早已了无生趣,不过为等候今日而已。想来当年我在熙庆殿扫地的时候,定是想不到终有一天,可以毁掉魔王的复仇大计,哈哈,哈哈”

狭小的石室内只余唐谧和顾青城两人默默相对而立,静默中,两人几乎同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都欲张口说些什么,然而看着对方双唇轻动,便都同时停下,静待对面之人先开口。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顾青城率先打破寂静:“我对不住你。”

唐谧心底冷笑:这时应该用什么样的句子去回应“对不起”呢,难道是“没关系”吗?因为无言以对,她继续沉默着。

“我欠你良多。”

“你还不起。”唐谧说完这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在眼框里打着转儿。她突然憎恨起自己的软弱,仰起头,看着青白的拱形石顶,不让眼泪流下来。

并非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不知道其间还有这般的因果。

很久之后,她确信眼睛里不会再有液体流出,方才正过脸,看着顾青城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这些事也还会这样发生。从王凛的灵魂栖入我的身体或者也许是从他和华璇认识的那天起,这些事情便已经注定了。但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只希望,我不会喜欢你。对你,哪怕是一点点的动心也没有。”

顾青城垂下眼帘,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然后将手伸向怀中,取出一支细细的竹管,递到唐谧面前:“这是想要送给你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想寻个合适的时机。”

唐谧接过竹管,在打开之前,忽然生出奇异的直觉,预感到将会看见什么。于是,她正要拧动盖口的手僵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我不是她,这不是该给我的东西。”

那男子竟然温柔地笑了:“这是一直想给你的东西,只是你而已。那一年你第一次来要,虽然是为别人求的,可是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笑得天都晴了。看到你那时快乐的样子,我就想,怎么为别人求得个东西都能让你这般快活,如此的话,不如以后每年都把它留给你,所以,里面有两支。”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继续道,“可是你看,我活了这么久,仍旧是不长进,连把它们送给你的合适时机都挑不好,总想着,也许要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者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又或者还有什么更好更完美的时机。没想到,最后却是发生在现在。对不起,你父母之死我是无心的,是我害你卷入这个纷杂的世界。”

唐谧握紧小竹管,摇摇头道:“事情已经如此,道歉有什么用?我在这里也结识了很重要的人,有想要保护的人以及会保护我的人,总算不枉此行。方才在幻象中,我刚明白一切的时候真的很恨你,可现在却一点都不恨了。我明白你也有自己的苦,况且你已经受到了惩罚。如今想想,这样最好,所有的恩怨都结束在这里,从此再也没有堕天与魔王,这里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世界。”

顾青城垂下头,避开眼前少女明澈的眼睛:“还有一件事未明。司徒明贪图世俗之乐,最是惜命,又一直受我辖制,这一次不知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为何受你辖制?”

“他追寻养生之道,每日耗费的名贵药材甚多,账目不清,后来又用药上瘾,这些证据都被我抓在手里,所以他一直听命于我,才会把好友穆晃的计策告诉我,又和我合谋杀死穆显。至于萧无极,其实也是我们两人合谋挤走的。

“你记得当年掌门人比武时我对萧无极所用的幻术莲火么?术法中比莲火强的有很多,但莲火却可窥探他人的内心,不过对高手却无用,可当时萧无极全力反击,心中防御薄弱,我这才通过这术法窥到了他与谢尚之间的隐秘。我想这秘密总有用得上的一天,果然穆显死后,御剑堂殿监的位子争得不可开交,我和司徒明一商量,用谢尚来挤走萧无极最好。要知道,以萧无极那四平八稳的性子,很难找到弱点,而谢尚武功虽高,却并不适合当掌门,他在这里,我更容易掌控整个蜀山,我一直不去认你,只因想着等你记忆恢复时,把整个蜀山作为礼物送给你。”

唐谧勉强地笑笑:“是送给魔王,不是我。”

顾青城神色一僵,然后有些无耐地摇摇头:“对不住,我还有些不习惯。”

“全新的世界总会让人有些不习惯,但没办法,时光不会倒流。”

顾青城听到这个回答,愣了愣,突然道:“唐谧,我可以送你更好的礼物,快,站到镜子前面去。”

唐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还是依言走到镜前。

顾青城看了看地下的五行阵位,走到金位道:“以我一人的力量,加上英铁战甲之功,可以逆行五行阵,这样或许可以把你送回去。”

唐谧一听是这个,兴趣缺缺地拒绝道:“回去有什么用,我如今已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

“不,我想逆溯时光应该可以把你送回那爆炸发生之前,你父母健在的时候。虽然没办法改变我们的世界,但是你的世界一定会不一样。去吧,我把他们还给你。事到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顾青城说完,也不管唐谧是否愿意,闭上眼睛自行开始运功。

虽然顾青城说只是或许有可能回去,唐谧仍是忍不住心头一阵兴奋。她紧紧盯住铜镜,看着那铜镜上开始出现铜板大小的一点光晕,然后渐渐向外扩散开去。

此时,忽听避室的门吱呀一响,原来是司徒明带着笑容迈步进来。

顾青城正在全力运功,已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唐谧惊得拔剑想要护过去,才发觉那镜面上正在扩大的光晕竟然发出强大的吸力,让自己半步都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她冲司徒明喝道。

“我要把魔王和蜀山的奸细都抓回去。臭丫头,你这次害我不轻。不过,如果能把你们带回,我便有了回旋的余地,至多算是想除掉你们心切,鬼迷心窍走了歪路,无论如何,总能得到谅解。”司徒明说着,走向闭目运功的顾青城。

“你不怕顾宗主把你和他的事情都讲出去么?”

“怕,所以,只要你们的人头就够了。”

“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摆脱顾宗主的辖制?”唐谧尽量拖住时间。

“不,其实此时也不怕告诉你,我另有听命的主人,和顾青城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唐谧心下大惊,以她了解的如此之多,却不知这司徒明的主人到底是谁,当下喝问:“你的主人是谁,他想做什么?”

司徒明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给你一些提示。他在这里有很多很多的朋友,那些人会自愿给他讲这里的情形;他在这里修习时和顾青城一样,仔仔细细地观察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顾青城的目标是毁了蜀山,而他的目标是掌握蜀山,掌握天下;另外,魔王擅长把人与妖结合,偏巧他读过魔王关于那些术法的书信,便也成功地造出来了那么几个,比如你已经见过的玄蜂和青牛;他常说自己或许就是魔血的继承者,但是,他不需要一个转世的魔王。”

当这些线索开始聚合的时候,唐谧只觉血液霎时凝聚在了一起,轻轻吐出四个字:“魏王,桓沧。”

司徒明原想借机羞辱逗弄唐谧一番,未曾想到她如此快就猜出正解,停住脚步,讶异地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桓沧以交友慷慨为世人称道,曾于蜀山修习,他还亲口对我说过在这里有很多好友,比如我所知的,祝司库就常和他通信。而我在藏书阁内看过整理记录,二十年前整理那里的人就是他,所以,借刀杀人的计策与其说是你和顾宗主想出的,不如说是魏王桓沧和顾宗主想出的。还有,他和我一样,看过华璇与华瑛探讨怎么延长肉体生命,人借妖身这样的书信,很有可能受到启发另辟门路。”唐谧说到这里,感觉到身后的吸力大增,几乎站立不稳,便知道离开的时间将至,急切地问,“你们掌握了蜀山要怎样?”

“那要看魏王的意思了,也许都变成玄蜂那样的半人半妖,想来白芷薇、慕容斐他们变成半人半妖要比玄蜂、玉羊有用得多。”司徒明说完,不再理她,径自走向顾青城。

“顾宗主小心!”唐谧声嘶力竭地叫道,几乎是与此同时,顾青城睁开眼睛,喝道,“唐谧,门已完全打开,快走,这世界再不关你的事!”

顾青城话落的一刹那,司徒明的长剑已刺入他的胸膛。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对唐谧继续道:“你快走,什么也别管。”随即左手握住司徒明的剑刃,向自己身体的深处又送了几分。

司徒明的手紧紧握着长剑,被他这样冷不防地一带,身子前倾,几乎撞在顾青城的身上。他习武多年,这样一倾的瞬间便自然要后仰找回平衡,然而却猛然发觉身子被什么桎梏住,紧接着胁下一阵让人战栗的疼痛袭来,这才发现顾青城竟然在方才他倾身的瞬间,一爪探入他的胸腔,五根手指鹰爪一样死死扣住他的肋骨。

“顾宗主!”唐谧失声尖叫。

顾青城冲她惨淡一笑,脸上生命的光彩一分一分暗淡下去:“我已经活了太久,没法习惯你说的新时代,这样的结局其实也很好。你回到你的世界,留给你的朋友们一个新世界,我也不需要再活在不会再有她的世界。你快走吧,我阻不了他很久的。”

司徒明心头暴怒,狂性大发,骂道:“顾青城,你逆行此阵,就算修为再高最后也会血脉爆裂而死,我原本好心想让你痛快一死,你竟然要和我同归于尽!”话落,他将长剑抽出顾青城的身体就手去砍他的右臂。然而伪造成太央模样的长剑同真的太央一般并无剑刃,刺还尚可,砍却不利,他一剑竟未砍断那条臂膀,于是又狠狠地补上第二剑

唐谧看着眼前情景,不知由哪里生出一股决绝的勇气,抬手按下腕上如意钩的机栝,银色的飞钩顿时激射向司徒明。

司徒明于狂怒中刚刚砍断顾青城死死抓住自己肋骨的臂膀,对唐谧全无防备,室内空间狭小,他听到银钩破空之声的时候便已无法躲闪,刹那间被钩索牢牢捆住。唐谧再一按机栝,钩上的银索迅速收回,将司徒明拉向自己。

司徒明一见,施出千金坠的功夫想要抗拒,然而镜中已经卷起一股人力不可抗逆的风暴,摧枯拉朽一般将二人吸卷而入。

顾青城目送二人消失在镜中,长长嘘了口气,自语道:“她和你真是很像呢。只是这般任性而为,硬将两个人卷入,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随你吧。”言罢,他左手撑地,缓缓站起,腰还未直的时候,眼光扫到横在血泊中的右手,便再弯腰去捡,却一下摔坐在地上。

他不住自嘲地笑道:“看来,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啊。”于是他向后一靠,舒坦地将身子斜倚在石墙上,用左手有些笨拙地整整发冠,再将断去的右手拿回摆入长袖里,仔细瞧了瞧,确定从衣袖外面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这才闭上眼睛,满足地笑着自言自语:“吾王啊,就算你从不相信有轮回,我还是相信它的存在,否则,我这一去,该如何再次遇到你?”

唐谧在坠向时光彼端的刹那,看见银色的绳索牵着司徒明也坠落而下,终于放了心,想起那些自己爱着的朋友,似乎可以看见他们未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模样,不觉便微笑了起来。

在不断的下坠之中,那个世界的光芒一点点变小,暗淡下去。她心里忽然生出些伤感和留恋。可惜,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

这样的念头一在脑海里出现,她的左眼便突然疼痛起来。那种刻骨之痛由眼睛开始,向心脏和大脑蔓延,疼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眼睛,想要把那疼痛的根源从眼中抠除。然而眼珠却并没有被抠出来,手中却多了一块半透明的石卵。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藏着那个世界至为重要的珍宝。

玉魂在时光的洪流中发出淡淡的白光,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意识,眼前的石卵不再是什么具体的物质,而是感情、时间甚至任何属于那个世界的、口耳鼻舌身都无法描述的抽象存在。

它不能离开那里,它离开那里便无法存在。她不知为何忽然明白了这些,仿佛是玉魂自己在用某种方式和她交流。

我该怎么办?她想。不待有答案,玉魂突然发出强烈的耀眼白光,刹那间吞噬了她的意识,还有这滚滚时间洪流中的一切。

108、结局亦是开始

人们说,当那天江湖群雄赶到黑雾谷的时候,正看见谷中升起一股黑色的龙卷风。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风柱,由地通天,回旋呼啸,强大的气旋仿佛带着天与地的怒意,要吞噬掉世间万物。

那直冲天际的风柱狂躁地在山谷中肆虐横行,所过之处,飞砂走石,将树木连根拔起。待到龙卷风消失的时候,十里长的黑雾谷中,毒烟已被狂风驱散无踪,树木尽皆倒下,人们细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个活物,却也同样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从此,逃到这里的那些人便成了一个传说。

“她没有死。”白芷薇低声却强硬地说。

庄园无奈地摇摇头:“我没说唐谧一定死了,我只是说假如。”

“假如也不可以。”少女执拗地拒绝一切不好的猜测。

庄园撇撇嘴,不再与她说下去。一旁的张尉见此情势,忙打圆场道:“灼海到了,你们两个快一些。”

术宗的“灼海”并不是海,而是一股温度极高的地下热泉。那热泉流出的溶洞口平日里被铁栅封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只有五殿大试这天,才为礼水殿的剑童们打开。

慕容烨英站在溶洞口,弥漫的湿热水汽在她的头发和皮肤上凝聚成细小的水滴,水滴又和被热气逼出的汗水混在一起,让她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是被刚从水里拎上来的一般。

她明知无用,还是挥动袍袖,想要扇开雾茫茫的水汽,将那些淹没在白气中的剑童们一个一个看清楚。自从那日起,她有时便会有一种幻觉,总觉得她的剑童里会突然会冒出一个眼光灵动、人面桃花的小丫头来,然而每每如现下这般清点一遍,却仍是发觉,毕竟少了那一个。

悠扬的钟声从远方传来,五殿大试的时辰已到,几位殿判互看一眼,慕容烨英掏出钥匙,打开栅栏门,对众剑童道:“大家随我来,注意进入灼海后不要去碰泉水,小心烫掉你们的一层皮。”

剑童有好事者如邓方,听到这样的警告反而故意一猫腰将手往泉水里一探,显摆道:“这算什么,不烫不烫,我早就习惯了。”

跟在他身后的殿判阎楷之笑道:“这是从洞里流出的泉水,已经冷了不少,到里面你就知道有多烫了。灼海可不是随便瞎起的名字。”

果然,一入溶洞,湿热难当的空气便让人几欲无法呼吸,剑童们在殿判的带领下,沿着泉边镶嵌有发光萤石的石道往溶洞的深处走去,没走多久,带队的慕容烨英便停了下来。

阎楷之见状,前走几步立定站好,双手结印施出术法,原本热气腾腾、白雾茫茫的洞里忽然吹起一阵清风,雾气骤然散去,剑童们这才看见,原来已是身在一块被碎石铺就的大平台上,台下两尺左右便是一汪翻滚不定的热泉。

慕容烨英指着泉水道:“一会儿和夜鬼相斗的时候,我和诸位殿判会护着你们不要掉到泉水里去。这水热得很,扔下个鸡蛋一会儿便能熟透。至于夜鬼么,我想你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并非是难对付的东西。”

剑童们自然早就打听清楚夜鬼是什么东西,如若它们不是被困在这样灼热的地方失去活力,那便是水中最令人生畏的妖物之一,故而众人都觉得慕容烨英以这般轻描淡写的口气提及此妖物,未免有些忽悠小孩子的嫌疑。

慕容烨英说完,拔剑往泉中一探,来回搅动几下,随即向上一挑,一摊透明黏液一样的东西就被她从水里挑到了台上:“这东西,就是夜鬼了。”

虽然早就听御剑堂前辈们描述过夜鬼的样子,但是当剑童们真的见到这样一摊软趴趴的透明状东西在自己的面前蠕动时,还是觉得有些惊异。

慕容烨英看看大家的表情,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解释一遍:“夜鬼只要一受到攻击就会去反击攻击它的人,然后死缠不放。当你们攻击它的时候,每攻击一次,它就会记住你的攻击,然后再以同样的法子回击你,所以你们攻击得越多,它对付你们的法子也越多。